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1 / 1)

了,以後定不再犯。”

她話裡的疏冷,讓宗朔心裡驀然一緊。

宗朔死死握著謝小盈小臂,近乎哀求地說:“盈盈,你不要這樣同朕說話。朕雖確實罰了你,但朕並非怪罪你。那個時候,朕若不將你罰出去,你情急之下再說出什麼頂撞的話,朕隻怕皇後要拿更嚴苛的宮規來懲戒,到時朕反倒不好為你與無憂斡旋了。你看,朕特地讓常路等在凰安宮裡,就是想著趕緊將你接回來,免得你跪久了,腿上落下病。你該知道,朕心裡是如何待你的!”

男人語氣急切,其中誠意並非作偽。

然而,謝小盈再也無法被宗朔的“真”所觸動了。

她目光淡淡地看著皇帝,隻問:“那陛下當時為何不直接替臣妾回絕皇後抱養無憂的想法呢?陛下,您明知道的,皇後有意抱養臣妾的孩子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

宗朔有些激動地自辯:“朕當然知道,但她畢竟是朕的中宮皇後,今日六宮嬪禦俱在,朕須得為皇後留體麵!”

“是了,她是皇後。”謝小盈盯著皇帝,語氣中終究是帶出了幾分怨懟,“而臣妾是誰呢?臣妾隻是陛下公主的生母,隻是陛下口口聲聲說的心悅之人,這些加在一起,當然都不如一個中宮皇後重要。”

宗朔被謝小盈這一番話說得心頭微震,臉上沒由來覺得火辣辣的,有種說不出的恥辱感。他下意識鬆開了扶著謝小盈的手,說話的音量也拔高起來:“謝小盈,朕待你心意赤忱,你怎麼能這麼挖苦朕!”

誰知,謝小盈腿上無力,宗朔一鬆手,她便自然而然地滑倒在地。

宗朔有些後悔,正伸手想扶,卻見謝小盈稍微調整了一下`身體,直接跪在了他的麵前,“是,臣妾失言,請陛下繼續罰跪吧。”

宗朔被堵得氣息一滯,他哪舍得再讓謝小盈跪?卻又不甘被人這樣戳心。

他死死地瞪著謝小盈略顯嶙峋的肩骨,到頭來也罵不出一句有力的話。他長長一歎,隻能彎腰直接把謝小盈打橫抱起,不容推拒地將人抱到了裡麵的軟榻上。

“你心頭有氣,想對朕撒,朕就認了,隻你身體為重,不可兒戲,不要拿身體與朕鬨彆扭。”宗朔板著臉掀起謝小盈的裙子,看了眼她的膝蓋。她膝蓋上隻是一點點發青,但宗朔覆手摸上去,謝小盈的皮膚卻涼得驚人。

那刺骨的寒仿佛能順著手掌鑽進人心,宗朔一時不敢再碰,迅速收回手,起身道:“朕讓人傳陳則安來,給你好好看看。等你氣消了,朕再來看你!”

第115章 雪中春信 “謝小盈,你就隻要女兒,不……

眾人都從凰安宮內離去, 唯有胡充儀自請留了下來。

顧言薇讓宜茹將胡充儀請到了次間賜座,自己則道:“胡妹妹稍等本宮片刻,本宮去更衣, 少頃便來與妹妹說話。”

胡充儀欲言又止, 她看得見皇後眼角眉梢透出些得意,似乎是為方才陛下責罰了謝修媛而感到輕鬆。隻胡充儀沒法像皇後那樣笑出來, 她替皇後感到了三分可悲。

身為皇後,多年無嗣本是軟肋。為了掣肘謝氏這樣的寵媵,皇後竟不惜主動拿出這一點來博……皇後是糊塗了不成?

