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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積極麵對現在的生活。

“郎君所言極是,時辰不早了,郎君該歇息了。”裴凜之道。

蕭彧打了個哈欠:“正要去睡。”說完轉身去了隔壁還開著天窗的房間,蓋著滿天星光開始睡覺。

蕭彧望著星空,心裡盤算著,這房頂要抓緊時間修了,否則一刮風下雨日子就沒法過了。隻是錢自哪裡來?不知道這椰子油能賣嗎?總比豬油與魚油好吧,得去試試。

第二日,蕭彧繼續叫了吉海和孟思歸來開椰子,許二人每日兩個銅板。吉海將自己的妹妹也帶來了,說是不要錢,來幫忙打下手。

蕭彧無比心驚看著這個叫吉魚兒的小姑娘,七八歲了也跟吉海一樣衣不蔽體,沒有上衣,褲子比吉海稍微好點兒,破了幾個洞,曬得也跟泥鰍一樣黑,看來這家是真窮啊,這麼大的姑娘還光著身子到處跑。

他忍不住問吉海:“你爹娘呢?”

吉海用烏黑的眼看著他,不說話。孟思歸快人快語:“他爹娘死了。”

“家裡沒有其他大人了?”

孟思歸看著吉海,猶豫了一下說:“還有個大兄,做海賊去了。官府抓呢,不能回家。”

蕭彧瞪大了眼,居然還有海盜!

孟思歸壓低了聲音:“郎君,吉海和魚兒不是壞人。他大兄也不是壞人,是官府太壞了。他們要好多好多珍珠,我們拿不出來,官府天天來催,抽鞭子,還搶家裡的東西。吉海爹為了采珠,淹死了。官府還來他家搶東西,吉山哥哥就和官府打了起來,不小心把官府打死了,他就逃走了。吉海娘被官府抓了,後來病死在官府。家裡就隻剩下吉海和魚兒了,他們很可憐的。”

蕭彧咬緊牙關,封建社會果然是個吃人的社會,簡直是從上黑到下。

崖州州府所在地是珠官縣城,珠官縣因盛產珍珠而得名。采珠是當地當地最大的產業,蕭彧所在的村子村戶十有八九都是采珠人,以此來抵消賦稅。

前年冬天西戎南下攻打安國,安國失利,向東北的東戎求助。東戎出兵幫助驅逐西戎之後,與安國締結盟約,安國每年進貢大量金銀布帛,還包括各種奇珍異寶,其中就有崖州南珠。

盟約上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百姓難以承受的大山,這不,就壓垮了吉海一家。

他想給魚兒找一件蔽體的衣裳,發現自己也沒有多餘的,行李在船上全被燒了。他決定明天去賣油,順便給吉海兄妹買件衣服,算是給他們的報酬。

第3章 賣油

這一日,蕭彧下午就開始榨油,他也沒說是煉油,幾個孩子都好奇地看他忙活,不知道他在做什麼,蕭彧也不解釋。

椰子榨油幾乎沒有技術含量,蕭彧也就是占了一點信息差的便宜,比人早先一步知道椰子能榨油。

用椰子油換錢,隻能解燃眉之急,但目前也必須要解,否則都要揭不開鍋了。

冬天也快來了,他得做一點準備。崖州的冬天就算再暖和,也不是現在這一層單衣能禦寒的,還要準備厚一點的被子。

椰子的出油率很不錯,隻是工具不趁手,純手工開椰子取椰蓉,效率太低。幾人忙了一天,也隻煉出了兩瓦罐油,約摸二三十斤的樣子,夠蕭彧上崖州府城試試水了。

裴凜之得知他要上街賣油,反應異常激動:“郎君,萬萬不可!這等低賤之事,你萬不能做。且等兩日,待我傷好些了,我去賣。”

蕭彧笑道:“士農工商,商人確實排在最後。然而無商不活,遠古時代人們尚且需要以物易物,可見任何一個時代都離不開交易,所以做買賣又怎會是低賤之事呢?依我看,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人人平等,工作也隻是分工的差異。你覺得販夫走卒低賤,然而真能缺得了他們?”

