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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知道,彆傳給楊淑妃。免得她傳話給英國公府,她那個爹再興風作浪!”

謝小盈以為皇帝這就問完話,自己可以走了。而她還沒來得及告退,宗朔伸手就牽住了她,“陪朕一道用膳,吃過再走。外頭涼了,朕讓人拿禦輦送你回去。”

倒被趙良翰說了個正著。

……

直至冬月中旬,謝小盈才終於從楊淑妃口中知道了這件事的原委。

因這事牽連到了謝小盈,楊淑妃心下十分內疚,當日險些就要跪下給謝小盈賠罪了。謝小盈死拽著她不肯受,隻說:“姐姐要與我這樣相處,那我日後也不必來了。”

楊淑妃感到虧欠,待事情查明,便立刻與謝小盈說了始末。

她帶大皇子去看馬,確實不存什麼私心。她雖張揚慣了,但知道大皇子身份非同尋常,向來還是十分謹慎的。偏這一次被不知道什麼人抓了把柄,在朝堂上跳出來做筏子,莫名其妙開始為大皇子與楊淑妃張目。

這事皇帝當然疑到英國公頭上,雖隱忍著未發作,還是讓本就脆弱的君臣關係愈發雪上加霜。

“前朝其實還好,我家裡的境遇我清楚。”楊淑妃哼笑,“這一筆落下來,歸根結底還是衝著咱們內宮來的,一盆臟水潑咱們兩人身上。陛下疑你、厭我,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謀。”

對方手段不可謂不高明,事關皇嗣,宗朔自然忌憚萬分。何況宗朔對楊家有先入為主的惡劣印象,這件事上定不會深查來源,楊淑妃更無力自辯。而謝小盈倘若為淑妃辯駁,理所當然會被皇帝遷怒。即便謝小盈自我保全,不曾說什麼,也難保皇帝不會從這件事與她內心生隙。

謝小盈不由得追問:“姐姐知道是誰做的了?”

楊淑妃傲慢抬頭,“沒證據,但我心裡有數。小盈,你就彆問了,知道了也沒什麼法子。宮裡的人,一旦有了算計,眼神裡是能露得出的,陛下就看中你這一點,你彆壞在這上頭。”

外人對謝小盈為何得寵,各有各的注解。謝小盈疑惑久了,已經不太在意這裡麵最終的答案是什麼了。

男人的喜歡,不管源於何處,總會有減淡變心的那一天。

現代社會尚且如此,更何況古代男人了。

謝小盈不打算與皇帝在情愛上糾纏太深,就如同她對待宮鬥的態度一樣,免得自己控製不住陷進去,回頭再沒了命。

眼下聽淑妃這樣說,謝小盈隱隱有了猜測。她看了淑妃一會,半晌歎息,“行,我不問。這事也怨我,姐姐就彆自責了。起初我就不該攛掇你帶大皇子去,你的忌憚是對的,以後我也會學著點。”

謝小盈算是發現了,雖然淑妃的立場與皇帝興許是對立的,但單論政治敏[gǎn]性,淑妃認第二,宮裡沒人敢認第一。

隻是有一點謝小盈很奇怪,這事逼得皇帝抹不開麵子,最終鬆口要給大皇子請安排學習弓馬,那個人……對這結果真的就稱心如意嗎?

楊淑妃尚有些不放心,叮囑謝小盈,“這段日子你彆同我來往了,陛下嘴上說不在意,心裡指不準怎麼揣測你我,逆鱗不可觸,你先謹慎些日子吧。左不過天冷了,咱們也沒什麼能一塊玩的。前些學馬的日子,你癸水還來得不好,合該將養幾天,反正你慣會取樂,在清雲館裡自己逍遙吧。”

