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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朔往來都還算克製,因他到底是讀著聖賢書長大的,過於放縱的時候總會被自己內心譴責。但他昨晚明顯有些失控,像是得了什麼稀世珍寶,舍不得撒手一般。謝小盈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酒精作祟的緣故,但她確實幾度漂浮如乘雲駕霧。倒真應了宗朔那句話,隻管躺著快活了。

謝小盈仔細回想了一下,總覺得皇帝昨晚上情緒很不對勁,趁蘭星收拾了她換下來的衣服拿到外頭,謝小盈悄悄和荷光八卦,“我懷疑昨天在凰安宮裡喝的酒,有問題。”

荷光驚詫地瞪大眼,“啊?什麼問題?”

她心裡緊張,下意識以為是皇後有什麼不軌圖謀。

謝小盈抿了抿唇,很小聲地說:“皇後估計怕陛下不傳那些新禦女,所以給陛下下藥了。”

“……娘子!”荷光氣得跺腳,“您這是故意逗奴呢!這種話您也敢說,若叫陛下聽到了,非要治娘子不敬之罪!”

說完這句,荷光一擰身就從室內退出去了。

謝小盈披散著頭發還有點茫然,怎麼呢?她說錯了嗎?

皇帝昨晚表現那麼不正常,除了被皇後強行“助興”之外,還有什麼可能?隻可惜皇後的算盤沒打好,皇帝昨晚上突然跑來看了她一回,結果就在清雲館留下了。

哎,可惜,可惜啊。

荷光雖聽了謝小盈這種秘語,倒很守規矩地沒與任何人講。就連蓮月見她氣鼓鼓又紅著臉的樣子去問,荷光都捂住了嘴巴什麼都沒說。蓮月隻好親自去問了謝小盈一回,謝小盈便同蓮月講了兩句。

蓮月一時間哭笑不得,她畢竟也還沒出閣,隻能含含糊糊地說:“娘子彆亂想,皇後殿下不會做這種事的。就算陛下真的沒給那些新禦女體麵,那也不是什麼大事。那些邪藥傷身,皇後膝下無子,不敢對陛下這般的。”

謝小盈沒法和荷光蓮月細說皇帝的不正常,便不再掰扯。

因她這日沒去凰安宮晨省,謝小盈並不知道六宮人這一整日是如何議論她的。

五個禦女心思各異,有的怕她,有的惱她。唯獨沈氏臉麵上最難堪,因人人都以為昨晚她就要博得翹楚,回了飛霞宮裡,懷著身孕的林婕妤還特地給她送了一對耳璫,盼她能得陛下青眼,此後好改一改飛霞宮的運道。隻是沒人想著,皇帝最後竟留宿在了清雲館。

皇後顧言薇雖見了常路,聽了“陛下酒意上頭,硬要珍美人服侍,美人不敢犯上”的說法,但正如謝小盈所料,她心裡依舊非常不悅。

晨省散去,顧言薇繃著臉在次間坐著。李尚宮想來回話,她都沒叫傳見,讓人先在外頭等著。

宜茹見她臉色難看,心緒不佳,忙從旁寬慰:“殿下不必煩憂這個,當初林婕妤不是也奪過珍美人一回傳召嗎?沒過多久陛下就看穿了她的本色,就此疏遠了。珍美人敢這般恃寵生驕,怕用不了多少時日,陛下就該厭棄她了。”

顧言薇以手支頤,寒顏閉目,聲音有些發虛:“賞菊宴乃是本宮為了幾位新秀特地所辦,謝氏怎敢這般……”

她生生忍住,體麵和教養令顧言薇不願意親口說出那樣的惡語。

作為中宮皇後,即便那些是她沒有宣之於口的意圖,都不該被區區一個美人這樣踐踏!

偏皇帝還替謝氏遮掩,叫她連發作懲戒都不能!

顧言薇想到今日晨省時,楊淑妃似笑非笑的嘴角,嘲弄的眼神,就像是代替謝小盈打在她臉上堂而皇之的耳光。

鬱氣上湧,顧言薇狠狠咳出了兩聲。

宜茹嚇得大驚失色,忙上前將皇後扶住,“殿下,您的鳳體金貴,千萬彆為此等小人動怒啊!”