裴凜之詫異地看著蕭彧,天知道殿下的腦子裡怎麼會冒出這樣的念頭,這觀念太過驚世駭俗了:“郎君,這又是哪家的學說?”

蕭彧說:“雜家,我覺得何其有理。人人瞧那‘傾腳頭(掏糞工)’肮臟鄙賤,然試想一下若沒有他們,京都將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糞坑。難道這些人不應當值得尊敬?”

裴凜之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麵,不得不點頭:“郎君所言極是。”他詫異於蕭彧思考問題的方式,不由得又無比難過,若是殿下繼位,必定是個愛民如子的天子,這是天下百姓的損失!

蕭彧說:“你安心養傷,明日我帶吉海進城瞧瞧行情。我不偷不搶,靠自己本領吃飯,不丟人,比我坐在宮中受無功之祿要踏實得多。”

裴凜之恭敬道:“郎君心意已定,凜之無話可說,隻是郎君要多注意自身安危。”

蕭彧點頭:“我自會多加小心。”

第二日寅時中,蕭彧便起來了,步行進城得將近半個時辰,一切都是未知,得早早去探行情。今日他叫了吉海來幫忙,這孩子話少,不問東問西,也不會向人說三道四。

蕭彧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裳給他穿上,總不能光著身子進城。吉海忸怩地穿上的蕭彧的衣裳,耳朵都紅了,他長這麼大都沒穿過這麼柔軟的衣裳。

如果安國比同於南北朝時期,棉花才剛剛傳入中國,還在邊疆地區,中原地區都尚未種植,就更彆提這邊遠的崖州了。

蕭彧這樣的皇族,衣服麵料以絲織品為主,百姓則以麻葛為主,麵料粗糙也不耐磨,所以每個家庭需要一個主婦日夜績麻來供一家人的衣著。

蕭彧顧不上吉海的羞澀,幫他理好寬大的衣服,兩人各背上一個背簍出發。兩罐油雖然不算重,蕭彧可不敢挑,萬一摔破了那就全浪費了,背在背上最穩妥。瓦罐口用芭蕉葉密封,可能會灑一點,但問題不大。

出發的時候天色非常暗,連路都看不清,蕭彧還打上了火把,以免磕碰摔跤,畢竟背的是油罐。

晨露濕重,打濕了兩人的下擺。蕭彧邊走邊同吉海說話,吉海不會說官話,但能聽懂,跟蕭彧待了兩天,隻偶爾願意蹦出來一兩個字的官話。魚兒的官話就說得比哥哥好,可見這孩子不是沒機會學,而是不願意學,大抵潛意識裡還是比較抗拒跟官方有關的一切。

“日後你得學點官話了,我有許多事要找你幫忙,咱們語言不通,不方便交流。”蕭彧既然要在這裡住下,日後要做的事必定不少,自己肯定做不來,得請人,吉海兄妹正巧沒人照顧,生活也艱辛,他可以找了來當幫手,順便照拂一下。當然,他也打算學一學土話,入鄉隨俗,方便融入當地社會。

“好。”吉海隻答了簡短的一個字。

卯時初刻,他們終於抵達崖州府城,天色微明,不少進城做買賣的百姓都在城門外等待守衛開門。

有推車的、挑擔的、背筐的、提籃的,賣柴米蔬果、雞鴨魚肉,還有賣笤帚笸籮、針頭線腦的……煞是熱鬨,如若不去看他們襤褸的衣衫,倒有幾分市井繁華之象。

蕭彧和吉海站在人群之外,靜靜地仰頭看著高大的城門和城牆。這城牆又高又結實,用黏土與貝類夯築,不知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跟結實的城牆相反,城內顯得太不像個州城了,隻有近萬居民,磚瓦結構的建築還不到一半,餘下的都是跟蕭彧家一樣的土坯房茅草頂,作為州城來說既小又窮。

