了?”
梁瀛:“怎麼可能,是我拜托你這樣做的。”
梁瀛平日裡算得上脾氣很好了,但一工作起來,頗有種不要命的氣勢,且誰來都勸不住,隻要工作沒做完就不會離開公司,成員們嘮叨他的次數多如牛毛,但也沒什麼見效。
謝槿樺之前也不會管他,但日子久了,梁瀛逐漸發現,隻要自己不走,謝槿樺也不會走。
好幾次他熬夜加班做完工作出來,發現謝槿樺的電腦桌麵空空如也,她就坐在那裡看著窗外,見他從隔間裡走出,便轉過眼看著他,說“你做完工作了?我們一起走吧”。
明明自己的工作早就做完了,卻還是要等他。
梁瀛覺得無奈,但在那之後卻有意識地不再留得太晚。
直到有一次晚上加班,公司裡隻剩下梁瀛和謝槿樺兩個人,結果梁瀛突然犯了胃病。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向臉色平淡如水的謝槿樺著急發火的樣子,對方熟練地問藥放哪裡,然後給他準備水,帶他去醫院。
那是一個冬日,寒風凜冽,一路上謝槿樺都抿著唇,一言不發,麵如霜雪。
梁瀛看著她,知道對方在生他的氣,卻莫名地心軟了。
梁瀛拉了拉謝槿樺的手臂,在她看過來的時候聲音放得柔和:“槿樺。”
“我們做個約定吧。以後如果我留下來加班到太晚還沒離開,你就來喊我,強行帶我走。”
謝槿樺當時怔住了,然後很快轉過頭去:“……你一個男人,我怎麼強行帶你走?”
梁瀛疼得臉都白了,卻笑了起來:“這是我提出來的請求,我肯定會聽你話的。”
北京的冬天很冷,夜晚的街道人也稀少,梁瀛臉上的笑意散落在黑夜裡:“而且,如果是槿樺你,肯定有辦法對付我的,我相信你。”
時間回到此刻的初秋,謝槿樺心裡原本的那點不安儘數消去,她的嘴角忍不住想要翹起來,卻被她強行克製住了。
梁瀛:“你餓了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再回去?”
謝槿樺:“好。”
兩個人隨便選了家離得近的小店,剛走進店裡就看見了熟人。
黃翰第一個發現二人:“組長!樺姐!”
梁瀛走過來笑道:“你們不是早就從公司出來了嗎?怎麼還在吃?”
黃翰往旁邊指了指:“這不是遇到錢老板他們了嗎?小聊了一會兒,不然我們早就走咯!”
言妍朝謝槿樺招手:“槿樺,來這坐。”
謝槿樺走過去坐在言妍鄰座的位置上,桌上除了黃翰,李誦石,言妍這三個和她一個團隊的熟人之外,還多了兩張新麵孔。
穿著藍襯衫的男人有些好奇地看著謝槿樺:“這位小姐是?”
言妍:“謝槿樺,我們團隊的,負責專業方麵的法務問題。”
“槿樺,這是錢老板錢愷,”言妍給謝槿樺介紹完藍襯衫男,手掌傾向另一側穿著黑T恤的男人,“這位是劉文。”
“錢老板和劉文是我們的同行,他們倆是一個團隊的。”
錢愷擺擺手:“可不算同行啊!你們搞的是汽車,我們搞的通信。”
李誦石:“怎麼不算了?自動駕駛要好多通信技術呢。”
梁瀛點好單放下手機,店裡熱,脫掉外套後他便隻穿了一件襯衫,襯衫尾束在褲腰裡,越發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身型:“錢老板有沒有興趣來做我們的股東?”
錢愷直拒:“沒錢投給你們,你們乾的太燒錢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熱氣蒸騰,謝槿樺透過一團升起的白霧看到梁瀛也在笑,黑沉眼底微亮。
隻有這種時刻,她才敢直勾勾地看著他,不懼怕被他發現。
謝槿樺喝了口水,試圖平複,但心跳還是一下比一下重了。
一群人聊著聊著,不知怎地聊到了母校,錢愷和劉文是北大畢業的,劉文感慨道:“我畢業兩年了,人也在北京,但一次也沒回去看過,不知道北大現在什麼樣了。”
言妍:“厚此薄彼啊,怎麼不見你關心關心高中母校?”
李誦石:“對啊對啊,問問你自己,多久沒回高中母校看過了?”
劉文:“高中有啥好懷念的,天天做題,要不是我那個時候夠拚我還真考不上北大。”
黃翰聞言放下筷子,開始拉梁瀛,一隻手不停地點他:“哎哎,這就不得不說說咱們的天賦型選手了。”
梁瀛好笑:“聊你們的,彆拉扯我。”
錢愷來了精神:“梁瀛什麼情況?”
黃翰:“高一就高考的,然後還是那年的省狀元,來了清華,你就說這是不是天賦型選手吧?”
劉文驚呼:“我的天,梁老板,認識這麼久了都沒聽你說過啊!?”
“這要是我,小區裡的狗不知道都是我宣傳沒到位。”
錢愷笑得前仰後合:“就你顯擺!”
梁瀛也跟著笑起來,語氣低沉:“說起來,我上次回高中母校還是大二的時候呢。”
謝槿樺本來在攪合碗裡的糖水,聞言怔住了,忽地抬頭看向對麵的人。
對麵隔著霧氣的梁瀛和記憶裡一樣朦朧:“真的好久沒回去看過了。”
謝槿樺呆呆地看著他,腦海裡的回憶洶湧而來。
有一件事,她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其實高三那年,她在東江中學裡遇到過梁瀛。
原來他當時是回學校了。
黃翰:“我記得你高中是在東江中學讀的吧?”
