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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村的人,早就看出蕭郎君非同凡人,沒想到竟會是太子。

如今郎君要當皇帝,他住了三年之久的白沙村就是龍棲之地啊,有人甚至提議,以後白沙村乾脆改叫臥龍村或者潛龍村得了。

隔壁的升龍灣比白沙村的人更驕傲,蕭郎君能夠當皇帝,那絕對是他們升龍灣的功勞。他們這叫升龍灣,蕭郎君來過之後就變成真龍了。

白沙村的人一聽,升龍灣的人這也太無恥了吧,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啊,當初郎君去,還差點沒被升龍灣那幫有眼無珠的家夥打死呢。

為這事,白沙村和升龍灣差點又鬨翻了,不過這事到底還是沒鬨起來,白沙村上麵有人,升龍灣的人也不敢造次。

臨登基前,蕭彧又回了一趟白沙村。

這很大可能會是他最後一次回白沙村,登基之後,蕭彧便將移駕番禺,將治理重心轉移到大陸上去。

蕭彧這次回來,受到了村民們熱情似火的接待。附近幾個村子的人全都趕來了。

他也沒提前打招呼,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得知消息的,而且來得異常迅速。

院子裡、田埂上,甚至還有人爬到了樹上,就是為了一睹蕭彧的真容。

那些熟悉的人當然是為了再多看蕭彧幾眼,以後蕭郎君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想再見他一麵可就難了。

蕭彧在家待了一天,視察了一遍自己親手創造出來的家業。

又一一看過那些熟悉的老人、孩子、家仆、村民和工人們。

一直到要離開,人們還圍在院子裡,久久不願意離開。

孟洪說:“郎君,你給大家夥說幾句話吧。”

蕭彧站在老宅的走廊上,看著院子裡黑壓壓的人群和一張張殷切期盼的臉,微笑著說:“看著大家,我又想起了當初在這裡給大家上課的情景,以後恐怕沒機會給大家上課講故事了。所有的故事都需要大家自己去讀,去編,去寫。希望有一天,我能夠親眼見到親耳聽見大家的故事。我相信,那將會是最動聽最美好的故事。以後,我可能不能常回白沙村了,但在我心中,白沙村永遠是我的家。你們,就是我的家人和朋友。謝謝大家來看我,幫助我,支持我,我會永遠銘記於心。希望大家以後都能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更加富足快樂的生活。謝謝大家!”

蕭彧說完,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場下不少人哽咽了,有人大聲高呼:“蕭郎君!郎君萬歲!”

很多人都跟著一起高呼:“郎君萬歲!”

蕭彧有些哽咽,雙手合十:“感謝大家的厚愛。你們才是真正的萬歲,曆史的締造者和延續者,永遠都不要輕視自己的力量。謝謝大家!我要走了,以後會有機會再見的!”

蕭彧坐上馬車離開的時候,不少村民在路邊跪了下來。

蕭彧讓馬車停下來,親自下來,扶起了帶頭下跪的裡正,他說:“老丈,這可萬萬使不得,趕緊起來。我希望在新的朝廷統治下,百官見了我,不必下跪,百姓見了官,也不必下跪,大家都站著。不管是我,還是百官,都是你們供養起來的,你們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怎麼還能讓父母給我們下跪呢?對不對?”

裴凜之聽到蕭彧的話,倒是覺得很平常,因為郎君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閔翀則抬了一下眉,第一次聽見這麼古怪的言論。

不過百官不跪皇帝,他還是很支持的,因為他並不想給蕭彧下跪,哪怕是對他心悅誠服,但也不願意對他頂禮膜拜。

百姓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著新帝即將登基的事,在崖州的讀書人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從去年起,他們就已經知道朝廷要改選官製度,將原來的九品中正製改成考試選拔製。

不少人還響應官府的號召,去學塾當夫子,因為這樣有加分優勢。

但現在新帝登基告示一出來,很多讀書人都尷尬起來,他們一直以為自己效忠的皇帝是建業城內那個皇帝,沒想到竟會是被貶謫至崖州的廢太子蕭彧,現在他要自立為帝了。

嚴格說起來,這就有點違背讀書人一直以來就受到的忠君愛國思想。

不少人開始犯愁,到底要不要去參加考試呢?

這無疑是個出人頭地的好機會,寒窗苦讀的才華終於有了發揮的機會。

但蕭彧這個皇帝能做多久呢?若是最後失敗了,他們這些通過考試選拔上去的官是不是就要被問責?

不去吧,又太過浪費機會,實在是令人糾結莫名。

告示貼出去之後,報名參加考試的並不算多。

蕭彧覺得這也正常,讀書人素來瞻前顧後,想得太多,觀望一下非常正常。等過上一兩年,政策穩定了,人們自然會踴躍報名參加考試。

第91章 稱帝

十一月初一, 天氣晴朗。

整個崖州城內張燈結彩,人們衣著整齊,有的甚至還穿上了為過年準備的新衣新帽, 湧向了崖州街頭,簡直比過節還隆重。

不少人一輩子都沒來過崖州城,聽說皇帝登基,提前大老遠就跑來了, 想要一睹天顏,是不是傳說中的神仙一般的人物。

關山和劉校尉負責城防, 這個任務極其繁重,既不能妨礙百姓瞻仰聖容,又要維持城內的秩序, 保證蕭彧的安全。

裴凜之在蕭彧身邊安排了不少護衛,包括賴峰、向陽、吉海以及軍中挑選的一些精兵, 為的就是防止北邊派來的刺客藏匿在人群中,隨時準備暗殺。

裴凜之堅持讓蕭彧在崖州登基,也是考慮到安全方麵的原因,如果是在廣州, 人生地不熟,要搞這麼大場麵的盛會, 極其容易給敵人創造機會。

在崖州, 至少安全還是可控的, 即便是有刺客, 數量也會很少。

蕭彧這一天是寅時中就起來了, 青悠、霜落、魚兒和小春一早就開始給他梳洗打扮。梳頭, 更衣, 從裡到外都換上全新的, 裡紅外黑,最外層的黑色紅邊的袞服上繡著金龍和福壽紋飾。

這天子袞服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趕製出來的,想必也是繡工們的嘔心瀝血之作。蕭彧穿在身上,隻覺得沉甸甸的。

裴凜之從外麵進來:“郎君,不,陛下可已穿戴整齊?”

