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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上朝辦公了,被通知上朝的隻有從番禺帶來那些官員,一個舊臣都沒通知。

原本還對蕭彧保有一絲幻想的舊臣們這會兒有點慌張起來,蕭彧難道不需要世家的力量嗎?

不,他需要的,北方各州刺史都還掌握在世家手裡。他們不能自亂陣腳,安靜等著他來請吧,況且沒有他們,廣州來的那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怎麼可能管得了這麼大一個國家。

蕭彧倒是很快就開始召見那些舊臣了,是分彆召見的,比如今日,他便召見了司徒楊芃。

司徒是掌管天下戶籍、土地、稅收等事宜的,也就是閔翀現在管的範疇,所以閔翀也在場。

蕭彧讓楊芃彙報政務,楊芃混跡官場多年,知道新帝必定會問政務,所以準備倒也充分,帶了不少冊子前來。

蕭彧便開始考校起農事稼穡、戶籍賦稅來,楊芃借助冊子,倒也勉強對答得出來。

等到問完,蕭彧突然問:“楊司徒貴庚幾何?”

楊芃一愣,還是說了:“臣今年五十有三。”

蕭彧頷首:“原來已過知天命之年,楊大人為朝廷服務多年,勞苦功高,辛苦你了。”

楊芃一聽,頓時頭皮發麻,猜不透蕭彧葫蘆裡賣什麼藥,他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是份內之事吧,但那是在給他的死對頭效力,否認自己沒幫蕭禕吧,那不就等於承認自己玩忽職守?

“是這樣的,本朝中央機構稍有變動,取消三公三司,分設禮、戶、邢、工、兵、吏等六部,分掌朝中各項事宜。朝中初定,事務繁多,楊大人年事已高,或恐太過操勞,這位閔翀閔大人就是戶部尚書,以後便接管楊大人的職務。楊大人若是不怕辛勞,朝中願聘楊大人為戶部侍郎,協助閔大人打理戶部。楊大人若願意助朕一臂之力,朕自當感激不儘。”到建業後,蕭彧便改了自稱,若是不立威,怕震懾不住那幫老油條。

楊芃心中五味雜陳,新帝居然就這麼直接降了自己的職務,還讓自己給一個年輕人打下手,但若是不答應,怕以後都沒了機會,便硬著頭皮說:“臣自當願為陛下效力。”

蕭彧滿意點頭:“甚好!回頭楊大人將戶部政務都與閔大人好生交接。天下民生都拜托二位大人了!”

閔翀恭敬道:“此乃臣的榮幸!”

於是從戶部開始,蕭彧挨個召見各司官員述職,很多人被留了下來,但沒有留任原職的,都被降了職,還有一些直接被要求告老了。

倒也不是舊朝的官員能力都比廣州帶來的差,但這是一個態度,表明蕭彧並不願意供著世家大族。至於能不能重用,那得先考察一下。

這個變動在城內世家大族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新帝似乎並不待見世家大族,他難道就不怕江北各州手握兵權的刺史生二心嗎?

蕭彧還真不怕,他現在手握三十萬大軍,又有著廣州、崖州、湘州、江州等天下糧倉,北方胡人他都要打,還怕那幾個不聽話的刺史?

第141章 旱情

通常來說, 隻有改朝換代才會出現這麼大的人事變動。而蕭彧與蕭禕之爭隻能算作兄弟內鬥,蕭彧取代蕭禕,依然是安國內部的政權延續, 並不是改朝換代。

所以那些舊臣想不通,蕭彧為什麼會動到他們身上。他們不單是蕭禕的臣子,更是景平帝蕭全的臣子,蕭彧就算不看蕭禕的麵子, 難道也不看他父皇的麵子?

