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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和一個十來歲的女兒,蕭彧問:“你是個篾匠?”

徐江點頭:“對,我會做一些篾活。”

蕭彧問:“都會編些什麼?”

徐江說:“尋常的竹席竹筐竹籃竹匾掃帚都會,小一點的蟈蟈籠子也能編。”

“那好。吉山,你帶著他們一家去這邊一樓最南麵這間。以後你們一家就住那邊了。”蕭彧說。

“謝謝蕭郎君。”徐江鞠了一躬,跟著吉山離開了。

蕭彧又繼續安排,他先安排的都是帶有家小的,先緊著這群人安排了,那些單身漢幾個人一間,比較好安排。閔翀買人的時候還是用了心的,一般拖家帶口的,都是手藝人,泥瓦匠、木匠、漁夫、茶農、屠夫、陶工等,甚至還有一個口技人。

除了那個口技人,其他的都很實用,不過口技人也不錯,可以給大家逗個樂子解個悶,人類不愁吃穿之後,總要有點精神娛樂的。

蕭彧將拖家帶口的安排下之後,又開始安排那些單身漢,他說:“這次來的人有點多,他們拖家帶口的,單獨分了一間,你們這些獨自一人的,就四人一間吧,每個房間其實有個隔間,所以算是兩人一間。你們來的路上已經相處了一些日子,有關係好的,投緣的,可以自己組合一下,我儘量給你們安排住同一間。”

於是這些單身漢開始自由組合起來,蕭彧很快就將他們都安排下去了。單身漢多是青年,有少數幾個十幾歲的少年,這些人大多沒有技藝,大部分都是為了解決家裡困難,主動賣身換取銀兩給家裡人,自己跟著船來到了崖州。

沒有技藝,但是年富力強,正好也是蕭彧需要的,不管的冶鐵還是做船員,都需要年輕人。

這一批帶回來了一共一百二十三人,但是閔翀隻買了七十個人,拖家帶口的共有十五個家庭,這些家庭一般都是一個勞力賣身,其餘的跟著過來的,依舊是自由身,但是可以幫主家乾活,換取三餐和一些報酬。也就相當於買一個送一家,蕭彧覺得也挺不錯,本來他就沒想買人。

所有的人都被安頓好,還有三個單身青年沒房間住,蕭彧就給他們安排進了他自己的宅子,等吳興義家房子落成後,他們夫婦搬走,老房子就能空出一間,可以給這幾個青年住。

新來的人住進了新房,房間陳設很是簡陋,除了床就沒有彆的。蕭彧解釋是時間太過倉促,木匠師父還沒來得及打其他的家具,以後每個房間裡還會配備一個櫃子和一張桌子,算是考慮得很周到了。

人們對新住處還是很滿意的。剛安頓下不多久,就可以吃飯了。飯是糙米飯,菜是蒸鹹魚,還有一個蝦皮紫菜湯。

他們回得突然,人又太多,家裡沒有更多的準備,來不及找彆的菜,有菜有湯,這樣的夥食對一群遭遇饑荒的人來,已經是美味佳肴。

現在吃飯的人都有將近二百人,以後光靠吳家娘子和幾個小姑娘根本就忙不過來了。

吃飯的時候,蕭彧宣布:“大家聽好了:但凡年齡十五歲以下的,不論男女,每日朝飯過後,來這邊的廳堂上半天課,我們教授識字算數;每家的女性從今晚起就來廚房幫忙做飯,以後還要績麻織布縫衣,春上還要采桑養蠶,我會根據各位的熟練程度給一些工錢;男性的工作我會根據各位的特長另外安排。”

裴凜之補充說:“明日寅時起,所有六歲以上男丁都起來跟我練兵。”

他們一說完,下麵的人都麵麵相覷,然後開始竊竊私語,原來吉山說的是真的,家裡的孩子都能上學,年輕人都要練兵。雖然練兵苦了點,但主家對孩子那是極好的,居然還能讀書識字,這可是做夢也不敢想的好事,讀書那是門閥子弟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啊。

