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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喊爹爹,一邊歪歪搖搖晃著身子迎上來。宗朔幾日來心中的沉悶,被無憂這一喊,喊散了泰半。他蹲下來,把兔兒燈交給了無憂,讓無憂拿著玩。

父女兩個頗親熱,謝小盈看了一會,便沉默地退了出去,自己立在廊下等候。

宗朔陪無憂玩了少頃,正回頭想說話,才發現謝小盈沒在殿內。他一怔,起了身,讓%e4%b9%b3母陪著無憂,自己則走了出去。

見謝小盈裹著披風煢煢孑立,宗朔心裡一陣酸楚。他走上前,從後麵輕輕擁著謝小盈,低聲問:“盈盈,你可是還在怪朕?”

謝小盈側首看了皇帝一眼,退開半步,“臣妾不敢。”

宗朔呼吸一滯,他懷裡落空,連心口都有點被人擂擊似的隱痛。宗朔的臉上浮起些急迫之意,焦躁道:“盈盈,你分明就是怪朕!朕說了,你有什麼脾氣大可以同朕發出來,但不要做這樣拒朕於千裡之外的姿態!”

而謝小盈隻是緩慢地抬頭,平靜地迎上了宗朔的目光,她再次重複,“臣妾,不敢。”

宗朔氣堵,死死盯著謝小盈,好半天說不出話。

他不懂,明明他沒有準許皇後抱養無憂,明明他已經三番五次向謝小盈賠罪,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原諒自己?難道他的一片真心,在謝小盈眼中竟就這樣不值一提嗎?

他深深吸氣,卻不願真與謝小盈撕破臉。他不能忍受謝小盈再多哪怕一點的疏離了,單是現在這樣,宗朔都覺得內心悶苦,無處消散。

兩人沉默對峙片刻,終是宗朔向前走了幾步,抵到了謝小盈的麵前。他壓低聲,用一種哀求的語氣詢問:“盈盈,你要朕怎樣做才能解氣?隻要能讓你原諒,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許給你。你告訴朕,教一教朕,好不好?”

這一刻,兩人距離極近。

謝小盈甚至能聞到宗朔衣袖上熟悉的氣息,是他慣用的某一種香……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尹賢妃贈的。

她閉了閉眼,半晌,回憶起來。

哦,叫雪中春信。

倒正適合如今的季節。

皇帝身邊的軟玉溫香從來不少,如今是皇後容不下她,時日久了,這後宮裡的旁人難道就能容得下她嗎?

謝小盈微微笑起來,對皇帝誠懇道:“陛下,臣妾真的沒有再生氣了。隻要能讓無憂在臣妾的身邊平安長大,臣妾向來是彆無所求。”

宗朔盯著謝小盈,他被這“彆無所求”四個字深深刺傷,怫然問道:“謝小盈,你就隻要女兒,不要朕了嗎?”

謝小盈仰首,反問道:“臣妾又何曾擁有過陛下呢?”

宗朔被問得一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他身為皇帝,自然無法被人擁有。

可……

他腦海裡忽然變得一片空白,因太空了,竟令他耳邊響起陣陣嗡鳴。

謝小盈往後倒退了兩步,低垂下首,保持了一個極恭敬守禮的姿態。

宗朔答不上她、舍不得她,卻又不敢麵對這樣一個漠然疏遠的她。

“朕……”宗朔試探地開了口,終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少頃,謝小盈但見眼前滑過一道明黃。

再抬頭,宗朔已是拂袖而去。

第116章 【收藏9k加更】 “……什麼?”楊淑……

六宮之中人人都知道皇後身體不佳, 每逢冬春交加之際,由於大宴辛勞,皇後常會病一陣子。

但誰都想不到, 成元九年, 皇後正月還未出,竟就病倒了。

初時僅僅是低燒纏綿, 人並無大礙。正月十五,皇後還強撐著身體主持了內宮的宮宴。

高恕民多年照顧皇後的身體,已頗有些心得,施針用藥, 徐徐將養,他自信必能於回暖之際好轉起來。

然而,十五那日,宮宴畢, 皇帝竟當眾從凰安宮散席離開。眾妃嬪垂首默然, 無人敢發一聲。

梁上萬燈光彩,也敵不過宗朔頎長身影落下的那一道陰翳。

十五之後, 皇後便病得重了。

胡充儀自覺前來侍疾,殷勤地照顧皇後於病榻前。然而, 皇後卻攥著她的手,帶著幾分哀求的意思說:“胡妹妹……你替本宮,去請陛下來好不好?本宮病了, 陛下該來看一看的……”

