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侖和蕭禕, 今天, 裴凜之拎著趙侖的人頭來問他,是跟著蕭彧乾,還是跟著蕭禕乾?

縱使為官多年, 見過太多的官場起伏, 但親身被卷入到政變的驚濤駭浪之中還是頭一回。他抹著額頭上如雨的汗水, 苦笑著說:“小公爺, 我上有老下有小, 你這不是逼我嗎?”

裴凜之冷眼瞧著他:“姚大人, 如今是蕭禕不給我家殿下活路, 我們為了活命, 不得不走上這條路。你若願意追隨我們郎君, 就繼續做你的珠官縣令,你若是不願意追隨,那就帶著你的家小隱姓埋名去吧。彆怪我沒提醒你,趙侖一到崖州便死了,你卻安然無恙,你認為蕭禕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姚陶麵臨著人生最艱難的抉擇,效忠蕭彧,若是事敗,他難逃一死, 效忠蕭禕, 如今這情勢, 他多半也是死路一條。

裴凜之看出他的猶豫,勸說:“姚大人何至於這麼糾結,難道我家殿下就不姓蕭?他的母親可是名正言順的皇後,外祖父是德高望重的大將軍。我家殿下比不暴虐成性弑父殺兄的蕭禕強得多?他對待血親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手下的臣子呢?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姚陶雙手握拳,腦海中快速運轉著,他沒怎麼見過蕭彧,但不止一次聽薛釗提起過,蕭彧非池中物。

修水利、養珍珠、撫養孤寡,那一樣都是利民的好事。如果真是蕭彧當了皇帝,絕對是個仁善愛民的好君主,如今這個機會擺在麵前,他到底要不要跟?

姚陶說:“我們崖州窮困,無錢無兵,朝廷若是派了兵來,隻怕抵擋不住。”這才是他最擔心的地方,蕭彧雖然是明君之相,問題是他們勢力太弱小,跟朝廷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裴凜之說:“這點姚大人不必擔心,目前梁王在梁州牽製朝廷。朝廷能派出的兵力僅有廣州府的。崖州還是能守得住的,兵與錢糧我們有辦法解決。姚大人可要分析清楚利害關係了,蕭禕這等剛愎短視之輩,北有柔然、東西二戎,西有吐穀渾、黨項,無數外族豺狼虎視眈眈,他不思安危,挑起內亂,你認為安國還能苟延殘喘多久?他日胡人鐵騎踏馬中原,屠戮安國子民,能救這天下蒼生的,除了我家殿下,還能有誰?”

姚陶猶豫再三,最後終於咬牙,一撩衣擺,跪地而拜:“姚某一家老小性命皆托付於殿下與小公爺了,誓死追隨殿下與小公爺,望二位勵精圖治,早日平定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

裴凜之將他扶起來:“姚大人快快請起,我家殿下絕對不負所托,終將一日會令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姚陶問:“現在是否要將刺史府清出來,迎回殿下?”

裴凜之說:“此事待回去我同殿下商議後再定奪。你速速為我清點一隊人馬,先將趙侖的親眷控製起來再說,在我們完全控製崖州之前,此事斷不可走漏風聲。”

姚陶拱手:“下官明白。”

裴凜之又說:“你再另外安排車馬,去回春堂接葉大夫與他的弟子,送到白沙村,帶足外傷草藥。”

“下官這就去安排。”

直到大家打掃完戰場,將沾血的地方鏟除血跡,灑上石灰,蕭彧的心緒都沒能平複下來。

而且恐怕很長時間都不可能平複,他一直在幫助那些傷患處理傷口,止血,用酒精消毒,包紮傷口。

看到血肉模糊的傷口,聽到傷者的痛苦呻[yín],強烈的歉疚心理與痛苦折磨著蕭彧,這些人原本隻是來他這裡打一份糊口的工,誰知道竟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他怎麼跟他們的家人交代啊?

上回阿平發熱後,他就蒸餾了一些酒精備用,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而且還不太夠用,他趕緊安排家中婦人,去將家中已有的酒蒸餾出來。

葉大夫和弟子們終於來了,思歸和長生也跟著回來了,見到如此多的傷患,除了思歸和長生,其餘幾人都很鎮定,因為不是第一次見了。

葉大夫泰然自若地指揮弟子給大家處理傷口,止血、敷藥,有的還要接骨。

由於缺少麻沸散,治療的過程簡直可以用人間慘劇來形容。

有一個來自升龍灣的青年右手手腕的筋被刀傷割得隻剩下一點點黏連的部位,這種情況,一不小心,手筋就會完全斷裂,以後這隻手就差不多等於廢了。

葉大夫對於這種情況搖頭歎息:“以後不能提重物,要是都斷了,這手就完全殘廢了。”

蕭彧看著那名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知道他人生的路還有很長,如果右手殘疾了,將會影響終生,他咬咬牙,說:“我來替你縫上。吉海,去找魚兒取蠶絲和針來。”

蠶絲是蛋白分子構成的,可以溶解於人體內,縫合後無需拆線,是現在能找到的最佳縫合材料。

蕭彧將吉海取來的蠶絲和針穿上,放在酒精中浸泡消毒,再叫來思歸和吉海幫忙。

他們用酒精消毒過的鑷子將患者的手筋兩端夾住,自己再用蠶絲將手筋綴連起來。

鑷子是做植珠手術的鑷子,沒想到今天居然用在了這個場合。

縫合完手筋,蕭彧又將患者外層的皮膚也縫合了起來。

這一過程,患者痛得不能自已,但知道蕭彧是為了自己好,還是沒有抵抗。

蕭彧看著縫合的歪歪扭扭的針腳,非常醜,說:“我針線活不好,以後得多練練才行。思歸和長生以後要多練習怎麼縫合,不然傷口太難看了。”

