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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無今夏 眷希 4227 字 3個月前

水的蔣欣雨。

“很簡單,”蔣欣雨剛喝完水,聲音聽起來比平日更亮幾分,“和我之前對付孫絡的方法是一樣的。”

陳緣知頓了頓,意識到了什麼:“孫絡?”

蔣欣雨不答反問:“你真覺得憑我一個人,就能知道那麼多事嗎?”

陳緣知已經有點明白了:“所以當初孫絡那件事,是還有彆的人和你合謀。”

“我猜猜,不會是張纖章吧?”

蔣欣雨承認了:“嗯,是張纖章把孫絡和男朋友去了實驗樓的事情告訴我的。”

陳緣知這回是真的驚訝了:“張纖章這麼討厭孫絡嗎?”

“越是曾經把對方當好友,感情深厚的人,背叛反噬的時候就越狠,因為愛的另一端是恨。”蔣欣雨,“當然,張纖章一開始沒那麼討厭孫絡,她和孫絡之間也有一些誤會,我有從中挑撥過。”

“但我的挑撥充其量不過是導火索,”蔣欣雨笑了笑,“如果不是她們之間的感情本來就存在問題,我的挑撥怎麼會那麼奏效?”

陳緣知:“那毛維婭,陸茹葉,阮珊珊和齊敏睿她們呢?她們在這件事裡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蔣欣雨:“阮珊珊什麼都知道,她本來可以告訴孫絡真相,但她沒有說,反倒在她出事之後把她當作笑料說給彆的人聽。舉報這件事上她沒幫我什麼,但孫絡這件事能傳播得那麼廣泛,以至於她後來被人在背地裡議論得那麼慘,也是多虧了阮珊珊。”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心理,但我猜她本來就隻是和孫絡逢場作戲而已,她大概率從沒把孫絡當成過朋友。不願意幫我隻是因為怕惹禍上身,她隻想靠著大樹乘涼,然後做最輕鬆的落井下石的事。”

“毛維婭是裝得最好的一個。如果不是她主動找上我,我也不知道她這麼討厭孫絡。”

“當時孫絡和她掰了之後,本來孫絡小團體裡的其他人都還是比較想和毛維婭一起玩的,結果孫絡在背地裡和她們說毛維婭壞話,那些人看在孫絡的份上就沒再和毛維婭說過話了。”

“毛維婭一下子從班裡最受歡迎的小團體領導人物,變成了甚至沒人一起下晚自習的邊緣人,她又是那種要麵子到了極致的人,現在想想估計她早就恨毒了孫絡吧?所以才會在我提議的時候第一個讚成,還主動去幫我拷來了監控視頻。”

“陸茹葉就是個牆頭草,她最好笑了。大概和你想的不太一樣,她沒有參與這個計劃,她甚至不知道真相。但她很早就感覺到了張纖章和阮珊珊她們的不滿,也知道她們在背後罵孫絡,她但凡有和孫絡透露一點點她們的不對勁,孫絡大概就不會把自己要去實驗樓的事情告訴張纖章了,後麵發生的一切也就都不複存在了。”

“但陸茹葉沒有。你知道她在權衡什麼嗎?她一直在想她要站哪邊,萬一站錯邊了,她就會是被更多的人排擠的那個人了!她壓根不在乎孫絡,張纖章和阮珊珊在乾什麼,她隻在乎她自己會不會被波及,能不能繼續享受小團體帶來的好處!”