皇後這個要求令胡充儀感到有些意外。

每年皇後臥病, 陛下倒是都會過來看望。但皇後自覺病容憔悴,又怕過了病氣給皇帝,往往都是隔窗說兩句話,便急切地趕走皇帝。今年還是第一次, 皇後主動要求,想讓皇帝來看一看。

胡充儀隱隱能猜到什麼,隻她不敢深思,緊張地低頭道:“殿下,臣妾不得陛下歡心,恐不能為殿下分憂……殿下不如換個人去請陛下?”

“不,你去。”皇後死死扣著胡充儀的手,她不信旁人,隻信胡氏。因情緒起伏,顧言薇不由得嗆咳了幾聲,胡充儀不敢再推拒,連忙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片刻後,她從凰安宮裡退了出來,卻不知該怎麼求見皇帝。

胡充儀與禦前的內侍素無交情,直接使人去求見,隻怕當場就會被人堵回來。何況皇帝累日來都是在崇明殿議政,不往內宮來,她身為內宮嬪禦,哪敢親自到前廷去求見呢?胡充儀沒辦法,便決定守在金福宮外,想碰一碰運氣。

遇到了皇帝,那便是帝後間的緣分;若遇不到皇帝,她這樣虔誠久候,至少也是對皇後的一片忠心。

然而,胡充儀並沒料到,她沒有等來皇帝,竟是在金福宮外,遇上了尹賢妃。

賢妃坐在肩輿之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天寒風大,胡充儀何故立在此處?”

胡充儀斂裙一禮,垂首道:“回稟賢妃夫人,臣妾想要求見陛下。”

尹賢妃輕輕揚起纖眉,她知道胡充儀在為皇後侍疾,仔細一想便猜出其中三分緣故。她原以為冰嬉事敗,無從挑撥皇後那顆愚蠢又慌亂的性子,但不知皇後受了什麼刺激,元日裡竟直接找起謝修媛的麻煩,果不其然觸怒了陛下。

上元宴,皇帝雖來了凰安宮,卻對皇後不假辭色,反倒在席間頻頻去看謝修媛。皇帝十五沒在凰安宮內留宿,更是出乎尹賢妃的意料,也令她暗中竊喜。

胡充儀多年無寵,哪裡會有膽量求見皇帝?定是皇後有什麼吩咐罷了。可惜皇後這一次,當真成了“病急亂投醫”。哪怕她讓林氏代為求見皇帝,都要比胡充儀多幾分勝算。胡氏最不入宗朔的眼,這等關頭,胡氏來求,無非是多碰一次壁罷了。

思及此,尹賢妃決定順水推舟,助胡氏一次。

她開口說:“充儀這樣等,如何能等得到陛下?念先,你去崇明殿一趟,替胡充儀傳話吧。”

胡充儀有些意外。

尹賢妃雖管宮務,但依舊是從前不愛多事的性格。她管宮風格簡潔直白,宮人若犯事,向來不問人情,直接押去宮正司受罰。這大半年過來,六局二十四司無不敬畏賢妃,暗地裡也頗盼著皇後鳳體康健,能回來掌理。

隻她突然讓身邊近侍幫忙,胡充儀不由感到點奇怪。

尹賢妃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勾唇一笑,令宮人降下肩輿,從容道:“胡充儀,你我自東宮便相識,本宮知道你是什麼性子。旁人若求見陛下,或是為一己之私。而充儀至此,定是為了皇後殿下。本宮敬佩充儀的忠心,願意略儘綿力,但求皇後殿下早日痊愈。”

說完這話,尹賢妃便施施然踏進了金福宮中。胡充儀留意到尹賢妃手中抱著三層螺鈿匣子,她能這樣昭然踏入金福宮,定是得了皇帝聖旨,胡充儀不敢多問。■思■兔■網■

尹賢妃雖離開,她方才吩咐的那個內侍卻還在原地。

何念先弓腰道:“奴這就去前頭為充儀帶話,不知充儀求見陛下,可還有什麼旁的吩咐要奴代為轉達?”

