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直覺還是很準的啊。”
“那你一定是同意升班的了,對吧?”沈儒將表格遞給她,“來,拿好。這是教務處給我的表格,你拿去填好,然後去找教導主任簽字就可以了。”
陳緣知接過,她看著眼前薄薄的一張紙,頂頭寫著一行字,“東江中學元培班轉入學生信息表”。
拿在手裡,輕飄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卻承載了那麼多的努力和汗水。
陳緣知握著它,仿佛在上麵看到了自己過去抬頭看到的璀璨星河,寂寥月夜,無邊燒雲,暮靄晚霞,清曉黎明,以及烈陽午後。
她看得喉頭微梗,恍惚間抬起眼,卻撞進了沈儒垂眸看她的目光裡,山海一般的包容和溫暖。
沈儒笑著說:“開學就要走了啊。”
“真遺憾,不能繼續做你的老師了。”
陳緣知原本並沒有特彆難受的,可是聽到這句話,她的眼眶卻驟然變得滾燙起來。
陳緣知難以承受地掩住眼睛,她的聲音啞了下來:“您彆這樣說……”
“真的,您彆這樣說……”
沈儒看著她,微微一怔,低下頭看她的表情,卻被陳緣知避開,他啞然失笑:“我就是那麼一說,彆哭啊。”
陳緣知放下手,眼睛雖紅卻沒有流淚,她瞪了一眼沈儒:“我沒哭。”
沈儒:“沒哭就好,沒哭就好。要是哭了,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陳緣知原本很難過的,可是被沈儒這樣一逗,還皺著的眉頭底下一雙眼又忍不住彎起來了。
“老師,我會想念你的。”
沈儒看向她的眼睛溫柔和悅,和她打趣道:“去到元培班還會想我?你會認識很多更好的老師,到時候就會覺得沈老師也不過如此了。”
陳緣知這次卻沒有笑,而是很認真地看著他說:
“那不一樣。就算會遇到更好的老師,我也會想念您的。”
沈儒於她而言,既是意義非凡的恩師,也是這片類似風暴一般的海域裡可以放心休憩的一座港灣。
是在沈儒的身上,陳緣知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教育”的最真切的涵義,是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
教師的存在,不僅僅是知識的傳遞,更重要的是對學生人格的塑造。沈儒一直都在用自己的為人處世和身體力行,教導著學生們應該成為一個怎樣的人,而這些東西遠比知識更寶貴,更難以獲得。他教給她的不隻有知識,還有包容謙虛的心,溫柔積極的處世態度和堅定如磐的原則。
即使陳緣知以後會遇到其他更優秀的老師,但沈儒依然會占據這片角落,她的生命中會留下什麼,而那些東西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褪色。
在人生之海的粹瀝下,有些東西會愈發閃亮,會讓她在往後的道路上行走時,每次觸碰便想起那個曾經將它們給予了她的人。沈儒會和他給她的那些東西一起,留在她的生命裡,無人可以替代。
……
陳緣知回到教室裡的時候,班長剛好將u盤插進電腦主機箱裡。
於是她坐下之後的下一秒,就聽到了班裡此起彼伏的驚呼聲,仿佛是自六月初便壓抑至今的喧嘩,席卷了整個班級。
蔣欣雨也看到了,她頓時激動地轉頭拉住陳緣知的手臂:“緣知!你快看!!快看你的排名!”
陳緣知也聽到了前後左右傳來的議論聲:
“我沒眼花吧??”
“我的天哪!級排四十九!!臥槽!!”
“那個學號是誰的啊?不會是……”
“我靠她這麼牛?!”
“你小點聲……”
“這個成績,難道說我們曆創班終於有一個能升去元培班的人了?”
“這肯定穩了啊,四十九唉,她甚至把一個原來是元培班的都擠下去了。”
周遭的聲音在蔣欣雨的喊聲裡被拉遠,蔣欣雨太激動了,以至於直接抱住了陳緣知的肩膀,陳緣知猛地被她一把攬住,剛一怔,便聽見那人喜悅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陳緣知的眼尾垂落下去,一向清冽安靜的眼裡露出罕見的溫柔,她伸手摸了摸蔣欣雨擱在她肩上的腦袋,笑了笑:
“你怎麼比我還要激動呢。”
蔣欣雨伸直手臂拉遠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恍然大悟:“你知道了?剛剛沈儒喊你過去了是不是?”
陳緣知點點頭:“對,我剛從辦公室回來。”
蔣欣雨:“所以你是升班了對吧?”