“噢,還得多虧了你的好朋友薑織絮。如果不是薑織絮和孫絡徹底鬨掰了,陸茹葉恐怕還沒那麼快選擇站哪邊呢。”

陳緣知頓了頓,記憶飛速回逝,她想起了那晚,薑織絮和孫絡吵完架,在夜裡抱著她哭的畫麵,然後第二天薑織絮便去找了老師換座位。換完座位後,陸茹葉確實有來找過薑織絮,並且詢問了她是否真的已經和孫絡鬨掰了。

說到這裡,蔣欣雨的語氣變緩了些,“……至於齊敏睿,我隻能說她大概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孫絡的人了。孫絡出事之後,她是那個小團體裡唯一幫孫絡跟周圍人解釋的人,誰去問她她都幫孫絡說好話。”

“隻可惜,那之後她和孫絡也沒什麼來往了,孫絡以為她也參與了那些事,把她也拉黑了。不過沒拉黑也改變不了什麼,她們倆分班後的班級隔得老遠,本就脆弱的情誼加上重重障礙,又能繼續做多久好朋友呢?”

話已至此,陳緣知終於得知了高一時孫絡那件事的全部真相。

陳緣知看了眼蔣欣雨,蔣欣雨也直勾勾地看著她,似乎是在觀察她的反應和表情。

陳緣知臉色平淡,她一直沒說話,直到現在才開口:“先喝口水吧。”

蔣欣雨瞧著她的反應,忽然笑了笑,似乎一下子放鬆下來:

“所以陳緣知,你明白了吧?我也是這樣對付羅簡汀的。”

陳緣知垂眸:“嗯,我明白。”

陳緣知當初便覺得奇怪,蔣欣雨這樣的性格和手段,怎麼可能會任由羅簡汀欺負和差遣。直到後來和蔣欣雨聊過之後,她才明白,這也是蔣欣雨的策略。

蔣欣雨也確實做到了。她借此逐漸打入了羅簡汀的小團體內部,探明了每個人之間的暗藏的矛盾,然後利用自己擅長提供情緒價值的優勢在其間掌握了一些至關重要的秘密。

她謀劃了很久,也為此忍受了很久,終於將這張天羅地網編織完畢。

陳緣知也不知道蔣欣雨究竟做了些什麼,她隻知道羅簡汀最終失勢,她的小團體一時間分崩離析,她的好友也全部都選擇了離開她。

陳緣知:“為什麼不選擇把這些事告訴老師?”

蔣欣雨來到這個班之後沒多久便得罪了羅簡汀。羅簡汀利用她新來到這個班級的劣勢,欺辱了她很久,而蔣欣雨則在告訴老師和默默承受之間,選擇了隱忍和謀劃報複。

蔣欣雨沉默了,風越來越大,把她額前輕巧的劉海也吹開。

蔣欣雨輕聲開口,仿佛在說一個不屬於她的故事:“我也這樣想過。”

“我曾遺憾過的。如果我能夠信任老師的話就好了。”

如果不是經曆過失望,怎麼會棄掉輕鬆的解決方法,而去選擇更艱難的。

蔣欣雨:“陳緣知,我可能沒和你說過。其實我初中兩年都是在校園霸淩中度過的。”

蔣欣雨曾經是校園霸淩的受害者。從小時候開始,她便經常隨父母的工作而轉學,也因此幾乎沒有什麼好朋友。初三之前,她並不就讀於信雅,而是在一個更小更偏僻的初中裡讀書。

那個初中不比信雅,分數線低,校風校紀混亂,裡麵有很多很糟糕的學生,老師也都隻是來積攢經驗,把這裡當作職業的中轉站,急著轉去更好的初中教書。

而蔣欣雨小時候因為經常轉學,父母關心照顧不足,故而養成了膽怯懦弱,沉默寡言的性格,本就不討人喜歡,在這樣的環境裡便越發地受排擠。

大城市裡的普通初中,除去見血的欺淩,折磨人的手段還有很多很多。

蔣欣雨度過了噩夢般的兩年,她那時也曾求助過老師,但老師隻是把欺負她的人叫去訓話,那些人表麵上乖乖聽話,實則背地裡欺負得她更狠,再去找老師便也隻能得到不耐煩的目光;她也曾求助過父母,但父母隻在乎她的成績,見她並未受傷便也沒再放心上,反勸她改變古怪的性格,學會如何與人相處。

