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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談開口問,一邊的五原郡郡守大大咧咧說道:“他的眼睛也看不到噻。”

劉談整個人都傻了,眼瞎,腿瘸,這樣的人擅長治水?

他問道:“你叫什麼?”

“徐霖。”

姓徐,劉談心裡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有點耳熟,但又說不出,便乾脆放在一邊問道:“我聽五原郡守說你對治水頗有見地?”

徐霖不卑不亢:“草民鑽研此道已有二十載,天下間無人能比草民更擅此道。”

劉談驚了,這麼大口氣的嗎?你這麼說話問過我嗎?

他有些好奇問道:“你今年多大?”

徐霖回答:“草民今年三十有一。”

劉談笑道:“你是說從你十一歲開始就在治水?”

旁邊的幾位郡守也笑了笑,徐霖似乎並不在意隻是語氣平靜說道:“是或不是,殿下一試便知。”

劉談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說道:“治水可不比其他,不是裝神弄鬼就能解決的,若是本王覺得不行,可彆怪本王把你趕出去。”

徐霖微微揚起下巴:“那誰又能當裁判呢?若是草民所言殿下不懂呢?”

旁邊的人忍不住輕輕抽氣,雖然大家都比較克製,但架不住人多啊,這一下子就特彆明顯。

劉談笑道:“你還沒說怎麼知道我懂不懂?更何況無論什麼情況都隻能是我來當評委,你不能說服我那就代表你本身學識不夠,還是再繼續練練吧。”

他這話說得有點不講道理,但徐霖卻好脾氣地點了點頭:“殿下言之有理。”

劉談讓人將輿圖拿過來說道:“彆的不說,先從……”

劉談本來想要讓他看輿圖的,結果一轉頭看到徐霖臉上的白綢頓時卡在那裡——讓瞎子看輿圖這不是逮著人家傷口死命戳嗎?

徐霖仿佛知道劉談要說什麼一樣,輕聲說道:“殿下說地名便是,天下河流皆在草民心中。”

劉談越發覺得奇怪,想不通他一個盲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便開口說道:“這樣,先不從具體的地點開始,我們說一說整體吧,跟我說說你的看法。”

其實劉談對於怎麼做已經心裡有所計劃,此時問這個人也不過就是想要試他一試。

徐霖開口說道:“想要改變河套的水患,第一是林木,第二是水渠,第三則是湖泊。”

劉談眼睛一亮,雖然簡短但都說到了點子上,劉談又問道:“細細說說。”

徐霖說道:“殿下既然已經巡視過黃河就應該能發現黃河本身攜帶大量泥沙,所以才導致河水渾濁,而這些泥沙天長日久堆積淤塞就會造成河床抬高使河水泗流,更甚至淤塞河道,導致黃河不得不改道而行,而因為黃河水量巨大,所以每一次改道都會形成災害。”

劉談說道:“所以要種植林木?”

徐霖說道:“沒錯,長江沿岸就是林木多,能夠吸收大量水分,也能固定土壤,不讓土壤被水流全部帶走。”

一旁的人都有些震驚,看了看劉談又看了看徐霖。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震驚是徐霖跟劉談的觀點一樣,還是劉談跟徐霖的觀點一樣。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很可怕。

徐霖如果真的如他所說,那就是個治水的奇才,而北境王殿下居然也在這方麵十分精通,比徐霖還讓人難以接受。

首先徐霖多大,北境王多大?其次北境王會的東西可太多了,若是連治水都會,那豈不是傳說中的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治民?

一旁的五原郡郡守則有些提心吊膽,他對治水不了解,徐霖說的那些他也不懂,就本能認為徐霖是個騙子,過來招搖撞騙,自己若是同意必然要將事情交給徐霖去做,治水可是要花很多錢的,到時候大批錢財過手,這才是徐霖要的。

結果沒想到人家不是騙子,反而有點真才實學。

劉談聽了徐霖這麼說乾脆說道:“你留下吧!”

徐霖本來已經準備好了長篇大論,此時聽後不由得有些茫然:“殿下不繼續聽了嗎?”

劉談笑了笑:“你能說出這些就代表的確有過研究,也不必多費口舌,有那個時間還不如研究一下怎麼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問題。”

徐霖沉默半晌才說道:“殿下果然快人快語,既然如此,草民也不賣關子,殿下若是想要快,那就一邊派人種植草木,一邊掘湖。”

“嗯?”這個跟劉談的想法可不太一樣了,他有些好奇問道:“為什麼不先挖水渠?”

徐霖解釋道:“水渠需要精確計算,並且施工時間會很長,不符合殿下最短時間解決的要求。”

劉談笑道:“掘湖就不是了嗎?想要弄出一座湖更不容易吧?”

“但是可以選擇合適的牛軛湖進行擴大。”徐霖微微歪了歪頭,似乎是在思考:“等到湖泊成型之後再從湖泊引水,這樣比從黃河直接引水要安全一些,萬一若是黃河發水,還能有湖泊作為緩衝。”

劉談愣了一下,思索一番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這倒是我沒想到,然後呢?”

徐霖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劉談那麼痛快的承認了自己的不足,想了想才說道:“草木種植最好也在湖泊周圍一點點往旁邊河道旁邊推進,以防草木尚未長成卻又被黃河改道所毀。”

劉談撐著下巴說道:“唔,北境國有什麼樹木適合我倒還真沒思索過。”

徐霖立刻說道:“不能用樹木!”