皇後深吸氣,坐在原地強自平複,未發一語。

……

有過了這一回,宗朔接下來幾日就沒再往清雲館去了。

隔過幾日,謝小盈終於在晨省時聽皇後說,沈禦女奉上有功,被晉為了寶林。

皇後大加讚賞,喜上眉梢,拉著沈禦女誇了好幾句,更是賜了不少東西下去。

謝小盈鬆一口氣,知道皇帝約莫是傳幸過沈氏,並且很滿意,才會有這樣的晉位之舉。

皇後一邊誇沈寶林,眾人一邊悄悄用餘光去看謝小盈的臉色。

謝小盈八風不動地坐在她的位置上,眼觀鼻鼻觀心,玩著手裡帔子的一角,壓根不參與。

第66章 跑馬打球 然而兩人都沒料到,不知內宮……

等晨省散了, 謝小盈回清雲館的途中遇到了青娥。不必青娥多說她就知道,一定是楊淑妃相邀。等進了玉瑤宮,楊淑妃急匆匆地拉住謝小盈的手, 關切問:“你怎麼樣?我在凰安宮裡瞧你沒精打采的, 真是擔心死了。”

謝小盈樂了,“我怎麼沒精打采了?”

“……人人都恭喜沈寶林一句, 就你沒說話,你這不是給人家臉色看是什麼?”楊淑妃斜睨著謝小盈,忍不住感歎,“你已經夠有本事了, 賞菊宴那日都能攏住了陛下,可給皇後好大沒臉。但長久地攔下去是不可能的,你就彆計較這些啦。”

謝小盈十分大膽地拿帔子抽了楊淑妃一下,“我那會是發呆走神了, 等回過神想說點什麼時候的時候, 大家都說完了,我才不好再找補了!而且我不是和你解釋過啦?賞菊宴那天是陛下自己來的, 不關我的事啊!”

楊淑妃見謝小盈這麼能說,就知道她心情確實不差。她也笑起來, “行,知道你心裡沒芥蒂就好。為著陛下,不值當的傷心, 我就是怕你想不開。”

兩人正說話, 青娥卻突然進來,臉色有些微妙地行禮,“回稟淑妃夫人……常少監來了。”

楊淑妃原本攥著謝小盈的手,下意識便一緊, 謝小盈指根都有點疼。

她臉色凜起來,對青娥道:“請常少監進來。”

常路先是規規矩矩朝著楊淑妃與謝小盈分彆行禮,片刻後才道:“叨擾淑妃夫人,是奴的罪過,奴此來原是為了珍美人。”

楊淑妃明顯鬆一口氣,她與謝小盈對視一眼,謝小盈開口問:“少監何事?”

常路討好地笑,“陛下在崇明殿傳見珍美人。”

“嗐,我當什麼呢。”謝小盈站起身,同楊淑妃毫不拘禮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來探望姐姐,姐姐歇著吧。”

楊淑妃不想給皇帝留了話柄,於是很客氣地把兩人一同送了出去。謝小盈跟著常路往前頭走,忍不住問:“少監怎麼知道我在玉瑤宮呀?”

常路心裡在罵娘,臉上卻笑嗬嗬:“奴先去了一趟清雲館,清雲館不見美人,奴才想著去玉瑤宮碰一碰運氣。”

皇帝一散了朝就讓他去傳珍美人,哪想到珍美人壓根沒回去,常路這麼折騰一番,又耽誤了不少功夫,保不準一會回到崇明殿,要挨皇帝的教訓。

謝小盈沒想那麼多,隻當常路機智,還誇他,“少監好厲害,一猜就猜到了我去向。”

常路繼續假笑,“美人謬讚了,奴不敢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可他心裡卻在嘀咕:說來陛下也奇怪,自己最疼愛的和最討厭的女人成日裡紮堆在一塊,陛下真就能容得?

