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著熱,到最後渾身燒得滾燙,又進入半昏迷之中。
降溫,灌水,之後又是新的一輪上吐下瀉……
折騰了整整一夜,等天快亮時,所有人都精疲力儘。
司棋含著淚,用熱帕子給晚香擦拭身體,她的眼睛脹痛難忍,也因此在看到眼前的東西後,她不敢置信又去看,直到看清楚後,她才發出一聲驚叫聲。
“這是什麼?”
侍書忙走過去看,就見晚香肩膀的位置隱隱露出來幾條青筋,那青筋微微凸起,似乎浮在皮膚上,青中透著紫,襯著下頭膚色的白,顯得分外可怖。
而看那青筋蜿蜒而下的樣子,能明顯看出衣裳下麵肯定還有。
幾個宮女也顧不得說話,手搭手把晚香扶起,又把她的中衣解了,等解開一一都檢查過後,幾人再也保持不了鎮定。
問玉也守了一夜,人一直沒走,此時隔著人遠遠看了一眼,眼球頓時一縮。
外麵守夜的太醫很快就被叫進來了。
忌諱著男女有彆,太醫也就查看了露在衣裳外麵的部位,至於其他地方則是由侍書口述。
暫時太醫也做不出判斷,說是要下去商量。
這時,來接班的太醫也來了。
幾個太醫去了殿外,圍在一起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一商量就是一刻鐘了還沒結果,等到弄畫實在忍不住上前去問,他們依舊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說要等了院正來了再議。
.
李院正上了年紀,自然不可能守夜。
不過他昨晚也沒出宮,而是在太醫院的值房裡待了一夜,此時外麵才剛亮,人就趕來了。
等他的太醫早就按捺不住,一直守在坤寧宮宮門前等著,見了他遠遠走來,便忙走過去稟報皇後身上突發的狀況。
“這可怎麼好?”
其實到現在,太醫們也差不多心中有譜了,皇後娘娘絕對是中了毒。至於中的什麼毒,他們診不出,李院正昨夜回去翻了一夜的醫案,也一點頭緒都沒有。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可誰又敢明言?隻能是太醫院扛著。
“這種情況,也隻能去稟報聖上了。”李院正歎道。
明明隻不過一夜,他卻憑空又老了好幾歲。
偌大一個太醫院,吃朝廷俸祿,受陛下恩賞,如今竟然連皇後的病都治不了,李院正壓力可想而知。
出來等李院正的,正是一名姓曹的中年太醫。他素來受李院正重視,李院正經常會指點他一些在醫術上的問題,二人私下一直以師徒相稱,昨晚李院正走後,實在放心不下,就把曹太醫留在了坤寧宮。
見李院正歎著氣要走,曹太醫猶豫了一下,叫住他。
“老師。”
“何事?”曹太醫向來拘謹克己,人前從來是稱呼院正大人,可極少會這麼稱呼他。
“我……”
“你這是怎麼了?”李院正詫異道。
第136章 小皇後(四十六) 貴妃,不能動……
曹太醫還在掙紮,可看著李院正蒼老的臉。
太醫向來是高危的差事,一個不好,自己掉腦袋也就罷,就怕牽連了一家。李院正的壓力曹太醫何嘗不知,堂堂的太醫院竟對皇後病情束手無策,若皇後真有個三長兩短,太醫院必然要有人抗下失職之罪。
這個罪名不用說,定是李院正來扛。
是時丟官是小,就怕聖上遷怒丟命,更怕牽連家中晚輩日後的前程。
曹太醫握緊拳頭,當下便做了決定。
他向李院正走近了幾步,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此話當真?”李院正驚駭道。
曹太醫點點頭,繼續小聲道:“當初小皇孫入殮的差事分派給了下官,按規矩,太醫院要查看屍身並記錄在案。當時下官便有些疑惑,隻當是幼童年幼,脫水而致。可其他時疫致死的病人,下官也不是沒見過,並沒有這種症狀,隻是當時宮裡形勢所致,根本容不得耽誤,下官便藏下這疑慮。可今日檢查皇後娘娘的病症,那皮膚表層狀態和小皇孫當時如同一轍,下官……”
李院正一跺腳道:“你這癡兒,這種事怎可拿出來說!”
“老師,何出此言?”曹太醫詫異道。
“你想想,若此事為真,當初你怎麼不上稟?龍裔之死,事大滔天,如今又牽扯上皇後娘娘的病。你我既知皇後是為中毒,那照你所言小皇孫同樣如此,事情牽扯永壽宮那位,那位可是有兩位皇子的貴妃。
“你可知陛下明知與永壽宮有關,為何過了一夜宮裡依舊沒有動靜,還是由太醫院主理皇後病事?皇家之事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牽扯上兩位皇子,且不說你我二人有幾個頭夠砍,不如實稟報,我良心難安,如實稟報若是出錯,到時候可是必須麵對兩位皇子、一位貴妃,以及湘平侯方家,我們又有幾條命可以填?”
曹太醫大駭。
他隻想到替老師想法子脫責,萬萬沒想到裡麵還有這麼多門道。此時聽完李院正的話,他冷汗涔涔,整個人都慌了。
“老師這可如何是好?”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多想,也許命該如此,我先去乾清宮,走一步看一步吧。”
……
乾清宮
東方不過剛泛起魚肚白,建仁帝便起了。
起來先是練了一通功,出了一身汗,才在榮慶的服侍下洗漱更衣。
建仁帝穿好衣裳,在榻上坐下。
“永壽宮那邊可有了結果?”
