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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儀與六尚局的人是過了正午一同來的,胡充儀領著諸人行了禮,謝小盈與杜充容起身回了她半禮,謝小盈這才請胡充儀一側落座,然後與六尚局諸人認識。

領頭的是宋尚儀,與謝小盈最是熟悉。謝小盈對她十分客氣,頗感懷道:“多虧有尚儀指點,才有了我的今日。”

宋尚儀內心更是唏噓,然她掌理尚儀局多年,是一貫的穩重謹慎。當下隻笑著說:“昭儀抬舉奴了,昭儀入宮時便得陛下與仁安皇後重視,奴能為昭儀教習規矩,實在是奴的榮幸。”

再往下就是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的人紛紛上前見禮,謝小盈看了一圈,突然發現,“怎麼不見李尚宮?”

尚宮局群龍無首,來的是一位姓單的司記。

胡充儀解釋道:“昭儀有所不知,仁安皇後薨逝後,尹昭容便斥責李尚宮侍奉不周,有失皇恩,將她逐出內宮,發至離宮做苦役了。臣妾聽說李尚宮在離宮內十分慚愧,便自縊殉主了。”

“……”謝小盈與杜充容對視了一眼,都不好說什麼,隻能點了點頭,將這事先揭過去。

胡充儀老老實實把最近宮裡的事與謝小盈分說了一番,馬上就十月了,最要緊的事其實就是皇帝聖壽與冬至大典。胡充儀已忙活了一半,現下隻能交付給了謝小盈。

謝小盈認真聽著,不時發問,而她每次提問之處往往都是褃節之處。

胡充儀心裡有些恨恨,因她總覺得,自己與封妃隻有一步之遙了,卻不想這個時候被拽下馬來,頗為難過。然而她一貫忌憚謝小盈,知道她是連楊淑妃那樣跋扈的女人都能搞定,便絲毫不敢有發難的意圖。原還以為謝氏沒管過宮務,她打算搪塞些細節,到時候叫謝氏自己去費勁琢磨,卻不想謝小盈這樣直喇喇地當著所有人問她,反倒顯得她交代的不夠清楚似的。

就這樣足足先後交接了一整個下午,六尚局女官立在堂中聽著,為胡充儀略作了幾回補充。

直至天色將暗,謝小盈才肯結束。

香意將寫好的一遝“會議紀要”給謝小盈呈覽,謝小盈看著差不多,便讓香意再拿去給胡充儀。

胡充儀一看這個供詞似的東西,立刻氣得臉色漲紅,仿佛被人當眾羞辱。她心道,謝氏果然與楊淑妃一條心!看著溫溫柔柔,竟用這樣的手段來折辱她。胡充儀憤懣地說:“莫非昭儀是信不過臣妾,認為臣妾會有意欺瞞糊弄昭儀不成?”

謝小盈微微一笑,保持禮貌地解釋:“胡姐姐誤會了,實在是因為我愚笨,怕記不住姐姐今日說得這許多話,因此才令宮人幫忙從旁記錄,以後我若有遺失之處,便可時時翻看這個紀要。我從未管過宮內庶務,若底下人做事不謹慎、犯了錯,卻推說是循照姐姐管宮時的舊例,害我受了蒙蔽,這份紀要便可以為姐姐證明清白,省得姐姐被小人汙了名聲。”

胡充儀卻不太敢信謝小盈的說辭,謝小盈當寵、有錢、得勢,又極擅算計人心!她生怕自己在這上麵簽字畫押,就成了來日被謝小盈陷害的工具。尹賢妃那般聰慧厲害的一個人物,突然就被陛下冠上了不敬仁安皇後的罪名,而謝小盈當時正巧借故告病,這兩件事疊加在一起,胡充儀如何能信,尹氏的落魄,沒有謝小盈的手段功夫呢?

