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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合劑主要用在蓋瓦上,蓋瓦層層疊蓋下來,若糯米灰漿抹得太厚,到底端就會蓋不下去,太薄的話,又起不到黏合的作用。這對瓦匠來說,是個很有挑戰難度的活計,剛開始甚至還出現過從上蓋到下,結果下端太高又敲掉返工的事,非常熬人。

蕭彧原以為十天半月應該能成功,最後花了二十來天才完工。這期間他家的水稻都插好了秧苗,石灰也賣出去了一窯,還有一窯石灰等著出窯。

不過雖慢,也有完工的一日。蕭彧看著自家青黑色的瓦頂,長籲了一口氣,從此以後再也不怕風吹雨打了!

這可是大喜事,雖然隻是修葺,蕭彧依舊像蓋新房那樣慶祝了一番,辦了流水席請村裡的老人孩子來吃了一頓。成人也可以隨份子錢過來吃飯,一般是幾個雞蛋,或者一升糙米、黃豆等,還有送魚蝦和蔬菜的,極少數會湊個一兩文份子錢。

蕭彧買了一頭豬,裴凜之上山獵了一頭羊,還買了不少魚蝦蟹貝,請了專做紅白喜事的廚子燉了幾鍋大雜燴;主食是糙米飯,而非粥;蕭彧還親自釀了幾缸糯米酒。有酒有肉,料是貨真價實的足。

這頓飯從中午一直吃到後半晌,所有人都吃飽喝足,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心滿意足地離開。

蕭彧這頓飯,算是正式跟村民打招呼,以後,他就是村中的一員了。吃人嘴軟,以後就算是有人想挑刺找茬恐怕也不好意思。

當然蕭彧並不怕他們挑刺找茬,有裴凜之在,誰敢來欺負他?作為村裡唯一一個蓋瓦頂的,這確實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他想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喜悅。

作為主家,蕭彧領著家裡人一直在招待客人、在廚房幫忙,是以等客人紛紛離開,他們都還沒吃上飯。所有人都離開後,看著狼藉的杯盤和已經底朝天的菜缸,蕭彧笑了,大家比他想的還能吃,也好,趁這個機會讓大家吃頓飽飯,也算是功德一件。

蕭彧對正在收拾碗筷的裴凜之和吉海兄妹說:“你們都餓了吧?”

魚兒搖頭:“我不餓,我燒火的時候大師傅給了我一塊豬骨頭。”

蕭彧說:“菜都吃沒了,彆著急,我這就給大家弄吃的。”其實他是故意不吃的,因為不敢吃豬肉。

蕭彧回到灶間,鍋裡還有一鍋尚有餘溫的糙米飯。辦流水席的灶都是臨時在院子裡搭建的,家裡的灶沒用上,這飯是他煮了備用的,結果沒用上。他生上火,拿出雞蛋,開始做簡單的蛋炒飯。

家裡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雞蛋和糙米,都是村民隨份子送來的,夠他們一家吃上好一陣了,蕭彧還擔心吃不完壞掉呢。

蛋炒飯鹹香可口,饑腸轆轆的幾人每人都吃了兩大碗。

吃飯的時候,魚兒跟哥哥炫耀自己啃的那塊豬頭骨有多美味。蕭彧已經吃飽了,放下碗筷,笑眯眯地說:“魚兒,你知道豬圈修在哪兒嗎?”

魚兒疑惑地眨眨眼,顯然沒明白蕭彧的意思。

蕭彧露出壞笑:“養豬的人家豬圈修在茅房下邊。所以豬是怎麼長大的,你懂了?”

一向穩重的吉海飯都從鼻孔裡噴了出來,反正今天他沒吃上豬肉:“魚兒你間接吃了那個,哈哈哈。”

魚兒頓時哭喪著臉:“我吃的還是牙齒肉。”

正在喝水的裴凜之聞言頓時笑噴了,難怪蕭彧提前叮囑了他,讓他彆吃豬肉。

蕭彧笑得揉著肚子:“沒事,師傅都洗乾淨了,好多人都吃了。而且你吃得也不多。”

魚兒癟著嘴:“我以後再也不吃豬肉了!”

