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也說到這份上了,魏侯爺又何必遮遮掩掩。
想必侯爺對自己的處境也很清楚,你一旦敗了,隻有死路一條,將來無論是誰登基都不會放過你。
不然你也不會出言就是要賣身為奴,在應城守城。
本質上,你也不過是想求得應城庇護保住性命罷了。”
塗西奉的話咄咄逼人,沒給魏寧書留半分臉麵。
曾經的天之驕子,經曆家國破碎,心愛之人的背叛,如今已走入死地,卻還想求得一線生機。
然而矛盾的是,魏寧書他心智堅韌,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可又有著極強的求生欲望。
對於這樣的人,塗西奉一時間有些摸不透他。
對於摸不透的人,塗西奉更不放心,有著幾乎本能的警惕性。
魏寧書沉默了,而他的眼神越來越沉鬱,像是有著化不開的憂愁。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開口說道:
“蘇梅衣,對我下毒,還拿走了我手裡的那半塊兵符,我必須在寧遠侯找到她之前,殺了她。”
魏寧書還想找到那個女人,問一問她,為什麼如此心狠。
而讓他不寒而栗的是,他現在一想到蘇梅衣就不自覺的想到了他的母親。
當年他的母親,慶平長公主是不是也和今日的蘇梅衣一樣,下手殺他父親時毫不手軟。
“這算是魏侯爺的私事還是公事?”
杭拾甫問到。
魏寧書答:“此乃私事。”
“為公,又是何事?”
杭拾甫緊追不舍地問。
說起這公事,魏寧書臉色回暖,不像之前那麼難看了。
“我需要人手去處理草原上的事。”
此言一出,不用他深談,幾人都明白了。
草原指的就是為魏寧書當年和阿青一起拿下的匈奴的地盤。
這些年,魏寧書能迅速站穩腳跟,並和寧遠侯和聞肇一掙長短,便是得益於從草原上馴養而來的戰馬。
當初他拿下這裡,廢了好大的心力,這會兒縱使他敗了夜不能為他人做嫁衣,將其拱手相讓給寧遠侯。
“不知道城主對這裡可感興趣,我願意將此地獻給城主。”
魏寧書如是說道。
一直不搭腔的阿青挑眉看了魏寧書一眼,又收回目光,隻用指尖沿著杯沿滑動,說話的語氣也淡淡的:
“不要,我手裡有馬場,不需要再養一塊地。”
阿青這話不假,她確實對那兒不感興趣。
算起來也是,那裡畢竟離應城太遠,還有一群不服漢人管的匈奴人。
這樣的地盤拿到手上,對於阿青而言非但不會起到任何加持的作用,反而費心費力的添了一個雞肋。
況且她手裡本來就已經有馬場了。
魏寧書並不意外阿青的拒絕,他點了點頭:
“是。”
聽了半天,也差不多了,她一邊起身,一邊對杭拾甫順:
“人給他,走之前先讓他把賣身契簽了。”
說罷人抬腳就往門口走,但剛要出門時,她又像時想起了什麼一樣,微微側頭對塗西奉說到:
“對了他身上的毒還沒有解,之前那個大夫說沒辦法,讓我給他準備棺材。
你看著再給他找個大夫瞧瞧,要是實在救不活,就算了,也不用跟他簽賣身契了。”
阿青的聲音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頭。
可這話聽得另外幾人耳朵裡卻是一振。
原來,魏寧書身上的毒還沒有解啊,也就是說現在他隨時都有死的可能性。
正想著,魏寧書突然感覺一股腥甜湧了上來,還不等他忍下去他喉嚨一樣就劇烈咳嗽下來。
跪在地上的護衛見狀立刻起身擔憂地看向他。
緊接著,他驚恐地看見剛剛停下咳嗽的魏寧書嘔出一大口血。
“主上。”
下一刻,魏寧書昏死了過去。
護衛扶住他,抬眼看向門口漸行漸遠的阿青的背影,心裡一急。
但轉頭又見到塗西奉,也顧不得什麼連忙道:
“還請先生救救我家主上。”
塗西奉眉頭緊鎖,道:
“先把他抬到床上去。”
而後他派人去喊了大夫。
塗西奉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是認識幾個奇人異事的,隻不過現在離得遠,也不可能離了把人抓過來。
所以還是得先讓人把魏寧書的情況給穩住了,才有時間,把能治他的人找來。
魏寧書中毒頗深,又在路上耽擱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是強弩之末了。
再不把能救他的人找來,恐怕就真得死在這了。
塗西奉寫了封信,派人連夜去請他曾遇上的一位醫術很好的大夫。
這位大夫一直住在深山裡,潛心研究醫術,所以派去的人廢了好些功夫才把人給請來。
當然在這段時間,為了保住魏寧書的命,可是開了庫房將裡麵的一株上好的百年野山參拿出來給魏寧書吊住命了。
或許是命不該絕,半個月後,魏寧書等來了那位大夫。
大夫醫術高明,因為常年住在山裡,跟草藥毒物打交道,所以最善解毒。
不過當他給魏寧書搭脈時,實在沒忍住感歎了一句。
這下毒之人也不知道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下這麼狠的手。
要不是遇上他,魏寧書就真的死了。
時間一晃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魏寧書身上的毒已經徹底解了,隻不過被毒物侵蝕了這麼久,他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
可這邊局勢根本不給他休息的時間。
魏寧書失蹤後,半個月後他建立的新朝已經被他手底下一員大將篡位,對外宣稱他已死,然後自己登基為王。
而這段時間寧遠侯也沒有閒著一直在猛攻,已拿下魏寧書手裡多座城池。
已於七天前兵臨堵城下,昨日已經破城而入了。
雖然城中的軍隊奮力反抗,但仍然節節敗退。
趁著混亂,魏寧書必須要去,否則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即使還沒有養好傷,魏寧書還是帶著那支一百人的隊伍出發了。
第113章 魏寧書走了,杭拾……
魏寧書走了,杭拾甫手裡握著賣身契書也放心不下,心裡止不住的擔憂他是趁著這個機會拐了他們的人去東山再起了。
雖說他帶走的人不多,可個個都是硬磨出來以一敵十的好手。
要真被魏寧書給耍了可怎麼得了。
這就真變成了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杭拾甫每日愁眉苦臉的,盼著前麵傳來消息,塗西奉見了免不了要嘲笑他幾句。
打趣了幾句後,他又開始寬杭拾甫的心:
“放心吧,人跑不了。魏寧書要是敢有二心,我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阿青練兵的方法,詭異又有奇效。
那些原本的俘兵變得又聽話,又戰鬥力極強。
所以,關於會被魏寧書策反這一點,純粹是杭拾甫杞人憂天。
“可,到現在了一點消息都沒傳來……”
話還沒說完,塗西奉就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行了,行了,你有這閒心思,還不如多關心關心杭丫頭。”
杭拾甫聞言一愣:
“阿箏,怎麼了?”
