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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朔沒想到謝小盈竟是身體抱恙,當即有些緊張,他脊背都下意識挺了起來,向前傾身詢問:“是哪裡不適?可要緊嗎?怎不早與朕說,你既受了寒,就不該坐在這裡吹風了。”

謝小盈低垂著首,宗朔隔得遠,更是看不清女人的表情。

他隻聽謝小盈聲音溫和地回答:“皇後殿下與賢妃夫人有意讓六宮姐妹們齊聚歡樂,這樣一番美意,臣妾豈敢辜負?請陛下放心,臣妾已多添了衣,會保重自身的。”

謝小盈表現得十分識大體,宗朔心裡喜歡,卻是不好當眾再誇她什麼了。

他環顧一周,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去了謝小盈身上,立刻改口說:“既然你們都冰嬉完了,朕與皇後須得選出一個今日的魁首,皇後,以你之見,誰能奪魁呢?”

顧言薇對於今日局麵頗為滿意,這正是她想看到的,萬花爭豔,不獨取謝氏一枝的景象。

因此即便她私心偏向胡充儀與王禦女,顧言薇還是斟酌了皇帝適才的表現,順水推舟道:“各位姐妹頗有風采,但以臣妾鄙見,還是金婕妤為上。”

宗朔果真笑起來,撫掌點頭,“不錯,朕與皇後所見略同……既這樣,今日便算金婕妤勝!金氏,你入宮幾年了?”

金婕妤起身,驚喜地走上前,跪於廊中道:“回稟陛下,成元二年,妾父新羅王為賀陛下登基,主宰江山,將妾獻於陛下,至成元九年,妾便入宮有七年了。”

“不錯。”宗朔沉%e5%90%9f片刻,“新羅王臣服於大晉,這些年來歲貢合數,使者謙卑。你侍奉朕與皇後也稱得上恭謹,學皇朝禮節與官話頗有進益,可見忠心。既如此,朕今日便晉你為充媛,免你新羅三年朝貢!”

金氏聞言大喜,立刻匍匐叩首,忍住眼底淚意。

雖然充媛位列九嬪最末一等,隻憑帝寵走到今日,她已是放下自尊、竭儘所能。金氏知道自己究其一生都不可能為大晉皇帝生兒育女,浮萍一世,尊榮於她其實百無一用。但能為家國爭得三年免貢,她便是自此失寵,也算是對得起父母與故土了。

冰嬉賽就這樣歡歡喜喜地結束了。

其餘嬪禦雖未能像金氏這樣得到晉位的榮耀,在皇帝跟前露了麵,大家已然心滿意足。

皇帝與皇後一走,大家便熙熙攘攘地圍到金氏身邊,熱鬨地道著恭喜,也都紛紛改口,稱呼她為金充媛。

金充媛與從前的謝小盈一樣,並沒能住進正經的六宮宮所,而是在一處名為珍闌閣的小庭院內。因她初來大晉的時候,既不熟悉規矩,官話說得也不太利索。皇帝對她本沒多少興致,就叫她住得遠一些,先學規矩,再議之後。金充媛剛入宮時,冊封的也隻是正五品的才人,身份不高不低,全靠舍得下`身段與臉麵,才在成元三年,楊淑妃誕下皇長子後,漸漸得起皇帝寵愛。

她住得遠,又是新羅人,在宮裡素不與其餘嬪禦交際。得寵後,她更是小心翼翼,保持與旁人的距離,既怕被害,又怕惹人眼,活得算是如履薄冰。

金充媛如今覺得自己總算熬出頭了,帝寵已失,徒得尊位,自不會有人再去針對她了。她也終於放鬆神經,輕笑著接受眾人的恭喜,用日益熟練的官話與內宮女子們交流起來。

謝小盈也很給麵子地去向金充媛賀了一句喜,隨後才告辭先行離開。

她領著人剛走到自己的肩輿旁,便發覺不遠處尹賢妃尚未走,正目光幽幽地望著她。

那眼神讓謝小盈無端渾身一冷。

兩人既目光交彙,謝小盈說不得就要向尹賢妃行個禮,客客氣氣地問上一句:“夫人竟還沒走?”

