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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

薑娰見西坊那家最有名的清露鋪子都轉讓了,做了一家小宗門的堂口,昔年跟三師兄、八師兄一起賣果子的東坊擺攤的地方更是被形形色色的店鋪占了,頓感物是人非。

“我幼年時住的那家農戶也不在了嗎?”

李長喜愣了一下,說道:“如今青霧山腳下的農戶都搬走了,田地也高價賣了,許是沒了。”

終是什麼都沒有留下。

薑娰點頭,那明天就先把青霧山奪回來吧。

薑娰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清晨換了一身雪白如流雲的襦裙,將齊腰的烏黑長發盤成前世大虞國的朝天髻,帶上大師兄送的月牙臂環,六師兄送的百寶囊,走出客棧房間。

幼年時阿娘最喜歡將她打扮的粉粉嫩嫩,說長大後,她要做成熟穩重的帝女,穿不了這樣鮮嫩的顏色,後來她體弱,喜歡世上一切鮮活的東西和顏色,最愛粉色,然而行宮那十年,顧祈州卻獨愛白色,喜歡那種盈盈不足一握的纖細美感,今日她要用他最喜歡的樣子給他留下畢生的恥辱。

薑娰走出房間,就見李長喜和木蕭憂心忡忡地等在門口。

“小娘子,無情道主派人來接你了!”

來人是玉珠兒。

玉珠兒看見薑娰的瞬間,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藏在袖擺裡的指尖隱隱發顫,薑娰,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她跟幼年時長得極像,從小就是一個美人胚子,長大後更是猶如脫胎換骨一樣,周身都縈繞著縹緲仙氣,讓雲夢十八洲的女修們黯然失色,更是將她這個琅州府第一美人打入了塵埃中。

看到薑娰的一瞬間,玉珠兒低低笑出聲來,覺得世事果真荒誕。顧祈州消失多年,再出現在雲夢十八洲的時候,身邊就多了一個美貌的女子。那女子不過是低階的女修,仗著顧祈州的寵愛事事踩在她頭上,如今她才知道,顧祈州為何對那女子多加縱容。

她長得有三分像薑娰啊,一個冒牌替身貨,竟然壓了她一年!真真可笑,如今薑娰回來,果真是一出好戲。

原來顧祈州是為了薑娰改的道!如今青霧山劍修們儘數飛升,他是此界唯一的道主,應該終於能得償所願了吧。

玉珠兒低低歎氣:“薑娘子,道主在青霧山等你,請隨我前去吧。”

薑娰見她一如十二年前,容貌絲毫未改,淡淡說道:“當年與道友一起前去銅殿的靈瑤還活著嗎?”

玉珠兒渾身一僵,靈瑤早就死在銅殿內,屍骨無存,是顧祈州親自動的手。

“可惜,我本打算親手了結我與她之間的恩怨。”薑娰微笑,召喚小畫筆,雪白的小畫筆興衝衝地現身,瞬間就變大,變成一隻雪白帶著金光的畫筆,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載著阿肆飛往青霧山。

玉珠兒瞳孔猛然一縮,看著那散發著強大威壓的仙人法器,內心驚駭,久久不能言。薑娰,是修士!還是修為超四境,吊打她的女修!

李長喜和木蕭也目瞪口呆,內心有一萬頭妖獸奔騰而過,阿肆,能修行了?還衝著無情道主去了?天!

李長喜吃驚地揉了揉眼睛,連忙掐了木蕭一把,急急忙忙禦劍追了上去。

玉珠兒也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這一日青州府無數的修士仰頭看到了一個仙風嫋嫋的絕色女修,駕馭一支雪白的畫筆,衝上青霧山劍宗。

隻是他們想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

第84章

青霧山頂,雲霧繚繞,九峰屹然立於天地間。

“快看,有女修上青霧山了。”

“好漂亮的畫筆,居然有人將畫筆當做自己的法器,好彆致!”

