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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父母把孩子送來一周就後悔了,跑來接,卻發現孩子已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孩子一個勁地說疼,可身上又沒有一點傷口,父母隻能暫時安撫著孩子,帶著他回家。

但這對父母不覺得小孩在撒謊,於是和老爺子一起找了媒體報了警,才把這間戒同所帶到了公眾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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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生記得周老爺子,如果新聞裡說的周老爺子和他認識的是同一個人的話。

周老爺子全名周建安,是須瓷的一位沒有血緣關係的長輩。

須瓷和家裡關係一般,倒是對高一時萍水相逢的周建安親密有加。

一來二去,一老一小也都熟了起來。

周建安早年離婚了,隻有一個女兒,跟了前妻,離婚後他也沒有再娶,導致年紀大了孤寡無依、孤身一人。

須瓷帶他去周建安家裡吃過飯,老爺子人挺好,就是喜歡抬杠,技術賊菜還愛下象棋,和傅生下輸了就耍賴,有點老頑童的意思。

傅生挺喜歡這老爺子,後來也常常去,慢慢就都熟了。

可如果新聞裡說的周老爺子就是周建安,那意味著周建安口中的孫子大概率就是須瓷。

須瓷為什麼會進戒同所?他父母送進去的?總不可能是他自己跑去的。

而白棠生還在繼續說著,真正讓人憤怒的不僅僅是戒同所所謂的強行治療。

之前說到的那對一星期就把孩子接回去的父母,因孩子做夢都在喊疼對這間戒同所產生了質疑。

他們帶著孩子去醫院做了檢查,先是從嘔吐物種提取出亂七八糟的藥物殘留,還有嚴重的精神衰弱,為了知道兒子遭遇了什麼,他們和周老爺子一起和媒體曝光了這裡。

他們本以為救了一群無辜的年輕人,迎來的卻是一群魂不知歸裡的軀殼。

出來的人不論是少年還是青年,多數表情麻木,言行瑟縮、懼光,不願和人靠得太近,有些乾脆像啞巴了一樣,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群“患者”帶出來後,立刻送去醫院做了檢查,好幾位“患者”的身上還帶著未消退的鞭打紅痕。

甚至於有五六位受害者的嘔吐物中,檢測出了迷/藥的殘留。

他們遭遇了什麼可想而知。

這是一群以折磨受害者為樂的瘋子,他們試圖成為“病患”世界裡的神,主宰他們的身體,操控他們的靈魂。

他們以欺辱為樂趣,以受害者們的恐懼臣服而感到滿足,說是惡魔也不為過。

聽到這裡,傅生閉了閉眼,指尖已經開始發抖,%e8%83%b8腔裡像是被一股膨脹的鬱氣堵住了一樣,又悶又疼。

他養了三年的小孩,就被一群人渣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悲哀,戒同所的醫生們都是男性,且深受職業影響,對同性戀反感作嘔,隻對女受害者感興趣。

他們在對方的身體上作惡,拍下令人發指的視頻,以此作為威脅和樂趣。

而男受害者們,遭遇更多的是鞭打和言語或尊嚴踩踏上的侮辱。

他們打人很有技巧,力道掌控好,隔著衣服,皮膚上的紅痕第二天就會消退,就算去醫院檢查也看不出什麼。

警察從他們的私用手機電腦裡,找到了很多露/骨的照片和視頻,他們甚至還有一個群,以此分享他們拍下自己負責的患者的取樂視頻。

這件案子被媒體曝光,引起了軒然大波,同情者有,怒罵者有,唯獨難有感同身受的。

而絕大數受害者們的父母覺得愧疚,瘋狂地彌補孩子,可惜已經得不到回應了。

還有少部分病患家屬覺得他們丟人丟到家了,哪怕媒體公布視頻時都給他們打了馬賽克,那些父母依然覺得孩子是錯的,給自己丟儘了臉。

他們試圖斷絕關係,不認這些受害者……

這些狀況就連警察也沒有辦法,畢竟大多數患者已經成年,父母沒有繼續扶養的責任。

而他們也僅僅隻能受到輿論和道德上的譴責,可悲的還是這些受害者。

今天媒體報道的黃某是受害者中的一位典型,她父母非常愧疚,表示很後悔送她來這裡,表示會帶回去好好照顧,但媒體視頻裡,即便打了馬賽克,也能看出黃某的麻木和無動於衷。

後期媒體進行過跟蹤采訪,黃某的父母一次說的比一次好聽,說對女兒怎麼怎麼好了,今天帶她去哪玩了,她笑得很開心,好像已經完全擺脫陰影了……

可實際上,記者拍攝到的視頻裡,黃某依然蜷縮在床上,裹著被子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口。

馬賽克的漏洞下,是黃某從未揚起過的嘴角,冰冷地抿成一條直線。

傅生握緊了拳頭,喉間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他望著遲遲沒有動靜的手術室,小臂抖得不像話。

須瓷最需要陪伴和擁抱的時候他在哪?

他在大洋彼岸進行著自己的事業和學業,對這邊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現在再想起須瓷曾用微信給他發過的那些帶有紅色感歎號的信息,心口像是被一排細密的針尖紮過一樣,疼得呼吸都發冷。

“我快受不了……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睡不著,你能不能來抱抱我……”

“哥……我好想你……”

“好疼啊傅生,你抱抱我……”

“我睡不著……可以去找你嗎……”

……

從時間來看,這些信息發於163事件曝光之後。

那時的須瓷是抱著怎樣的心態,一條接著一條發送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音的消息呢?

