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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裴凜之回來沒兩日,便是中秋。時人尚未重視中秋佳節,但蕭彧很看重,每年中秋都會隆重慶祝,不僅要拜月賞月,還要聚會團圓。

中秋這晚,蕭彧便在宮中設宴,邀崖州舊部歡聚,算是一場家宴。

從心理上來說,從崖州帶來的人才是蕭彧最為信任依賴的,是真正的自己人,比之下屬與同僚的關係,他更願意將他們視為家人。

當年離開崖州之時,這些人多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與懵懂稚子。如今倏然已過近十載,稚子已成少年,少年郎皆多已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人數比離開之日已多出近半,呈蓬勃發展之勢。

這也是他治下國家的現狀,百姓從流離失所朝不保夕的生活中逐漸安定下來,開始安居樂業,對未來生活充滿信心與向往,國泰民安、國富民強將會是不遠的夢想。

是夜,秋風微涼,暗香浮動,月華如水銀傾瀉,將四海人間籠成詩畫。

太初宮河池旁的翠微閣中,燭光與天水交織的月光交相輝映,照亮了滿座歡聲笑語的賓朋。

當日從崖州跟著出來的,除了吉山與吉海兄弟未在場外,餘者皆攜家眷前來,就連吉山的波斯妻子泰安也帶著混血兒子來了。

蕭彧特彆喜歡這樣的熱鬨,斯情斯景令他想起了當年在白沙村中上夜課的情景,男女老少聚在篝火旁,如饑似渴地聽他和凜之、孟洪授課講故事。

回想起來,那樣簡單快樂的日子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蕭彧正沉浸在回憶中,忽然聽見阿平叫他:“爹爹,爹爹!”

蕭彧回過神來:“平兒何事?”

阿平笑著說:“方才聽見二師兄和三師兄他們說,當年在崖州的時候,爹爹和師父每晚都給大家講故事,是不是真的?”

“對呀。”裴凜之接過話題,看一眼蕭彧,笑道,“當年我與你爹爹在家中辦學堂,夜間在家門口給大家上夜課,講故事。那時候你還在繈褓中呢,特彆黏你爹爹,一到晚上,除了他你誰也不要,他隻好一手抱著你,一邊給大家講課。可把你爹爹累壞了。”

阿平難以置信地笑:“果真?那這麼說來,我也是跟著爹爹和師父上過課的?”

“正是。你後來不還跟著我去學塾上過課,還記得嗎?”蕭彧笑道。

阿平搖頭:“我隻記得番禺的一些事了,那時候太小了。說起來,幾位師兄也還是爹爹的學生了?”

一旁的閔翀笑道:“不光你那些師兄,這裡的在座的沒有幾個不是天子門生啊,當年大勇、小春、魚兒這些人,全都上過你爹爹的課。”

阿平笑起來:“那便都是我的師兄師姐了。”

蕭彧說:“算起來還真是。還挺懷念崖州的,尤其是白沙村,那裡房子還是我和你師父親自建起來的呢。就是不知道還有無機會再回去看看。”

一旁的閔翀笑道:“陛下真乃赤子之心,還一直惦記著白沙村的一切。”

蕭彧笑道:“怎能忘記,那可是最刻骨銘心的記憶。幸得大家鼎力相助,共克艱難困苦,才一步步走到今日。我喜歡同昔日的舊友相聚,因為能時刻提醒我莫忘初心。”

裴凜之溫柔地看著他,不管過去多少年,不管他站得多高,看得多遠,但他始終都不曾忘記過自己出發的地方。得蕭彧,不僅是他之幸,更是天下百姓之幸。

阿平說:“爹爹若是實在想念崖州,日後待天下一統,海清河晏,便可禦駕南巡,回故地去瞧一瞧。”

蕭彧聞言笑道:“確實挺想去瞧瞧。不過還是不去了,我若動身,那便是勞民傷財之舉。倒是你,待你功夫學成,可以代為父去走走看看。”

阿平已然不是一個懵懂少年,他已經研習帝王之術,知道爹爹所言極是,禦駕出巡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起來相當麻煩:“孩兒記住了爹爹的話,日後會替爹爹去丈量這天下。”

“好孩子!需記得,這天下不是你我的天下,也不是蕭家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我們父子不過是暫代天下人來掌管罷了,要永遠將天下人放在首要位置去考慮。”蕭彧順勢教育兒子。

阿平一知半解:“平兒會牢記於心。”

此時孟思歸與居岩過來了,手裡拿著酒杯,孟思歸將右手的酒杯遞給阿平:“殿下,咱們師兄弟給陛下和師父敬杯酒吧。陛下,師父,今日月圓夜,陛下說這是團圓的日子,可惜大師兄不在,否則就圓滿了。我們師兄弟祝陛下與師父月圓人團圓!”

“好,都是乖孩子,有這份心就足夠了!”蕭彧與裴凜之歡喜地看著眼前的三個孩子,心中甚是欣慰。

說孩子都不大合適了,孟思歸今年已經榮升當爹了,魚兒四月的時候生了個特彆乖巧的女兒,這會兒母女正在同女眷們聊天呢。

居岩今歲終於高中進士,如今在監察署任職,監察署專門負責監察、彈劾百官。居岩性格跳脫膽大,與老一派世家大族毫無瓜葛,又是蕭彧親信,蕭彧有心將他培養成禦史大夫,日後替他監察百官。

