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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4323 字 3個月前

我隻是,高興。”

或許是從沒見過如此反常且聒噪的動物,連雙橋都忍不住起身離席,坐到了燕山旁邊去。

“觀……”她麵對著觀亭月,大概是還有些緊張,連著喝了好幾口茶給自己壯膽,“大小姐,我可以叫您‘大小姐’嗎?據說早些年間,軍中與您關係密切的將士都是這樣稱呼您的。”

觀亭月倒是無所謂地一笑:“你隨意就好。”

“嗚——”敏蓉不禁捂住臉,小聲道,“她對我笑了,居然對我笑了……她笑起來可太好看了!”

觀亭月:“……”

她感覺自己快不能正常地使用五官了。

“坊間流傳,說大小姐你十五歲從戎,十六歲領兵,在清子橋計劃與黃將軍前後夾擊,而他見你年少,便故意晚來半個時辰,想挫挫你的銳氣。結果你僅帶兩千兵馬就大敗了敵軍兩萬人,自此亦一戰成名,這傳聞是真的嗎?”敏蓉不知從何處翻出個小本子,捏著筆眼光期待地望著她。

觀亭月無奈:“倒不是黃將軍給我下馬威,那一場他的確是半途因風雪的緣故絆住了。”

後者當即興奮:“也就是說,以兩千敵兩萬是真的了!”

“那、那……”小姑娘不由往前坐了坐,“有記載寫,您的大哥觀長河,擅用一把重達百斤的巨劍,還在攻城之時一劍破開了城門。”

“破開城門……”她支著臉頰思索了一會兒,轉頭去問坐在窗邊的兩個男人,“大哥的重劍,有一百斤嗎?”

觀行雲給自己斟滿酒,眼皮也沒抬,“隻有九十七,他給自己湊了個整,八成是覺得傳出去好聽些。”

燕山則垂眸琢磨片刻,“重劍斬城門的說法在普通士卒當中確有流傳,至於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江流聽到此處,終於感到奇怪:“你怎麼對我們家的事這麼清楚?都是從哪兒打聽到的。”

敏蓉聞言,嘴角高揚著提起來,流出一點得意,“驚訝吧?”

“我從十歲起就離家四處尋訪,但凡和觀家軍有關的瑣碎,必要一字不漏地考究。上到觀家祖宗三代,下至觀家將小貓兩三隻,我無所不曉。”

“還不止這些呢。”她將手往身後一背,忽然圍著他轉悠,“嗯……看你年歲不過十五六,生得又如此眉清目秀,瞧著應該是學過幾天功夫的樣子,想必……你就是觀江流?!”

江流:“……”

“被我說中了吧!”敏蓉歡快地拍掌,“我知道你的,你六歲入宮給高陽太子當伴讀,小小年紀文武雙全,也算是個人物。”

少女的野史雜聞張口便來,繼而又走到燕山幾人跟前,先湊近打量雙橋,上下端詳了一陣,看得她直往燕山背後鑽。

“你麼……唔,年歲上不像是幾位將軍的後人,又沒聽說觀老將軍還有彆的女兒。我猜嘛,你若不是老將軍撿回來的,就必然是被大小姐收留的。”

“謔。”觀行雲在一邊挑眉,“這丫頭還算得挺準啊。”

言語間,敏蓉已溜達至他身側,托著下巴頭頭是道地推理:“身長八尺,年過而立……據我所知,觀家幾位少爺中如今年過三十的隻有三位。”

“首先,你肯定不是觀長河,從氣場上你不及他殺伐果決;其次,也不可能是觀天寒,體魄上不及他孔武有力……所以你是觀行雲?”

觀行雲:“……我怎麼聽著不像是在誇我呢。”

這姑娘也太會捅人刀子了吧。

對方雀躍踮腳轉身,視線再度落在燕山臉上,流暢的話語卻瞬間一頓,難得露出幾分疑惑的神情。

“可是你……我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你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瞧你的年齡不過二十五六,唯一符合的,似乎隻有排行第四的觀暮雪,然而他又是個弱柳扶風的病公子,腿腳還不好。”

燕山聞言僅是短促地一聲嗤笑,端著酒杯輕描淡寫地淺酌,聽她仍在叨咕:“但你明明和大小姐走得很近,應該不會是無名小卒才對。”

敏蓉自言自語:“難道觀家還有什麼人物是我不知道的?莫非是哪位與觀家軍關係匪淺的將領?名士?……”

他把杯子放下,帶了點促狹地抬眸:“猜不出來?那我告訴你。”

“好啊,好啊好啊。”

後者很配合地點頭。

隻瞧見燕山掩著嘴,不知低聲道了句什麼。

她聽完震驚半晌,良久沒回過神,繼而拿雙手捧住通紅的臉蛋,訥訥道:“啊,竟會有這樣的事……”

觀亭月見狀,皺起眉頭責備道:“乾嘛欺負小姑娘。”

然後又看著敏蓉的表情,忍不住問:“你都同她說什麼了?”

