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手在他肚子裡擱了十幾秒,才如夢初醒地拿開,把被子蓋到他頭上去,好像這樣便能掩飾自己臉紅透了似的。
她回房間的時候,仍舊是心跳得很快。
可能是嚇到了。
跟一個醉鬼計較什麼呢?但羽毛翻來覆去仍覺得心煩意亂,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羽毛把手蓋在自己眼睛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起床去洗漱。
開房間的門的時候,羽毛向後彈跳半米遠,看著門口安安靜靜站著的哥哥,整個人都被嚇精神了,“哥哥你乾嘛!”
大早上的站人房門口,還一聲不吭的。
夏與唐臉色發白,眼底都是血絲,昨夜裡那股呆滯早就散了,酒醒了。
他抿著唇,表情嚴肅,“我昨晚……”
羽毛臉騰地紅透了,又覺得這樣實在誤會太大了,忙搖頭,“沒什麼,你喝醉了,在樓下發呆,我就把你弄上樓了。”
斷片了,他什麼也不記得了,隻有零星幾個畫麵。
他牽著她手腕上樓……肚子上交握的兩隻手……以及醒來他落在地上的衣服……
他目光往她房間裡看了一眼,他的襯衣就搭在她床頭。
慌亂,不知所措。
麵上雖平靜著,可腦海裡早已山崩海嘯了,她慌忙搖頭的樣子更印證了自己做了不合時宜的事的猜測。
羽毛瞧他看自己襯衣,走過去拿了出來,“你說怕我冷,非讓我穿上,我隻好拿過來了。”
夏與唐:“……”
他到底做了什麼?
羽毛被他眼神看得心慌,最後懶得解釋了,推了他一下,“不跟你說了,我吃點東西去上班,你下次……彆喝那麼多了。”
羽毛說了這麼一句,似乎才終於找到邏輯,惡狠狠看了他一眼,“下次不要再喝那麼多,你要是再生病,我就揍你。”
她一副虛張聲勢的樣子,好像這樣說就能掩飾內心的慌亂似的。
他太了解她了,可她不說,他又不敢追問,隻能拚命在腦子裡搜刮片段,可越搜刮越覺得不安。
最後隻能啞著嗓子說:“對不起。”
羽毛覺得實在太尷尬了,雖然她也不知道在尷尬什麼,明明什麼也沒有,莫名有一種被捉奸的感覺,耳朵不爭氣地紅著,她越想克製越慌亂,最後隻好匆匆丟下一句,“你再……再睡會兒吧!我去上班了。”
她走了,夏與唐原地沉默好一會兒,最後拿拳頭砸了下牆。
他……
夏與唐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他今天上班是踩著點去的,秦桉在他辦公室等到花都謝了,“走走走,譚教授來了,我跟你一塊兒去請教授吃個飯。”他說完這些,才狐疑看了他一眼,“眼裡紅血絲這麼重,昨晚沒睡好?”
“喝多了。”夏與唐聲音也沙啞。
“跟誰?”秦桉就好奇。
“自己。”
秦桉:“……”
夏與唐跟齊沅確認了一下行程,把上午的工作推到下午去,然後才跟秦桉說:“走吧!”
秦桉還在追問他:“遇到什麼事了?哥給你想辦法,彆悶著自己喝悶酒啊!”
夏與唐搖頭,“沒什麼。”
秦桉嘖了聲,十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交流真費勁,他要是唐遇夏他也不跟這玩意談戀愛。
夏與唐走到電梯口,忽然頓住了腳步,扭頭看著他,蹙著眉,表情嚴肅。
秦桉還以為他終於想要傾訴了。
然後聽見他說:“帶錢了嗎?”
秦桉:“……你要不要這麼摳,你的分紅不少吧!請你老師吃飯你還要我掏錢。”
夏與唐把錢包拿給他看,裡麵空空如也。作為新時代的古董人物,他還沒研究會新型互聯網支付。
秦桉:“你被搶劫了?然後太難過了一個人去喝悶酒?”
真能聯想。
夏與唐翻了個白眼,“沒有。喝醉給羽毛了。”
秦桉:“我去,你可真行,喝多了這麼狂野,你沒怎麼樣人家吧!”
進了電梯,他仍碎碎念著:“我可見得太多了,像你們這種高冷型的,都是純悶騷,喝多了絕對原形畢露。”
夏與唐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第十八章 不回去。
18.