然而胡充儀根本沒有頂撞謝小盈的膽量,她緊張得整個人都開始有些發抖了,卻還是僵持著,“這個字,我不能簽。”

謝小盈正還想再勸兩句,趙思明忽地在殿外高唱了一聲“陛下至”。因殿內立滿了人,謝小盈又坐著,根本瞧不見外頭,眾人循聲退讓開兩側行禮,謝小盈才發現,宗朔竟已抱著無憂,走到門口了。

他皺著眉打量了一圈,將無憂放到地上,讓薛氏先領著公主回側殿。宗朔冷淡的目光落到了胡氏臉上,漠然問道:“胡充儀,你方才何故拒絕謝昭儀的要求?朕令昭儀掌管後宮,你便該受昭儀約束。今日忤逆昭儀,你是想要抗旨,還是認為自己不算後宮中人了?”

一瞬間,胡充儀臉上血色儘失,她顫顫巍巍地跪下去,牙齒打顫地求起饒來,連解釋都不敢。謝小盈許久沒見宗朔身上這般帝王姿態,一時也有些陌生和無措。

宗朔隻是想幫謝小盈立威,但看謝小盈都有些怵她,忙走近幾步,將語氣放得同平日一樣溫和,“盈盈,你為朕管宮,最是辛勞,千萬彆為小事與旁人置氣。胡氏若不敬你,朕便立刻降她位分,命她禁足思過。”

第131章 重新親密 (捉)隻她心裡有些泛酸,從……

看胡充儀被嚇得臉色慘白, 謝小盈下意識就想為胡氏解釋一番。她知道胡充儀不至於有膽氣與她公開叫板,多半是舍不得手裡的權利,掙紮一番而已。話都到了嘴邊, 謝小盈看了眼宗朔, 卻將求情的說辭又咽了下去。

宗朔就像是這個公司真正的董事長,她是由董事長空降到後宮這個部門的總經理。老板搶著站出來做壞人, 不就是為了能幫她立威?她固然可以踩著老板去扮演這個好人,隻這份好,未必會被胡充儀領情。

她們已然站在了利益的對立麵上,謝小盈之所以決定接下管宮之權, 為的不就是保護好自己與女兒,讓六宮眾人不敢來犯嗎?既這樣,她又何必在後宮裡做這個道德衛士呢?

深吸一口氣,謝小盈順著宗朔的話說:“胡姐姐, 我相信你並非有意抗旨, 這份紀要請姐姐仔細看一看,若各處說法沒有出入, 你印個手印,今日的事便就算了。倘若姐姐堅持, 那我也隻能當做姐姐是欺負我沒有管宮的經驗,故意來給我下馬威了。”

事已至此,胡充儀自然不敢再爭辯。隻她心裡有些泛酸, 從前被皇帝這樣不問緣由維護的人, 本是中宮皇後。皇後是嫡妻,她退避三舍是應有之義,可這謝氏算什麼?不過一個寵妾,卻害得她不由分說地被皇帝這般斥責。胡充儀鼻翼發酸, 突然明白了皇後對謝昭儀為何這般芥蒂,寧肯一次次去犯傻。然而胡充儀深知,她自己連委屈的資格都沒有,沉默著,胡充儀仔細翻看了一遍會議紀要,在皇帝地注視下,印下了拇指的指紋。

六尚局眾人跪在地上,看到皇帝這樣維護謝昭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大家恭敬地叩首告辭,很快隨著胡充儀退了出去。杜充容也不敢在皇帝麵前礙眼,叉手一禮離開。

待外人走光了,宗朔才問謝小盈:“她們怎麼在你這裡逗留了這麼久?可是有什麼不順利的地方?”

“沒有不順利,是我從沒接觸過這些事,所以提的問題多了一些,耽誤了時間。”謝小盈今日久坐,後背與腰肌都有些發僵,她忍不住仰起頭伸了個懶腰。

宗朔一看就笑了,他抬手攥住謝小盈舉到半空的小臂,將人趁勢拉進自己懷裡,低聲問:“累了?喊個人來給你按一按吧。”

謝小盈確實乏得厲害,她大病初愈,尚在恢複階段,飲食上都十分注意。幸而有了正經事做,謝小盈現下做噩夢的習慣終於沒了。她靠在宗朔%e8%83%b8口,一動不動,好半晌才說:“不按了,我想看看無憂,讓人提膳來,咱們與無憂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宗朔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一邊吩咐人,一邊牽著謝小盈進到內室休息更衣。兩人都換了舒服的家常衫子,坐到了梢間的羅漢床上,謝小盈親自抱著無憂說了好一會話。■思■兔■在■線■閱■讀■

