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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4332 字 3個月前

人縮在僻靜之處,形容頗為怯弱。

“當日,我帶著三兩心腹如約趕到襄陽的竹寒樓,那位官府采辦從前與我確有過幾麵之緣,而茶樓也是金家常光顧的老店,因此大家都未曾心生懷疑,照例是小菜清酒,公事公辦。”

“可沒想到,一壺酒尚未見底,周遭的人竟接連倒下。”

觀亭月一聽便知:“你們被下了迷[yào]?”

她點了點頭,“許是我所飲不多,半個時辰後便醒了過來,此刻四處已是大火焮天,什麼采辦、官府文書統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那會兒才明白中計了。”

“然而蒙汗藥使人筋骨疲軟無力,根本連爬的氣力也沒有。最後卻是一個跑堂的夥計從屋內的暗道裡將我救出的……但也隻救出了我一個,火勢太大,整個茶館都未能保住,聽聞還殃及了不少周遭的民房。”

燕山略一思索:“知道對方是什麼來路嗎?為何會對你們下毒手?”

“那夥計是個少年,剛進茶樓不久,許多事僅是一知半解。”金詞萱猶豫不決地撫弄杯盞,大概是在考慮要不要對他們講出實情。

“而我……唉,罷了。燕侯是自己人,有些話我也不就瞞你們。”

聽到她說“自己人”幾個字,燕山端著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忽然奇異的緩和了。

“關於對方的勢力,目下雖暫未查明,但我或多或少有一點頭緒。”

她握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眼道:“家父過世後,由我接手金家家業,南北庶務成百上千,要足一摸清底細,少說也得花上一年半載的時間。就在半年前,我突然留意到有幾部賬冊的金錢流出很是古怪。”

觀亭月支起下巴,不禁坐直了身體。

“諸位或許不太懂生意上的事,在此便不做細講。總而言之,我很快依照銀錢往來,暗中去調查了這幾處產業,無意中發現,金家名下竟暗藏著幾個見不得光的軍械廠。”

燕山皺緊了眉,“有人和金家做著兵備的交易?”

在今朝,私造軍械可是誅三族的大罪。

“對,我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因而先用了些手段不著痕跡的停了幾個地方的銀錢物資,打算順藤摸瓜。但買家畢竟身份不明,暫不好貿然上報朝廷。”

金詞萱到底還是年輕,處事經驗比及父輩尤顯不足。

既是敢往軍器上打主意的人,在官場裡又豈會是尋常的小角色。

“我父親身體欠安後,許多事已不再親自過問,隻交由幾位掌櫃和族中兄弟打理。”

“憑我對他的了解,這必然不會是他默許的行為。如此,就隻能是家裡出了內鬼。”

“我一方麵想查出誰是尖細,一方麵又想知道這個‘買家’是什麼身份,在一個月內安排人手四處布局。也是我大意了,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料打草驚蛇。”

“當竹寒樓大火剛起,我心頭便依稀猜到或許是‘那個’買家的手筆。”

觀亭月脫口而出:“怎麼說?”

她緩緩頷首,“對方多半是從彆處得知金家將與襄陽府談買賣,便認定我是要把此事抖落出來,才想半道截胡,好拿走那幾本賬冊。”

燕山:“他們沒在你的身上找到賬本,所以放火,殺人滅口?”

金詞萱不置可否地一笑,“對,隻有死人的嘴是最能守住秘密的,我不在了,族內更不會有人調查下去。”

觀亭月不禁問:“那賬本呢?”

她語氣模棱兩可,“賬本,自然是被我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這個你大可放心。”

金詞萱所受的是燒傷,儘管現在瞧著似乎並無大礙,可依舊在外調養了近半個月。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等我回到襄陽城時,天寒他已經……”

說起自家夫婿的舉動,她臉上竟難得浮現出淡淡紅暈,不得不輕咳兩聲掩飾尷尬。

“他大概也是氣昏了頭,再加上被有心人蠱惑才落得如今這般進退兩難的局麵。”

“二嫂傷勢既痊愈,為何要借金……金公子的身份?憑你金家當家的聲威,不是能更好地控製住大局麼?”

金詞萱遲疑了片刻,“那時,我還未知曉當初泄露我行蹤的叛徒。他既能探聽到我的行程,又可以輕而易舉的在賬麵上做文章”

燕山接著她的話,“倒不如你在暗,他在明。”

她微微笑道:“你們來這幾日,想必也察覺到莊中不少人鬼鬼祟祟,不消說,都是衝著賬本去的。”

觀亭月心想,沒錯,這其中最鬼祟的那個就是你了。

“金家本就發跡於三教九流,易容術與口技我自小熟稔。”

“思來想去,阿臨是最合適的人選。”金詞萱說,“一則我與他形貌本就有相似之處,靠脂粉青黛,再加上些麵皮,足以以假亂真。二則他從前在府上也不惹眼,大家印象淺薄,但身份卻不低,所以扮他也能方便我行動。”

燕山仍有不解:“你借大火死裡逃生,可屍體數量擺在那,就不怕被人看出端倪嗎?”

“說來也巧,我平素從不帶侍女,那日卻正好心血來潮……”

他二人一言一語的交談,觀亭月卻不經意瞥見縮在邊邊角角裡的金臨。

年輕公子從剛剛貓叫了一句“姐”之後,到現在也沒發一語,隻小口小口地啄茶喝。

出於禮貌,她輕聲詢問,“金公子?”

不曾料對方的反應極大,整個兒一抖,驚慌失措地不敢看她,“啊、啊?”

觀亭月點了點食盒,好心提醒,“飯菜快涼了,你不吃麼?”