謝小盈知道分寸,沒在這事上與楊淑妃強爭,兩人相互寬慰兩句,謝小盈便自玉瑤宮彆過了。

因皇帝朝政纏身,十一月的後宮一如既往地寧靜著。

不論皇後還是楊淑妃,都對大皇子的事裝作不曾發生,維持著表麵的和平。

眼下後宮人的關注度久違地回到了林婕妤的身上,她懷孕月份大了,皇後等閒已不叫林婕妤出來晨省問安,隻偶爾打發宜茹與李尚宮上門探望,或親自找高恕民過問林婕妤的脈案,期盼她這一胎能平安誕下。

終於,冬月廿三,林婕妤發動了。

第68章 中宮定奪 真是因為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

妃妾生產, 皇後自然要親自去主持。

因林婕妤發動是在傍午,皇後讓人拿了大氅就直奔飛霞宮,同時還發派了內宦上崇明殿給皇帝傳消息。

皇帝很快把常路打發了過來, 口諭是“朕信任皇後, 林氏便仰賴皇後關照了”,那意思就是不打算來陪林婕妤生產。

林婕妤歲數大, 還是第一胎,皇後先前就很緊張,她盯了一會便發現,果然萬事都不大順利。

林婕妤這陣子消瘦了許多, 失寵的女子,心有鬱結,皇後原本是理解的,但真到生產的時候, 聽聞產婆說婕妤乏力, 皇後又十分懊悔,合該逼著林氏多吃些的!

好在不管是產婆, 還是一直以來照顧林婕妤孕期的高恕民,都是經驗十足且老練的。尤其是產婆孫氏, 都是皇後母家魏國公府從延京城高門世家中尋來一位經驗最豐富的,原先這孫婆子是專為皇後預備的,趕巧林氏懷孕, 還能讓這產婆表現一番, 做事是否周全穩妥,皇後也好考驗個明白。

謝小盈得到消息的時候,林婕妤已經發動快兩個多時辰了。

是趙思明從外頭提膳回來,給謝小盈報了這個信。

“皇後親自在盯著, 聽說不大順利。”趙思明極小聲地報告,“飛霞宮內忙著給婕妤祈福,都沒人去提膳了。”

謝小盈見林婕妤都是上個月還早的事情了,林婕妤如今雖懷著孩子,人人看她頗羨慕似的,可林婕妤自己卻越來越有苦相臉了。聽說她睡得不大好,所以皮膚黃暗,人又窄瘦,臉上留了兩道深深的法令紋。

她歎口氣,還是有些替林婕妤不值,“懷著孕,最該好好保養自己了,林婕妤這麼為難自己做什麼?”

楊淑妃當時也附和:“女子孕育本就損耗極大,這時候還不對自己好一點,那可真是活糊塗了。女人除了自己能在意自己一些,待你誕下皇嗣,這世上人人都隻能看到你的榮華,誰還會再去體諒你的不易呢?”

——指望皇帝會心疼嗎?

聽趙思明這樣說,謝小盈就沒再說什麼,她還是希望林婕妤能平安生育的。她與林婕妤再不對付,都還不至於到要咒對方死的地步。

謝小盈低頭專心吃起飯,然而沒過多久,香雲忽然踏進室內,“回稟美人,玉瑤宮青娥姑娘求見。”

“青娥?讓她進來。”謝小盈沒拿青娥太當外人,照舊自己吃自己的。

青娥甫一進來,便有些倉促的行禮。她是從英國公府上陪送進宮的婢子,禮數上一直是最好的。驟然這般姿態,謝小盈便放下筷子,揚起眉來問:“出什麼事了?”

“回稟珍美人,林婕妤好像是不大好了,皇後方才命人去前頭召了尚藥局當值的奉禦與侍禦醫過去,聽說也再次讓人去請陛下。我們夫人得了信,眼下已領著人都往飛霞宮去了。夫人怕美人得不到消息,特地命奴來知會一聲。”

謝小盈神色有些惘然,“……什麼意思?是我們都要過去嗎?”

“宮內定例是這樣的。”青娥回答,“是儘個心意,表示擔憂掛念,還要為林婕妤與皇嗣祈福。”

謝小盈無語。

烏壓壓一群皇帝的小老婆,過去看另一個小老婆難產,這算什麼事?祈福要是有用,喊禦醫乾什麼?