但她向來順服慣了,此刻便先俯身稱是, 看著顧言薇往裡間走去。

胡充儀心思紛亂,惴惴地在外頭坐了一會。

沒多久,常少監便去而複返,道是皇帝免了謝修媛的罰, 傳她回頤芳宮。皇後從內間更衣出來, 露出些意料之中的神情,沒有多問便準許常路帶走了謝修媛。

胡充儀上前親自扶著皇後落座, 她屢次為皇後侍疾,很清楚皇後的身體底子。雖瞧著如今好了不少, 但皇後是天生體弱,實在經不起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病,每一次病於皇後而言都是無從彌補的損耗, 養得再好, 那也隻是表麵的光鮮。

皇後坐下來,很親厚地拍了拍胡充儀的手背。從東宮就侍奉皇帝的這些女人,尹氏與林氏都是假恭順、真算計。獨胡氏與她們不同,是真正禮數教養出來的閨秀, 懂得尊卑謙讓,真心敬她。顧言薇笑著問:“妹妹特地留下來,是想對本宮說什麼?”

胡充儀揪著袖口,小心翼翼地啟齒:“殿下,您怎麼突然……想要養大公主了?”

“本宮不是說了?一時貪念罷了。”顧言薇語氣輕鬆,“陛下既不許,也就算了,本宮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要養她,隻是看謝氏猖狂,想敲打她一二。”

胡充儀素來覺得謝小盈心機重、有手段,不由得提醒皇後道:“請殿下恕臣妾多嘴,殿下不該先對修媛動手的。她倚仗聖寵,此番在殿下這裡受了委屈,不知回去要如何向陛下搬弄是非,殿下仔細要吃了謝氏的暗虧。”

顧言薇怔了一瞬,沒由來想到皇帝離開時那深深的一眼,他仿佛藏著無儘的話未說,眼底如深海。

但她很快便自嘲一笑,那畢竟是宗朔心尖兒上的人,她令謝氏受了氣,宗朔自然會責怨她。責怨又如何?宗朔心裡,終究記得她是中宮皇後,確認了這一點,即便暫時受點皇帝的臉色也無妨。

“妹妹肯這樣為本宮考慮,本宮自然不會責怪你。”顧言薇溫和地開口,顯得%e8%83%b8有成竹,“本宮今日所行,無非是想試一試陛下待謝氏到了什麼程度而已。謝氏專寵至此,本宮豈能不防?”

胡充儀倒也能理解皇後的顧慮,她點了點頭,“是,謝修媛表麵雖看著恭謹,今日不就露出了馬腳?想來陛下也頗震驚。臣妾旁的倒是不怕,就怕殿下與陛下為了這等小人起齟齬,平白讓旁人得了便宜。”

顧言薇知道胡充儀想的是什麼,她原本許胡氏掌宮之權,卻沒想到尹氏孤兵乍起,被封了賢妃。好在胡充儀並不是有多少貪念之人,她昔日在玉瑤宮受儘楊淑妃磋磨,如今能自管一宮,已是得了自在。她心中無怨,是個很平和的性子。兩人又聊了幾句,因元日辛勞,顧言薇露了疲色,胡充儀很快就起身告辭了。

大年初一,雖為著謝小盈鬨了些不愉快,但皇後情緒還算得上順暢。

起碼她證明了,在宗朔心中,自己仍是那個無可取代的嫡妻。

顧言薇昨日總共隻睡了兩個多時辰,卻不知從哪兒來的精神,她還親自張羅安排了晚膳,等著皇帝天黑後前來凰安宮,與她共度一宵。

大年初一,她再令謝氏委屈、惹宗朔不豫,為著皇家體麵,顧言薇有信心盼到宗朔過來。她甚至很周密地思考過了,皇帝若來為謝氏張目、打抱不平,她就再跪下來認一回錯就是。

皇帝的申飭固然令人難堪,但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是夫妻間的事。正如宜茹說的,民間夫妻不是也一樣爭執拌嘴,床頭吵架床尾和麼?

