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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陛下作對了!”

楊淑妃言辭斬釘截鐵,謝小盈存在心頭惶然多日的疑雲總算消散了一些。

謝小盈與楊淑妃雙手交握,這一刻倒像是鳧水之人抓住了一塊浮木。宮裡這些事謝小盈想得不算明白,但幸虧有楊淑妃開解,她跟著對方思路,一點點思考,仿若撥雲見日,漸漸清醒過來。

她認真朝楊淑妃點點頭,態度豁達起來,“既然姐姐這麼說,那我就都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亂想這些,一定以保重身體為先。”

“這才對。”楊淑妃總算鬆開了謝小盈的手,轉身喝了口茶潤潤嗓,“你聽我的,生育這事對女子消耗極大。眼下不光要養胎,更要養好你自己。該吃的東西一定要吃,補品上,本宮會同尚藥局打個招呼,缺什麼從本宮庫裡支給你。不論是什麼蟲草燕窩,還是人參靈芝,隻要尚藥局說對你好,本宮就一定能給你尋來。不過這補身也有講究,若補得厲害,胎兒過大,到時候生產便有危險。所以這個分寸你也要拿捏好,彆自己失了章法,一個勁亂吃。”

楊淑妃不動聲色把話題帶到了養生主題上,謝小盈也聽得十分入神。

她雖孕吐嚴重,吃不下東西,但謝小盈心裡還是很希望能養好身體的。淑妃一番言論切中肯綮,終歸是想勸謝小盈不要為著捕風捉影的事,壞了最要緊的身體根基。

這個道理謝小盈不須細想就能明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要是在皇後動手前,自己身體先垮台了,那就是白便宜彆人了。

兩人絮絮叨叨聊到天色將暗,楊淑妃這才起身告辭。

當晚,謝小盈雖仍吃不下什麼葷菜,倒是把內膳司送來的雞湯拿來拌著米飯給吃光了。

這可是謝小盈自打診出有孕以來吃得最多的一回,見她隔了半個多時辰都沒犯嘔,蓮月與荷光站在廊下,激動得都快抱頭痛哭了。

荷光小聲對蓮月說:“雖然當著娘子的麵,被淑妃教訓,實在讓咱們都好沒臉。可不知怎麼,我心裡倒真的十分感激淑妃夫人來這一趟……”

蓮月耳朵被燙出了一顆水泡,這會往上頭塗了些藥,看著十分不雅。她怕惡心到謝小盈,一晚上都沒敢入內伺候,隻在門口徘徊聽著動靜,生怕謝小盈有什麼不妥。

聽荷光這樣說,蓮月也附和點頭,“從前光覺著淑妃與陛下不睦,會拖累咱們娘子,眼下瞧著淑妃是真對娘子掏心,仔細想著,又確實比與皇後親近要好多了。”

兩人竊竊私語一陣,因聽到謝小盈隱隱在喊人,這才住了口,由荷光挑簾進去。

謝小盈正與香雲香浮兩個人打鬥地主,見荷光進來便說:“再幫我拿點錢,今天手氣不佳,要輸光了。”

荷光沒動,從旁勸道:“輸光了就彆玩了,天色不早了,娘子該安置了。”

“啊,時間這麼快?”謝小盈有些意外地抬起頭,她看了眼銅漏,確實不早了,“奇怪,今天晚上吃了那麼多,竟然沒不舒服。我還怕胃裡要難受,想多坐一會呢。”

荷光笑起來,“那就是宋福這回侍候的好,淑妃夫人教的法子真管用,奴再去親自罵他幾回,他定還能想出彆的招兒。”

楊淑妃走後,謝小盈也確實反思,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對底下人或許有些太漫不經心了。

光指望蓮月幫著她約束管理,眾人雖然各安其職,但因為習慣了謝小盈混日子的步調,他們也會用自己的方法混起日子。

若謝小盈隻有她自己,大家這般倒是沒什麼。

等她孩子生下來,添了軟肋,再瞎胡鬨地過下去,恐怕就不行了。

……

自打楊淑妃能上清雲館探望,謝小盈的情緒一天比一天地好起來。她把《三國殺》拿出來教會了淑妃與青娥,每天六個人在屋裡大殺四方。有一輪謝小盈抽到內奸,淑妃抽到了主公,謝小盈從頭至尾奸裝忠,不停給淑妃喂補血的“桃”,害得自己幾次垂危。