燕山一副無事發生地模樣,“我沒說什麼啊。”

第49章

觀亭月被敏蓉整整纏了一夜,幾乎快將他們家上下百年的曆史掰開揉碎了講給她聽,小姑娘壓根不見困,簡直越聽越精神,若不是店夥叫著要打烊關門了,她恐怕能在大堂裡待到第二日天亮。

等觀亭月回到房中時,街上的梆子已敲到了第三聲,雙橋早就守不住先睡了。

她遂將燈燭悄悄熄滅一盞,輕手輕腳地掀開被衾,在床邊坐下。

今日發生了不少事情,尚沒個頭緒好好地理一理,想著等明日早起定要給大哥寫封信寄去,眼下有了三哥的下落,也得讓他高興高興。

觀亭月剛脫下外衫,懷中忽就聽見一道清脆的撞響,她伸手一探,正摸到冰涼光滑之物——是那兩把鑰匙。

大概是石門厚重,這鑰匙快有一根食指那麼長了,做工普普通通,無甚稀奇,也不似雙橋的那把暗藏玄機。

她百無聊賴地拿在燈下打量。

燭火的光在金屬上流過一道筆直而絢目的色彩。

僅這麼一看她突然發現奇怪之處,觀亭月對比了一下,大哥給的那把鑰匙是鐵質的,而三哥這把卻是暗銀。

而且長短也不一樣。

按理說同一道門,鑰匙的形製應該差不多才對……難道三哥的這把,是開啟另外什麼東西之用的?

莫非不止一扇門?

該不會那石門後麵還連著三道門吧。

……這可就,太扯淡了。

雙橋在旁邊翻了個身,口中呢喃著不知在說什麼夢話。

她手指緩慢摩挲過光滑的金屬麵……四把鑰匙,給了四個哥哥,每人手上一把,也就意味著,老爹應該不想讓那個“秘密”或是什麼要緊的東西,最後被某一個人掌握。

他應該更寄希望於他們四個一起打開那扇門。

可這件事,為什麼沒有告訴自己和江流呢?

她總覺得,老爹如此安排,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觀亭月睡眠向來淺,假若有心事,睡得就更淺了。

連著一宿她都夢見自己在開老宅密室的門,幽暗的地下室四壁逼仄,打開一道又有一道,打開一道又有一道,仿佛一個無底洞。

一瞬夢魘驚醒,雙橋還在輕輕地打小呼嚕,而窗外則是映著金色的半邊晨曦,看得出來,今天必然是個好天氣。

她定了定心神披衣起身,幾筆寫好了書信,依然是動作小心地拉開門。

樓下大廳內的夥計已經風風火火地忙起了早飯的事宜,而燕山正在階梯旁同他的一個親衛交談。

“……說是三十裡外的山日前滑坡,官府還沒派人清掃,一時半刻過不去了,隻能繞道。”

“那就繞吧。”燕山見她下來,目光隨之一轉,“去哪兒?”

“寄信。”觀亭月揚了揚手裡的東西,“懷恩城的事,得同大哥知會一聲。”

末了,又問他:“知道郵驛在什麼地方嗎?”

“出門往右,走到第三個巷口左拐……”他還未說完,猶豫了片刻,“算了,這裡巷子多,恐怕你也記不住,我帶你去一趟。”

她挑起眉,倒沒什麼異議,隻捏著信放進身上收好,邊走邊問:

“怎麼,咱們是要改道了嗎?”∫思∫兔∫在∫線∫閱∫讀∫

燕山:“不一定。改道的話,路上得多耽擱三五日,你若嫌麻煩,在這裡等到通路也行。”

此時天光尚早,客棧的門還虛掩著沒有大開,觀亭月伸手一推,“可誰知道幾時能通路,那不是差不……”

她剛抬眼,聲音便戛然而止。

隻見麵前一丈開外的距離,冷森森地圍著幾十男女老幼,應當都是此地的百姓,從左到右剛好將客店的大門堵滿。

而街市上清清靜靜。

這些人如出一轍地用某種銳利的眼光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倆看,燕山甚至察覺到其中有不少袖下還藏著“凶器”——石子、瓦片亦或是彆的什麼。

一見他視線掃來,便謹慎地往背後掩了掩。

他們常年與人交手,對危險的氣息尤其熟悉,僅從氛圍裡就能嗅出不詳的端倪。

什麼意思?想打劫嗎?

儘管不知對方是何意圖,但這很明顯……是來者不善。

觀亭月戒備地環顧四周,燕山卻已自然而然地往旁邊邁開一步,將她擋在身後。

五指隨之緩緩扣上了腰間的刀柄。

就在下一刻,他發現人群猝然動了,說不清究竟是何人起的頭,一瞬間無數暗器朝著四麵八方衝他們飛擲而來,竟無一死角與錯漏,大網似的密不透風。

燕山的長細刀裹挾著勁風陡然出鞘,刀光在眼前漂亮地劃開一道弧,力拔山河地攔腰斬斷了……幾顆白蘿卜。

而更多的磚瓦分明是衝著觀亭月去的,她神色驀地一沉,收在袖中的細鋼鞭當空甩出。

這種武器近戰不見得有優勢,但勝在打群架好用,猛烈的罡風圍繞著鞭身狠狠一蕩,頃刻間便將襲來的破銅爛鐵震得分崩離析。

饒是如此,鞭子卻也是控製了勁道的,半分沒傷到周遭之人。

碎磚碎布天女散花般飄飄灑灑的落下來。

觀亭月將長鞭收回,揚手一甩袖,從燕山背後款步而出,近乎氣場全開地望向四野,想看看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上前挑釁。

空氣約莫有半刻的凝固,繼而人叢中率先爆發出一陣驚呼。

“是觀將軍,是真的觀將軍?!”

“能有這等身手的,鐵定是觀將軍無誤了!”

“你瞧她腕上的那把鞭子,與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可不是,我剛剛就跟你們說像了……”

觀亭月:“???”

爭論間便有個年輕人扶著一位老太太撥開人群,“讓一讓,都讓一讓,我奶奶來了。她當年被觀將軍親手所救,是真是假她最清楚了。”

老人家激動得打了個踉蹌,險些沒站穩,“沒錯,是觀將軍沒錯!”

“瞧這身段,這姿態,這眼神!便是再過十年、二十年老身也記得!”

“……”

觀亭月才端起的架勢還未及撐好,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破了功,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就見得滿場的老百姓爭相往前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