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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明花作 Twentine 4336 字 4個月前

鬆鬆的事。”

說話期間,天上落下豆大的雨滴, 砸在頭頂的葉子上,落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狼頭寨裡有人喊道:“下雨了!快把酒水搬到棚子裡!”

狼頭寨裡應也有人料到今夜天氣, 提前在寨中央搭建了幾處棚子,眾山匪忙前忙後搬運酒水菜肴。今夜這場宴會規模不小,好酒好肉擺了幾十道長席, 看得出方天絨是帶著萬分的誠意, 想徹底解開賈奉和刑敕的心結。

山坡上,薑小乙和鐘帛仁朝裡側挪了挪,避開落下的雨滴。

換好了位置,鐘帛仁接著道:“看家本事?那是什麼本事?”

薑小乙:“這是個大秘密, 說出來怕嚇死你。”

鐘帛仁盯著北邊的小徑,上方陸陸續續下來一批人,打頭的正是方天絨,身旁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想來是賈奉,後麵則跟著一長串的隊伍。

“此話實是有些耳熟啊。”他幽幽道,“是不是在哪聽過呢。”

薑小乙想起上次玄陰寶劍一事,沒能嚇住他,乾笑兩聲道:“這回是真的。”

鐘帛仁:“說來聽聽。”

下方,方天絨和賈奉已經到了狼頭寨北口,看門的嘍囉迎上前來,將他們的馬匹牽走。方天絨依然走在最前麵,帶著賈奉和一乾弟兄進入寨中。

直到他們跟刑敕碰了頭,薑小乙還是沒說話。

鐘帛仁:“怎麼不吭聲了?”

“還是以後再說吧。”薑小乙咂咂嘴,“這事要解釋起來麻煩得很,我怕再這樣閒聊下去,要耽誤正事了。”

“……正事?”

鐘帛仁眉毛微挑,目光仍落在下方的匪眾身上,語氣帶有微微的考究。

這不是他第一次麵對遊龍山的土匪,但他深感,此時不同彼時。當年他來到撫州,可謂殫精竭慮,夜不能寐,恨不得將自己當根蠟燭燃儘,燒遍滿山野匪,為朝廷換來生機。但現在,天地早已變了顏色,曾經滔天的意念,如今也不可避免地淡化了許多。

不過……

他轉過頭,身旁的薑小乙也盯著匪寨,她的眼睛在初秋的雨水中,顯得更清更亮了。

從前她在他手下做事時,貌似也是這樣,看起來吊兒郎當,實則事事認真。

薑小乙自然注意到他的視線,轉頭道:“怎了?難道不是正事?”

“當然是。”他麵帶淺笑,緩緩道:“於我而言,這仍然是正事。”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但薑小乙顧不得細究,離得如此近,她更加被他的神態所吸引,雨水將他的眉眼襯得冰白如玉,透著一股內斂的清澄,他的笑寬和而包容,又意味深長。山間夜雨,氣候寒涼,但他唇色如潤,呼吸沉穩綿長,明顯氣血飽滿,內息充足,讓人在冰冷的深夜,觀出了幾分熱氣來。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片刻後,她輕聲道。

他也說:“難道你不是嗎?”

薑小乙想了想,讚同道:“沒錯,我也是。鐘少爺,你我現下算是好兄弟了嗎?”

“你說算,那就算。”

“你被好兄弟騙過嗎?”

這話將鐘帛仁問頓了一瞬,才問道:“怎麼,你想騙我?”

薑小乙忙道:“當然不是,我不騙你,我隻是有事瞞了你。不對……也稱不上瞞,行走江湖,大家總有點秘密,你說是也不是?”

“是。”

薑小乙搔搔下頜,又道:“隻是我這秘密,實是有些古怪,怕你接受不得。”

鐘帛仁瞧著她這車軲轆話說來說去,就是說不到關鍵,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有什麼接受不得?”他耐人尋味道,“該不會我的‘好兄弟’要告訴我,你其實是個女人不成?”