羽毛起床被他嚇了一下, 早把銀行卡什麼的都忘記了。
連著幾日又忙,羽毛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一周後了, 她把銀行卡戶口本房產證什麼的從抽屜裡拿出來, 甚至還看到了他的身份證。
羽毛:“……”
身份證都不要了。
她坐在客廳一邊開著電腦查文獻,一邊等他下班。他最近又神出鬼沒起來,比平時更加沉默些,每次看著她,總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羽毛覺得有些尷尬, 也不太好意思麵對他。
以至於兩個人幾乎沒怎麼見麵, 也沒說什麼話。
今天天很冷,寒風肆虐, 羽毛下班的時候,人行道上幾乎沒有人, 這天氣走在路上都害怕。
哥哥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他在公司並不算大忙人,基本都可以按時上下班。
蓮姨說他下午就交代, 不回來吃飯,而且可能會回得晚。
想著想著,羽毛便靜不下心來看資料了, 不時看一下表, 想他怎麼還沒回來,這天氣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然後思緒就跑到很遠。
想到哥哥喝醉把身家都托付給自己的事。
有時候挺想不通他到底要乾嘛,很多時候都有些自相矛盾,說他不在乎錢吧!又不舍得花錢,說他在乎錢吧!賺得錢都給爸媽了, 轉頭喝醉了連房產證都給她了。
哥哥買這個房子的時候,是很早了,他最開始跟著秦桉住在公寓裡,公寓環境不好,恰巧鄰居又是愛鬨騰的小年輕,常常徹夜狂歡,哥哥從小睡眠就不好,稍微有些動靜就醒了。
但是他那時候他和秦桉還沒賺到什麼錢,就那麼住著,後來失眠到偏頭疼去看了次醫生,爸媽都生氣了,不想他折騰自己,哥哥才買了這個房子,托了認識的朋友,當時還未開盤,拿的價也低。
如今差不多能翻個兩倍了。
這大概是他唯一比較值錢的東西了。
羽毛一直對哥哥的睡眠挺擔心的,媽媽說,她小時候就特彆愛給哥哥講睡前故事,因為她經常聽睡前故事睡覺,覺得哥哥聽了也能好好睡。她那時還認不得太多字,捧著故事書盤坐在床頭,一字一板口齒不清字也常常念不太對地給哥哥講故事。
往往她還沒把哥哥催眠,自己也先睡了。
她睡著了,便覺得哥哥一定也睡得很好,開心得不得了。
後來羽毛才知道,每次睡著了,哥哥都還醒著,抱不動她,就隻好讓她睡在旁邊,怕她著涼,還要起來給她捋正了,腦袋放到枕頭上,再蓋好被子。第二天還會騙她說自己睡得很好,是她睡前故事講得好。
有時蓮姨會來把她抱走,有時候爸爸媽媽醒了會把她抱走,有時候,她就乾脆在哥哥床上睡一整夜。
大概小朋友都喜歡大哥哥大姐姐,羽毛那會兒恨不得黏在哥哥身上,為他做一點點事都會開心得不得了。兩個人一樣大,但羽毛一直覺得他是個大哥哥,或許就是因為其實還是哥哥照顧她比較多。
羽毛很依賴他,一直都是。
十幾歲知道他不是爸媽親生的時候,每次看電視劇看到爸媽抱錯孩子親生父母來找,都會哭,每次腦補哥哥會離開自己家回到彆人家就會難過。
後來知道哥哥是孤兒,還是遺孤,就覺得更難過了,恨不得把所有的愛都捧給他,好讓他覺得不是親生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羽毛思緒亂飛著,又看了下表,已經十一點鐘了,她拿起手機打了齊沅的電話,問他跟沒跟著他們夏總。?思?兔?在?線?閱?讀?
“唐小姐,夏總讓您早點休息不用等他,今晚有應酬,秦總也在,您放心。”
羽毛“哦”了聲,“那你看著點,彆讓他喝酒。”
想起他上回喝醉喝得都不認識人,就忍不住操心,“他喝醉了也看不大出來,麻煩你注意他點兒。”
齊沅看了眼已經靠在椅子上好久沒有動的夏總,不由遲疑道:“我儘量。”
夏與唐還沒有醉得太狠,但已經有些意識混沌了,反應也遲鈍。
秦桉瞧著差不多了,便故意打趣夏與唐,問齊沅,“是夏總家裡打了電話?”
齊沅旋即便明白了秦總意圖,低聲說著,“是,唐小姐的電話,擔心夏總,到現在還沒有睡。”
因為是“唐”小姐,大家便自然而然地認為,是夏總的女朋友,於是調笑道:“怪不得夏總一直說不能喝,原來是怕回家不好交代啊!”
秦桉笑著,“可不是嘛!上次喝醉了,家裡人把他錢包身份證什麼都都收走了,這幾天出門連個打車錢都沒有,還得問我借,可憐得很。”
這年頭,誰出門還帶現金和卡啊,大家便隻當是笑話聽聽,隻感歎一句,夏總對女朋友真好。
若非感情好,女朋友也不會這樣鬨。
夏與唐聽到女朋友三個字,才動了動眼珠,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微微扯了下唇角。
他這樣涼薄的性子,平日裡總是沒什麼表情,偶爾笑一笑,便格外惹人注意。
“瞧瞧,提到女朋友就不自覺笑。”
秦桉也笑起來,借故說道:“他不大能喝,家裡也是擔心,不如我先送他回家吧!”
鄰近年末,公司各個項目也到了收尾階段,秦桉知道他入了冬,身體會比平時弱些,這種應酬的事很少叫他來,今天也是實在推不掉,隻好叫他出來陪著坐一會兒。
大家也都知道盛元的夏總不應酬,能出來已經是很給麵子了,自然滿口應是。
秦桉給齊沅使了眼色,齊沅會意,低聲對夏與唐說:“夏總,我們就先回去吧!唐小姐還在家裡等你。”
夏與唐轉了轉眼珠,頷首,“嗯。”
他起了身,還沒忘記和眾人致意,“那我就先走了,諸位儘興。”
夏與唐出了門,風呼嘯著吹過來,齊沅忙把大衣給他披上。
齊沅覺得喝醉了的夏總顯得有些聽話,眉眼低垂著,少了平日裡的冷鬱,多了幾分……溫和。
“羽毛還沒睡?”夏總聲音有些不清晰。
齊沅點點頭,“天氣不好,應當是擔心您。”
夏與唐彎腰鑽進了車裡,齊沅扶著他頭頂,瞧他坐好了,才去駕駛位,今日司機下班了,齊沅隻能親自去送。
結果夏總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擺手說,“你下去吧!”
齊沅:“嗯?”
“我不回去。”夏與唐蹙著眉。
齊沅:“怎麼了嗎夏總?要不我給您開個房?”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合適,夏總睡覺認床,離家又不遠,沒必要開個房。
夏與唐重複,“我不回去。”
齊沅一時也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走。
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