榮慶似乎並不意外,麵露一絲苦色道:“貴妃娘娘並不承認在茶中下了藥,永壽宮的奴才們也審過了,因著陛下說不要走漏風聲,所以沒敢動刑,上下口風倒還一致,都說不知。”
“也就是說沒有結果?”
榮慶點點頭。
建仁帝沉默,濃眉卻皺了起來。
“皇後那如何了?”
“恐怕不太好,據說坤寧宮折騰了一夜,娘娘的熱一直未退,方才有人來稟李院正求見,應該是來稟報皇後娘娘的情況。”
“讓他進來。”
.
李院正很快就進來了。
他先行了禮,接著便如實稟報了皇後病情的突變。
建仁帝聽得濃眉緊鎖。
李院正偷瞧他臉色,早就提到半空中的心一點點提到嗓子眼裡。
“太醫院對如何醫治皇後,可拿出了什麼章程?”
李院正心中一片涼意:“娘娘病症實在罕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實在是微臣等無用。”
“你也知道你們無用?”
“一群廢物!要你們何用!”
李院正撲通一聲跪下,俯趴埋首,再不敢言。
建仁帝許久未說話,殿裡靜得落針可聞。
“給太醫院一天的時間,若是還找不到醫治之法——”
剩下的話不用建仁帝說,李院正也懂。
他從這一刻就知道,之前自己的暗示恐怕是做了無用功。他昨天明明暗示過皇後恐怕是中毒,整個宮裡都知道這事可能和永壽宮有關,當時陛下也說去永壽宮查,偏偏過了一夜陛下這就變了口風,很明顯是改了主意,不打算繼續追究永壽宮了。
既然不打算追究永壽宮,皇後這事肯定要有人背。能治好肯定萬事大吉,若是治不好,他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其實如若真能治,昨天就該有章程了,哪會等到今天!
李院正心思剔透之餘,不免有種宿命之感,方才他還在責怪曹太醫無事找事,現在看來恐怕也隻有這一線生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甚至有種明悟,他似乎被人架起來必須和永壽宮的那位對上,不管這個坎過不過得去,但凡是人總是死貧道不如死道友。
“微臣還有一事要稟。”
“說。”
李院正顫顫巍巍,克製不住全身發抖,一般人見他這個年紀,隻當就是如此,隻有李院正自己心裡清楚是為了什麼。
“今晨,皇後突發異狀,其中負責值守的太醫見之生疑,突然想起當初小皇孫……”
李院正還在斟字酌句地說著,並沒有發現一旁的榮慶已經快縮到角落裡去了,而上首建仁帝的臉色已經難看到無法形容。
順嬪之流都能聯想到的,建仁帝怎可能聯想不到?
當初東宮傳來消息太子病勢見好,可緊接著太子妃和小皇孫薨了的消息傳出後,太子就不行了。
而恰恰也是這件事,徹底拖垮了皇後的身體。
“李院正,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微臣、微臣……”
李院正滿頭大汗,正搜腸刮肚斟酌說辭之際,外麵突然傳來一個哭聲。
“陛下、陛下……”
“是誰?”
低沉沙啞的聲音壓抑到極致,似乎那怒焰就會噴湧而出。
一個小太監從外麵匆匆走進來,稟道:“稟陛下,是順嬪娘娘。她、她說她有很重要的事要麵見陛下,奴婢本想攆了她走,可她說她稟報的事和皇後娘娘的病有關。”
建仁帝先是詫異,之後怒極反笑。
“好,很好!朕倒要看看她來是想稟報什麼重要的事!”
……
哪怕窮儘建仁帝所想,他也沒想到順嬪是來送解藥的。
還帶來了一個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故事。
順嬪就照著當初對晚香所言,把方貴妃讓身邊宮女爬床爭寵,以及又磋磨這些人這一係列的事說了。
當然受儘委屈吃儘苦頭的對象,也從之前雪鳶很可憐,變成了除了雪鳶很可憐,她也很可憐很悲慘。
“臣妾聽聞皇後娘娘是從永壽宮出來就病倒的,又聽聞其病狀,寢食難安一整夜,臣妾實在坐不住了……
“臣妾身份卑微,膽子也小,在宮裡從不敢惹是生非,隻想安穩度日,可皇後娘娘是個好人,那日她碰見十二皇子……
“……娘娘不光給十二皇子送了凍瘡藥膏,之後也對臣妾和十二皇子頗多照顧,臣妾心中感激不儘,也無法報答,也因此這次壯著膽子前來送藥,還望陛下贖了臣妾唐突之罪。”
“你說當年雪鳶也是相同的症狀,之後她死時你替她整理屍身,發現她身上青色經絡曝於體表?”
順嬪想著昨日皇後交代她的話,讓她一定要狀似不經意地提到這件事。
“是這樣沒錯,當時嚇了臣妾一跳,卻不敢對他人言。”
“你說你膽子小,卻倒敢偷貴妃的藥。”
順嬪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建仁帝臉色,以帕掩麵哭道:“臣妾也是實在不得已,當時臣妾已經有了身子,卻不敢明言,怕貴妃娘娘容不下臣妾,那些日子臣妾每天半夜總是做夢夢到雪鳶……臣妾也是逼不得已才偷藥,不過是為了自保,請陛下明見!”
榮慶也算見過大世麵的,此時卻聽得目瞪口呆。他不敢去看建仁帝,隻知道這次方貴妃恐怕是要遭。
到了此時,建仁帝反倒平靜下來了,他半耷著眼皮,麵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