劉談有些詫異:“不能用樹木?為什麼?不用樹用什麼?”

徐霖說道:“不是不能用,而是一開始不用,樹木成長太過緩慢,需要時間太長,並不能在短時間內達到固土的目的,所以一開始最好選擇容易生長的草木。”

劉談:你這就觸及到我的知識盲區了。

他微微傾身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草木是能快速生長的?”

徐霖既然能夠說出這些就代表他肯定思考過,說不定就有答案。

果不其然,徐霖開口說道:“鹽木。”

“鹽木?”劉談微微一愣,一時之間想不出這是什麼東西,但……既然叫木不也是樹嗎?

徐霖聽出他的疑惑便說道:“鹽木非常特彆,它的種子存活時間很短,但隻需要一點水分就能在兩個時辰之內發芽,是草民見過的植物中發芽最快速的植物,而且對水依賴不高,在湖泊邊緣或者乾旱河道上不需要大量人力去灌溉。”

劉談皺眉,總覺得這種植物聽上去有點耳熟。

而徐霖側頭聽了聽,發現劉談沒有說話便又說道:“而且鹽木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有一種十分珍貴的藥材會寄生在它身上。”

劉談問道:“十分珍貴的植物?什麼東西?”

“地精。”

第280章 [三更]280

地精?那不是肉蓯蓉的彆稱嗎?

肉蓯蓉寄生,在沙漠中能存活,種子存活時間短但發芽時間極快。

劉談忍不住一拍案幾:臥槽,這不是梭梭樹嗎?

對於梭梭樹,他可是太熟悉了。

不對,也不能說是熟悉,反正就是關注過一段時間。

後世的時候為了保護水土,沙化地帶一點點進行綠化,當時大麵積用的就是梭梭樹,因為它是最適合的。

那個時候劉談還曾經參加各種活動甚至捐款為沙漠綠化做貢獻,對於種在沙漠裡的梭梭樹可是超級有感情的。

結果沒想到兜兜轉轉,他竟然將梭梭樹給忘了。

不過他很快想起來一件事情:“黃河沿岸雖然植被不豐,但跟沙漠還是有一定區彆,梭……鹽木不是在沙漠生長的嗎?”

徐霖微微一笑:“鹽木能在沙漠生長隻是因為它足夠頑強,但並不代表它在彆的地方不生長,太過潮濕的地區草民也不知道它是否能生長,但若是不能生長,那個時候原本種植鹽木的區域也應該能夠種植其他草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劉談恍然:“所以隻是用鹽木做個跳板,讓它鞏固水土之後再換彆的?”

徐霖點頭:“正是如此,而在這個過程中,有地精產出也算是有些收入。”

劉談欣喜說道:“這個方法好,不過還需要從長計議,一時半會不能做決定,你且跟我回王都吧!”

徐霖仿佛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通過了一樣,茫然半晌這才低聲說道:“草民……草民多謝殿下。”

劉談高興地讓人給徐霖弄出一間帳篷,讓他準備明天跟著走。

不得不說,徐霖的出現緩解了劉談很大的壓力。

他自己幾斤幾兩重自己心裡清楚,治水方麵他其實知道得不多,知道的那些知識都是當年在地理課上或者後來感興趣從某網站上的科普視頻那裡看來的。

大多都是浮於表麵的理解,讓他說也能說的頭頭是道,但真的開始做,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雖然他已經習慣了乾啥都要搞出點彎路來,但治水那可不是開玩笑。

現在有了徐霖,哪怕看上去對方跟他的觀點一致,可真要計較的話,對方肚子裡的貨肯定比他多。

要知道這年頭可沒有網絡,訊息傳遞十分十分緩慢,甚至對知識也是趨於保守狀態,自己家的絕學是不會輕易教給彆人的。

在這種情況下,對一方麵了解那必然是有所專精,隻有真的都細細研究過才能總結出在後世而言看似簡單的概念。

劉談想到這裡忽然反應過來——他好像忘記問徐霖來曆了。

也是徐霖的樣子太沒有攻擊性,就他這樣子給誰也不認為有什麼危險。

不過,沒關係,反正他都把人給留下來了,等明天再問就是了。

於是第二天啟程之後,劉談就直接把人弄到了自己的馬車上問道:“昨日匆忙,尚未詢問徐郎君師承何處?”

徐霖低聲說道:“此事是草民不對,草民擔心有辱師門,所以一直未曾自報家門,既然殿下問起,自然不能再隱瞞,草民有一師父,姓徐,單名一個伯字。”

哦,徐伯。

等等,徐伯?

劉談驚了,原本躺在那裡擼熊貓頓時撐著滾滾坐了起來。

滾滾癱在那裡原本享受著它兩腳獸爹愛的撫摸,結果冷不丁就被按了一下,忍不住哼哼了一聲。

徐霖頓時一驚:“殿下車上不是人?”

劉談:……

你這話說的,車上這麼多人呢,怎麼就不是人了?

徐霖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連忙解釋說道:“草民之前蹬車曾聽得有三道呼吸之聲,還以為……是有彆人。”

徐霖頓的那一下可太意味深長了一些,劉談心說你彆是以為我金屋藏嬌吧?

唔,金屋藏嬌……想到金屋藏嬌他就想起了他爹娘。

不過這不是重點,一旁苗瑞解釋道:“是殿下所豢養的食鐵獸。”

這句話說出來,自從出現在劉談麵前就顯得十分淡定的徐霖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聲音都帶了顫唞:“食……食鐵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