“醒醒,對方闖上青霧山劍宗了,現在那裡是無情道主的地盤。”

青霧山腳下大小宗門弟子都紛紛走出來,看著那一閃而過的巨大畫筆,以及仙風嫋嫋的婀娜背影。如今的無情道主是雲夢十八洲第一人,就連昔日的半步境高手枯了大師在對方收下半招就潰敗了。

竟然有人敢闖青霧山,這是在挑戰無情道主的權威。

“走,我們去看看。”

無數的修士禦劍飛行,小心翼翼地靠近青霧山,看著那女修駕馭著畫筆直接上了劍宗。

薑娰落在劍宗的廣場上,抬頭看著漢白玉雕刻的宗門大門,因長久無人灑掃,上麵已經落了一層積灰。

她手持畫筆,站在劍宗門前,聲音清亮:“劍宗弟子薑娰拜見掌教和諸位長老。”

少女聲音不大,然而莫名的整個青霧山的修士都聽到了,那聲音像是從天地間出現,然後消散於風中,眾修士臉色微變,劍宗弟子?薑娰?薑娰!

那位死在仙人秘境,被諸位劍修大人找了整整十年的小師妹薑娰!竟然出現了。

眾人熱血沸騰,像是一個等了十年的題目終於有了答案,紛紛禦劍靠近青霧山。雲夢十八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薑娰。

青霧山還有人,劍宗還有一位小師妹啊!

“小阿肆?”巫酒真人聽到聲音,從大殿內跑出來,看著如今長得亭亭玉立的小弟子,悲喜交加,急急喊道,“快走!快走!”

“七師父。”薑娰朝著他行禮。

劍宗大殿內,白發蒼蒼的掌教手持畫卷走出來,看著這素未謀麵的小弟子,再看清她眼角那一顆血痣,悲從心來,喃喃自語:“師祖說的沒有錯,該來的終究要來。”

就算劍宗封閉山門千年,就算他終年在山底閉死關,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掌教師父。”薑娰行禮。

掌教真人見她小小年紀,氣度非凡,卻又這般謙遜懂禮,又悲又喜,忍不住慈愛地笑道:“好好好,這就是小十嗎?”

“掌門師兄,這就是後來師弟代諸位師兄收的弟子,小阿肆。”巫酒真人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擠出笑容來,目光卻悲憫。既然活著,為何要回來。

青霧山劍修長老們紛紛出來,各個慈愛地看著薑娰。

薑娰著實沒有想到十二年後,居然會見到諸位師父,隻是她已經沒有時間一一拜會。

“你是誰?”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薑娰回頭,就見一個跟她穿的一模一樣的女修從飛行法器中落地,瞪大眼睛看著她。

薑娰莫名覺得她有些眼熟。

“阿肆,她跟你有三分相似耶。”

薑娰這才恍然大悟,見那女修未到三境,竟然有一個飛行法器,又出現在劍宗,想到掌教師父那悲中帶著絕望的神情,薑娰朝著虛空冷冷說道:“我已回宗門,道君該回自己的地盤了。”

圍觀的眾修士倒吸一口涼氣,天,她,竟然在攆無情道主回去,而且用的是道君的稱呼,這是不承認顧祈州的道主身份!

堪堪飛到的李長喜和木蕭一個踉蹌,從飛劍上跌下來,努力地擠出笑容,想哭。

“她是青霧山劍宗弟子薑娰,也是劍修們找了十年的小師妹!”更是顧祈州那枝桃花枝的由來。

姍姍來遲的玉珠兒冷笑一聲,看著兩人一模一樣的天寶閣限量襦裙,一個穿的如淩波仙子,一個穿的似路邊野花。她隻三分像薑娰,卻不是薑娰。

那女修麵容慘白,瞬間滾下淚珠來。

薑娰沒有理會玉珠兒和那女修之間的恩怨,看向天空的一道祥雲,黑衣玉冠的無情道主顧祈州端坐雲端,低沉說道:“你來了。”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共生鎖鏈未斷,她沒有死。

