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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好大的脾氣,我本以為是落在玉瑤宮什麼地方了,娘卻說不會,定是我掉在了外頭,我前兩日正巧來這邊和璟弟玩過,在想會不會是掉在了這邊。”

謝小盈很能體諒宗琪的心情,畢竟是佟嘉遇唯一給他留的東西,莫說楊淑妃責怪宗琪大意,便是宗琪自己,定然心裡十分遺憾著急,才會在此地反複尋找。

她忙起了身,領著宗瑤,也叫上宮人一起,圍著左右兩側的木叢幫宗琪翻找了起來。

照理說,人多力量大,總該很快能找到。那玉佩看著就價值不菲,若是被尋常宮人撿到,想來也不敢私貪,定就是落在某個不易發現的角落而已。

隻是,眾人不管怎麼找,都沒看到那玉佩的下落。

越找宗琪越著急,終究還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抱頭大哭起來。

謝小盈心疼得不行,一麵讓宗瑤去安慰哥哥,一麵猶豫,該不該替宗琪到玉瑤宮去,在淑妃麵前替他講幾句好話。然而謝小盈又想,楊淑妃豈會當真為了一塊旁人贈的玉佩就對宗琪發脾氣,不過是孩子自小就懼怕母親,也許誇大了母親的批評也未可知。

她想哄宗琪先回去,免得天太冷,再受了寒。

但宗琪哭得厲害,大約還覺得有點丟臉,埋著頭,一時不肯動。

謝小盈沒辦法,隻好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風,先給宗琪搭上,和宗瑤一起蹲在旁邊安慰他,陪著他。

還沒能勸住宗琪,本該守在頤芳宮裡的荷光卻腳步匆匆地朝一群人的方向趕來。她找了謝小盈似乎有一會了,好不容易見到人,下意識開口就要喊,一聲“娘子”剛出了口,荷光驟然瞧見宗琪的身影,竟又生生刹住腳步,憋住了話。

謝小盈已聽見了動靜,回身看了荷光一眼,直接問:“出什麼事了?”

荷光欲言又止,朝謝小盈招了招手,謝小盈便令宗瑤先陪著哥哥,自己朝荷光走去。

謝小盈但見荷光臉色十分嚴肅,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些,兩人往背風的方向躲了幾步,謝小盈才問:“怎麼了?”

荷光將聲音壓得極低,“謀逆案查出結果了,陛下適才讓常少監來傳旨了,說是……說是英國公楊守所為,敕令褫奪爵位,株連九族。”

“誅九族?!”謝小盈霎然腳軟,“那淑妃與宗琪呢?”

荷光忙扶住謝小盈,有些不忍說,但在謝小盈逼問的視線裡,她悄聲回答:“淑妃貶為庶人,賜鴆酒。大皇子暫且幽禁,閉門自省……旨意就在頤芳宮,是常少監來傳的,他說如今貴妃掌理六宮,便請娘子您去傳宮正司的人奉旨行刑,他就不越俎代庖了。”

謝小盈渾身發冷,幾不敢信,“陛下怎麼能……”

她眼睫不受控製地顫了顫,眼淚幾乎毫無知覺地淌了下來。淑妃做錯了什麼?宗琪又做錯了什麼?行刺之人與他們兩個深宮內眷能有什麼關係?

謝小盈如何能下得去手,如何能傳得了這份旨意?

荷光死死地攥著謝小盈的手指,她同樣眼眶通紅,“娘子,旨意還沒傳開來,大皇子還不知道呢……他就在那邊,娘子,您……”

謝小盈一瞬間冷靜下來,她抬起手背使勁蹭了一下臉上的淚,當機立斷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求一求陛下。淑妃不能這麼死,她是出嫁女,楊家做的事和她有什麼關係?何況她誕育了皇長子,是有功的,陛下不該這麼重罰她。荷光,你去,去讓薛媽媽先帶無憂回宮去,也叫易得侍奉琪郎先回玉瑤宮。我現在就去找陛下,旁人我管不了,但對淑妃,我不能見死不救。”

說完,她立刻揚聲傳輦。謝小盈自己並不坐,隻讓薛媽媽陪著無憂坐上去,“你與公主回頤芳宮去,沒有我與陛下的令旨,不可再出來!”