女人們也很滿意這個安排,做家務、績麻織布原本是他們擅長的,本來主家免費提供住處和三餐就已經很滿足了,沒想到還有工錢可拿,多少不要緊,關鍵是願意給。這主家是個仁善的人。

吃完飯,蕭彧和裴凜之才回自己的宅子,問起閔翀這次出海的經過。閔翀大致說了一下,他們先到廣州買了八萬斤糧食,再北上,糧食是在吳縣和東揚州賣掉的,一文半兩斤買的糧食,賣三文一斤,比進價足足翻了兩倍多。

閔翀說:“再往後遲一點賣,怕是要賣到五文十文,我沒等了。窮苦百姓的錢賺得沒達官貴人的錢過癮。”

蕭彧讚許地點頭:“閔當家也是仁義之人。”

裴凜之問:“北邊還有其他動靜嗎?”

閔翀說:“今冬北方極寒,尚且十一月,就已經下了幾場大雪,饑寒交迫,怕是有很多人熬不過去了。聽小道消息,柔然正在襲擾東西戎,怕是又要起戰火了。”

蕭彧皺眉,和裴凜之對視一眼,柔然想必也是遭遇了大風雪,牛羊沒了糧草,隻會南下劫掠,東西戎地勢雖好,但也都是驍勇善戰的遊牧民族,並不好欺負,就怕他們聯手,放開口子,讓柔然兵長驅直入,大安國危矣,百姓又要受苦了。

蕭彧問:“聽說過朝廷有什麼動靜沒有?”

閔翀說:“朝廷現在也在到處收購私糧,而且還是漲價前的價格,所以我才沒去建業賣糧,就怕撞在了風口上,被拉去充了官庫。”

第39章 竇七爺

閔翀接著說:“北邊局勢不穩, 年後我打算往南邊走。走之前可以去廣州府收購一些茶葉和絲綢。”

蕭彧發現自己的想法閔翀都非常清楚,他點點頭:“好,我抓緊時間安排人造紙燒瓷器,給你安排一些人打下手吧。”他指的是造船的事。

“可以。”閔翀答應下來。

蕭彧回到自己房間, 也不急著數錢, 而是長歎了口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安國怕是又要起戰火。”

裴凜之說:“郎君認為柔然會打到安國來?”

“東西戎也是遊牧為主, 糧食不夠, 南邊有一隻更肥美的羊, 你說那群狼會怎麼處理?”蕭彧斜眼看他。

裴凜之歎氣:“若是大將軍還在, 就不會這麼被動了。”

蕭彧擺擺手,坐在了矮榻上:“並非這樣, 前兩年西戎攻打晉州, 大將軍尚兵權在握,一樣無濟於事。失去了長城作為屏障, 漢人政權的邊疆到處都是突破口, 對於胡人鐵騎來說,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自西晉後,各族胡人異軍突起,你方唱罷我登場, 不斷往南侵吞, 漢人政權節節敗退,今日割一城,明日讓一地,你覺得這樣還能持續多久?”

裴凜之驚訝地看著蕭彧, 雖然殿下表示不願意居高位, 事實上, 他身處偏遠的崖州, 依舊關心著國家的安危與命運:“依郎君之意,隻有將胡人趕往長城以北,天下方能安定?”