蕭彧還真不看, 他回來之後, 沒有舉行祭祀大典, 而是先為自己的外祖父平反,命人徹查當年的叛亂案。

為周起平反,是蕭彧給原主的一個交代, 也表明了他的態度,他並不會顧及景平帝的顏麵, 錯就錯了,絕不包庇姑息。

“此事交由刑部徹查, 請裴將軍監察。務必實事求是, 切勿冤枉任何一個無辜者,以告慰亡靈!”蕭彧對朝堂上鴉雀無聲的文武百官說, 他知道自己這一查,勢必要翻出不少掩飾在平靜光鮮外表下的腐爛與肮臟。

裴凜之與刑部尚書萬瀾同時拱手:“臣遵旨!”

王啟拱手行禮:“臣有本啟奏:陛下還都已有數日,該舉行祭祀大典了。”

蕭彧看著王啟, 說:“朕心中有數,但須得等大將軍的案子查清之後, 朕才能祭祖, 否則無顏去見母後。”

他一定要給原主一個交代, 不能讓他外祖一家蒙此奇冤,也要給大將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在座的舊臣無不驚駭,祭祖這樣的大事都要排在給周起平反之後,這事是絕對不能善罷甘休了。

這無異於平靜的湖麵上扔下一塊大石,泛起了巨大的漣漪。當年參與周起叛亂案的人頭皮一陣陣發麻,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蕭彧並沒有急著去動世家大族的利益。還像剛到廣州的時候一樣,先進行戶籍人口統計,丈量土地。

如今攤子太大,蕭彧沒法全都安排自己人去,便恩威並施,告誡地方官吏:所有人口,無論民籍奴籍,所有田畝,無論公田私田、熟田新田,都得如數上報。如若發現瞞報謊報,便會嚴懲,子孫後代都將剝奪參加選拔考試的資格。

這個懲罰措施極為嚴格,對最注重家庭與傳承的漢人來說,罰俸、蹲監、丟官都不及剝奪子孫後代的考試資格嚴重,何至於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堵上子孫後代的上升通道。

與此同時,朝廷向全國頒發了選拔令:今年十一月,各州舉行選拔初考,選優勝者參加明年三月的京城會考,不論出身,能者居之。

告示一頒布,全國的讀書人,尤其是嶺南以北的庶族子弟無不振奮,終於等到這一天,他們也能參加選拔考試了。

北邊的讀書人這些年看過不少南邊傳來的《星火》報,也聽聞過南邊的選官製度,庶族子弟分外支持這種選官製度,不再以門第來考核,而是以才學來考核,這顯然比九品中正製要公平得多。

長久以來,北邊的讀書人尤其是士族心中都心存著一個極大的疑惑:《星火》報是怎麼做到每一份報紙都是一模一樣的,這顯然不是靠完美的功底抄錄出來的。

但具體是怎麼做到的,他們猜想了很久,依舊沒能窺破這個秘密。

到建業後,蕭彧依舊不打算將活字印刷這個終極秘密公布開來,因為掌握了印刷技術,就掌握了整個國家的話語權。

而目前為止,讀書在全國範圍內主要還是地主階層的專利,若是讓這些特權階層掌握了印刷術,那麼這個國家的話語權就由不得蕭彧做主了,因為就算他有心掌控,隻怕也是無力的,他不可能每篇文都去看。

這一點蕭彧深有體會,掌握話語權的那群人,隻會為自己階層的利益發聲,哪管普羅大眾的死活。

現在宣傳口大了,蕭彧決定增加《星火》報的發行頻率,由原來的一月一期改為一月三期,每旬發行一期。並且麵向全國範圍征稿,這樣一來,來自全國各地的稿件與新聞都能刊載在報紙上,讓全國各地的人們都能知道。

蕭彧本人也不再親自審稿,而是讓身邊的人審稿。比如賴峰、向陽、青悠、霜落等人,如今青悠和霜落已經被晉升為宮中女官,專門為蕭彧處理文件。

青悠和霜落姐妹是做夢也沒想到,她們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青樓女子,最後竟有這樣的機緣巧合做了皇帝陛下的女官,這真是何等的榮幸!所以她們也是極其儘心竭力,不遺餘力地輔助蕭彧。