薑小乙肚子一抽,險些叫出聲來,鐘帛仁實時伸手,堵住她的嘴。

“噓……”

“你你你、”薑小乙抓下他的手,咬牙切齒道:“你這書呆子莫不是成精了!”

鐘帛仁好笑道:“我——”他剛一開口,忽然察覺到什麼,神色一變,猛地看向山坡外。薑小乙被他忽變的臉色嚇了一跳,忙道:“怎麼了?”

鐘帛仁凝神道:“剛剛好像有人偷偷溜進去了。”

薑小乙看過去,隔著雨幕,狼頭寨變得有些模糊。下方的夜宴長席吃得正歡,連夜色都蒙上了酒肉的香氣,不少人聚在一起搖骰子賭錢,喧鬨的聲音傳遍半山。

看著看著,薑小乙眼瞼一顫。“那裡!”她指向北側門檻,憑借著極強的目力,她在朦朧雨水中敏銳捕捉到幾道黑影,順著山坡下到狼頭寨旁側,悄悄翻進寨內,眨眼便隱沒其中。

“好利落的身法。”薑小乙感歎道,“寨子的守衛都沒發現。”

鐘帛仁道:“配合得十分默契,應是夜間行動的老手。”

薑小乙:“會是什麼人呢?”

鐘帛仁:“現在還不好說。”他看著遠處正酣的宴會,淡淡道:“這小小的狼頭寨,可真是夠熱鬨的。”

薑小乙琢磨道:“他們想乾什麼?”

鐘帛仁冷笑一聲:“悄悄潛入,自然是要乾些見不得人的事了。”

話音方落,下方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何事了?”薑小乙探頭出去,被鐘帛仁壓下來。兩人悄悄觀望,看到是旁側的一個長棚裡,兩方的匪眾似乎因為什麼事吵了起來。

“有人在挑事……”鐘帛仁低聲道。

薑小乙也發現了,有幾個人藏在人群中,明顯有教唆挑撥之嫌,若仔細看,他們的衣裳頭發都淋透了,明顯就是剛剛混進寨的那些人。

旁人也注意到這邊的混亂,原本幾個當家的都在裡側,方天絨忙前忙後,又是敬酒,又是賠罪。聽到鬨事的聲音,他率先走過來,後麵賈奉和刑敕也都跟了過來。

方天絨嗬斥道:“何人膽敢鬨事!”他一發聲,周圍靜了一些,那幾個挑事的摔了幾個酒壇,再次相互辱罵,場麵越發雜亂。山匪本就血氣方剛,如今又喝了酒,兩方氛圍劍拔弩張。方天絨生怕出亂子,連趕了幾步到棚中,怒道:“罵人的給我站出來!”賈奉和刑敕跟在後麵,也進了棚子。

鐘帛仁眼神一涼,沉聲道:“要出事了。”

那棚子兩頭,站著幾個不起眼的人。就在方天絨、賈奉,還有刑敕踏入棚子的瞬間,天邊適時響起一道驚雷,那幾人趁機踹斷棚柱。擋雨的棚子嘩啦啦塌下,偌大的油布把百十人全部罩在了裡麵!整個寨子登時陷入一片混亂,喊叫聲怒罵聲此起彼伏。有人嘶吼道:“殺人了!狼頭寨的殺人了!”也有人喊:“是太平寨和玉龍寨的先動了手!弟兄們抄家夥!給他們好看!”

眾山匪聞聲,呼啦啦衝了過來。

瓢潑大雨下,狼頭寨亂成一鍋粥。

所謂旁觀者清,薑小乙和鐘帛仁所在之處,將整場騷亂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大批山匪湧上前來,忙著掀開沉重的擋雨油布時,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從布下麵鑽出,自各個方向悄然抽身。

“來去如風啊。”鐘帛仁淡淡道。

薑小乙:“這些人這般訓練有素,不可能是山匪。不過,看他們也不像是普通江湖人的行事作風……”

鐘帛仁:“潛入、造亂、殺人、撤離,一氣嗬成。”他冷冷一笑,“這是殺手的路子,而且是一夥術業極專的殺手。”

“殺手……啊,那他們殺了誰?”