錢愷:“春申那個東江中學?名校啊。”
劉文:“我也在春申讀的高中!但是我家積分不夠,雖然分數線到了,但也沒能去東江中學,哎。”
梁瀛卻在這時看了過來,目光驟然對上,謝槿樺手指輕顫,手裡的勺子差點鬆脫掉進碗中。
梁瀛看著她笑,話卻是對錢愷說的:“槿樺和我是一個高中畢業的。”
言妍意外:“這麼巧,怎麼都沒聽你們提起過?”
錢愷來了興致:“槿樺也是在北京讀的大學嗎?畢業多久了?”
言妍:“人清華的,還沒畢業呢,讀大四。還沒畢業就已經被我們組長奴役了快兩年了。”
梁瀛:“哎,怎麼說話的?”
謝槿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不,不是奴役。當時是我主動說要來組裡,組長一開始沒答應我的,後來我纏他太久了,他才讓我來的。”
言妍邊笑邊去摟謝槿樺的肩:“你看看,被你壓榨還替你說話,全世界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實心眼了。”
劉文:“梁老板不會不給你發工資吧?”
謝槿樺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發的,隻是……隻是……”
梁瀛接了她的話:“隻是她不要。”
“我一開始說要給她發工資,她答應了,但一直沒給財務報卡號,財務忙漏了這事,也沒和我說,她就這樣白給我乾了半年的活。”
“要不是言妍發現,她估計都不會和我們說這事。”
劉文嘖嘖道:“天哪……”
謝槿樺一臉坦誠:“其實我沒覺得有什麼,我不是為了錢才來的。而且我們團隊當時是學校所有創業團隊裡最有名的,很多人不要錢也想進來乾活的,我已經很幸運了。”
“而且組長後來知道這件事,讓財務把之前的工資都加倍打給我了,並沒有虧待我什麼。”
言妍點了點李誦石:“你瞧瞧人家!”
李誦石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樺姐!這等視金錢如糞土的魄力!”
梁瀛:“你少拿槿樺打趣。”
錢愷一直看著謝槿樺,這時卻忽然笑了:“槿樺,你願不願意來我們團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們團隊正好也缺個法律顧問,才見這一麵我就覺得跟你很有緣分,這工作交給你我覺得也肯定行,要不要來我們這試試?”錢愷笑道,“我發的工資肯定比梁瀛給的高。”
謝槿樺聽得一愣一愣的,她萬萬沒想到錢愷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要挖她,有些張口結舌:“我……”
言妍和李誦石都不樂意了:“哎,錢老板你這人不地道啊,哪有當麵開始挖人牆角的?”
劉文也幫腔:“我們團隊好啊,老板可體恤員工了,福利肯定包夠,謝小姐考慮考慮不?”
黃翰:“乾嘛呢乾嘛呢!”
眾人的話語聲混作一片,這時桌麵被人用骨節敲了兩下,很清脆幾聲響,卻讓全場的聲量都減了下來。
眾人的目光都朝那一處看去,梁瀛伸出手指敲了敲桌板,掀起眼皮看向錢愷,嘴角彎起的弧度和之前分明沒有什麼兩樣,卻讓人覺得他似乎笑得意味不明了:“那可不行。”
“槿樺是我們團隊裡的重要成員,”梁瀛慢聲道,“誰來挖她,我跟誰急。”
黃翰哈哈大笑:“對對,我們樺姐可不能走,錢老板你換個人挖吧!我看李誦石就挺不錯的!”
一個台階給出,錢愷也不是沒眼力的人,馬上順著下了:“看來梁老板舍不得自己的員工啊,那我也不好強來嘍!”
梁瀛笑而不語,謝槿樺坐在座位上看著他,心跳從%e8%83%b8腔跑到了耳膜,撞擊聲將近轟鳴。
謝槿樺狼狽地低下頭,怕自己失態。
他這樣說。
酸澀裡混雜的一絲絲甜蜜,就這樣逸散出來,逐漸彌漫了她的整顆心。
……
一周後,梁瀛公司接的一個大單子圓滿完成,一筆資金也順利注入,好事連連。
“乾杯!!”
團隊裡的人全都來到了公司的待客廳裡,一個個圍著大玻璃桌坐好,歡呼著舉起酒杯,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響了一片。
黃翰喝了一大口酒,呼出聲來:“爽!”
李誦石:“終於能輕鬆一下了!我都連軸轉了半個月了!”
言妍看起來比他倆還興奮:“今晚咱不醉不歸!!”
“言妍姐你悠著點……”
謝槿樺不愛喝酒,但這種時候也會小酌幾杯,因為高興。
她喜歡清醒的感覺,所以不喜歡酒精,但偶爾也會希望自己能有一次什麼都不管地沉沉睡去。
一群人點了一堆燒烤,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到了深夜。
梁瀛沒喝酒,一群人裡總得有一個醒著把大夥都送回去才行。
他從隔間裡拿水壺出來給大家醒酒,環視一圈,發現了哪裡不對,伸手拍了拍歪倒在桌邊的黃翰:“槿樺去哪了?”
黃翰醉的說不出話,梁瀛直起腰,再次環顧周遭,視線在滑過角落的沙發時定住。
謝槿樺躺在沙發上,似乎是睡著了,平日裡戴著的眼鏡摘下,露出一張潔白柔軟的臉,睜著眼時的鋒銳冷淡冰雪般消融,變得安靜脆弱,黑發半遮著下頜骨。
周圍是一群橫七豎八的醉鬼,梁瀛眼裡卻沒有他們,隻有沙發上綣縮的女孩。
他走了過去,燈光靜悄悄地被黑影蠶食,梁瀛垂下眼睫看她,手上拿著的外套慢慢展開,蓋在女孩的肩胛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