蕭彧笑道:“豬肉還是可以吃的,得看是怎麼養的,以後咱家養豬就單獨建豬圈。對了,凜之,有機會的話,從山上給我抓幾隻小野豬回來養吧。”

裴凜之點頭:“好。”

家裡瓦頂蓋好了,蕭彧抑製不住興奮情緒,在每間房子裡轉來轉去,仰頭看著房頂,彆提多有成就感了,這時候特彆想它來一場大雨檢驗一下。

不行,還是彆下雨的好,這個季節雨水一來,就意味著降溫,崖州冬季再溫暖,也不可能是單衣薄被能扛過去的,生起病來就更不得了了,得趁天冷之前做點被子才行。

蕭彧甚至都想象不出來,在沒有棉花的那些朝代,人們到底是怎樣度過嚴寒的冬天的,就算古代氣候溫暖,但也有冬天啊,全靠動物皮毛?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買得起動物皮毛吧,要是沒有,也許隻能靠稻草取暖?難怪古人平均壽命短,因為條件實在艱苦,生存不易。

嶺南一帶還好一點,可以收集木棉的棉絮來做被子,但同樣不易,姑且不說木棉的棉絮不好收集,就木棉樹那個產棉量,要收集多久才做得了一床被子呢。

裴凜之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為他最近上山非常勤快,隻要有空就去了,每次都不落空,帶回的獵物必定會有山羊、兔子或狐狸這樣帶厚厚皮毛的動物,並親手將皮毛剝下來,處理乾淨後便開始晾曬。

蕭彧問:“凜之這是要做衣服還是被子?”

裴凜之說:“冬天快到了,得給郎君準備冬衣和被子。”

蕭彧說:“我也打算做被子呢。”

裴凜之問他:“你打算怎麼做?”

蕭彧笑著說:“我打算搜集雞鴨毛,然後用縫個大布袋裝起來,應該也能禦寒。”木棉五月份就沒了,這個季節是收不到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裴凜之由衷讚歎。

蕭彧心說,當然是好主意,這就是粗糙版的羽絨被啊,就是沒有滅菌除異味,氣味恐怕不太好聞,進來用皂角清洗一下吧。

而且皮毛被子的味道也好不到哪裡去,最好就是木棉被或者蠶絲被,明年開春了再養點蠶吧,不知道去哪裡找蠶種,崖州人應該也養蠶的吧。

“你明日還上山嗎?”蕭彧問。

“上。郎君要一起去嗎?”裴凜之問。

蕭彧搖頭:“我還是不去添亂了。明日我帶吉海去砍樹。”

裴凜之意外:“打柴嗎?”

蕭彧擺手:“不是,我打算自己做點紙。”他在附近見到不少構樹和木芙蓉,它們的樹皮是不錯的造紙原料。

“郎君還會做紙?”裴凜之發現自己對蕭彧的想法真的不能再有任何吃驚的表情,因為就沒有他不想自己動手做的。他欽佩的同時,又止不住心疼,這些事本來不需郎君親自過問的。

“不會,但原理不就那樣嘛,我想試一試。到時候還要你來幫我的忙。”蕭彧真的想結束用樹葉上廁所的日子。還有人用廁籌(竹木片)解決,這蕭彧完全接受不來,還不如樹葉呢,好在崖州四季如春,樹葉常年不凋零,但樹葉哪有紙好呢。

“好。”裴凜之滿口答應。

第11章 兔毛被

雞叫三聲,裴凜之已經練完了一整套劍法。他收了劍,長籲一口氣,抹掉下巴上的汗珠,準備去井邊打水洗臉,卻發現吉海已經打好水等在一旁了。

“裴郎君,水已經打好了。”吉海恭敬地說。

裴凜之在盆裡洗了一把臉,拿過竹竿上晾著的帕子擦了一下,拿起他放在走廊上的弓和箭囊,轉身朝外走去,整個過程一句話也沒有。

吉海抬腳跟上,裴凜之回頭瞥他一眼:“我去打獵,你是想驚走我的獵物嗎?”

