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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坐鎮廚房,看著堆積如山的食材,指揮著大家該怎麼做。唯獨海膽他打算自己處理,拿來蒸雞蛋。

“娘,我回來了。郎君在這裡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孟家娘子聽見聲音,回頭一看,頓時笑逐顏開:“思歸,你怎麼自己回來了?你師父打算晚點去接你。快讓娘看看,嗯,長高了些。”

孟思歸邁進門檻:“娘,在炸什麼,好香!”

“思歸回來了?”蕭彧坐在凳子上,看見竄高了一點的孟思歸,笑眯眯地說,“喲,白淨了不少,還是學醫好吧,不用曬太陽。”

孟思歸嘿嘿笑:“郎君,我正找你呢,家裡來客人了,好像是從北邊來的,說是來找你的。”

蕭彧一愣:“找我的?”

孟思歸迅速用手從他娘炸好的那一大盆肉裡抓了一塊,塞進嘴裡,將手指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這才來扶蕭彧。

蕭彧忍不住笑:“看把你給饞的,醫館裡沒肉吃?”

孟思歸癟嘴:“師父家隻有一點點肉,不過癮。”

蕭彧皺眉,他交的生活費已經不少了,怎麼還吃得那麼寒酸:“你師父跟你們一起吃嗎?”

孟思歸說:“表麵看著都差不多,都是師娘分好的,也許師父的碗底臥了雞蛋,反正他們在自己房裡吃,我也看不見。”

蕭彧笑著摸摸他的腦袋:“今晚就多吃一點。今天殺了一頭豬,兩隻羊,還有雞和鵝,可以敞開肚皮吃。”

孟思歸%e8%88%94%e8%88%94嘴角:“還有葫蘆雞嗎?”

蕭彧哈哈笑:“可把你給饞的,今天沒有。你什麼時候回醫館?”

“回去前給我做嗎?”孟思歸眉飛色舞。

蕭彧說:“換種做法吧,不能總吃一樣的。”

“太好了,謝謝郎君!”要不是他攙著蕭彧,肯定會手舞足蹈起來。

蕭彧進了自己的宅子,看見一個藍衣人正站在院子裡,彎腰看著石桌上正在睡覺的兩隻貓。

那是蕭彧的豹貓幸運和竇七爺的黑貓小黑,這倆不打不相識,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形影不離的夥伴,有它倆在,宅子裡外的老鼠都絕了跡。

孟思歸還沒來得及出口,對方已經察覺到有人進來了,轉過身來:“殿——大公子。”

蕭彧站在門口,看著對方:“你是?”

那人拱手:“大公子不認識我,我是三公子門人。自越州來,叫賴平川。見過大公子。”說完彎腰拜了下去。

蕭彧皺起眉頭,越州?越州是三皇子越王的封地,越王派來的人?

“你來這裡做什麼?”蕭彧皺眉。

孟思歸扭頭察覺到蕭彧情緒不對,便對一直在這邊陪客人的長生小聲說:“去找我師父和師兄。”

長生聞言一溜煙跑了。

賴平川賠著笑臉:“三公子記掛大公子,特地囑托小人過來問候大公子一聲。”

蕭彧說:“多謝,無需記掛,尚且餓不死。請坐,我去給你沏杯茶。”茶葉還是去龍虎山采摘來,叫家中會製茶的那個茶農炒製的。

“不敢勞煩大公子,大公子這是要折煞小人。”賴平川連忙過來製止。

“站住!不許靠近我家郎君。”孟思歸想起師父叮囑師兄要時刻跟隨郎君,不能讓陌生人隨便接近他,頓時也下意識地拉響了警報。

賴平川站住了,啼笑皆非地看著他們,擺擺手:“那好吧,我不過去。”

這時吉海急匆匆趕了回來:“郎君,郎君!”他以為郎君在廚房裡待著,就去幫魚兒推磨磨豆子,沒想到一轉身郎君就去見陌生人了,頓時嚇得直冒冷汗,生怕他出了什麼意外。

蕭彧在廚房裡答:“我在呢。”

吉海看他是安全的,舒了口氣:“那人是誰?”

