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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做什麼。

金色冊頁隻對鬼魂有用,而白玉印章是專門針對生靈的!

如今,文頌帝君的廟宇被重重彩光包圍。雖然他說了“請進”,但沒有一個人敢輕易進去。因為這是一個神明,還是一個能泡在忘川七七四十九天不死、能與命運相抗衡的神明。盲目地進入他的道場,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處處受製於他。

既然進不去,捩臣淡漠抬眸:“將人拉出來便是。”

下一刻,捩臣手指彈起:“去!”小巧精致的白玉印章嗖的一聲,飛到空中,轟然烙章,在空中印出六個金光燦爛的大字。

北陰酆都大帝!

六字金光不進入文帝廟,直接在那廟外,散發出更加明亮的光輝。

一時間,黑夜如晝,金光的亮度超越文頌帝君的五彩正氣,穿越廟宇道場,觸碰向小劉的身體。

正是拍馬屁的好時候,更夫眼睛一眨,讚歎道:“大人這可真是神仙手段,小的看得眼花繚亂!”

崔判官聞言,心生訝異,奇怪地看了更夫一眼。

神仙手段這詞可用得不對,眼前這位大人本就是地府之主,是個鬼神,不是神仙手段還能是什麼?這羅終果真是個文盲,唉,地府的基礎教育推廣之路還是前路艱辛啊。

不過接著,崔判官又悄悄地打量起捩臣來。他不明白,為什麼捩臣需要這麼費事地從文帝廟中拉出一個凡人魂魄。

文頌帝君確實很厲害,但是和酆都大帝比起來,還是不值一提,隨便打兩巴掌就是了。

崔判官眼珠一轉,突然就悟了:大人真是慈悲心腸,文頌帝君死都死了,他不想讓文頌帝君難堪,給死人留點顏麵,這才如此費事。

崔判官雙手作揖,發自肺腑地恭維道:“大人之寬廣心%e8%83%b8,令屬下五體投地,自愧不如!”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捩臣:“……”

瑟瑟秋風中,俊美無儔的地府之主輕聲冷哼,高貴冷漠:“在一旁看著吧。”

崔判官激動道:“是!”

更夫:“……”

我吹彩虹屁的時候大人都沒搭理我!

一時間,更夫心中危機感暴增,警惕地盯住自己曾經要討好的頂頭上司崔判官。

一旁的蔣鬼:“……”

兩個%e8%88%94狗!

捩臣和連奚並沒有注意到更夫等人的小心思,他們注視著那一縷縷金光穿進廟宇,觸碰上小劉的身體。五彩正氣似乎想阻止金光的前進,可一切隻是徒然,它似乎天生不及金光,屢次碰撞卻落入下風。

當金光接替五彩正氣,纏繞在小劉的身上後,連奚清楚地看見小劉的身體動了動。她不再一味地低頭祈禱,而是僵硬緩慢地抬起頭。

連奚雙目一亮:“能將她拉出來麼?”

捩臣抬眸掃向白玉印章,白玉印章得令,狗腿地立刻飛到空中,散發出更多巍峨磅礴的金光。

連奚:“真的有用!”

金光縈繞小劉的身遭,隻見小劉一點點地站起身,雙膝已經快要離開發黃泛舊的蒲團。

正在此時,忽然,廟宇之上,青年神明輕聲歎息,一縷流光溢彩的彩色正氣恢弘而下,一擊將落在小劉身上的金光擊得粉碎。

捩臣眸色驟冷,漆黑雙目無情地望向文頌帝君。

文頌帝君:“神君為何阻止本帝君複生。”

捩臣一言不發,隻冷漠地盯著文頌帝君。

沒有了金光的接引,小劉又噗通一聲跪在蒲團上,繼續低頭祈禱。越來越多的五彩正氣從神像身上散出,纏上小劉的身體。但是這正氣實在太多,漸漸的,幾乎讓人看不出它們到底是從神像中湧出落在小劉身上,還是從小劉的身上湧出,鑽進了神像。

神像再次開口,如虺虺雷鳴,震耳欲聾:“神君還活著,本帝君卻已死!倉皇之日,唯獨地府鬼神不遭天譴隕落,天有不公,如今,神君亦要不公,阻攔本帝君複生嗎!”

這聲音落下,文帝廟方圓十裡,突然烏雲密布,雷蛇在雲層中穿行。

神明有怒,天現異象!

文頌帝君雖然死了,可他仍舊是個神明。他這一聲嗬斥,更夫和蔣鬼都口鼻流血,麵如金紙。崔判官也沒好到哪兒去,他臉色蒼白,露出難看的顏色。

連奚身為凡人,神明的一聲怒斥,他幾乎整個人都要被震飛開去。捩臣一把抓住他,強而有力的大手穩穩抓住了他的,捩臣直接攬住他的腰身,將他按在原地,同時金色冊頁憑空飛出,飛舞在兩人身旁,抵擋住這突如其來的神明威壓。

數秒後,神怒消散。

文帝廟中,神像和小劉之間的五彩光芒越加刺眼,文帝廟周圍的道場也更加堅固。

此時此刻,崔判官等人都不敢再亂動。很明顯,他們五人中,文頌帝君的眼中根本沒有連奚等四人,他一直隻對捩臣說話。這五人裡,他覺得隻有捩臣有資格和他對話。

然而,連奚卻掙開了捩臣的手。

捩臣皺起眉,又想去拉住連奚。青年卻朝他搖搖頭:“我有了個猜測。”

捩臣微怔,不再阻止連奚。

隻見黑夜之中,濃雲之下,身形單薄的凡人青年站在文帝廟前,朗聲問道:“文頌帝君,小劉這六百年來的磨難,是否都和你有關?”