孟思歸看著蕭彧:“郎君這樣真的能夠有用嗎?”他第一次見到治病還能像縫衣服一樣。

蕭彧說:“當然有用,縫合手術是醫學的一個分支,你以後要好好學習。”他將患者縫合好的傷口用酒精消毒之後,再用綢布裹上傷口。

蕭彧說:“還有誰的傷口比較大,也可以試試縫合一下,這樣愈合得會比較快。”

其實古代縫合手術並不鮮見,在冷兵器時代,刀劍造成的創傷大部分都需要縫合,隻是葉大夫水平有限,沒做過這類外科手術罷了。

蕭彧接下來又給好幾個傷口比較大的患者做了縫合手術,傷口一旦縫合之後,流血的速度明顯減少,這樣病人就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甚至死亡了。

不僅他們自己的傷患得到了救治,蕭彧也讓葉大夫給受傷的俘虜進行了救治。

這些俘虜怎麼處置還是個問題,不過總還是有辦法的,再不濟,這些年輕力壯的人乾苦力總是可以的。

天快黑的時候,裴凜之終於回來了,他帶回了蕭彧需要的消息,姚陶答應追隨他們。

裴凜之說:“接下來,我們便需要去跟朱盧縣令接洽,看他的選擇是什麼。”

蕭彧知道,他們需要控製整個崖州島,而非是崖州州城,否則腹背受敵,根本就沒法過安心日子了。

蕭彧問:“我們從未跟朱盧縣令有過接觸,如何才能策反?”

裴凜之說:“我讓姚陶以趙侖的名義,命朱盧縣令唐敬雲前來述職。到時候便將人控製,如若願意臣服,便還做他的縣令,如果不遠服從,那就囚禁了吧。”

蕭彧頷首,能不流血自然是最好的。

晚上,蕭彧同裴凜之、賴峰、孟洪、居默等人開會,商議接下來的計劃。

這些被抓的俘虜暫時關押到崖州監牢裡去,等忙完了再來處理。

裴凜之和關山依舊去處理朱盧縣的事。

居默帶人回寨子,再造幾台爐灶,擴大冶鐵規模,現在不僅要打兵器,還要打鎧甲。

今日一戰,實在是太過慘烈,血肉之軀在刀劍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他們不能再這麼被動了。

鐵匠不夠,便將崖州的鐵匠全都集合起來一起做。

撫恤傷亡者的事蕭彧親自去做,死者每家都要撫恤足夠的銀兩,照顧他們的家人,傷者也要一一安排好。

還得征兵,目前的兵力太少,最好是以各村或者數個村子為單位,忙時農耕漁獵,閒時訓練。待到用兵時就能直接抽調。

百姓減稅,每家都分發鐵農具,無需繳納珍珠與人頭稅,隻按照田畝征糧,保證軍隊供給即可。

更細致一點的工作,得等控製整個崖州後再做。

大家都精神亢奮,商議到很晚才睡。

今日發生的事太多,蕭彧頭痛欲裂,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裴凜之問:“郎君可是內心不安?”

蕭彧說:“有點頭暈。”

“是受了驚嚇吧,我給你揉揉。”裴凜之說著坐了起來,他將中間的阿平抱起來,放到床那頭睡好。

裴凜之將蕭彧扶起枕在自己腿上,用手輕輕按壓他的太陽%e7%a9%b4,蕭彧閉著眼睛說:“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郎君何出此言?你若是沒用,這世上還有誰能稱得上有用?”

蕭彧苦笑:“我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人慘死的模樣,到處都是斷臂殘肢、血肉模糊的傷口。是我拖累了大家。”

裴凜之正色說:“郎君並沒有做錯什麼。你隻是想讓大家過上更好的生活。今日如果郎君乖乖束手就擒,喝了那鴆酒,你以為我們這些追隨郎君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你造反,我們就是同夥,自然也難逃一死。我們救你,也是自救。”

蕭彧默然,確實如此。

第59章 辦學

第二日一早, 姚陶便跑到白沙村來參見蕭彧。

蕭彧當時正在給傷患換藥,姚陶見了他便拜:“珠官縣令姚陶參見吾王!”

蕭彧一聽,連忙說:“姚大人, 快請起, 千萬彆這麼叫, 我並不是什麼王,你還是叫我郎君吧。”

昨晚蕭彧想好了,他不必急著稱王, 朱元璋稱帝的方針是“高築牆, 廣積糧, 緩稱王”。

他現在羽翼未豐, 正是需要積蓄力量的時候, 所以也不必急著稱王, 以免太露鋒芒,引起蕭禕的注意, 過早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現在交通不便, 信息傳播嚴重滯後,他完全可以傳遞假消息騙過蕭禕,就說自己已經死了。

等到力量壯大之後,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姚陶問:“那郎君何時搬到刺史府去?我已經著人將刺史府收拾出來了。”

“這個也不著急, 我這邊尚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 日後再作商議。姚大人既然來了,我還有些事要跟大人商議,等我處理好這邊的事就來,吉海領姚大人先去歇息。”

既然不著急稱王, 他也就不急著搬到崖州城去, 而且他在這邊還真有要緊的事, 他那些秧苗還在觀察對比中呢。

蕭彧和大夫們一起給傷患換好藥,這才過來接待姚陶,主要問的是政務上的事。

今年的賦稅已經征收完畢,除了崖州自留的,餘下的糧食都已被送往吳縣糧倉。

崖州的糧食本來是不送往吳縣倉庫儲存的,由於梁豫二王造反,蕭禕便開始為自己儲備糧草。要離京城越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