可既然是“定例”,謝小盈也不能多說什麼。

仔細想想她都能明白,因現下宮內皇嗣單薄,皇嗣就是國祚。大家此去未必是要給林婕妤儘心,重點是表達對皇嗣的期盼。謝小盈無聲歎息,趕忙穿了件大袖衫套在衣服外頭,又披了氅子,領著蓮月荷光兩人,匆匆往飛霞宮去了。

謝小盈從未涉足飛霞宮,踏進去才發現與玉瑤宮景致截然不同。隻這會子她也顧不上東張西望,清雲館住得遠,她確實是最後一個到的。皇後掃了她一眼,難得眼神裡流露出些不悅。

好在眼下最要緊的並不是謝小盈如何,皇後端坐外殿正中,死死地捏著帕子,聽著產房內傳出嘶聲力竭地哭喊。室內飄著濃鬱的血腥氣,那氣味直衝謝小盈大腦,她進來沒多久就有點受不了,有些作嘔想吐。謝小盈以帕掩口,艱難地阻隔著。聽到林婕妤淒楚地叫喊聲,她頭皮直跟著發麻。

謝小盈用餘光偷覷彆人,大家興許都有經驗,要麼拿了佛珠,要麼雙手合十,都一副神神叨叨的姿態。就連楊淑妃都是閉目而立,手捂%e8%83%b8口,看不出是真關心還是在做戲。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謝小盈入鄉隨俗,有樣學樣,索性也合掌垂目,一邊深呼吸調整不適,一邊在心裡開始默默為林婕妤祈禱。

然而她剛閉上眼沒多久,便有一內宦匆匆入內,跪到了皇後麵前,打斷了所有人的平靜。

“回稟皇後殿下,”那內宦磕頭道,“陛下說……保大保小,均請殿下定奪。”

崇明殿內。

宗朔雖還想在辦會正事,但內宮的人這樣跑來兩趟,已經攪散了他的思路。他索性立在窗前,沉默地望向殿外。

這其實是他第三個孩子,早年間在東宮的時候,尹昭容曾懷過他的頭胎。那時候宗朔雖盼著能與太子妃誕育嫡子,但尹氏於他心目中本不亞於顧言薇,因此他還是很欣喜的。

可惜那孩子並沒能真的被生下來,宗朔隻是一廂情願地在心裡認定,那才是他第一個孩子。

尹氏有孕時,他驚喜。楊氏有孕時,他警惕。等到如今林氏有孕時,宗朔竟已然沒有什麼感覺了。

這是一個被皇後需要的孩子,需要在中宮無嗣的時候,證明皇後的賢德與寬容。這或許也是一個被林氏需要的孩子,林氏一定指望著這一胎能穩穩誕育,好助她在後宮翻身。

當皇後使人來問他,想要保大還是保小的時候,宗朔心頭隻生出一種不在意。

他沒那麼需要林氏生的孩子,當然,也沒那麼需要林氏。

皇後若與林氏有情分,想留住大人,宗朔不會怪她戕害皇嗣;皇後若想為著賢名保下孩子,林氏去了,宗朔也不會責她狹隘。

他很快就把來問話的內宦給打發走了,既然這個孩子原就是為捍衛中宮而來,那就由他的中宮自行定奪就是。

可這樣淡漠的不在意,又令宗朔感到一些陌生。

他自問本不是涼薄性情,不管是對後宮女眷,還是先帝為他留下的手足同胞,他一向都還是有些感情的。

真是因為登上九五之尊的寶座,就會慢慢成為一個孤家寡人嗎?

由內而外的成為。

……

飛霞宮內,皇後被皇帝這句話駭住了。

這生殺予奪的大權太燙手,燙得她一時竟不敢去攥。

顧言薇盯著回話的內宦,不甘心地追問:“陛下可說彆的了?”

“……沒、沒了。”

顧言薇彆開頭,強自忍耐著翻湧的情緒,試圖在這一刻做出一個不會令她自己未來後悔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