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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當家繼續。”他對閔翀說。

閔翀便繼續剛才的拳法,雖然虎虎生風,但蕭彧覺得他的身手應該不如裴凜之。

閔翀打完一套拳,停下來:“郎君覺得我與裴郎君的身手,誰更勝一籌。”

蕭彧一愣,沒想到他竟這麼直接問了出來:“這我不好說,得你們比試一下才知道。”

閔翀點點頭,走到桌邊,拿起茶壺,往茶杯裡斟了一杯茶,一口飲儘,他又斟上兩杯,以手指將其中一杯朝蕭彧的方向推一推:“喝茶。”

蕭彧吐出漱口水:“謝謝,我洗把臉就來。”

早上起來先喝茶,蕭彧覺得這很有後世潮汕人的功夫茶味道了。這泡茶手法還是他教大家的,茶壺茶杯也都是他指導陶工們做的,雖然器具不甚完美,但也能用了。

蕭彧喝了兩杯茶,見閔翀又提了水壺過來往茶壺裡注水,並且坐下了,看樣子還打算繼續喝,有些意外地說:“閔當家怎麼沒去海灘?”

閔翀看著蕭彧,抬起眼:“怎麼,郎君這是在督工?”

蕭彧笑著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平日裡閔當家都是一早就去了海邊,今日沒去,故才有此一問。”

閔翀沉默片刻,說:“裴郎君擔心你獨自在家不安全,讓我在家陪你。”

蕭彧扶額:“凜之這也太謹慎了。”

閔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打量著蕭彧:“其實我有點好奇,裴郎君為何如此緊張你?”

蕭彧突然紅了臉,難道他也看出來裴凜之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超乎尋常了?“沒什麼,他就是關心我的安危。”

閔翀說:“我知道他關心你的安危,問題是一個普通人怎麼會有安全問題,所以我很好奇郎君的身份。”

蕭彧發現原來是自己想岔了,閔翀並不是發現裴凜之對自己的感情,而是在懷疑自己的身份,其實也不怪他懷疑,確實疑點重重。

蕭彧打哈哈:“我的身份,你也看得到啊,一個田家翁,種了幾畝地,開了幾家作坊,比一般人有錢一點而已。”

閔翀搖頭:“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也罷,你不願說,我也不刨根問底了。你若是信任我,總有一天會親口告訴我。”

蕭彧真的不能把自己廢太子的身份告訴他,一來這跟他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二來這身份雖然無用,但也相當敏[gǎn],還是越少人知道為好。

蕭彧說:“抱歉,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以後也許會有機會說的。”

閔翀點點頭,沒再說話。

蕭彧見他難得有空,便問起他何時去廣州收購茶葉和絲綢,自己還需準備多少銀兩。

閔翀便大致給他算了一下,出一趟海不易,又走了那麼遠的路,自然要多帶點貨物,茶葉和絲綢是此次貿易的大頭,少不得也要備上幾百兩的貨物。

近來紙坊和陶坊的產出都在為出海做儲存,沒有拿出去交易,家中就隻有青磚與石灰能賣點錢,這二者價賤,所得也隻能補貼家用。

蕭彧說:“我手頭僅有一百多兩銀子,回頭讓凜之去借點來。”

閔翀說:“我手頭還有二百多兩,可以先借你墊上。”

蕭彧哪好意思:“你不自己買點貨?”

閔翀突然笑了,他平時總板著一張臉,不苟言笑,這一笑就像是暗夜裡突然綻放的曇花,令人驚豔。

但因為太不尋常,又讓人覺得這笑頗含深意。

蕭彧被他笑得尷尬起來:“你笑什麼?”

閔翀說:“雇工私帶貨物已是大忌諱,沒想到竟還有雇主主動讓雇工私帶貨物的,你是打算做善事嗎?”

蕭彧以手拍拍額頭,尷尬失笑:“說的也是。那就謝謝你,回頭給你算利息。”員工在老板的地盤賣自己的貨,老板的貨還賣得出去嗎?自古以來都是個大忌諱,自己不經商,故而沒想到這一層去。

裴凜之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這兩人有說有笑,頓時有一股莫名的酸意在%e8%83%b8膛裡奔湧,他快步進了院子:“郎君起來了?”

蕭彧抬頭,看了裴凜之一眼:“操練完了?”

裴凜之點點頭,看著閔翀:“我回來了,閔當家去忙自己的事吧。”

蕭彧抬頭說:“我跟閔當家在商量去廣州買茶葉和絲綢的事,到時還得麻煩你去找薛釗借點錢。”

裴凜之頷首:“好,需要多少?”

閔翀說:“二百兩吧,最低這個數。”

裴凜之皺眉看他一眼,什麼時候又輪到他來安排自己了。誰知蕭彧說:“就按閔當家說的數額吧,茶葉與絲綢的價格他最清楚。”

裴凜之隻得說:“好。何時需要?”

閔翀說:“若是能借到,自然是越早越好,遲早是需要的。”

裴凜之麵無表情,抿著唇沒再說話。

蕭彧察覺出裴凜之的情緒有些不悅,便找話題緩和氣氛:“吉海呢?”