後者仿佛一隻受驚的豚鼠,晾著倆手,磕巴道:“不不不……哦,我是說,我還不餓……”

燕山先是看了觀亭月一眼,隨後難得不陰陽怪氣地開口:“也是我們不請自來,耽誤了你用飯。怎麼樣?不如我跑一趟,替你拿去熱一熱?”

他擺手的速度更加快了,“啊不不不……”

“不敢麻煩,不敢麻煩……我隨便吃兩口,隨便吃兩口就好。”

金詞萱作為一個明白人,慢條斯理地品了口茶,悠悠道:“讓二位見笑了。”

“我弟弟膽子小,可以的話,還請侯爺彆嚇唬他。”

末了,觀亭月便聽見耳邊冒出某人一聲慵懶的輕笑。

這正牌的金小公子和假冒的,性格未免差異太大了,當真沒被人懷疑過嗎……

最終到底還是燕山受累,親自去庖廚給他下了碗陽春麵。

一大碗清湯寡水的素麵,金臨倒是不挑食,慢吞吞不疾不徐地往嘴裡送。

觀亭月在旁托腮,納悶地打量著自己這個真正的“未婚夫”,裡裡外外沒看出什麼特彆之處。

觀林海當年替她掌過眼麼?

他就喜歡這樣的女婿?

嗯……對自己而言,確實是好掌控得多,尤其與某個人相比,金公子簡直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至少她出嫁後肯定不會受委屈的。

觀亭月漫不經心地好奇:“金公子成日裡隻能待在山室之中,想必每天都很難熬吧?”

她原本隻是隨口一提,怎料金臨竟煞有介事地放下筷子,將麵條咽了,一本正經地說:“當然!……”

他仿佛是覺得自己嗓音太高,又悄悄放低,“當然不會……”

“一個人怎會難熬呢,獨自待著實在有太多趣事可做了。反倒是去外麵同人交往才令人生厭,又要琢磨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還得看人臉色,簡直再費時費力不過。”

他提起這個,一張嘴皮子幾乎脫胎換骨的利索,把觀亭月聽了個懵。

他在講什麼匪夷所思的事?

金臨卻興致勃勃地拉她,“你跟我來。”

繼而不由分說地把觀亭月往石室中引。

燕山見狀,意味不明地和金詞萱對視,後者深感抱歉地笑了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便也跟著起身,悠悠地綴在二人後麵。

“這是我的書房,共有藏書上千卷。你看啊。”金臨興衝衝向她介紹,“這一架是曆史古籍,人物傳記;這一架呢,是山河海圖,地理誌;還有那一架,那是話本小說,傳奇誌怪。光是讀書,每日都有讀不完的故事,每月裡我還會讓人替我買市麵上時興的文章。不出門,也可知天下事!”

觀亭月正在走馬觀花地瀏覽,冷不防又被他拽到了書桌前。

“等書看乏了,還能畫畫、練字、彈琴——閒來無聊,我會做些木工,你喜歡手工活兒嗎?此地的筆筒、筆架、矮凳,甚至屏風,全是我自己做的,你若是看上了什麼,都可以拿走。”

她瞧著那扇刻有千裡江山圖的大木屏,先就咽了口唾沫,“此物……想來花了不少心思。”

“誒,其實也還好。”金公子隻當是在誇自己,窘迫地撓撓頭,“我不過偶爾得空了刻兩刀,每日就消磨一兩個時辰,一年便做好了。”

觀亭月吃驚:“一年?!”

一不為錢,二不為利,誰吃飽了撐的刻個大木頭樁子刻一整年?

“我知道是粗糙了些。”他不好意思地垂首,“畢竟用時那麼短,我所認識的朋友們浸%e6%b7%ab此道,足足花十年才打造一副座屏呢。”

“唉,若是可以,我在這裡帶上三年、五年都不會膩,每日都好開心。可惜沒有陽光,無法蒔花養草,我本來是喜歡養些魚蝦鳥雀的……”

觀亭月:“……”

她聽到一半,燕山剛好進來。

觀亭月看著他,隻覺得怎麼看怎麼順眼。

第81章

“二嫂之後有什麼打算?”

她被石室裡的物件晃瞎了眼,至今猶在震撼之中,“你還要繼續扮金臨麼?那個內鬼找著了嗎?”

金詞萱的回答卻極巧妙地避開了幾個關鍵,“‘買家’是個心狠手辣且殺伐果決之人,他在我身上沒有尋得想要的賬本,卻敢不計後果地取我性命,說明他很有把握,知曉即便我死,也能將其找到。”

“不過……天寒落草為寇確實是在我意料之外。”她語氣憂心忡忡的同時,又帶著點微小的幸福,“這裡頭,肯定有什麼人推波助瀾。”

“讓金家和朝廷對立,於他而言有利而無害。江湖草莽終究是抵不過千軍萬馬的,屆時他們便可名正言順地查抄金府……”

燕山輕飄飄地打斷,“是因為賬本就在山莊裡吧?”

金詞萱怔忡一愣,良久才笑道,“燕侯這樣在意此物,我可要懷疑你是不是‘那邊’派來的細作了。”

青年像是聽了什麼有趣的話,漫不經心地一聲哼笑。

她把這段插曲當調劑,迅速收斂神情,再抬眼便仍舊是運籌帷幄的金氏當家,“明日你們已勸得天寒接受官府的招安,那麼,我想他們必然會有所行動。”

“‘買家’的真實身份能不能查清,也就在明天了。”

觀亭月跟著輕輕頷首,隨即她又想到了另一個重要的問題。

“那……二嫂。”

“你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