蔣欣雨那時幾乎絕望。她隻能屈辱地忍受著源源不絕的欺淩,直到父母工作再一次調動,她得以在初二的末尾逃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來到了信雅。

但在欺淩裡度過了兩年的蔣欣雨性格早就有所改變,她變得更加沉默,那沉默巨大無比,隻有細細剖開辨認,才能發掘裡麵隱含的怨憤和悲鳴。

蔣欣雨來到信雅之後也曾試圖融入新的班級,但那也是徒勞的。初中兩年,班裡的圈子早就固化生根,最後一年來到班裡的新同學還是古怪寡言的性格,便更加難以融入集體。

直到那一次,初三的學長突然開始追求蔣欣雨,並且無視蔣欣雨的拒絕不停地糾纏她,而喜歡那個學長的學姐也聞訊前來刁難蔣欣雨之時。

那團巨大無比的沉默所醞釀的黑暗和怨念,終於爆發了。

蔣欣雨第一次使用了舉報這種手段。她寫了一封舉報信,揪準了教育局領導前來視察的日子,將舉報信掛到了校長辦公室的門把手上。

一切都如她所料,那位學姐被記了處分,學長也被批評教育。¤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善良和寬恕之心,便是從那一刻,開始逐漸消解。

短發的女孩站在欄杆邊,垂下的眼睫在眼眶底落上一層牆灰似的陰影,“我也曾經想過要重新開始的,我也不想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如果可以選擇,誰又想變得惡毒和不擇手段?誰不想做天真善良又純潔美好的人呢。”

蔣欣雨考上東江中學之後也曾經希冀過,在高中重新開始。

她為此剪掉了以前留的亂糟糟的長發,換了更適合自己的短發發型,厚厚的劉海和黑框眼鏡也換成了輕薄的空氣劉海和隱形眼鏡;

她努力改變自己的性格,變得陽光開朗,善解人意,並為此學習了無數誇讚,鼓勵和安撫他人的話術;

她學習穿搭和化妝,學習現在的女孩子喜歡的一切,當紅的流量明星,熱門電視劇和綜藝,她想儘辦法讓自己看上去有趣而又健談,富有生機的同時又不顯得刻意而為。

蔣欣雨的努力沒有白費,在高一的前幾個月裡,她曾經度過了很美好的一段時光。有好朋友,受人歡迎,成績優異,被接納被喜愛——她成為了自己曾經最想成為的那種學生,過上了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校園生活。

而這一切都終結在了孫絡所散布的謠言之中。

“蔣欣雨,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陳緣知看著蔣欣雨:“為什麼當時你要主動和蜀錦澤表白,和他在一起?”

“明明那個時候,他才剛剛和孫絡分手,而你也知道的,孫絡又是那種衝動易怒的性格。”

蔣欣雨的眼眸裡流泄出一絲微光,她輕聲開口:“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喜歡蜀錦澤很久了,從初中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他。而我之所以喜歡他,隻是因為他在我哭的時候,給我遞過一張紙巾。”

蔣欣雨還呆在原來的初中時,曾經遇到過蜀錦澤。那時的她剛剛被人欺負完,躲在角落裡默默地咬著手臂哭得喘不上氣,而蜀錦澤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那時的少年看到角落裡有人蜷縮著在哭,腳步一下子便停住了,他連忙走過來蹲在蔣欣雨旁邊,小聲地詢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哭?你在哪個班呀,要不要我帶你去找你老師?”

被安慰了的蔣欣雨哭得更凶,蜀錦澤無奈地看著她,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了她,輕聲哄道:“哎,彆哭了,來擦擦眼淚吧。”

“女孩子哭久了可就不好看了噢。”

因為那一張紙巾和幾句勸慰,蔣欣雨便對蜀錦澤念念不忘了三年。

多麼卑微,多麼可笑,多麼不值一提的感情,那一點點的感動在喘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