崖州島與大陸之間隔著海峽,朝廷從前都是在海峽對麵的陸地遙領崖州島,本朝始在島內設州府,州府便設在原來的珠官縣城內。不過就算是縣城,也是夠窮的。

卯時初刻,城門終於開了,人們魚貫而入,城門守衛還會翻檢一下百姓的行囊,以免可疑人士混入。

蕭彧進門的時候,還被守衛叫住盤問了幾句。大約是瞧著麵生,穿的是錦衣,乾的卻是賤民的活,實在是可疑。蕭彧也沒跟對方置氣,好生解釋了一番,打開瓦罐給他瞧了,對方才將信將疑地放行。

蕭彧先去了市集,市集熙熙攘攘,人很多,而且有點臟亂。他在邊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將背簍放下,用一個竹筒提壺舀了一碗油,盛在他用椰子殼做成的碗裡,油清得像水一樣。

瞧稀奇的不少,買的人並沒有。一方麵是本地人不識得椰子油,再者是蕭彧考慮不周,沒準備容器,就算有人想買點試試,用手也提不走油。!思!兔!在!線!閱!讀!

蕭彧意識到這不是賣油的地方,他收拾起東西,叫上吉海離開,直接去了糧油鋪子。

糧油鋪子賣油鹽米醬醋,品類少得可憐,尤其是醬醋的數量少得可憐,賣得也貴,這些調味品隻有有錢人才吃得起。

製醬是北邊的技術,製作工藝比較繁複,崖州本地人不會做,也吃不起,店家製得也不多,因為做出來也賣不掉。

蕭彧的鹽就從這兒買的,也不算便宜,兩文一斤,這還是海裡有現成的,取水來煮即可,這時候人們還不會使用曬鹽法。內陸人的鹽價比這要高出一倍。

即便是住在海邊,崖州百姓也還得買鹽吃,官府不允許私人煮鹽,這鹽鐵司哪朝哪代都控製在朝廷手中,一旦失控,就是大亂的征兆。

油則分為幾個檔次:胡麻油十六文一斤,豬油與羊油六文,魚油五文。

蕭彧背著背簍到胡記糧油鋪外,先將背簍放下,讓吉海在外守著,自己則理了一下衣服,空手去了鋪子裡。

夥計見到蕭彧儀表堂堂,又是穿錦衣的,以為來了大主顧,趕緊出來迎接:“客官可要買點什麼?我們這有上好的醬油與陳醋。”

蕭彧看了一圈,搖頭:“我自北麵來,聽聞崖州椰油獨具風味,自帶清香,怎的不見貴店有椰油出售?”

夥計眨巴一下眼:“椰油?我在店裡買了數年的油,隻賣過胡麻油、豬油、羊油、魚油,從來沒有聽說過椰油,客官不會是聽錯了吧?你說的這椰油是什麼油?”

蕭彧微微一笑:“椰油便是椰子榨出來的油。”

夥計瞪大了眼:“椰子榨出來的油?我從未聽說。”

蕭彧說:“那我今日便讓你見識一下。”

夥計眨巴眼睛,這是來踢館的,還是來做買賣的?

蕭彧朝吉海招招手:“將油背進來。”

吉海聞言,便依照蕭彧所說,將一個背簍背進來,接著又去背另一個。至於蕭彧為什麼不背,因為他現在是老板,去乾這等粗活,顯得沒身份,就唬不住油鋪的夥計。

夥計伸長了脖子,去看蕭彧的背簍。蕭彧打開瓦罐,用提壺盛了一碗油,擺放在櫃台上:“請看。”

夥計湊過去仔細看,這油清亮無比,比胡麻油粘稠度略低,聞著有淡淡的椰香味:“果真是椰油嗎?客官是如何製得這椰油的?”

蕭彧但笑不語:“這油比之貴店的油成色如何。”

夥計說:“小的見識少,不好說。我請掌櫃來。”

蕭彧做了個有請的手勢,數息後,一個中年男人出來了:“方才聽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