蕭彧點頭,仰天長歎:“但是又談何容易,打仗需要的是兵力,優良的兵器,充足的糧草,除了這些基本之外,還需要善於運籌帷幄用兵如神的將領。這些,全都缺一不可。”

裴凜之自小熟讀兵書,卻沒經曆過多少實戰,僅有的兩次,還是來崖州之後跟海賊山賊打,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戰場,領兵的也不是他,所以他不敢打包票說自己善用兵。

蕭彧看著裴凜之,說:“凜之,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想廟堂之上那個高位了嗎?因為太難了,我不認為自己能夠外禦強敵內撫國政。”

裴凜之卻不這麼認為,除了殿下,他的那些兄弟誰不認為自己是天縱奇才,個個自命不凡,以為自己能夠媲美秦皇漢武,然而他認為吳王越王之流俱是草包,連殿下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裴凜之說:“郎君深謀遠慮,所考慮的皆是事實。然也不必太過憂慮,我們現在根基尚淺,隻需韜光養晦,伺機而動。”

蕭彧笑著擺了一下手:“不想那麼多了,來數錢吧。”他示意裴凜之將錢倒出來。

裴凜之預備將錢袋裡的金銀銅幣倒在自己的矮榻上,蕭彧阻止他:“彆倒床上,臟。”

裴凜之聞言失笑:“還是頭一回聽人說錢臟的。”

蕭彧說:“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這錢不知道經了多少人之手,你知道之前拿錢的人又摸過什麼,說不定剛吃完飯往嘴上抹了一把。這還是好的,或者剛從茅房出來,沒洗手就直接去摸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裴凜之嘴角抽搐了一下,哭笑不得道:“停,郎君你彆說了,想象力委實豐富。”

蕭彧笑道:“我說的難道不可能發生?”這個年代的人可沒有飯前便後淨手的習慣。

裴凜之笑而不答,難怪郎君經常會耳提麵命大家飯前便後淨手,他去外麵拿了個簸箕進來,將錢倒在裡麵,免得銅錢到處滾動。

兩人湊在一塊兒數錢,這次的錢袋雖然重,其實不多,主要都是銅錢,清點過後,僅有二百多兩銀子,錢都花在買人上了。

蕭彧便拿出算盤來算賬,發現將分紅給了閔翀之後,自己也就剩下一百多兩了,蕭彧苦笑:“居然又窮了,買人真夠貴的。”

裴凜之說:“這還是饑荒年成,人為了活命賤賣了自己,若是正常情況下,價格起碼還要翻倍。郎君不必擔心,前陣子囤的糧夠吃數月時間。現在有人手了,叫大家去墾荒,明年的收成就多了。”

蕭彧將給閔翀的錢數出來,看著自己那堆銅錢:“倒不是擔心缺吃的,而是閔當家說開春南下,要買茶葉和絲綢,這點錢能買多少?好不容易冒著那麼大的風險走那麼遠,不能空著船去吧。”

裴凜之寬慰他:“實在不夠,到時候我跟薛釗去借點銀子。”

蕭彧看著裴凜之:“那就得麻煩凜之了。”

“不麻煩。”裴凜之淡淡地說。

蕭彧起身:“我去給閔當家送錢。”

閔翀正準備休息,見他送錢來,便說:“你手頭尚且緊,可以先不給我。”

蕭彧訕笑:“我的財務狀況閔當家最了解不過了。還是先給你,以後不夠用了再與你借,一碼歸一碼,比較清楚。”

閔翀也沒說話,接過錢袋子,也不清點,直接扔進了床頭的一個箱子裡。

蕭彧回來,見裴凜之在翻看那疊賣身契和花名冊,見他進屋,抬頭說:“郎君打算如何分配這些人?”

蕭彧說:“有技藝的,就儘量分到作坊中去。沒有的,就分去冶鐵、墾荒、造船。”

裴凜之點頭,說:“明日問問那群人中有沒有讀過書的,找個人來幫郎君分擔一下。現在人多了,事情也雜了,記賬算賬分配工作都需要一個好手才行,不能什麼都你自己來,太累了。”

蕭彧想想也是,得找個人來幫忙才行:“新來的未必合適,其實孟大哥最合適,他最了解這些情況,隻是他家事情多。”

裴凜之笑了:“這還不簡單,不就是要交珠嘛,安排人去給他撈珠貝就好。”

蕭彧點點頭:“也行。北邊來的這群人水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