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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力證該女不管是從家族遺傳學上,還是從福氣玄學上,生兒子都沒有問題。

宗朔收了這樣的奏表,一時哭笑不得。

他特地拿回了後宮,當晚摸出來,交給謝小盈一起看樂子。

“你瞧瞧他們,為了讓朕立繼後,不遺餘力至此,真是個笑話。”

謝小盈看著旁人家祖宗十八代的譜係表,同樣目瞪口呆,她仰著頭問:“陛下,他們怎麼查到這麼多的啊?”

這上頭,不光標清了同族人生了多少兒子,還把真假嫡出都寫出來了。有的雖寫著是嫡出的子嗣,但實際上是妾室生的,為了抬舉孩子的身份,才記到嫡母名下。

但不管多少,這一家的女兒嫁出去,總歸都是有兒子的,這起碼說明他們家遺傳學上沒任何生育問題。

宗朔似笑非笑,“若是查,自然查不到這麼仔細。”

謝小盈很快反應過來,“……那就是這家人主動告知的?”

為了讓女兒做皇後,這種光耀門楣的好事,當然是一整個家族都願意鼎力支持了。

雖然上奏表的人與這家根本沒有乾係,為顯得推薦有分量、有價值,那當然都選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出來力薦,方顯得這個氏族當真是素有美名,品格高貴,堪為表率。

若是沒能被皇帝選上,這家人自己也能保住麵子,女兒再嫁,亦不成問題。

但表麵上沒關係,暗地裡自然是有結交。

既然陛下對生育之事這樣顧慮,那必定是要極儘可能地證明,自家女兒定是“有福之人”,能為陛下解除後顧之憂了。

謝小盈盯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若有所思地問:“陛下,朝臣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你還能怎麼拖著這事?”

宗朔想立謝小盈為後的事,於他二人言,已是心照不宣了。

謝小盈懶得遮遮掩掩,能名正言順做宗朔的妻子,她乾什麼把機會拱手讓人?

最重要的是,掌宮之後,再叫她跪下來,給另一個陌生而年輕的女孩磕頭認主,推著她的孩子去管彆的女子叫母親,謝小盈已很難接受了。

後位,她本無意去爭。

可宗朔已將她送到了咫尺之遙的地方,謝小盈也不願再退了。

隻是,謝小盈同樣清楚。謝家為商賈人家,在這世道裡是最登不上台麵的出身了。並不僅僅是卑微,更重要的是,鼓勵行商從根本上就妨礙了皇室和朝廷的利益。宗朔固然已不會因出身看不起她,但內心裡,他依舊忌憚對商人家族的抬舉,會造成士族的動蕩,甚至影響到困縛於土地的百姓同樣走上行商的路。

這一重矛盾若不解決,謝家如不能光明正大的踏入士族階級,皇帝是不會讓謝家成為後族的。

宗朔將希望寄托在謝家三代的子孫上,他與謝小盈,都唯有等。

等,便需要時間。

可眼下的朝臣,似乎不準備再給皇帝更多時間了。

宗朔看出謝小盈眼神裡透出的憂意,不由莞爾,湊上前,伸直捏了捏謝小盈的鼻尖兒,“盈盈,怕什麼?朕許諾給你的事,何時有過食言?”

謝小盈歎氣,握住了宗朔的手,兩人習慣性十指相扣,“我不是怕陛下食言,是怕陛下為難。”

宗朔得意笑起來,“這有什麼為難的?他們吵他們的,朕帶你出京躲著。”

“……今年要提早去離宮嗎?”謝小盈問。

“不去離宮。”宗朔望向謝小盈的眼,“朕陪你回家。”

第151章 啟程南巡(一更) 隻朝臣們心知肚明,……

朝臣斷然想不到, 堂堂皇帝居然三十六計走為上,立後的事兒還沒出個章程,皇帝竟下旨南巡, 轉臉兒備了龍船禦舟。旨意冷不丁落下來, 三省六部全忙翻了,一時顧不得請立繼後的事, 心思全放在沿途諸州接待、護駕與預備皇帝陛幸之事上。