無憂如今掛在嘴邊上最勤的就是“大兄”,每天大兄長、大兄短,宗朔對此十分欣慰。待一家三口吃完飯,無憂被%e4%b9%b3母接回去,宗朔便與謝小盈道:“等過完年,二郎也進學了,朕就讓他們兄妹三個一處讀書去。”

“無憂還小呢。”謝小盈有些舍不得讓無憂去跟著宗琪學那些四書五經的東西,“學學畫就不錯了。”

宗朔笑,他原先以為謝小盈覺得宗琪晚讀書是一件好事,純粹是為了逢迎他、安撫楊淑妃才這麼說,沒想到輪到自己女兒身上,謝小竟還這麼堅持。他解釋道:“叫無憂跟著聽聽書經,學學道理,沒什麼壞處。朕不讓先生專門考課無憂就是了,但習字、詩文,她是朕的女兒,怎能一竅不通?”

謝小盈想想也是,基礎教育還是該學的。何況總讓無憂在崇明殿跟著皇帝也不是一回事,她自己更沒能力給女兒啟蒙教育了。反正明年無憂也有三歲了,就算放到現代,去讀個幼兒園也不成問題。謝小盈這才答應下來,“那就等過完年吧,無憂和璟郎年紀相仿,其實更該投緣的。隻可惜我與林修儀關係談不上親睦,耽誤了兄妹兩個相處。”

宗朔摸了一下謝小盈的耳邊的碎發,溫和又鄭重地說:“這事不怪你,天家就是這樣的地方,朕與朕的兄弟,也並不是個個都親厚。豫王是朕的親弟弟,朕待他才心甘情願的百般關照,唯有一母同胞才不一樣。”

謝小盈聽出宗朔話裡有話,他的期盼,曾經也是她所設想的事情……隻中間發生了太多事,謝小盈一瞬間有些猶疑。她避開了宗朔的目光,沒有立刻接茬兒,扭頭喊香意把會議紀要拿了過來。

趁宗朔在,謝小盈想趕緊和大BOSS確認一下未來工作的重要級。最近的事兒就是聖壽,因宗朔年輕,每年萬壽節過得都很輕簡,隻在內宮簡單辦宴,並不大肆鋪張慶祝。時下宗朔也不過剛剛29歲,並非整壽。謝小盈便問宗朔:“陛下可有什麼特彆的要求?我第一回 上手,唯恐辦砸了,能不能循去歲的舊例?”

宗朔氣而不餒,他盯著謝小盈,甜言蜜語道:“你親自為朕主持這事,對朕來說就是最好的壽禮了,朕還能有什麼要求?一切從輕從簡就是。朕的壽辰,沒耐煩還要應付不熟悉的人,你讓人在摘星樓簡單設宴,早早了事,朕與你回頤芳宮來單獨慶賀就好了。”

謝小盈看了宗朔一眼,低頭應好,沒太計較。

聖壽之下就是每年的冬至節,冬至大典主要由禮部操持,內宮需要做的事不多,就是內外命婦要一同朝拜行宴而已。從前皇後在,免不了要接見賞賜外命婦。皇後既去了,這些事都可以免去,剩下依舊是簡單的三個字——“循舊規”。

宗朔陪著謝小盈把這些大事簡單地過了一遍,至於剩下各宮嬪禦生辰要賞禮、每個月六宮如何發放份例,就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六尚局做了多年,不會因為換個領導,底下人就不做事了。內宮大權先前在仁安皇後、 尹昭容、林修儀、胡充儀幾人間反複輪換,都沒能出了岔子,到了謝小盈手上,也不會立刻有什麼大風波發生。最多是需要磨合彼此工作習慣,再者就是如何能讓底下人誠心順服。

謝小盈想到這裡,忍不住把尚宮局的事同宗朔說了,“李尚宮既沒了,尚宮局無主,是不是該提個人上來?這種女官任免,要怎麼行事呢?”

宗朔聽完,臉色微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