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1 / 1)

再次強調:“薛大人, 這不是假珍珠, 隻是人工養殖的珍珠而已, 都是在珠貝中孕育出來的。”

“也對,這從外表誰看得出來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這麼快就能采收,說明人工養珍珠大有利可圖。”薛釗將珍珠放下,忽然歎道,“可惜啊, 可惜,原本還想跟小公爺合作的, 以後怕是合作不了了。”

裴凜之聞言一驚:“大人何出此言?”

薛釗說:“也不知是福是禍,朝廷下了聖旨,召我回京述職。”

裴凜之問:“薛大人任期滿了?”本朝的地方官任期是六年,薛釗應當還沒那麼久。

“尚未,還有兩年。”

裴凜之拱手:“那便恭賀薛大人高升。”通常來說, 詔令要求回京述職的官員,通常都是平遷或上調, 崖州是最窮最偏遠的州, 接下來去哪裡任職都是高升。

“高不高升暫且不知道, 此時調任未必是什麼好事。”薛釗捋著胡須,環顧一下四周,“當初被貶至崖州,真是萬念俱灰,便想著過一日算一日罷,熬到任期滿,再換個地方繼續熬。沒想到竟會提前調任。”

裴凜之說:“應是去歲今春薛大人剿賊購糧有功,薛大人兢兢業業,為國為民,朝廷都看在眼裡,要重用薛大人。”

薛釗麵上並無喜色:“如今朝中局勢晦暗不明,此時調任福禍未知。對你們來說,更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朝中監國的是太子。我離任後,下一任刺史必定會是太子親信,殿下和小公爺怕是需夾著尾巴度日了。”

“多謝薛大人提點。”從聽說薛釗離任起,裴凜之心頭便籠著一團陰影,殿下的理想國才開了個頭,怕是要維持不下去了。

薛釗歎氣:“如今安國風雨飄搖,麵臨內憂外患,新君若是上位,多半會有雷霆手段。小公爺與殿下需自求多福。”

裴凜之心中一動:“皇上龍體是否欠安?”

薛釗拱手朝北:“不敢妄議聖體。”

裴凜之便問:“那薛大人何時動身?”

薛釗說:“中秋前抵京。”

“也就是三個月的時間了。”

薛釗頷首:“正是。小公爺回去與殿下商議,好生做好準備,少留把柄。”

“我知道。”

薛釗又說:“這人工養珠一事,說到底也算是利民的好事,你們若想繼續跟官府合作下去,我便將此事告知姚陶姚知縣,以後你們就直接同他商議。若是不願意,就當成自己的私產吧,以後官府不會再出禁海令,一切問題你們自行解決。打磨珠核的匠人我也會引薦給你。”

裴凜之點頭:“多謝薛大人,此事我回去同郎君商議。”

薛釗頓了片刻,說:“殿下與小公爺都有大才,皆非燕雀,屈居在這個小地方太辱沒你們了。”

裴凜之聽見這話,頓時警覺起來:“薛大人說笑了,郎君如今的心願便是做一位富家翁,我的心願便是守護郎君平安,不作任何他想。”

薛釗嗬嗬一笑,拱手道:“那便祝二位如願以償。”

裴凜之離開刺史府,心想這薛釗莫非在暗示殿下會東山再起?還是他在期待殿下東山再起?

不管怎樣,都不能讓人知道殿下有返京的想法,他們如今太過勢單力薄,需要好好積累經營。

隻是薛釗馬上就要離任,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薛釗雖然沒有明麵支持過殿下,但他從來不過問殿下的事,哪怕是練兵、造船甚至是開鐵礦這等大事,並且從未向殿下征過稅。

這要換了個人來,絕不可能會比薛釗更好說話。

裴凜之有些心煩意亂地回到家中,將馬拴在門外的樹上,進了院子。

蕭彧已經上完課回來,抱著幸運正在逗阿平:“阿平,貓貓在這裡,你快來抓它。”

阿平扶著石凳,望著蕭彧和幸運,眼裡充滿了渴望,但卻不敢放手走過去。

他正在學走路,前兩天放開支撐走路時摔了一跤,估計摔出了陰影,這兩天又不敢走了,始終都不敢撒手。

蕭彧抱著幸運,舞動著它的兩隻前爪逗弄阿平。阿平喜歡一切帶毛的動物,包括貓、狗、雞、鴨、豬,甚至是老鼠,對幸運尤其喜歡,見到了就要抱。

幸運是一隻很高冷的豹貓,除了蕭彧和小黑,它誰都不待見,可是小黑被竇七爺帶帶船上去了,幸運便落了單,經常跑出去找小黑,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著家。

蕭彧也不管它,本來就是野獸,一直都是散養的,願意回歸自然也好。然而幸運總會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一次看看家和蕭彧,也許是還想回家來看看小黑在不在吧。

阿平看著幸運,心癢難耐,但又不敢過去。

蕭彧說:“你快點來,不然幸運又要走了。過來,阿平最勇敢了,你能走過來的。”

阿平看看貓,又看看石凳,最後還是禁不住誘惑,鼓足勇氣,邁開小短腿,揮舞著胳膊朝蕭彧和幸運快步奔走過來。

蕭彧一隻手放下幸運,接住了阿平,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哈哈哈,阿平真棒!來,幸運給你。”

阿平彎腰去摸幸運油亮光滑的皮毛,幸運也知道這個人類幼崽嬌嫩,完全不抵抗,任他在自己身上抓來抓去。抓疼了也隻是抗議叫一聲,從來不朝他亮爪子。

蕭彧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摟著貓,準備抱到石凳邊去。裴凜之從後麵走過來,抱起了阿平:“我來吧。”

蕭彧看見他,頓時喜笑顏開:“你回來啦,怎麼樣?薛釗怎麼說?”