大晉統一江山,當初是以延京為據點,一路向南打去。南邊的小國朝廷沒多少負隅頑抗之力,因此降得快、打得也順利。但江南一向富庶多才子, 將北朝沾了胡族血統的皇室不大看得進眼裡。先帝在世時,因窮兵秣馬,南方一度有世族不甘於安、蠢蠢欲動,試圖舉兵起義、趁亂上位。幸而南方世家林立, 彼此利益相爭, 最終未能成事。

宗朔登基,朝內穩固後, 立刻便啟程南巡,籠絡南方各大家族, 恩威並施,安定民心。

這一舉,實在是十分重要。

轉眼七年過去了, 即便有立後這樣的大事擋在前麵, 當宗朔下敕南巡時,朝臣們也未能發出多少異議。因他們都清楚,為配合朝廷力行稅改,查丁量畝, 成元十年,宗朔下旨拆並了幾十個郡製,全部改設為州,州下轄縣,將各世家在地方上的領地拆得七零八散,然後交到了皇帝親自欽選出來的守選進士郎官手裡,將他們遣派到了地方上,各自為官。

大晉的取士常科每年都辦,宗朔勤勉,更是每隔幾年就會開製科,親選生員。因此新下派到地方的官員,大多都是出身平民或尋常官宦人家的進士,隻為皇帝效忠。

這樣一變,南北方的世家利益都受到了頗大的撼動。

北方由延京牢牢掌控,有什麼異動也很快就被彈壓下去,南方勢力則大不相同。

宗朔此行,便可從中選取忠心、有利的世家進行扶持,借力打力,以安定國家、拱衛京城,將稅改貫徹下去。

如今的朝官,尋常出身的讀書人已能與世家子分庭抗禮。對皇帝這樣試圖拆解世家勢力,維護百姓利益的政旨,十分捍衛。

宗朔二月底下敕,三月,眾人的目光便已不再關注代皇後行先蠶禮的謝貴妃了,而是開始爭論皇帝離京,誰人該在京城掌理朝務,鎮守宮城。

成元五年時,因有皇後與魏國公在,京城防衛理所當然地落到顧家手中。

眼下六宮無主,皇親國戚之中數得上的便是英國公楊守一家了。隻朝臣們心知肚明,以今上的戒備之心,恐不會讓楊家在這個時候得手。

果不其然,四月初,皇帝下旨,中書令楊守雖帝駕離京,京中事務交由尚書令全權代掌。

尚書令乃是宗朔親自提拔起來先帝一朝受過冷落的舊臣,其忠心不言而喻。這樣一來,英國公手裡所剩無幾的權柄也要移至他人手中。不少敏銳的朝臣都有所猜測,皇帝此行恐怕目的不簡單,說不準隨駕途中,就要尋借由頭,徹底發作了楊家。

四月中旬,禦駕啟程離京,後宮之中,唯有貴妃與大公主、三皇子隨扈,因外朝都在掛記楊家的事,幾乎沒什麼人留意到內眷上的安排。

春風和煦江煙暖,一年當中最好的辰光,謝小盈領著宗瑤宗珩姐弟兩個,先是乘車輿離京四五日,複而才到運河北端的港口登船。沿路萬裡繁華,彩旌飄蕩,圍布攔壁,遠遠能聽到民眾喧嘩的熱鬨,官道上卻唯有馬蹄篤篤,顯出十分的靜謐。

謝小盈從出發前就有些憂慮,她印象裡尚有成元五年乘船入京時痛苦暈船的記憶,能和皇帝南下旅行她固然期待,但對走水路的計劃卻心有戚戚。她提前召了陳則安商議對策,陳則安早有預備,開了兩副調理脾胃的湯藥,令謝小盈登船前先喝上一回。