然而,顧言薇坐在明間,從傍晚等到天黑,也沒能等到皇帝禦駕。

她無端有些慌,讓宜茹傳來了李尚宮,“你去替本宮尋常少監問一問,看陛下是被什麼事絆住了,什麼時辰過來。”

顧言薇自我安慰地想,最多也就是謝氏在使小性兒,把皇帝拘在了頤芳宮。她令李尚宮去問,也算是提醒皇帝一句今兒的日子不同。

卻不想,李尚宮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回來,麵露遲疑,“回稟殿下,奴在金福宮遇上了常少監,少監說……”

顧言薇一聽說皇帝是在金福宮,當下已是鬆了口氣,她微微一笑,“不妨事,你隻管與本宮直言。”

李尚宮垂首跪了下去,緊張道:“少監說,陛下今日不來凰安宮了。”

“……什麼?”顧言薇失聲。

元月元日,皇帝不至凰安宮。

李尚宮屏息跪在地上,一言不敢發。她雖問了常少監緣故,可常少監三緘其口,並不肯說,李尚宮隻能這樣回稟給皇後知道。

顧言薇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她所有的思緒一瞬間攪在一起,紛亂如麻,抓不住一丁點的頭緒去思考皇帝何故如此!

她不知覺中,手已捂住了%e8%83%b8口,顫聲追問:“李尚宮,你可確定,陛下是在金福宮嗎?”

旁人聽了這樣一問,或許不知道皇後何意。但李尚宮自顧氏由太子妃被冊封為皇後時就已侍奉左右,她十分清楚,皇後這是怕皇帝與謝修媛共度元夜。李尚宮以額點手,頭也不敢抬地回答:“回稟殿下,奴未能得見陛下,但……金福宮裡確實點著燈,常少監侍立在外,陛下……應當是在裡頭的。”

顧言薇閉了閉眼,她喉頭腥甜,因此一時緘默。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她腦海裡俱是皇帝今日離開凰安宮時投擲來的那一眼,初時她本沒覺得有什麼,隻這一刻回想起來,方覺得那一眼竟是至冷,至寒。

她有些怕了。

皇帝縱然給了她一時的體麵,可……在宗朔心中,她還是他的妻嗎?

中宮皇後的位置,他又是否真的能容許她繼續坐下去呢?

……

頤芳宮內。

謝小盈的膝傷並不重,她養了兩天膝蓋上的淤青就儘化開了,雖確實受了點寒氣,但謝小盈頑強地灌了幾天薑湯,也並沒有發作出任何病症。然而,沒隔幾日她就來了月事,她便索性臥床休養。

其間皇帝來了一次,被謝小盈借著身體不適給勸走了。

她那日態度顯得冷淡,宗朔到底倨傲,隻認定她沒有消氣,便沒多糾纏。

荷光原本不知道凰安宮裡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後聽了香雲轉述才驚怒起來,她壓著聲向謝小盈抱怨:“皇後怎能這麼對我們?她竟敢搶咱們的公主!”

謝小盈已過了最生氣的階段,看荷光這樣憤憤不平,還覺得有些好笑。

看看,仔細算來宗朔待她當真是不錯了。連荷光這樣土生土長的古人都被皇帝縱得有了脾氣,認為皇後的舉動不妥。

謝小盈自己想通了,她便反過來開解荷光,“皇後不過是試探我而已,是我太輕易落進她的圈套,理當受罰。”

荷光被謝小盈這樣說得有點發懵,“那……娘子何故冷淡陛下呢?昨日您沒瞧見,陛下從正殿出去以後,站在外頭的老鬆樹下,一個人發了好久的呆。”

謝小盈低下頭,摸了摸裙子上的繡紋,好半天才說:“我求自保罷了。”

荷光以為謝小盈的意思是想用欲迎還拒的手段在皇帝麵前自保,便沒多說什麼。

然而,謝小盈想的自保,卻不是為了保全皇帝恩寵。她是想保全這具軀殼裡,屬於她自己的靈魂。

宗朔的真心固然可貴,可如果回報他的真心,就要以無數次任人折辱為代價,謝小盈選擇先捍衛她自己的尊嚴。

宗朔雖被謝小盈趕走了一次,但沒過幾日,他又登上門來。

彼時臨近十五,宗朔提了個兔兒燈來,說是要送給無憂。

謝小盈披了件雪氅立在殿外迎接宗朔,聽他這樣說,便點點頭,領著宗朔去了東側殿。

無憂看到宗朔頗高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