兩人各懷心事地到了崇明殿,皇帝這會子雖沒見人,但仍在閱看中書省的條陳,眉頭緊鎖,顯然是入神了。

常路剛出聲要回稟謝小盈到了,宗朔便煩躁地“嘶”了一聲,極不耐煩地抬起頭。

但他一看到謝小盈端莊地立在殿下,那份火氣自然而然又散了。

“可算來了。”宗朔撂下了手裡的東西,從上座走了下來,“彆多禮了,朕這幾日沒去清雲館看你,實在是有些放不下心,傳你過來見一眼。”

謝小盈因沒預備要見皇帝,所以又沒怎麼上妝,隻隨便勾眉點唇,整張臉上一丁點粉都沒敷。

宗朔忍不住抬手捏了她一下,謝小盈齜牙咧嘴地躲開,然後捂住臉,“妾好得很,多謝陛下惦念了。”

“淘氣。”宗朔被謝小盈的表情逗笑,見女孩心境開闊,沒有怨色,宗朔便覺十分滿意。他那日果真是該留在清雲館的,謝小盈有了被珍視與心愛的底氣,這不就能坦然地守起規矩了?

他拉著人到次間裡坐下,開門見山道:“朕想起來你在彆苑裡騎馬隻學了一半,這幾日想了想,讓人把望仙台以西那片空地給收拾出來了。那邊有一片草地,你若想學,就讓淑妃教你,你們姐妹兩個去跑跑馬吧。”

謝小盈頭一回對著宗朔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真的嗎?這合規矩?”

“有什麼不合的。”宗朔輕笑,“是朕許的,誰還敢挑朕的理不成?淑妃那邊朕就不去下旨了,你自己和她說,免得傷了你們姐妹兩個的情誼。朕命典廄署給你們姐妹兩個挑匹小點的馬,學個大概就行了。彆縱馬傷了人,若真想敞開了玩,等明年開春,朕再為你們安排。”

謝小盈心花怒放,她沒想到皇帝真的允許她在內廷裡學騎馬,而且還點名讓淑妃教她!

皇帝見這麼輕鬆就把謝小盈哄得開心,一時龍顏大悅。

儘管他不想讓謝小盈委屈,同樣也不願意讓皇後在內宮沒體麵。因此這幾日他補償性地在金福宮傳過兩回沈氏,剛入宮的女孩表麵上再鎮定大方,真到床笫間多少都會束手束腳,顯得沒什麼意趣,反倒要他一點點教。宗朔本就忙得脫不開身,這上麵就沒了耐心與興致。

他開口讓皇後晉了沈氏的位,自覺給夠了皇後的麵子。這就又掉回頭,擔心起謝小盈的心情了。

好在謝小盈這次絲毫不見幽怨,領賞時痛痛快快不矯情,更是真情實意地謝了恩,令宗朔十分寬慰。

宗朔有些舍不得人,於是沒讓謝小盈立刻走,留下來一起用了午膳。吃完飯,宗朔還讓常路領著謝小盈去了一趟金福宮,當初在彆苑說好了要給謝小盈挑書看,宗朔眼下忙得顧不上,便讓謝小盈自己去選了。

謝小盈拿了書,得了馬,心情大好地回了清雲館。翌日晨省散了,她就把這個消息親口告訴了楊淑妃,難得楊淑妃也興致勃勃,喜悅拍手,“得,這回本宮是沾了你的光!等教會了你騎馬,明年天氣暖了,咱們就可以在宮裡打馬球玩了!”

兩人打發了內宦去典廄署牽馬,各自都換了圓領缺骻袍。正準備結伴出去,謝小盈忽然想起什麼,頓住腳步,問道:“姐姐,咱們去玩,不如把琪郎一塊帶上吧?他年紀小,估計也沒騎過馬,叫他跟著咱們新鮮新鮮!”

楊淑妃表情微怔,像是猶豫了片刻,才搖搖頭,“彆了,他是皇子,身份金貴,若從馬上不小心摔下來有個好歹,你與本宮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謝小盈大概能明白楊淑妃顧慮什麼,但她還是想勸,“姐姐,那是你兒子,咱們多帶些人去,仔細看顧,不至於出事的。何況就算真有什麼,姐姐是琪郎的母親,誰還會質疑你的用心嗎?”

楊淑妃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