因自己暈船痛苦,謝小盈怕兩個孩子頭回坐船不適應,還命人備了各種生津酸甜的蜜餞,輔以止暈解嘔的湯劑,以防不時之需。

無憂跟著謝小盈避暑,倒是離宮過幾回。但這還是頭一次出遠門,整個人興奮非常。

中途車駕停下來休整的時候,無憂總是鬨著要下去玩。薛媽媽緊張極了,生怕一個沒看住,公主自己跑沒影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眼看著女兒就要五歲了,最是無知無畏的年紀,謝小盈也心生警惕,反複教育無憂,“咱們出了宮,可就沒人認得你是公主了。外頭盜賊橫行,看你是個奶娃娃,一抱就跑,到時候爹娘都護不住你,你就再也見不到爹爹娘娘與你小弟弟了。”

被這樣唬了幾回,無憂總算老實了些。

但還是忍不住鎮日趴在車圍上瞧風景,弄得滿麵黃土,粉雕玉琢的小丫頭愣是變成了泥人兒。

偏外頭不便洗澡,謝小盈也怕讓無憂受風著涼,每天隻能擦一擦。到了晚上,禦駕在駐蹕州縣的刺史府邸下榻。謝小盈一邊給無憂擦身子,一邊捏著女兒的小鼻尖教訓:“再這樣瘋,娘娘就不喜歡你了。臟娃娃一個,爹爹也不肯抱你了。”

宗朔聽這幾日謝小盈與女兒的對話,禁不住發笑。他白日裡都是策馬急騁,倒不是為了趕路,隻是去沿路各州縣微服私查,了解百姓生計。比起無憂,他才更是一身塵土,無處清潔。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宗朔原本坐在外頭等謝小盈,聽見母女兩人的對話,宗朔遲疑片刻,便從正房裡退了出去,叫人在廂房裡備水,自己去好好沐洗了一遍。

等%e4%b9%b3母分彆將宗瑤與宗珩領走去安置,宗朔這才回到臥房裡。謝小盈在淨室裡,正拿著巾子收拾自己。聽到身後響動,還沒來得及回頭,宗朔已湊上前,攔腰把人抱住了。

“你那話到底是說給無憂聽的,還是給朕聽的?”宗朔從後頭壓著謝小盈的身子,低聲附耳問,“嫌朕臟,不肯叫朕親近了是不是?”

謝小盈身上還掛著水,她拿手肘去搡宗朔,“陛下怎麼愈發小心眼了?我那是教育無憂,怕她玩得瘋了,和陛下能一樣嗎?”

宗朔佯裝不信,吮了一口謝小盈的耳垂,順勢將人的衣衫扯落了。

謝小盈驚得閃躲,“你……這騎了一天馬,都不累嗎?”

“看著盈盈就不累了。”宗朔興頭上來,便是最能甜言蜜語的時候,不由謝小盈掙紮,他將人直接往裡間的榻上抱去。

謝小盈被他胡攪蠻纏的勁頭給氣笑了,她嫌棄這裡是旁人宅邸,不肯從他,不管不顧地抬腳踹人,使勁蹬了宗朔一下,嘴裡嘟噥著拒絕,“陛下何至於呢?再隔兩日就到船上了,好歹這裡是你的下官私宅,做這種事,你也不害臊。”

被道德綁架的宗朔抬起頭,露出一雙委屈巴巴的眼,“朕都洗過了,還抹了你帶的那個香膏,你果然還是嫌棄朕。”

“……”謝小盈沒想到自己還被反綁架了回來,一時愣住,接不上話。

宗朔裝戲有點裝過頭,嘴角繃不住往上揚,他生怕謝小盈反應過來,忙不迭俯身%e5%90%bb上去,堵住謝小盈一貫的伶牙俐齒,叫人說不出話來。

謝小盈悶悶哼哼地做最後掙紮:“彤史女官不在呢。”

“……明日朕讓她們補。”宗朔咬謝小盈的唇峰,不許她再分神,“左不過朕身邊如今隻有你一個,留著她們,也無甚大用途了。”

……

一路奔襲,總算到了碼頭。

隨扈臣屬列在兩側跪地恭迎聖駕,這樣大的陣仗,彆說宗瑤宗珩看著新鮮,就連謝小盈都感到幾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