尹賢妃麵孔漠然中透著三分桀驁,眼神中更藏著尖銳的打量。她自下而上地掃過謝小盈,淡淡道:“本宮原以為謝修媛是個癡笨的,沒想到,本宮看低妹妹了。”

謝小盈不解其意,她微微挑眉,“臣妾不懂夫人的話,請夫人明示。”

尹賢妃對她的話置若罔聞,抬起手扶了身側的內宦,徑直登上她的肩輿,回平樂宮了。

謝小盈留在原地,心中泛起一片不安。

尹賢妃對她的態度時冷時熱,說起話來更是陰陽怪氣,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

謝小盈回到頤芳宮內,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早已等候其中的宗朔與侍禦醫陳則安。

陳則安一見她便跪地行禮,宗朔起身迎她,急切道:“怎麼才回來?朕一想著你受寒,便不敢多坐,立刻就走了。你怎麼還是拖了這樣久?”

一邊說,宗朔一邊接過謝小盈的手爐。隻他一摸那個溫度,當即就翻臉了,“怎麼回事?修媛的手爐怎是溫涼的!”

頤芳宮內立刻跪了滿地的人,謝小盈不願宗朔發怒,主動伸手握住了他,坦誠道:“陛下彆罵她們,是臣妾沒叫添炭的。臣妾身體並無妨礙,剛剛隻是隨便尋了個托詞。陛下若惱,就先治臣妾的欺君之罪吧。”

“……你沒事?”宗朔將信將疑,他怕謝小盈是不想連累宮人挨罰,故意這樣說,“陳則安,你先來給修媛診脈。”

謝小盈笑著伸出手,讓陳則安扶了脈。陳則安是個老實的秉性,當下便承認:“修媛身體康健,請陛下放心。”

宗朔先是放了心,接著又皺起眉。他讓常路打發走了陳則安,領著謝小盈到了梢間裡更衣坐下,隨即才問:“為何要尋托詞?朕看你為著今日準備良多,難道不是正盼著要去冰嬉嗎?可是出了什麼事?”

第111章 耳邊情話 她側首迎上宗朔目光,但見男……

謝小盈沒打算在這件事上糊弄皇帝, 宗朔既口口聲聲對她說自己有真心,她倒也想看看,帝王真心, 到底能真幾分。

她鎮定微笑, 徐徐道:“我本不知道今日的冰嬉賽,是要與六宮諸人爭奇鬥豔。我想玩的冰嬉, 是純粹暢快的玩樂,簡單的消遣,不是為了爭陛下的青眼,或是博一時之寵。我若冰嬉, 不管技藝好壞,圖得也不是什麼陛下的賞,而是那一刻的輕鬆與快活。倘若陛下能欣賞,那自然更好。倘若陛下不能, 也不妨礙我從冰嬉之中, 偷得短暫歡愉。”

謝小盈這樣的論調,讓宗朔既感到驚奇, 卻又無端能品出幾分道理。

因在他眼中,謝小盈確實就是這樣的習性。她貪玩, 貪得有些純粹。譬如那撲克牌,謝小盈會拿來教他玩,與他一起尋樂子。可他要是不來, 謝小盈照舊會拿這些牌和宮人內宦一起打, 絲毫不覺得辱沒或浪費了。

宗朔知道打牌是挺有趣兒的,但這個趣味與男女之情、魚水之歡毫無乾係,並非是謝小盈博寵的手段。

那謝小盈將冰嬉與牌戲一視同仁,似乎也沒什麼不妥。

宗朔自恃明白了謝小盈的意思, 便問:“所以你不想拿冰嬉來與人比較,是嗎?”

謝小盈卻搖搖頭,“可以比,若像陛下選狀元那樣當一個考核來,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可譬如金充媛、杜婕妤她們,都是指望這樣的比較,能讓陛下眷顧她們,我就不想攪和進去了。”

宗朔一聽,樂了。

他有些好笑地想,謝小盈兜這樣大的圈子,把他說得雲裡霧裡,歸根究底,還不是因為醋了?