蕭彧轉過身來,看著裴凜之露出傻兮兮的笑容。裴凜之看著他的袞服,隻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郎君實在是太適合這麼正式的裝束了,好看的直勾人心魂。

蕭彧朝他招招手,裴凜之湊過來一點:“陛下有何吩咐?”

蕭彧將手擋在嘴邊:“這樣是不是特傻?”就像唱戲似的。

裴凜之勾起嘴角,在蕭彧耳邊說:“不是,特彆好看,好看極了!”

蕭彧眨巴眼睛:“真的?”可惜沒鏡子,根本就看不出自己穿的什麼樣子。

裴凜之說:“真的。我給陛下戴上冠冕吧。”

蕭彧看著桌旁放著是十二旒冕,上麵的珠子全都以大小一致的羊脂玉珠綴連而成,不用試就知道肯定沉甸甸的,便搖頭:“還是晚點吧,等出門前再戴。我怕不太方便。”▽思▽兔▽網▽

“也好,郎——陛下忙了一個早上,先用早膳吧,用完就差不多準備出發了。”裴凜之顯然還有點沒能適應改口,他叫了這麼久的郎君,如今要改成陛下,他心裡不是不失落的。

如果叫郎君,那還是他的郎君,叫成陛下,那就是天下人的陛下了,也意味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但這些,都是他一手促成的,儘管有遺憾,但他並不後悔。

今日府中的人都十分嚴肅,大家都穿上了新衣服。穿上新衣服的眾人顯然都有些拘謹,仿佛連抬臂邁腿都不能適應了。

蕭彧一進飯廳,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連話也不說了,大氣也不敢喘了。蕭彧看著大家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不由得笑了:“怎麼了?不會過了今天,以後大家就要棄我遠去了吧?”

蕭繇嘿嘿笑:“皇兄,你知道上古時期,天子都稱自己為孤與寡人的,做了天子,就是孤家寡人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蕭彧說:“要真是這樣,那這皇帝還當得有什麼意思。大家都放鬆一點,不必拘束,雖然皇帝說話確實一言九鼎,但我絕對不會做一言堂的皇帝,在皇帝之上,還有律法。就算是皇帝,他做的任何事情,都需要符合律法要求,否則一個張口就能生殺予奪的皇帝,誰不害怕?要是碰到英明賢能的還好,要是碰到那種昏庸無能的皇帝,那將會是天下百姓的災難。”

蕭繇眨巴眼:“皇兄所言極是。那麼皇兄的意思,是要遵循秦製,以法家治國?”

蕭彧搖頭:“也不是隻用法家學說。你們看那西部與北部的胡人政權,不知道更迭了多少回,許多族群和文化都湮沒在了曆史的長河中,唯有我們漢人的文化一直延續至今。為何?因為我們漢人是實用主義,古今中外的,什麼好用,什麼有用,我們就用什麼,不必拘囿於某一學說。”

裴凜之眼中流露出讚賞之色,郎君的見解總能讓人耳目一新,又倍感歎服:“陛下說得甚是在理。我們漢文化之所以源遠流長,經久不衰,正是因為一直都在學習中,而非固步自封。”

穿著漂亮禮服的阿平跌跌撞撞從外麵進來,他習慣性地朝蕭彧的主席跑去,跑到一半,又停下來,仰起小腦袋看著穿著新衣服的蕭彧,眼中露出欣喜之色:“郎君,好漂亮!”

蕭彧看著小阿平:“乖寶,快過來,吃飯了。阿平今天也穿新衣服了啊,真好看。”

阿平走到蕭彧身邊,伸手去摸他下裳上繡的福字紋,裴凜之說:“阿平,陛下的衣服現在不能摸。”

阿平將手收回來,仰起頭看著他們,蕭彧說:“沒關係,摸吧。”

裴凜之對阿平說:“陛下的衣服要等祭完天回來再摸。”

阿平被兩個大人弄得快分裂了,賴峰忙過來:“阿平,來我這裡,我們一起吃飯。”

蕭彧無奈地看著裴凜之,說:“你是不是也要去彆處吃飯?”

裴凜之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以後蕭彧就是皇帝了,自己不能再和他平起平坐了,但聽到他失落的語氣,不禁有些猶豫,他看了看席下其他人,正默默無語地看著自己。裴凜之說:“沒有,我跟郎君還是同席吃飯。”說著在老位子上坐下了。

蕭彧終於滿意地露出了笑容,他真的不想因為變了個稱呼,跟大家的關係就都變了。

席下諸人看著裴凜之很乾脆地坐下了,心頭不禁一鬆,這就意味著,陛下真的還是像從前一樣對待他們,他們也不必那麼拘謹。

朝食過後,裴凜之親自為蕭彧戴上十二旒冕。他們登上六馬所拉的金根車,從府邸出發,進入了早已人山人海的南北街。

天子遊行,崖州城是萬人空巷,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南北街道兩旁,有不少年輕人仗著身手好,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