今日唯一美中不足之處便是吉山與吉海兄弟不在,吉山自二月率船隊出海,至今未歸,不過算日子,最多再過一兩個月也該回來了。

吉海原是跟著裴凜之從長安撤回的,到豫州後便接替關山駐守了,讓關山回京。

從與西戎交戰之後,擔心東戎趁火打劫,關山便一直駐守在邊關,蘇穎產子時,他亦不在身邊,內心對妻兒虧欠良多。

等到裴凜之回撤,知曉他的情況,便要替他留在豫州駐守,吉海主動請纓代師父戍邊,因為他太清楚師父與陛下的情誼,他們分彆已經太久了。

所以中秋團圓的代價是一部分人不能團圓換來的,如何叫人不珍惜呢。

宴席散了之後,蕭彧依舊不舍去睡,在庭院中與裴凜之一起賞月。裴凜之坐在躺椅上,蕭彧便躺在他身上,兩人沐著月光有一搭沒一搭閒聊。

“說起來,吉海今年也有二十四歲了,也該成家了。”蕭彧一直都很惦記吉海,這次沒能回來,他覺得挺遺憾的。

“是應當找了,不過他一向沉穩,心思不外露,不知道他如何打算。”裴凜之用手指繞著蕭彧的發梢把玩。

“你是他師父,是該關心一下,下次他回來再問問。也讓吉山多留心一下,畢竟他是長兄。”蕭彧說到這裡,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西戎已經打下了,如今吐穀渾與我們也交好,河西走廊已通,不如重新疏通一下陸上絲綢之路?就是不知西域一帶是何種情況。”

海上絲綢之路帶來了南方的富庶,但現在北方已經被收回來一半,要想發展北方內陸經濟,最好是能將路上絲綢之路打通,這樣北邊的經濟也能跟著繁榮起來。

裴凜之也讚同這一提議:“陸路比海路更為安全,成本也低廉,是該疏通一下。回頭派一支軍隊去探一下路,再走一遍張騫走過的路吧。”

蕭彧很興奮:“這條商路已經中斷了兩百年,如若能開通,北方的發展也便不用愁了。”

第186章 向榮

均田製推行至今已有三載, 實現了家家有產、人人有地。一時間舉國上下,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之態,隻要肯乾活, 就沒有餓死的道理。

對於那些沒有勞動能力的鰥寡孤獨廢疾者, 官府則督辦孤獨園,收容他們。

官府也鼓勵百姓收養這些人, 因為這些鰥寡孤獨廢疾者亦是有田地的, 收養他們, 可一並收下他們的田地。

為了提高糧食產量, 蕭彧也想了不少轍。

首先就是在全國範圍內推廣鐵農具,鐵農具推廣並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鐵礦產量有限。

鐵用途廣, 武器、馬掌、農具、炊具無一不需用到, 崖州的鐵礦被發掘出來, 確實解了燃眉之急, 但也是不夠的。∮思∮兔∮在∮線∮閱∮讀∮

蕭彧入主建業之後,便命人到處去尋訪礦產,幸運的是,就在離建業不遠的丹陽郡發現了一處礦脈,這礦脈不僅含鐵,也含銅,可謂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如今這鐵農具正在慢慢推廣普及, 再過數年,全國都能用上鐵農具了。

說倒鐵礦,蕭彧就免不了想起新大陸, 大洋洲與南美洲可都是鐵礦儲存豐富的大陸, 而且都是富礦, 要是能夠航行到那邊就好了,可以大挖特挖一番,還愁缺鐵嗎?

這個征服大海的夢想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何時能實現。

其次就是興修各種水利設施,揚州、東揚州與吳州一帶土壤極其肥沃,最大的問題便是多沼澤泥淖,許多地方都沒法耕種。

蕭彧便命地方官牽頭興修水利,開拓溝渠河道,興修池塘水庫,將低窪處的積水排出,儲存在池塘水庫之中,以備乾旱時節取用。

並命工部將筒車推廣開來,利用自然之力灌溉,節省人力。

又鼓勵江南一帶百姓栽種桑樹,飼養桑蠶,為繁榮商業打基礎。

令蕭彧比較欣慰的是,王涓主持下的工部在很多方麵都有突破。

比如改進了曲轅犁,將原來笨重的直轅犁改成了輕便靈活的曲轅犁,這樣大大節省了人力畜力,也提高了效率,在麵積窄小的田畝中依舊能夠運用。

在諸多方麵都有改進的情況下,糧食產量年年都翻新高,尤其碰到風調雨順的今年,糧食總產量比沒有饑荒的前年還要多出五分之一。

百姓家家糧倉爆滿,百姓生活富足,如此以來,便會追求更高質量的生活,促進商業的繁榮。

棉花與蔗糖的產量也隨之攀升,各種手工作坊也蓬勃發展起來。

有商業行為,便會有創新和進步,這是蕭彧最樂見其成的。

更令人欣慰的是,自均田製後,安國的新生兒出生數量每年都在激增,這都是社會安定、生活富足帶來的結果。

為了讓醫療水平跟上,由太醫院帶頭,在各個州郡創辦醫學館,招收有誌學醫的學子,培養大量大夫。

儘管培養大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萬事都需要開頭,現在開始做,將來就能看到成果。

自古醫者就是個高門檻行業,都是單人教學,效率低,且還有擔心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顧慮,因此大夫也不願意廣收門徒。導致大夫數量稀少,醫療水平低下,人均壽命普遍低下。

辦醫學館是為了提高效率,集中一批有經驗的大夫來授課,學子學習三年理論知識,再進入醫館進行兩年實踐操作,通過畢業考校,官府頒發執醫資格,便可坐館問診,成為真正的大夫。

這比從前的教學模式要快捷不少,當然入學門檻也比較高,需要通過醫學館的考試才能入學。

不少在科舉考試中入仕無門的讀書人則可選擇入醫學館就讀,至少從醫學館出來能夠學得一技之長,而且大夫從來都是受人敬仰的職業。

此外蕭彧還要求地方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