等到最後,主公淑妃、忠臣荷光與內奸謝小盈三人對峙。淑妃毫不猶豫地幫著謝小盈淘汰荷光出局,最後被謝小盈反手KO。

謝小盈亮出自己“內奸”的牌,淑妃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置信,就差掀桌來撕謝小盈了。她氣得破口大罵:“好啊你,謝小盈,竟然把本宮騙得團團轉!虧本宮這麼信任你!!”

楊淑妃自恃世家貴女,即便在外頭最是傲慢,也向來是有禮有節,叫人挑不出明麵上的錯。這一回她被謝小盈氣得,恨不得越過桌子來打人,發髻上的金步搖晃得顫顫巍巍,謝小盈仰頭笑得止不住。

荷光和青娥從旁攔著,生怕兩人真的打起來。

好一番熱鬨景象。

正這時,馮豐從外頭踏進來,往地上一跪:“陛下至。”

淑妃來清雲館這麼多次,因都在白天,還從沒撞上過皇帝。這一次兩人玩得久了些,沒留意時辰,淑妃一扭頭,果然瞧見外麵天色都黑了,頓時懊惱起來。

但皇帝已經到了,楊淑妃想走也走不成,隻能與謝小盈一並起身迎駕。

宗朔踏進室內,看到楊淑妃同樣一愣。但僅僅是一瞬,他餘光瞥見謝小盈要彎身行禮,趕忙上前把人扶住,“小心點,朕不是說過,你身子要緊,以後彆守這些虛禮了。”

謝小盈抬頭朝宗朔笑,“最近吃得好些了,高禦醫都說妾的脈象比先前好了不少,陛下無須這麼緊張。”

“朕看你這樣子,怎麼能不緊張?”

宗朔悄悄捏了一下謝小盈的手,親自把人扶著到軟榻上坐下。

因剛在玩桌遊,軟榻上被眾人弄得一片狼藉。楊淑妃親自領著蓮月上來草草收拾,隆冬之日,因室內熏著炭,淑妃身上一貫清冽的芙蕖香氣便愈發突出了。宗朔不自禁扭頭看了一眼淑妃,室內燈火澄明,映得淑妃白皙的臉龐像勾勒出了一圈金光。她發髻沒像往常那般梳得精致高貴,反倒有些鬆散,幾縷細發垂在耳邊,輕晃幾下,頗有一種風韻。

宗朔已許久不曾正眼看過楊淑妃了,這猛地一看,竟感到有些陌生。

他心裡不由得揣測:淑妃怎麼像是轉性了?都說近朱者赤,莫不是謝小盈當真至善至純,連淑妃那般驕縱狹隘的女子,都能受到謝小盈的熏陶有所改善?

皇帝雖盯著淑妃,想得卻都是謝小盈的好處。

隻楊淑妃並不知道,她隻感覺男人直白猛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令她緊張得掌心冒汗,連牙關都忍不住輕輕咬住。

淑妃對侍奉皇帝的事情實在沒留下多少好印象,且懷孕生產的噩夢更是讓她對男女親熱之事倍感厭惡。

她不動聲色地從旁邊退開,強作鎮定地提醒謝小盈,“妹妹怎麼光知道癡纏陛下?也不讓人侍奉陛下更衣?”