蕭彧說:“我也不認識。”

蕭彧泡好茶,讓孟思歸給對方端過去:“請喝茶,我就不過去了。雖然隻剩一條賤命,我還是很惜命的。不確定你是敵是友,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他決意不再莽撞,給身邊的人添麻煩。

賴平川哭笑不得,但也沒強求:“依大公子所言便是。”他在石凳上坐下來。

幸運和小黑被一個陌生人擾了清夢,不高興地跳下石桌,弓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甩甩尾巴,跳上台階。小黑湊上去,給幸運%e8%88%94了%e8%88%94下巴上的毛發,明明兩隻都是公的,不知道怎麼那麼膩歪。

就在這時,裴凜之飛奔進了院子。他剛剛被裡正請去商量年末祭祀之事,長生找到他,說家裡來客人了,還是從北邊來的,他哪敢耽擱,撇下裡正狂奔回來。

一進院子,便看見蕭彧正與來客遙遙相對而坐,不由得鬆了口氣。

賴平川剛喝了一口茶,看見裴凜之回來,趕緊放下茶杯來行禮:“裴公爺!”

裴凜之冷冷地掃視對方一眼:“我認識你?”

賴平川尷尬地搖頭:“不認識。我是三公子身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裴公爺不認識我正常,我曾經遠遠見過殿、大公子和裴公爺。”

裴凜之皺起眉頭:“你來這裡作甚?”

賴平川苦笑:“我受三公子所托,過來探望大公子,想知道大公子在這邊過得好不好。”

蕭彧和裴凜之對視一眼,然後微微一笑:“多謝三弟記掛,你回去告訴他,我還活著,能吃能睡。”

“我家郎君勉強能過得下去,讓你家主子不必記掛了。”裴凜之說。

賴平川從懷裡摸出一封信:“這是我來之前,三公子親手交給我的,讓我務必送到大公子手裡。”

裴凜之看著他,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信,上麵寫著“大哥親啟”,上麵蓋了封泥。他回頭看著蕭彧:“郎君?”

蕭彧說:“拿來我看看。”

裴凜之便將那封信拿給蕭彧,蕭彧將信撕開,從中抽出兩張紙,他匆匆讀了一遍,將手伸給裴凜之。裴凜之扶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大廳。

蕭彧對賴平川說:“進屋來坐吧。吉海和思歸在門外等著,不必進來。”

賴平川進屋,發現裡麵擺設很怪異,並不是常見的矮榻涼席,而是高腳椅子,垂足而坐的那種,類似胡人的坐具。

裴凜之站在蕭彧身邊,問:“郎君,發生何事?”

蕭彧將手中的信箋給了裴凜之,讓他自己看去,問賴平川:“這信中所言可屬實,皇上要送越王去當質子?”

賴平川點頭:“自京中傳來的消息是這樣,聖旨還沒有下達。今冬柔然揮師南下,越過西戎直接打到了雍州。陛下朝東戎求援,東戎可汗暴斃,幾名王子奪權,自顧不暇,最後隻得向西戎求援。西戎的要求是除每年進貢金銀茶絹外,還要送一名皇子去當質子。太子是不可能去的,就隻剩下梁王、豫王、越王和八歲的四皇子,梁王豫王需要鎮守邊疆,四皇子與太子乃一母同胞,所以隻能是越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蕭彧對越王蕭胤的印象是一個喜弄風雅的少年,越王生母出身低微,自知與儲君之位無緣,過早便表現出了人畜無害的特性,才早早得了封地,遠離了權力漩渦,沒想到最終還是逃不過當棋子的命運。

賴平川突然“噗通”一聲跪下:“大公子,吾主自知此去凶多吉少,他膝下僅有一子,怕他去後小世子無人庇護,不得善終,所以想將小世子托付給大公子。還請大公子成全吾主。”

蕭彧已經從信中得知這個消息了,蕭胤打算將兒子送來給自己帶,可他跟蕭胤關係實屬一般,並無多少兄弟之情,這蕭胤便如此信任自己,將一個未來的王托付給自己這個已經被廢的太子,他是怎麼想的?