胡充儀咬了咬牙,憑她自己,定是沒法請動皇帝了,於是她對何念先道:“有勞貴人為我跑腿,我……其實是皇後娘娘鳳體不諧,盼見陛下,是以請陛下施恩。”

何念先態度十分恭順,“奴記住了,請充儀放心,奴定將此話帶給常少監,充儀隻管靜候佳音。”

然而,半個時辰後,何念先去而複返,與他同行的還有常路。

尹賢妃彼時已然乘肩輿回了平樂宮,獨留胡充儀一人不安的等候。看見何念先與常路一同過來,胡充儀不免生出幾分期盼,“常少監!”

常路走到她麵前,先施一禮,隨即道:“奴奉旨代陛下探望皇後殿下。”

胡充儀微愣,“那……那陛下呢?”

常路抬起頭,“回稟充儀,陛下政務繁忙,脫不開身。”

……

正月將儘,頤芳宮內卻仍擺著幾個元宵宮宴剩下來的花燈,為了給無憂玩。

宗朔送給無憂的兔兒燈無憂最喜歡,然而她年紀太小,還不懂如何愛護燈籠,沒兩天就一巴掌給拍壞了。謝小盈沒辦法,趁著上元宴,讓%e4%b9%b3母多拿了幾種用完的花燈回來,給無憂輪著玩。

可惜無憂最喜歡的還是兔兒燈,幾個花燈她摸了摸就失了興致,轉頭去找謝小盈抱,委屈巴巴地窩在謝小盈懷裡,抓著她的衣襟反複念叨:“娘娘,要兔兔燈。”

“兔兔燈壞了,明年娘娘再給你找。”謝小盈哄著無憂,捏了捏她的臉。

無憂滿臉憂傷,扁扁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謝小盈雖寵愛女兒,倒也不想讓她養著太偏執的性子,便溫聲開解:“乖乖,好玩的東西還有許多呢。不隻兔兔燈一個,等天氣暖和了,娘娘帶無憂去外頭玩,好不好呢?”

無憂趴在謝小盈肩上,沉默了一會,突然說:“阿兄,娘娘,要阿兄。”

謝小盈一怔,無憂竟難得主動想找宗琪玩。她猶豫了片刻,喊了荷光來,“你去一趟玉瑤宮,問問楊淑妃可得閒,便說無憂想琪郎了,若方便的話,我帶無憂去找琪郎玩一會。”

楊淑妃因著家裡的事,避躲謝小盈已有整整一年。兩人來往疏離,是連宗朔之前都察覺過的,還特地誇了謝小盈懂事。為著女兒,謝小盈也不敢像從前那麼無所顧忌,隻很偶爾才去見楊淑妃一次,都是打著無憂與宗琪的名號。

好在這一次,楊淑妃許是也有話對謝小盈說,因此荷光很快回來傳話,道是宗琪同樣想念妹妹。謝小盈明白楊淑妃有待客之意,便立刻讓%e4%b9%b3母收拾了東西,她親自抱著孩子去了玉瑤宮。

楊淑妃領著宗琪,立在正門迎接了謝小盈與無憂,無憂賴在謝小盈的懷裡,甫一看見宗琪便高興地喊“阿兄”。

謝小盈教無憂規矩,“喊淑妃夫人了嗎?”

無憂便扭過頭,對淑妃打招呼,甜甜喊了一聲“夫人”。

楊淑妃笑著摸了摸無憂的腦袋,“我們大公主好乖哦。”

一行人進了正殿,謝小盈便把無憂放下來,交給宗琪。無憂個子太矮,謝小盈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