塗西奉斜睨了一眼,哼笑道:
“怎麼了?杭丫頭這苗頭都有了,你當爹的嫁妝都不準備,難不成是要留她在家當一輩子老姑娘啊?”
杭拾甫這話聽得更糊塗了:
“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杭丫頭是我徒弟,可你這當爹的,就打算這麼甩手,不關心關心自己閨女的終生大事?”
隨後塗西奉理了理衣袖,挺直了腰杆,慢條斯理地說,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要是真不打算管杭丫頭的終生大事,那我可就管了。
十裡紅妝的嫁妝我還是備得起的,那陸家小子也挺敬服我的。
往後他們二人成親了,有我這麼個老丈人想來陸家小子臉都要笑爛哦。”
說完就不管還在原地沒回過神來的杭拾甫,悠哉悠哉地走了。
等塗西奉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後,杭拾甫可算是明白過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一拍腦袋,麵上露出了個笑來。
又是愧疚又是高興。
算一算杭箏年歲是大了,跟她同齡的姑娘現在孩子滿地跑了,是該成親了。
再一想到塗西奉嘴裡的陸家小子,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會和陸曠之做親家。
好在衡之那孩子他從小看著長大,知根知底的,把阿箏交給他,他也放心。
一邊想著,杭拾甫一邊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往家裡走。
這會兒他暫時也沒心思想魏寧書的事了。
同一時間,杭箏局促地坐在城主府裡,時不時地抬眼看一眼阿青,臉上難得地露出扭捏的神色。
而阿青卻是坐在椅子上手裡正捏著一張信紙在看。
杭箏其實也剛來,屁股剛剛坐下。
見阿青在看信,也不敢打擾。往日裡則都是這樣的,可今天不知怎的,她總覺得屋內分外安靜。
安靜地她都能聽見砰砰直跳的心。
“什麼事。”
正當杭箏越來越緊張時,阿青突然出聲。
杭箏像是被嚇了一大跳,身子都顫唞了一下。
但見阿青挑眉看她,杭箏又訕笑著調整了一下坐姿。
阿青把信紙放在旁邊的小幾上,眼裡帶笑的看著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杭箏的錯覺,他總覺得在阿青的眼睛裡看見了幾分促狹。
這下她更不自在,憋在心裡的話,到了嘴邊忽然拐了個彎。
杭箏指著阿青放在一旁的信紙,問到:
“城主,可是魏寧書來信了?我爹一直不放心他。這兩天愁得都睡不著覺了。”
阿青說:“不是,是聞肇的信。”
杭箏本來是隨口一問,但聽見此話,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神情嚴肅了起來,防備 地說:
“他又想騙走城主什麼東西?”
沒錯在杭箏的眼裡,聞肇就是個坑蒙拐騙之人。
每次他都能從她家城主手裡騙走不少東西,還讓城主一直向著他。
那戰馬,寧遠侯想買,直接貢獻出了半個私鹽生意。
他呢,來封信,城主這麼簡單就賣給了他。
還有京城,當初的四侯封地。
這些東西,在杭箏看來,基本上都是他從阿青手裡騙過去的。
所以杭箏也越發看他不順眼。
對於杭箏的說法,阿青直接笑出了聲來。
豔麗的五官,因這一笑又變得十分明%e5%aa%9a。
就是杭箏一個女子見了,都要被美色所惑了。
聽得杭箏這麼一說,阿青臉上的笑意半天都沒下去。
她輕扣了一下小幾,聲音裡還帶些笑意說:
“他讓我,殺了魏寧書。”
阿青的話說得直接,其實聞肇在心中,隻是委婉地讓她彆救魏寧書,暫時也不要和寧遠侯為敵。
以免招致禍端。
可阿青見了隻有通篇的廢話,整篇的話,經過阿青的對信息的提取。
很明顯,聞肇的意思是一定要殺魏寧書的。
他也猜到了,敗給寧遠侯的魏寧書唯一的出路就是來找阿青。
普天之下也隻有阿青,有能力,也願意救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