蕭彧與六部官員一樣,都在努力適應著新環境和新工作,現在可不比在廣州,管轄的範圍是全國十幾個州,上百個郡縣,事務繁多如牛毛。

蕭彧已經儘量將工作分攤給了六部,畢竟一個好的領導,要學會用人,否則他就算是有九條命也不夠累的。

但治理一個國家,哪怕是有著完美的中央機構,皇帝也是不可能輕鬆的,比如他麵前現在堆著的,便是來自雍州、梁州、豫州等江北各州發來的旱情奏折。

從七月起,長江以北就沒下過雨,不少河流小溪都斷了流,種下去的晚稻好多都乾死了,赤地千裡,晚稻看樣子要顆粒無收了。

農業從來都是看天吃飯的,哪怕就是工業化之後,農業種植依舊也極其依賴天氣,更何況是生產力如此低下的現在。■思■兔■網■

閔翀說:“陛下,北邊旱情極為嚴重,而且還引發了嚴重的蝗災。蝗蟲過境,寸草不留。真是雪上加霜,恐怕有許多地方會顆粒無收了。”

蕭彧皺著眉頭:“蝗蟲分布在哪些州?”

“豫州、雍州兩地較多。”

蕭彧一聽,便問:“是從北邊東西戎傳來的嗎?”

閔翀說:“這倒是不清楚。這兩地挨著東戎與西戎,估計他們那邊也不會少。”

蕭彧說:“命百姓儘量捕殺蝗蟲。叫他們彆浪費了,蝗蟲可拿來食用,可油炸可炙烤。”營養價值還挺高呢。

閔翀聽他這麼說,不禁有些發愣:“陛下怎麼知道這些?”

蕭彧說:“我與裴將軍剛到崖州時,生活困頓,吃過蝗蟲,崖州人叫螞蚱。”

閔翀聽完笑道:“陛下還真是身體力行,臣這就去告訴他們。”

蕭彧又說:“曆史上記載,蝗災多發於天旱少雨的中原地區,而今我們重心南移,這次災情倒是能躲過不少,東戎西戎恐怕日子不會好過,要餓死不少人。北邊恐會有不少難民前來,讓邊防軍好生安置難民,接收之後,便安排到江州與湘州墾荒。”反正這兩地地廣人稀,正需要補充大量人手。

“臣領旨!”閔翀恭敬答道。

蕭彧說:“統計受災災民,嚴控地方糧價,禁止暴漲,敦促各地官府守好糧倉。從南邊各州大量征購糧食,以備不時之需。今冬恐怕還會有戰爭。”

東西戎是遊牧民族,他們恐怕沒有儲存糧食過冬的習慣,蝗蟲吃了草,隻怕是他們的牛羊馬群也要跟著遭殃了,所以得讓邊境的守軍加強防禦。

閔翀說:“臣遵旨!”

當晚蕭彧跟裴凜之說起了旱災與蝗災的事,裴凜之聽他說完蝗災發生的地點,便皺起眉頭,嚴肅地說:“今年東西戎肯定會來搶掠,我們得加強邊疆防禦。小彧,我得去北邊了。”

蕭彧忙說:“現在還早,東西戎應當不會這麼早進犯我們。”

裴凜之搖頭:“不是,我是要去江北訓練騎兵。不然東西戎的鐵騎一來,我們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蕭彧有點舍不得他,抱緊了他的腰,貼在他%e8%83%b8`前:“訓練騎兵需要你親自去嗎?關山他們不能勝任?”他們才重聚多久啊,就又要分離。

裴凜之輕輕摩挲著他的脖子和肩,說:“作為三軍統帥,我怎麼也得替你去慰問一下江北那些將士。”

蕭彧知道他說的在理:“好吧,那你早點回來。”

“嗯,我儘量。”裴凜之當然不願意離開蕭彧,但天下太平不是等彆人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