陳緣知:“對。”
蔣欣雨眼底盈滿了驚喜的笑,但隨後,那些驚喜又如退潮的海岸,慢慢變得溼潤,變得靜默下去,
陳緣知意識到了什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欣雨。”
蔣欣雨卻伸手輕輕推開了她的手,眼圈微紅,聲音已經有點不太對勁了,她說:“你彆。”
陳緣知卻沒有聽她的,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
“……你越是這樣,”蔣欣雨低聲道,“我越覺得不好受。”
陳緣知看著她,清澈的眼瞳一動不動,她輕聲喊她,又一次:“欣雨。”
“我過一會兒就好了。”蔣欣雨忽然露出一個笑容,和往常一樣,很明%e5%aa%9a很可愛的,仿佛什麼傷痛都沒有發生也沒有存在過的那種笑容,她聲音變得柔和,“我本來就知道的嘛,你這麼厲害,這麼努力,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班的。”
她知道的啊。總有一天,陳緣知會離開她的。
這個對她來說,如同光明一樣的人,是會繼續往前走的,她並不屬於這裡。
蔣欣雨的聲音微頓,慢慢低落下去:“……隻是說,有時候接受起來,會需要一點點時間。”
陳緣知的語氣微微重了:“欣雨。”
蔣欣雨抬眸,看進那雙注視著她的眼睛裡。
陳緣知輕聲道:“即便我以後不在這個班了,你也可以來找我,和我說你的事情。我會聽的。”
短短的兩年裡,平凡的十幾歲的人生,但陳緣知卻已經經曆了太多次告彆,她總覺得人這一生,好像就是在不斷地失去著什麼一般,總是揮手祝願,陽關敬酒,折柳送行。
但她似乎已經漸漸明白,自己應該如何去麵對這種離彆,麵對離彆時油然而生的低落,傷感和不舍。
“沒關係的,保持聯絡就好了,以後畢業了再一起出來玩。”
是的,她一直這樣相信。隻要她們彼此牽掛,就不會走散的。在這個世界,注定相遇的人會再次相遇,她們總會有那麼一天,再一次重逢。
蔣欣雨沒說話,卻慢慢反握住了陳緣知的手,手指指腹緊緊地嵌入手心。
“嗯!”
放完成績之後,再過一節課就到了學校原定的放學時間。教室裡的躁動越發明顯,已經有些人拿出了一直藏著的手機開始光明正大地玩了。
高二的暑假,也是高三前最後的可以喘一口氣的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陳緣知從教務處回來,在樓梯口遇到了謝槿樺。短發的女孩麵容平靜淡漠,站在欄杆邊上,似乎在等著什麼人一般。
直到陳緣知站在樓道裡,謝槿樺注意到了她,然後把手裡的筆記本合上朝她走過來時,陳緣知才意識到了什麼:
“槿樺,你是在等我嗎?”
謝槿樺點點頭,站在樓梯上等著陳緣知走完最後一節樓梯,上到平台上,“嗯。”
“這個給你。”
陳緣知有些意料之外,她接過謝槿樺手裡的筆記本,“這個筆記本……是給我的?”
謝槿樺插著外套的衣兜,她掂量著陳緣知回來的時間,剛從教室裡走出來,外套上還沾著空調冰涼的水汽,“你之前不是說很想要我的筆記?我就拿去複印了一本,這個就送給你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要去元培班了吧?”謝槿樺看著她,眸光清冽,她聲音淡淡,“這個,就當作是我賀喜的禮物了。”
陳緣知拿著筆記本,她站在走廊裡,卻下意識地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
空白一片的米黃色紙張,隻有中間有一行手寫字,是陳緣知所熟悉的謝槿樺的字跡。
清麗莊嚴的正楷,寫著一段寄語,收筆筆尾看得出一絲主人性格裡的收斂克製:
“循此苦旅,以達天際。”
如果說,我們生來便是一顆光芒微弱的星辰,注定堅守宇宙的法則,沿著固定的軌道運行——那也沒關係,就這樣循著軌道開啟這段注定辛苦也注定難忘的旅行吧,也許你會借此番旅途,抵達一片最適合你發光的夜空,那便是屬於你的天際。
陳緣知握緊了手裡的筆記本,她慢慢合上,抬起眼睫,看向眼前還是和以往一樣平靜清冷的謝槿樺,心裡卻覺得熨暖無比。
她回望謝槿樺的眼睛,聲音很真誠:“謝謝你。”
隻有她們彼此明白,這聲謝謝的含義。
不止是在感謝這本筆記本的贈與,還是感謝她當時的敏銳察覺,和給予她的那個安撫的擁抱,還是感謝這半個月以來謝槿樺對她的幫助。
謝槿樺卻沒有接她的話,她看著陳緣知,忽然開口:“陳緣知。”
“在元培班等我吧。”
謝槿樺注視著她,清瘦的手腕攏在袖口裡,她語氣清淡,看上去漫不經心,但那雙眼卻格外有神,仿佛蘊著整個盛夏的光影:
“我會是這個班裡第二個去元培班的人。希望高三下學期開學,我能在元培班看到你。”
陳緣知望著她,盛滿了光的眼睛慢慢地彎了起來:
“那,一言為定。”
第126章 愛情
關於高三前的最後一個暑假, 其實是很短暫的,一眨眼就過去了。
因為東江中學的高三級學生在八月初就開學了,而元培班和創新班的開學時間甚至還要比普通班早一個星期, 高二的期末考試又在六月底將近七月初的時間……所以陳緣知實際放的暑假大約隻有二十天那麼長。
“多少有點離譜了吧!這個暑假時長!”
楚奚北在電話那頭抱怨著:“害得你都不能陪我出去玩了!”
陳緣知的語氣有些無奈:“有時間也沒法去玩啊,下學期就高三了, 肯定要趁暑假補習一下之前學過的內容的。”
楚奚北:“清清你不是都升到元培班了嘛?還需要那麼緊張嗎?”
陳緣知:“學習這種事, 不進則退。元培班能人這麼多,我可不想高三下學期又掉回去了。”
陳緣知話音剛落, 身邊坐著一語不發的人忽然笑了一聲,很清沉的音韻, 陳緣知握著手機的手一頓,眼珠微微轉過去看他。
寬敞明淨的客廳裡, 許臨濯穿了一身休閒服,隨意支著腿和手臂,鼻梁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 眸光流轉。他一隻手拿著書本在看, 另一隻手正牽著她的手, 十指交握。
楚奚北似乎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