吉海便收住了腳步,目送裴凜之離開。

天色微明,蕭彧也起來了,晚上黑燈瞎火,連書也沒有,除了睡覺彆的都不能乾,天一黑就睡覺,天剛亮就醒了,倒是真正做到了早睡早起。!思!兔!網!

秋意正濃,天氣涼爽,空氣中傳來木芙蓉的香氣。院子裡傳來劈啪的聲音,蕭彧扭頭一看,是吉海在砍柴,他將前兩天蓋瓦頂留下來的一些廢棄木柴劈了,堆碼在側簷下。

“吉海又這麼早,他答應你沒?”蕭彧知道吉海一直在跟裴凜之求師。

吉海搖搖頭。

蕭彧笑著說:“凜之還在考驗你的耐性呢,以後肯定會教你的。”

吉海點點頭,依舊沒說話。

蕭彧開始做廣播體操,吉海驚訝地看著他伸腰扭胯的動作。

蕭彧笑了:“這是五禽戲,強身健體的。不過不是凜之的武功,打架用不上,你想不想學?”

吉海非常堅定地搖頭,蕭彧哈哈笑起來,繼續做操,又在院子裡蹦跳一下。他的身量不算高,大概一米七出頭的樣子,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除了飲食要有營養,還要適當運動一下才行。他希望能再長一點,至少不要抬頭去看裴凜之,那家夥實在長得太高了,蕭彧懷疑他有一米九。

稍晚點魚兒也起來了,小姑娘非常自覺地去生火做朝食,除了掌勺做菜,灶間的事都是他們兄妹包了。

運動完,蕭彧將昨日村民們送的青蟹洗淨了,做了個生滾蟹粥。這個時節正是公蟹膏肥的時候,用來煮粥彆提多鮮美了。昨日隨份子的村民還送了不少魚蝦來,但是鮮魚蝦不能保存,都讓蕭彧安排現做給大家吃了,隻留了一些大青蟹。

不知道裴凜之什麼時候回來,他們也沒等他,隻是將他的那份盛出來單放在鍋中保溫。用完朝食,蕭彧便帶著吉海和魚兒出門去砍樹剝樹皮。

構樹的生長速度非常快,幾年就能成材,繁殖能力也特彆強,數年時間便能成林,木芙蓉也是一長就一大叢,砍起來完全不心疼。蕭彧便揀手臂粗細的砍,太粗了砍起來費勁,太細了樹皮太少,剝起來費事。

他和吉海輪流砍樹,魚兒就負責給剝樹皮。沒多久,蕭彧砍得手臂都酸麻了,揮不動柴刀,吉海便包攬了砍樹的任務。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怎麼有使不完的勁,可能是從小就鍛煉的緣故,也可能是天生神力,是塊練武的料子,不知道裴凜之為什麼還不答應教他。

這是裴凜之自己決定的,蕭彧也不過問,他那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三人忙了一上午,終於弄了一捆樹皮。吉魚兒好奇地問:“郎君,你說的紙長什麼樣?樹皮帶回去就能做成紙了嗎?”

蕭彧說:“還早呢,回去之後還有活要乾。還得把樹皮的外層剝乾淨。”這個工作量比砍樹還大,雖然不費力氣,但是特彆費時間。他現在彆的沒有,就是時間多得無處安置,就慢慢弄吧。

回來的路上,蕭彧又發現了一大片棕櫚林。棕櫚樹可是好東西啊,它的果實可以榨油,葉子可以做扇子、編繩子,葉子底部的棕片可以做蓑衣、床墊。既然給他看到了,當然就不能放過了。

吉海見他要砍棕櫚葉,便問:“郎君要編漁網?”

蕭彧愣了一下:“漁網也是用棕櫚葉子做的?”他還真沒有注意到村民們的漁網。

“對呀,這個葉子特彆有力,我們都是用它來編漁網的。”魚兒說。

蕭彧笑了:“我們不做漁網,弄點回去,我有彆的用途。”

蕭彧和吉海一齊動手,剝了一二十片棕葉下來。蕭彧猶覺不夠,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