“還在訓練。”

閔翀也站起身:“既然你回來了,那我走了,船還是要儘快造出來。”

蕭彧其實有點擔心新船會趕不及,時間太倉促了,短短兩三個月,除了閔翀,又沒有熟練的師傅,唯一的優勢便是人多。但這個時候隻能選擇相信閔翀,畢竟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閔翀走後,裴凜之說:“我扶郎君走走吧,不是說想去紙坊看看。”說罷伸出手來攙扶蕭彧。

蕭彧稍一用力,便掙開了裴凜之的攙扶:“我自己來。我得慢慢自己鍛煉,否則就永遠不會走路了。”

“大夫說,前三個月儘量少用力,你還不能走太多路。”

“我知道,我會量力而行。”蕭彧拖著一條腿慢慢往前走。

裴凜之伸出胳膊,想給他借力,但他就是視而不見,自己緩慢而艱難地走著。甚至連過門檻的時候,蕭彧都拒絕了裴凜之的攙扶,扶著門狂費力地跨了過去。

從家去紙坊,差不多有二裡地,對普通人來說,也就是一刻鐘的問題,但對蕭彧這個腿傷未愈的人來說實在是一段漫長的距離。

裴凜之說:“郎君,我把馬牽出來,我們騎馬過去。”

蕭彧聽說要和他一起騎馬,頓時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我走過去就好。”

裴凜之沒理會他,將馬牽了過來,不由他反駁,將人抱上馬背,蕭彧連忙抓住馬韁繩:“凜之,你嚇死我了。”

裴凜之抓住馬鞍,準備上馬,蕭彧連忙說:“等等,我自己騎馬過去吧,很快就回來了。你有事就去忙。”

裴凜之站在馬下,仰頭看著他,久久無言。

蕭彧從他眼中看到了受傷的神色,他不敢多看,移開視線,內心極為不安,他真的不想傷害他,可又不能老這樣吊著人家啊。

裴凜之到底沒上馬,隻是牽著馬往紙坊去。

蕭彧看著馬下的裴凜之,頭一次覺得高大的他有些脆弱,他竭力找一點話來緩解沉悶壓抑的氣氛:“凜之在崖州有沒有見到賣毛驢的?”

裴凜之聽見他的話,扭頭看他:“毛驢?”

蕭彧笑著說:“對啊,我就覺得我適合騎驢,個頭小,上去也不難,作為代步工具挺好的。而且張果老阿凡提都是騎毛驢的,毛驢就是智者的坐騎。”

裴凜之一臉茫然:“張果老阿凡提都是誰?”

蕭彧尷尬地伸手撓撓頭皮:“張果老是道教八仙中的人物,阿凡提是西域那邊的一位智者,凜之沒聽說過嗎?”這些反正是民間故事中人物,不管啥年代的,瞎編就行了,不怕穿幫。

裴凜之搖頭:“倒是聽過淮南八仙的說法,具體就不知了。”

“可能是每個版本不一樣。”蕭彧打哈哈掩飾過去,“要是見到有驢,凜之可以幫我買一頭。”

裴凜之點頭:“好。”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裴凜之不是傻子,他很快就察覺出了殿下在故意疏離自己,他不再願意讓自己背著,也不同意跟他一起騎馬,連洗澡水都是讓吉海給他打了,去哪兒隻要能讓吉海跟著,就不會讓自己跟著。甚至連安排貨物這些事,他都是跟閔翀商量而不是自己。

一時間,裴凜之發現,自己從前為殿下所做的事,都有人能夠替代。他心中難受得要死,殿下不需要自己了!

他是不是發現了自己的齷齪心思,所以才躲著自己?

這日晚上上完課,裴凜之想去扶站了許久的蕭彧,卻發現蕭彧將手什給了吉海,蕭彧笑著對他說:“凜之,接下來交給你了,我先回去了,站久了有點累。”

“郎君是否哪裡不適?”

蕭彧擺手:“沒有,午後忘了小憩,這會兒有點累,想睡了。你繼續。”

裴凜之能說什麼呢,他隻能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目送吉海扶著蕭彧離開。殿下從前每晚都會聽自己給大家上完課,可今晚他連自己講什麼都不願意聽了,怎能讓他不惶恐。

匆匆給大家講完故事,裴凜之就飛奔回了宅子。蕭彧正在院子的石凳上坐著,與閔翀聊天,他青絲披散,剛洗了頭發,此刻正在晾乾。

裴凜之深吸一口氣,走過去:“郎君怎麼晚間洗頭了,不怕著涼。”

蕭彧抬起頭:“哦,本打算明日洗的,今日頭皮有點癢,就先洗了。天氣暖,無礙。”

裴凜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發絲:“我替郎君再擦擦。”

“不用了,我已經擦過了。”蕭彧說。

“尚未擦乾。”裴凜之固執去拿了一塊乾帕子,過來替他擦頭發。

蕭彧沒想到裴凜之這回竟當著外人的麵給自己擦頭發,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我還是回屋吧,閔當家慢坐。”

閔翀喝著茶,目送這兩人離開,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裴凜之吃癟了。

進了屋,蕭彧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勞煩凜之了。”

裴凜之不高興地說:“郎君不該發絲未乾就在外頭吹風,夜間風涼。”

蕭彧說:“好,下次我記得了。”

裴凜之細心地擦完每一縷頭發,忽然在蕭彧身側單膝跪下:“凜之日前有冒犯郎君的地方,請郎君贖罪。”、

蕭彧嚇一跳:“凜之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伸手去拉裴凜之的胳膊。

裴凜之紋絲不動:“郎君不原諒凜之,凜之便不起來。”

蕭彧歎了口氣:“你沒有冒犯我的地方啊,有什麼原不原諒的,趕緊起來。”

裴凜之抬頭看著蕭彧:“那郎君為何這般疏離我?郎君曾經答應過我,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生分我。現在郎君這樣,讓我很難受。”

蕭彧望著裴凜之的眼睛:“我心中,凜之還是最親近的人,隻是你我年歲都大了,還經常膩歪在一起,這不好,所以才與你保持一點距離。”

裴凜之顫聲問:“郎君是否想娶親了?”

蕭彧驚愕:“沒有啊,我連中意的姑娘都沒有,娶什麼妻。”

“果真沒有?”裴凜之追問。

蕭彧搖頭:“沒有。倒是凜之,你可有中意的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