她突然嚴肅,讓薛媽媽與宗瑤都緊張起來,不敢違抗。

目送荷光陪著女兒回去,謝小盈略放了心,這才領著兩個人順著永巷直奔前廷去。

宗朔這個時辰還在崇明殿議政,多半不會在金福宮,謝小盈腳步走得極快,她幾乎提起裙子要跑起來了。滿頭珠釵讓謝小盈感到十分礙事,她一邊疾走,一邊將那些礙事的裝飾通通扯了下來,隨手塞給身後侍奉的婢子。

她這樣在宮內快步疾行原是十分不合規矩的,然而一路宮人見是貴妃,都慌忙跪地避讓,無人敢挑她的禮。

謝小盈就這樣直衝到華章門上,最後是被內侍省的兩個內宦賠著笑臉攔下了。

兩個內宦一邊賠罪一邊道:“貴妃恕罪、貴妃恕罪,但再往前頭就是崇明殿了,貴妃夫人有什麼吩咐?奴定為夫人辦到,前廷沒有陛下旨意,後宮女眷是不得擅闖的。”

謝小盈的披風給宗琪拿走了,此刻不知是被風吹得發寒,還是緊張得在抖。她喘著氣,扶著門道:“我要見陛下,你們去通傳,我現在就要見陛下!”

內宦對視一眼,倒不敢真的把貴妃擋回去,隻能一個跪在地上求她止步,另一個小跑著往崇明殿報稟了。

宗朔確實早就查到這事為英國公所為,按捺多日已近極限,而今人證口供俱齊,延京城內與楊家有姻親或關聯的世家儘在掌控,他終於下旨,要求從嚴從重處決謀逆案。英國公府乃是百年望族,姻親無數,若不株連九族,隻怕野草燒不儘、春風吹又生。宗朔必得要斬草除根,方能放心。

他正與大理寺卿擬定處決之人,常路進來報,貴妃求見。

宗朔的眉頭深深擰起來,不必問,他都知道謝小盈來是為了什麼,也知道是為了誰。

大理寺卿捏著手裡那張寫著百十來人名字的長長奏章,低著頭,不敢搭腔。

宗朔沉默許久,方對常路道:“你去告訴貴妃,朕忙著,眼下無暇見她。你讓貴妃先回去,有什麼事,朕晚上到頤芳宮與她慢慢計議。朕知道貴妃想說什麼,但淑妃的事,不可婦人之仁,令貴妃顧全大局,萬事,都先想一想珩兒。”

常路俯身稱是,欲要退出去,卻被宗朔再度喊住。

“你記得,要與貴妃好好說,慢慢說。”宗朔盯著常路,叮囑著,“貴妃與朕一樣遇刺,死裡逃生,你說話注意些,切莫驚到貴妃。”

常路將腰弓得極深,“陛下放心,奴省得。”

片刻,常路親自走到華章門下,但見貴妃一襲纖影,煢煢孑立。他恍神間,隻覺看到了多年前,曾再永巷等到陛下的那個小小的謝才人。他記得,那一次,便是陛下聽聞才人與淑妃來往過密時,發作後的一晚。頭一回,有人能在淑妃這件事上,從陛下跟前討到了不一樣的結局。

彼時,常路暗中欽佩才人的手腕。現今,他卻有些看不起對方身為貴妃的眼界。

多大的膽子啊……竟敢來為謀逆之人求情?