蕭彧沉%e5%90%9f片刻,說:“我如今已是一介庶民,小世子出身高貴,還有爵位在身,送到我處,怕是不妥吧。”

賴平川再次叩首:“吾主自幼淡泊名利,不喜紛爭,時常跟吾等慨歎不如生在尋常百姓家中,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他想是不想小世子再成為他人手中棋子吧。小人自登岸後,見崖州一地雖然貧瘠,百姓生活困苦,卻也安居樂業。比之越地如今哀鴻遍野,已是一方人間樂土。且大公子此處和樂融融,人們怡然自得,小世子若是能在此生活,必定安然度過一生。”

蕭彧和裴凜之互相對視一眼,裴凜之皺起了眉頭,蕭彧說:“你覺得我處是人間樂土,隻是你看到的表麵,崖州酷熱,多颶風,多瘴毒,對幼兒並不友好。”

賴平川說:“吾主當早已考慮清楚。因為除了大公子,便沒有值得托付之人。”

“皇上是孩子的親祖父,總不能讓他受人欺負吧。”蕭彧說。

賴平川搖頭:“大公子想是不知,陛下今春突發癔症,總說有人要害他,精神已是癲狂,如今已是太子監國,取代陛下還能有多久?吾主也讓小人提醒大公子,多防範北邊來人。”

蕭彧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太子若是繼位,自己的處境怕是越發危險了,他必定是不會容許自己這個廢太子還活在世上。

“那梁王豫王總也可以吧。”蕭彧說。

賴平川猶豫一下,還是說了:“梁王豫王是太子心頭的兩根刺,遲早是要拔掉的,小世子送到他們那邊去,也不安全。唯獨大公子身份特殊,且地處偏遠,太子不能明目張膽再對大公子做什麼,所以反而是最安全的。”

蕭彧無力地笑了一聲,個個算盤都打得精著呢。

賴平川再次叩首:“求大公子答應吾主,庇護小世子。”

蕭彧說:“你起來吧,聖旨不是還沒到嗎,說不定還有轉圜餘地,並不需要我庇護。”他覺得,比起越王,太子應當更願意拔出梁王豫王這兩顆肉中刺,說不定選他們中的一個去當質子。

賴平川跪地不起,裴凜之抬腳在對方肩上踢了一腳:“起來!不答應你還想長跪不起了?你便是跪死此地,我家郎君也不會答應你的。”

賴平川坐在地上,早已淚流滿麵。

蕭彧見狀不忍:“起來吧,今日過年,彆人都在團聚,你忠心為主,還在此漂泊。不如就留我家中過年吧。吉海,去收拾廂房,給客人住下。”

吉海急忙跑去收拾那間新近騰出來的空房,那房子原是給無處安排的三名奴仆住的,年前吳家搬回了自家,他們三個便搬到吳興義夫婦原本住的老宅房間,這房子便空了出來。

晚上全家都聚在一塊吃年夜飯,人太多,集中坐不下,有家室的奴仆便領了飯食回家吃,單身的便三五成群湊在一塊吃。蕭彧依舊和所有的老人孩子一塊在老宅的廳堂內一塊吃。

蕭彧與裴凜之坐在首席,閔翀和竇七爺坐次席,賴平川是客人,便在裴凜之下首坐了。

除了豐盛的飯食,還有米酒,蕭彧舉杯:“為過去的一年乾杯!”

眾人舉杯齊呼:“乾杯!”

喝完一杯,蕭彧又斟上一杯,再舉酒杯:“為即將到來的一年乾杯!願來年風調雨順、身體康健、生意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