不過這個怪他!宗朔開始自我反思,畢竟年關將至,他雖久不禦幸這些女人,所以他起初不願拂了大家的興致,便對每個人都說了些好話。仔細想想,他確實不該當眾誇那麼多,說得好像他每個人都喜歡似的。

難怪謝小盈起初給杜氏還叫好鼓掌,越往後看得越沒勁似的。原來是被他傷了心!\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想到這裡,宗朔忍住幾分笑,伸手將謝小盈攬住,毫不自矜地賠禮道:“盈盈說得是,這回是朕思慮不周,不該讓皇後與賢妃辦這什麼冰嬉賽,把冰嬉的樂趣都破壞殆儘了……你喜歡冰嬉,這次還沒能好好玩,實在可惜。待過兩日,朕單獨陪你去冰嬉一回,叫你玩個痛快,好不好?”

謝小盈聞言一愣,皇帝居然這麼容易就被她說明白了?

看到女孩詫異又隱藏欣喜的目光,宗朔就知道自己做對了。他終於繃不住笑,莞爾起來,壓著謝小盈的耳垂輕%e5%90%bb一下,“朕最喜歡看你冰嬉,原本答應賢妃來辦,其實也就是想看你去玩。你恣意冰舞的時候,朕當真覺得你像是仙子墮九霄。若早知你會介意這冰嬉賽,朕起初便不會答應她們。這次怪朕沒能先與你商量,以後再有什麼,朕都先問過你的意見再辦,這樣如何?”

謝小盈被宗朔這樣貼著耳根子說情話,弄得有些渾身發熱。

她側首迎上宗朔目光,但見男人眼底一片深情,沒有絲毫摻偽,反倒透著些許天真。

謝小盈心裡不禁感歎,作為一個皇帝,宗朔能做這般地步,也算有些不易了。

她一邊想,一邊抬起手,輕輕撫在了宗朔臉側,“那好,那我就等陛下不忙了,咱們單獨去冰嬉,我今日特地準備的紅鬥篷都沒派上用場……我還有些遺憾呢。”

宗朔輕笑著牽過謝小盈的手,低頭%e5%90%bb上了女人的唇峰。

這一刻,他真是感到再幸福不過了。

……

臘月廿七,臨近歲末大宴,宮裡自上而下俱是忙碌得不停。

往年這個時候的凰安宮裡最是氣氛緊張,然而今年辦差的尹賢妃,凰安宮裡再沒有先前那般往來宮人嘈雜,顯出了一片安寧。

午後的日光灑在庭院裡,堆積的雪層慢慢消融。

顧言薇沒去午睡,難得有精神頭,便坐在明間的窗榻下,親自煮水烹茶。

歲宴的瑣碎事務,顧言薇都推給了賢妃去料理,她隻看了看外命婦今年入朝領宴的名單,問過皇帝有哪家命婦需要特彆對待、恩賜,其餘事情,顧言薇也放手交給了尹賢妃,難得換了一回清淨。

幾個月前她還在怨皇帝奪其體麵,但如今雙肩一身輕,顧言薇也能品出幾分不掌宮務的閒適與愜意。

宜茹屏退了殿內侍立的旁人,親自跪在顧言薇身側,幫她燙洗茶盞,笑著感慨:“瞧著娘子身體好轉起來,氣色也好了,連高禦醫都說娘子脈象越發調和氣穩,依奴鄙見,您這樣不管庶務,未嘗不是件好事哩!”

顧言薇低頭莞爾,臉頰泛起一片紅暈,低聲附和著宜茹的喟歎,“是呀……許是本宮從前狹隘了,錯會了陛下的意思。陛下當初雖狠厲了一些,心裡興許是為我考慮呢。放下了宮裡諸多繁瑣費心的事,本宮才想起,這生活裡竟還要頗多趣味。譬如這煮茶,本宮自打進了東宮,都有多少年沒親自煮過了?”

“是啊,陛下待娘子,當然是不一樣的。民間不是常說嗎?夫妻吵架,都是床頭吵床尾和。您與陛下有些齟齬爭執都沒什麼的,天家夫妻也是人,年輕時越拌嘴,老來才越恩愛呢。”

顧言薇被宜茹哄得高興,當即點了點頭,“是這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