謝小盈才想起這茬兒,忙喊了馮豐進來,扭頭又對皇帝說:“陛下在妾這裡用膳嗎?思明剛去內膳司,若陛下要一起,妾讓香雲去追他,再叫內膳司添幾個菜來。”

宗朔輕笑,捏了捏謝小盈的手指,溫柔道:“朕過來就是陪你用膳的,讓常路去吧。你歇著,朕換了衣裳再過來陪你。”

說完,宗朔輕車熟路地繞進謝小盈的寢間裡,馮豐便與香浮一起入內侍候。

趁這個節骨眼,楊淑妃撲到謝小盈身邊,語氣難得有些慌亂地說:“妹妹,我先走了,適才陛下那樣盯著我,我……有點怕。你幫姐姐一回,千萬彆讓陛下想起我來,我……我不想伺候他。”

謝小盈知道楊淑妃對和皇帝親密恐怕有不少陰影,兩人感情至此,她當然不會做讓淑妃不高興的事。謝小盈莞爾一笑,頷首道:“我知道,姐姐去吧,這裡有我呢。”

淑妃感激地抓了一下謝小盈的手,顧不上再說什麼,近乎狼狽地從清雲館逃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果不其然,片刻後皇帝從屏風後出來,奇怪地問:“楊淑妃呢?”

謝小盈坦然回答:“走了。”

宗朔臉色微沉,想著這淑妃還是劣性難改,謝小盈雖能熏陶她的表麵,卻改不了這女人的惡習。於是宗朔不快地說:“沒規矩,朕還在呢,她若走,總該先向朕告退!這淑妃愈發跋扈,朕看她眼裡是沒朕這個皇帝了!”

謝小盈已許久沒用心與皇帝相處了,因她和皇帝無論如何都不能做什麼,兩個人被迫坐在一起話家常,便很難找到共同話題。好在皇帝平日忙碌,往往過來說不上幾句便就寢了。

但今日為著楊淑妃,謝小盈心甘情願地對宗朔用上一二心機。女孩的手指悄悄攀上皇帝,她低聲說:“是我催淑妃姐姐走的。”

宗朔一滯。

謝小盈仰頭望著宗朔,語氣裡帶著點委屈,胡攪蠻纏地開口:“陛下剛剛是不是偷看淑妃姐姐了?從前陛下那麼多好話誇讚妾,可仔細論來,陛下還是覺得我不如淑妃姐姐好看,是不是?陛下讓淑妃姐姐來清雲館裡陪我,莫非是因為自己想見她嗎?”

第73章 【評論6k加更】 好家夥,原來皇後不……

宗朔一貫知道謝小盈有時會為著他寵幸其他嬪禦而低落, 但這還是頭一回,謝小盈明目張膽地在他麵前表現出不悅。宗朔先是愣了一刻,但轉瞬嘴角就有些控製不住往上挑, 隻嘴裡還下意識訓斥:“沒規矩, 怎麼和朕說話呢?”

謝小盈抿唇,臉上雖還藏著幾分委屈, 倒是很快低頭認錯,“妾失言了。”

宗朔有點說不出的雀躍,他看見謝小盈的手指還在絞他剛換的袍子,伸手把女孩給攥住, 攏進掌心裡暗自摩挲。

因謝小盈這分寸把握得極好,既讓宗朔感到她的在意,又好像並沒說什麼越矩的話。宗朔仔細想想,上一次從皇後的賞菊宴回來, 謝小盈那麼難過, 都還是憋住了一言未發。如今既敢開口直言,便說明她待自己已然比那時候更親近了許多。

宗朔緩然含笑, 挨著謝小盈坐下,放低身段地哄道:“朕是特地為著你來的, 你怎麼能冤朕與淑妃呢?何況朕待淑妃是什麼態度,這宮裡人人都清楚的。朕都有日子沒進後宮了,好不容易來一回, 就先惦記著你, 朕待你是什麼樣的情分,你不知道嗎?”

謝小盈任由皇帝抓弄自己的手,半真半假地說:“陛下若看中旁的姐妹,我不敢置喙。隻是淑妃不一樣……從前就是因為陛下遠著她, 我才願意與淑妃交往。若淑妃真與陛下重修舊好,那陛下要我如何自處呢?”

這原本是皇帝對她單方麵的揣度,謝小盈有察覺,這次隻是借機表達出來。

宗朔果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促狹地盯著謝小盈,“你要朕說你什麼好呢?小心眼的家夥,你這樣說,淑妃若聽見,必當棄你不理。”

謝小盈仰頭望向宗朔:“這話我隻與陛下說,陛下會告訴淑妃姐姐嗎?”

宗朔聞言,禁不住朗聲大笑,極愉快似的,“婕妤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