廟中,神像微動,卻沒有回答。

連奚接著道:“你不敢承認,但事實就是,與你有關!”連奚神色冰冷,他迅速轉頭去問崔判官:“崔判官,你剛才說過,生死簿不可能出錯。它記載世間所有生靈的生生死死,除了極其偶爾的意外,其他都是正生死簿允許範圍內,絕對公正。”

崔判官不明白連奚的意思,但他點頭道:“是,確實如此。”

連奚:“小劉一世淒慘,能夠理解;兩世悲涼,也未嘗不可。可是整整六百年,她都過得生不如死。同時,還每一世都轉世成了人。這不能算作意外了吧。”

崔判官麵色複雜:“……確實不可能是意外。”

“那就是生死簿有錯。”

“……”崔判官想要反駁,卻想不出理由來。

捩臣垂著眼眸,定定地看著連奚,問道:“那生死簿是怎麼出錯的。”

生死簿必然有錯,可文頌帝君是怎麼在生死簿上動手腳的,這一點是眾人始終沒想通的。

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連奚轉首看著廟中的神明,說出了自己的推測:“聽說,文頌帝君以前是掌管天下書籍的神明。”

話音落地,五人中,隻有更夫還有些茫然,崔判官和蔣鬼卻瞬間明悟,赫然大驚。

崔判官驚駭道:“還能如此?!”

連奚神色平靜:“隻有這個解釋了。”

崔判官手持生死簿,他不敢置信地低頭望著手裡的地府至寶,還是覺得荒唐、不可思議。他站在廟前,問道:“文頌帝君,你當真能改動生死簿?!不,這不可能。生死簿這樣的至寶,隻受六道輪回掌控,連酆都大帝都沒法掌控它,我隻是代為執掌罷了。你區區一個神庭三十六帝君之一,怎麼可能改動的了生死簿?!”

蔣鬼嗤笑一聲,道:“崔判官,你至今還不明白嗎。”

崔判官都沒心思糾正蔣鬼冒犯的語氣:“明白什麼?”

蔣鬼陰森地笑了起來:“文頌帝君當然不可能直接更改生死簿,如果他能,早在六百年前他就不會隕落。但是,他掌管天下書籍,所以他費儘心思,在生死簿上動了手腳!真是好手段啊。”蔣鬼%e8%88%94了%e8%88%94牙齒,他望著廟中光明磊落的神明,露出了尋找到同類的眼神:“他讓自己的魂魄,每一世都無比淒慘。身為帝君,自然知道哪怕當前的這一生過得淒苦,可隻要走過輪回,就會忘卻紅塵,前世不累今生,不再受苦難折磨。而您的高明之處正在這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蔣鬼笑道:“連續的六百年,每一世都受儘折磨,生不如死。哪怕有輪回之路幫助忘記過往,了卻紅塵,可那些非人的痛苦卻太痛徹心扉,它們深深烙印進了靈魂。一世苦難就算了,十世折磨也可遺忘,但六百年呢?一輩子一輩子加在一起的苦痛,對靈魂已經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說到這,崔判官和更夫都恍然大悟。

更夫倒吸一口涼氣,驚恐地望向神像:“你居然對自己那麼狠?!”

“他這不是對自己狠。那個受苦受難的,不是文頌帝君。”青年沒有起伏的聲音淡淡響起,連奚靜靜地望著廟中無悲無喜、一身正氣的神明:“六百年前,文頌帝君已經隕落了,之後的那些凡人,又怎麼能算是神明呢。”

深夜冰冷的風,穿過五彩正氣的阻撓,輕然地吹進神廟。

是的,那些受儘折磨、痛不欲生的凡人,哪有一個是文頌帝君。

文頌帝君早在六百年前就隕落了。哪怕他覺得天道不公,自己不該隕落,可他還是死了!

那些受苦的,隻是凡人罷了。

一世世的折磨,讓他們的靈魂千瘡百孔。或許他們曾經在某個絕望的深夜,一次次地祈求蒼天,結束自己這不公正的生命。然而,他們得到的終究是上天的忽視。

下一世,依舊悲痛淒涼。

相比而言,小劉的這一世已經算是平安康樂了。但是,也正是這一世,她並不知道,自己的靈魂已經走到了某種瀕臨崩潰的界限。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命中注定,小劉走進了文帝廟,向自己祈禱美好的人生。

按照生死簿上所說,小劉應該能活到二十九歲,但是二十九歲以後,卻沒有記錄她的死因。

生死簿從不出錯。沒有死因,不是因為生死簿有誤,而是……

連奚:“她成為了神明。”

到這個時候,崔判官心神動蕩之餘,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看到的小劉的命相是大富大貴,否極泰來。

崔判官:“這確實是否極泰來。如果她真能複生成文頌帝君,那可是全天下還活在陽間的最後一個神庭神明。”

聞言,蔣鬼和更夫也沒有反駁。

是啊,凡人成神,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就像蘇驕和他的師叔,兩人身為玄修,但他們修煉是修心、修道,並沒有想過飛升成仙。神庭都覆滅了,早在六百年前就沒有凡人能飛升了。

收起生死簿,崔判官看向連奚,道:“大人,如此說來,那這件事對那個凡人來說,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文頌帝君的靈魂受了這麼多世的折磨,如今終於能修成正果,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更夫也不甘其後,趕忙拍馬屁道:“對,大人,這小姑娘有福氣啊,以後就是神明了,還是天底下唯一一個神明。”

鬼神不通人心,崔判官和更夫眼神真摯,並沒有說謊,他們是發自內心地這麼覺得。

蔣鬼也不例外。

連奚沉默良久,沒有吭聲。

忽然,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你不喜歡這樣。”

連奚轉過頭,看向捩臣。四目相接,片刻後,連奚輕輕點頭,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