當時隻是心疼,如今回想起來,須瓷打下的每一個字眼都化作了一把刀,狠狠地戳在傅生心尖上,血淋淋一片。

“後來據媒體跟蹤報道,一百六十三位患者中,有十二位失去了聯係,有五十一位走訪治療的‘患者’沒有受到過多的迫害,回歸家庭中過得還算正常,剩餘一百位患者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有過自殘和自殺行為,十分之一的受害者已經離開了世界。”

這是白棠生發來的最後一條語音。

醫生喊了聲須瓷家屬,他這才回過神來,匆忙去看病床上被推著出來的須瓷。

傅生看須瓷雙眼閉著,心裡一顫:“他怎麼了?”

醫生解釋道:“昏睡過去了,不用擔心。”

傅生陪同著須瓷坐上了救護車,回到了住院大樓。

病床上的須瓷臉色帶著病態的蒼白,手上裹著厚厚一層紗布,傅生握住他還健康的那隻手,靜靜看著小孩睡著的樣子。

過了許久,他彎腰輕輕地在須瓷眉心%e5%90%bb了一下。

“彆怕,我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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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濃厚的灰霧,怎麼都走不到頭,須瓷捕捉著濃霧中那道虛無縹緲的身影,磕得頭破血流也追不上。

“彆走……”

他想呼喊對方,可嗓子像是被消音了一樣,說出口的話都隨風散在了空氣裡,他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求求了……彆走……

我會乖乖聽話的……

他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

可那道身影聽不見他的聲音,越走越遠,逐漸和濃霧融為一體,再也分辨不清去向。

畫麵一轉,須瓷回到了高一那年和傅生的初遇,他剛打完架,靠在陰冷的小巷子裡喝著可樂,傅生從巷外陽光下路過,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走過。

不是這樣的……

須瓷想去追,可剛跑出巷子,對方已經不見了,而眼前的畫麵變成了一個火車站,須瓷哭得像個小花貓似的,送彆傅生遠航。

他考上了一所很厲害的學校,他要走了。

須瓷其實也偷偷買了票,他跟在傅生身後進了站,追著火車跑啊跑……

然後到了儘頭,傅生走下火車遠遠地看了他一眼:“我們已經結束了……”

不是的……

他沒有想要說分手……可他沒有辦法,他沒有辦法……

須瓷掙紮著,哭紅了眼睛。

傅生……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須瓷?”耳邊似乎有人在喚他,聲音很熟悉……

“崽兒……”

耳邊的呼喊逐漸變得清晰,須瓷茫然地睜眼,對上傅生微蹙著的眉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試圖抬手撫平傅生眉間的褶皺,小小的梨渦浮現在臉頰,嘴巴一張一合:“哥,我的存在是不是讓你很累啊……”

不然你為什麼總皺眉呢……

傅生心口一疼:“傻不傻?我覺得累就會在剛見到的時候直接離開。”

須瓷扯了扯嘴角:“來不及了……”

就算傅生現在想要離開,他也要用一切手段把他留下來……哪怕會傷害到他。

傅生不知道須瓷在想什麼,他摸摸須瓷的臉頰:“我不會走,乖,再睡會兒。”

須瓷確實很累,從沒感覺這麼累過。

這種“累”讓他覺得彷徨驚恐,可他不是新聞報道的那個女孩,他還想活著,隻要有“藥”,他就可以好好活著。

眼睛一閉便昏睡過去,隻是沒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攥著傅生的三根手指不放。

傅生小心地試圖扳開,但須瓷抓的力氣太大,稍微一動他就有要醒的架勢,傅生隻能等他睡熟之後,再慢慢拿開他手指,換為握著掌心的姿勢。

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低頭在須瓷手背上%e5%90%bb了%e5%90%bb。

第29章 十三道

【“……她死了。”

“……誰死了?”

“黃樂。”他顫唞著,語無倫次,“我見過她,我有印象,她的嘴角有一顆黑痣,周伯說這是顆福痣,她命中是有福的……”

“死亡對現在的她或許就是福呢。”

“不是這樣的!”他眼中蓄滿了淚水,卻又無力反駁。

“你為傅生而活,那她為誰活呢?”

“……”

“為她重男輕女的父母,為那些罵她禍害賤/貨的長輩?還是為她過去十幾年裡,毫無光明的日日夜夜呢?”

“不是的……”他怔怔抬眸,“她說過,華大的銀杏葉很漂亮,她一定要去看看……”

她也曾心懷夢想,心有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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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竹第一個打來了電話,問傅生找男主演的事進展是否順利。

“他已經點頭了。”傅生頓了頓,“你在國內有認識的心理醫生嗎?”

葉清竹靜了半晌,了然傅生大概是發現須瓷的事。

她輕歎一聲:“有,她最近還算空,我幫你預約。”

“謝了。”

“不客氣。”

葉清竹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人,你走不近她的內心,她也不會主動去窺探你的私/密,於是作為普通朋友相處起來便也還算愉快。

傅生問:“你怎麼樣?”

葉清竹靜了靜,她知道傅生在問什麼,半晌後才說:“挺好的,這麼多年從未這麼好過。”

傅生沉默道:“彆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