下方騷亂還在繼續,油布仍未掀開,已有鮮血從下方流出。

鐘帛仁望著林子深處,低聲道:“看來得分頭行動了,你在這看好後續,不要出頭,我去追那幾個人。”

薑小乙:“不行!”

“我隻是去摸一下他們的底細,這遊龍山最近真是吸引了不少高人。”

“那也不行!”薑小乙斷然道,“太危險了!”

“我不會露頭的。”薑小乙仍想說什麼,鐘帛仁打斷她道:“來不及了,我先走一步。”

“可……”

他衝她笑了笑,最後道了句:“放心,他們術業再精,也精不過我。咱們山腳小屋見。”

說完,背身入林,眨眼便失了蹤影。

薑小乙也沒辦法,再次轉向坡下。

“一塊破布,這麼多人都扯不掉。”她鄙夷道,“還當什麼土匪,一群廢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說完不久,下麵的人終於將油布掀開了。薑小乙瞪大眼睛,扒著山坡往下望。

還不待她看清什麼,忽然聽見方天絨一聲悲呼。

“三哥——!”

薑小乙心中驚訝。

……竟是賈奉?

於此同時,鐘帛仁已經追著那夥殺手已來到一裡地外。就如他自己所說,這些人術業再精,也精不過他,就算他的功力未恢複到從前狀態,但他之心思想法,以及禦敵經驗,都遠遠超出常人所想。

那些殺手撤退路線前後各相照應,異常謹慎,但仍並沒有發現鐘帛仁的蹤跡。

最後,他們停在東邊的一個山坳裡。

有人正等在那。

鐘帛仁像一道幽深的暗影,潛蹲在林間樹上。

雨漸漸停歇,烏雲散去,他借由月光,看清了那人的臉。

“……曹寧?”

這也算是隔世的熟人了,此人出現代表著什麼,鐘帛仁心中自然有數。

“我就說,這些人的做事風格,怎麼帶著一股熟悉的惡臭。”他冷冷一笑,道:“戴典獄,看來咱們的緣份也未儘呐。”

山下撫州城,在一間客棧溫暖的上房內,有人打了個噴嚏。

這人一身黑衣,身材魁梧高大,此時翹著腿,懶洋洋坐在桌旁。他麵前也擺著一桌好菜,桌對麵坐著一個四十幾歲,其貌不揚的男子。

這黑衣人正是戴王山。

而他對麵坐著的這位,大概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乃是遊龍山排行老二的,吞金寨寨主金代鈄。

第113章 賞月!

戴王山嘬了口熱酒, 笑道:“早就聽說撫州野味鮮美,今日有幸一嘗,果然名不虛傳。”

金代鈄坐在對麵, 微一拱手。

“大人喜歡便好。”

“不過, ”戴王山話音一轉,又道:“野味雖美, 偶爾嘗鮮還好,久食難免腥硬,有礙康健。真想長壽,還是得吃精細的城中餐, 金寨主,你說是也不是?”

他這言語話裡有話,金代鈄自然聽得出來,他再次拱了拱手, 道:“大人說得極是。”

戴王山冷冷道:“還是莫要叫我‘大人’了, 區區不才,隻不過是個不入流的馬前卒罷了。”

金代鈄道:“‘十殿閻羅’的威名, 混江湖的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就算大人當下虎落平陽, 龍擱淺灘,但在下相信,早晚有一天大人會官複原職, 東山再起。這其中, 在下若能儘到綿薄之力,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戴王山被他說得舒舒服服,暢然一笑。

“我最喜歡同聰明人說話,縱觀這滿山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