裴凜之抱著阿平在石凳上坐下,蕭彧將幸運放在石桌上,阿平便去抓幸運滑溜溜的長尾巴玩。

裴凜之看著他無邪的笑容,一時間有些失神,片刻後才說:“薛釗要走了。”

蕭彧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他要離開崖州?”

裴凜之點頭:“正是。朝廷來了聖旨,召他回京述職,應會順便將他安排去彆處,崖州會來一個新刺史。”

蕭彧皺起眉頭:“這可有點麻煩。”

裴凜之忽然微微側頭:“在那偷聽什麼,乾脆過來聽。”

蕭彧一扭頭,便看見賴峰從他的房間出來了。

裴凜之現在對蕭彧的安全倒是很放心,因為他常帶著阿平,若是自己和吉海沒跟著他們,賴峰三人便至少會有一人跟著他們。

賴峰過來,朝他們拱拱手:“二位郎君好。”

蕭彧端起茶壺倒了三杯茶:“坐吧,喝茶。”

賴峰坐下來:“方才聽裴郎君說,薛大人要被調離崖州了?”

“嗯。中秋前抵京,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了。”裴凜之說。

賴峰說:“那下一任刺史極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也不一定。”裴凜之還保有一絲僥幸心理,如果皇帝還清醒,並且保有對殿下一絲愧疚,就不會縱容蕭禕胡來。

蕭彧說:“肯定是他的人。經過去年那場饑荒,他們發現,原來崖州還能當個後方糧倉。太子肯定想將這個糧倉掌控在自己手裡,順便還能監控我,為什麼不派自己的人來?”

裴凜之說:“如果真是他的人,以後我們做事就極為不便了。”

蕭彧倒是微微一笑:“不必過分擔憂,我們該如何還是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有辦法的。”

裴凜之無比擔憂地看著蕭彧,主要是他們來的時間太短了,根基還不夠深,一兩百私兵似乎不足以與崖州刺史抗衡。

蕭彧卻風輕雲淡地抱過了阿平,開始逗弄小胖子。

賴峰說:“太子是準備一個個除去他的眼中釘,先是把我家主上送到西戎,現在又開始監控郎君。接下來,他應該有更大的動作,要動梁王與豫王了。”

裴凜之挑眉:“他要是真敢動他們,倒是有熱鬨看了。”那兩位可都是手握重兵的主,不可能任人魚肉。^思^兔^網^

賴峰擊掌:“所以我們還是期盼他們亂起來吧,他們亂了,我們才有活路,越亂越好。”

蕭彧歎氣:“他要是有腦子,就不應該動。”懷裡的阿平突然打了個哆嗦,蕭彧下意識地收腳,果然,阿平已經嘩嘩嘩地尿了起來,正好全尿在對麵的賴峰小腿上。

蕭彧見狀哈哈大笑:“這臭小子玩性可真重,抱著貓,就忘記要尿尿了。”

賴峰一臉懊惱地起身:“我去洗洗。”

裴凜之也忍不住覺得好笑,伸手捏捏阿平的臉蛋:“你可對誰都這麼不客氣啊。”

蕭彧等阿平尿完,便抱起他往屋裡走,阿平舍不得幸運,掙紮著還要去抱貓,裴凜之便抱起貓跟了過來。

蕭彧回頭問:“珍珠呢?”

裴凜之往懷裡一摸,拿出一個袋子:“帶回來了。”

“我是說,薛釗走了的話,人工養珠怎麼辦?”

裴凜之便說:“薛釗說,如果我們還願意同官府合作,便直接跟姚知縣商議。如果我們不同官府合作,珠場便由我們自行管控,官府不再過問這件事,也不發布禁海令。看郎君的意思。”

蕭彧說:“那便同姚知縣合作吧。”本來養珍珠也不是為了謀私利,而是為了幫助成千上萬的采珠人。

“那我改日去見薛釗,同姚知縣見麵聊一聊。”裴凜之說。

蕭彧說:“挑幾顆珍珠送給薛釗吧,感謝他照拂我們這麼久。”

“好。以後冶鐵坊的事怎麼辦?”裴凜之最擔心的還是這個,若是蕭禕派人來,必定會安排人盯梢他們,這鐵礦的事就瞞不住了。

蕭彧說:“若真是他的人來,我們就把冶鐵坊停了,不能將鐵礦白送他。”

“好。郎君覺得他會動梁王和豫王嗎?”

“他想動,但應該不會動。去年才經過饑荒,官庫虛空,沒有餘糧,他根基極為不穩。去年的旱災與水災都發生在長江沿岸的荊州江陵吳州越州一帶,梁州豫州受影響不大,此刻正馬壯兵強,不缺糧草。他們對付不了胡人的鐵騎,但對付缺糧少草的王師,應當不成問題。”

“要是不正麵衝突,比如借個什麼名義召他們回京。”裴凜之說。

“唯一一個能讓他們回京的理由,便是那位駕崩了。但如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不也正好給了梁王與豫王揮師東進與南下的理由?生死存亡關頭,你以為孝道能讓他們束手就擒?”

裴凜之見他說起那位駕崩一事,神色極為淡然,仿佛在說一個毫不相乾人的故事,看樣子他心中並沒有忘記仇恨。

蕭彧說:“如此看來,他們正互相掣肘,我這裡反倒比較安全。”

裴凜之說:“郎君當真不擔心他拿你開刀?”

蕭彧莞爾:“那也要看新刺史有沒有這個本事。一般來說,天高皇帝遠,這種空降兵往往都是被架空的。凜之可以多同姚知縣以及崖州的守城校尉走動一下,時刻了解新刺史的動向。”

“空降兵?”裴凜之又聽到一個新詞。

蕭彧說:“就是從天而降的人,到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