常路沒什麼好氣,假笑著,把皇帝的話三言兩語地複述給了謝小盈。

謝小盈聽完,隻覺遍體生寒。

她與宗朔走到今日,卻依然能被這樣一個明明大敞著的門,徹底困住腳步。

宗朔一句不許,她就被輕而易舉地擋在這裡,連見他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大顆的淚珠失控地從謝小盈的眼眶裡落下來,可她根本不想哭。

謝小盈用手背,使勁蹭了一下臉上的濕痕。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常路臉上虛偽的笑,不動聲色地對峙片刻,見常路絲毫沒有再為她斡旋的意思,當即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常路嚇一跳,忙不迭閃身讓開謝小盈直麵的方向。他上前欲扶,謝小盈卻使勁甩開了常路的手。

她梗著脖子開口,卻換了另一種說話的口%e5%90%bb——

“臣妾謝氏,求見陛下。請常少監再為臣妾通稟一次,若陛下不肯見臣妾,臣妾便在此,長跪不起。”

第159章 淑妃絕筆 趙良翰故作驚訝,“啊?奴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常路呆怔地和貴妃對視了兩秒, 半晌才反應過來,貴妃當真是恃寵生驕,這是要拿自己與皇帝的情分來要挾陛下不成?

這一刻, 他簡直覺得滑稽。

往前頭數, 得過寵的金充媛、林修儀,還有那些個美人才人的, 哪兒有一個敢這麼和陛下頂?

真當自己是個人物,謀逆重罪之前,陛下還能同一個內宮女眷講情分不成?

常路扯了扯嘴角,心裡感到嘲弄。隻他麵上仍恭敬著, 禮數上半點不缺,朝著貴妃一揖,淡淡地說:“那請貴妃夫人稍待,奴再去為貴妃通稟一次。”

他雙手一抄, 轉身從華章門走了。

常路回了禦前, 門口值守的內宦低聲交代,道是大理寺卿已告退了, 此刻在裡頭議事的則是京畿守兵的幾位將軍,問常路可要進去。宗朔議軍務時, 等閒不讓人在側侍奉。但常路身份不同,且他領著差事,若要入內回稟, 總歸是沒問題的。

然而, 常路心裡卻暗自道了一句正好,不讓人去擾,直接在大殿外跟著眾人一起站班了。皇帝一忙起來,定不會再想起這事兒, 貴妃樂意跪著,就讓她先跪一會兒……等這茬兒忙完,他再去回一聲,定然也不遲。

天色漸漸暗下來。

今日皇帝旨意多,趙良翰從宮外匆匆回來,生怕沒趕上宮門落鑰。他去直房裡喝了口水潤了潤嗓,整理了一下儀容,便準備到禦前複命。順著廊廡走,趙良翰遠遠卻瞧見一個發絲散亂飛揚的女子跪在華章門下。對方衣著顏色鮮麗,儼然不是婢子。這是哪宮的嬪禦犯了忌諱?趙良翰有些稀罕地想,後宮竟還有人能犯事犯到禦前來?這也算是個本事。

總不至於是淑妃吧?

淑妃……可不單單是罰跪就能解決的事兒啊!

趙良翰心裡嘀咕著,滿懷八卦地往近了走幾步,想瞧個清楚。

隻他剛眯縫著眼看清那女人,臉色猝然就變了——怎會是謝貴妃?!

這可真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他在禦前能有今日的出息,一半都是靠著貴妃的關係啊!

趙良翰不知發生了什麼,自己不敢往跟前兒湊,便抓了個內侍省跑腿的小子問:“貴妃怎麼在這裡?”

對方左右看了眼,因內侍省早已無形之中分了兩派,一派偏著常少監,另一派則巴著趙常侍。趙良翰抓人問話,自然挑的是自己的額人。那小內宦悄麼聲兒道:“貴妃是來求見陛下的,常少監……給擋了,這會兒還沒去回話呢。”

趙良翰聞言,非但不惱,反倒笑了。

常路跟著陛下二十餘年,竟還看不出,這謝貴妃與後宮旁的女人不一般嗎?

他擺擺手,讓那內宦退了下去,立在外頭思索片刻,輕輕將頭上戴的發冠推歪了一點,隨後才往崇明殿昂首闊步走去。

說來也巧,趙良翰剛到大殿外頭,在裡麵回話的幾位大將軍正好稱是告退。外臣退出來,內侍們便井然有序地重新回到大殿內侍奉。

說了這麼久的話,常路去茶房親自換了熱茶,奉到了宗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