薑娰見他高高在上的模樣,突然唇角彎起,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這麼多年過去了,顧祈州還是顧祈州,永遠地居高臨下,仿佛多看彆人一眼都是施舍。

當年他高坐白塔之上,俯瞰眾生,如今高坐雲端,俯視眾修士,竟不知,在更寬廣的天地裡,旁人看他也如看水中蚍蜉。

“我師兄們雖然飛升上界,此地依舊是劍宗山門,道君不請自來,是想向劍宗宣戰嗎?”薑娰抬眼,冷淡開口。

顧祈州見她周身無靈氣波動,卻依舊隱隱忌憚,他這一生,唯一的變數就是薑娰,從前以為她是螻蟻,以她血養道種,後來她從凡塵界來到了雲夢十八洲。

他以為她弱小無助,無法修煉時,她卻以畫筆畫出廣闊天空,在銅殿內來去自由;再後來他以為她死在了那神秘的祭台上,她卻在十二年後駕馭畫筆,華麗登場。

薑娰總是一次次地刷新他的認知,帶給他無限的驚喜和悔恨。

“阿肆,你我本就是共生的關係,此地是劍宗山門,我來此隻是為了等你,與你結為道侶。”顧祈州一字一頓地說道。

滿山穀禦劍修行的修士們險些跌下飛劍,無情道主,竟然,是來求親的!他可是超五境的修士,飛升在即!

眾人再看青霧山那位劍宗小師妹,見她冰肌玉骨,姿容絕色,恍若仙子,瞬間又頓悟,這樣的女修,若為道侶,夫複何求!

“你做夢!”一道聲音響起,往日裡巨慫的李大人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怒道,“小娘子隨便與哪位師兄結為道侶,也絕不可能與你在一起!”

拆他CP,等於要他老命!他都還沒想好哪位大人跟小娘子最配,顧祈州這狗賊竟然癡心妄想!氣煞人也!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修士,好膽量,好氣魄,好,好不怕死!

木蕭呆呆地看著怒發衝冠的李長喜,對不起,哥,以前我對你有誤解,你是真漢子!

“沒錯,做你娘的春秋大夢。”木蕭握拳怒罵,“你殘殺道友,逼人宗門,現在還想逼人結道侶,你叫什麼無情道君,你乾脆叫不要臉道主得了!”

顧祈州麵容為冷,長袖一揮,一道恐怖的天道規則壓製下來,冷冷叱喝道:“聒噪。”

眾修士大驚,天道威壓,無情道主竟然與天齊高,那兩個修士命沒了。

下一秒一支雪白的畫筆橫空出現,將那道恐怖的天道威壓攔住,薑娰衣袖迎風鼓鼓,禦風而立,站在虛空中,冷冷說道:“我也嫌你聒噪。日後不準你進青霧山半步,否則天道不存!”

薑娰手持畫筆,將那道恐怖的天道威壓化解,然後直指蒼穹。

藏在雲層之後的此界天道輕輕一顫。顧祈州表情驟變。

劍宗廣場上,李長喜和木蕭呆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哦,他們還活著,活著,活著!嚶!

玉珠兒如遭重擊,俏臉煞白,薑娰竟然這樣強!她竟然敢對無情道主宣戰!她,竟然做了這些年來她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為何女修要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男修身上,為何宗門要將希望寄托在那些有望飛升的人身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後,雞犬依舊是雞犬!

他們應該像薑娰一樣,走自己的道!

青霧山山穀內,圍觀眾修士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一筆定天道的絕美女修,感覺無法呼吸了,太,太強了。

顧祈州麵容沉得能滴出水來,沉聲說道:“我已入六境,阿肆,你不是我的對手。當年是我虧欠了你,如今我想彌補,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