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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胡說八道,當朕看不出你撒謊嗎?”

謝小盈無語,抿住嘴唇,隨便皇帝怎麼誤會,懶得再分辨了。

看她那副委屈的小模樣,宗朔有氣一時也不忍發。他想著自己多日不來清雲館,謝小盈私底下還這樣為著他的口味用膳,到底是有些被觸動了。他臉色顯得稍微和緩了一些,從容起身,直接衝蓮月吩咐:“給朕添副碗筷,也拿水來,伺候朕淨手。”

謝小盈有點懵,“陛下是專程來用膳的?這怕是不夠吃,妾再命人去傳一些來。”

“都是合朕口的,不必特地折騰。”宗朔還惦記著回前麵,他有尚未料理完的公務,所以不願意多耽誤工夫,“先用膳,吃完朕還有話要問你。”

謝小盈有心想讓皇帝有話快說,但見他很堅定地要吃飯,隻好重新把趙思明馮豐兩人都喊上來,一齊伺候著皇帝用膳,然後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把她沒吃夠的小羊排全給啃乾淨了。

一頓飯儘,宗朔吃痛快了,謝小盈卻意猶未儘。她讓馮豐去侍候皇帝淨手漱口,壓低聲交代趙思明:“晚膳早點去,讓宋福再給我弄點那個烤羊排,中午我就吃了兩塊,其餘全進陛下肚子裡了。”

趙思明低頭稱是,宗朔正好從屏風後頭繞出來,他隨口問:“你嘀嘀咕咕什麼呢?”

謝小盈轉身,這回才是一本正經地撒謊:“妾讓思明去給陛下取一套衣裳來,常少監月初送來有一套墨色的圓領袍,顏色樣子都莊重,陛下少時回前頭也沒妨礙。”

宗朔果然壓根看不出,他聞言點頭,反而讚了一句,“你倒細心。”

說完這句,他便揮揮手,趙思明與馮豐二人見狀一並躬身從室內悄麼聲兒地退了出去。

謝小盈察覺出皇帝這是想進入正題,於是規規矩矩地立定,麵色坦然,“陛下要問妾什麼?”

宗朔挨著羅漢床坐下,閣樓上和煦的暖風吹拂過來,令他能以充分冷靜的目光,審慎地開始打量謝小盈。

雖有皇後報稟在前,但宗朔終歸還是有些偏著謝小盈,是以他昨日單獨傳了常路,命他再私下裡親自查上一回,免得冤了人。散了常朝後,常路便給了宗朔確切的答複——自打皇後臥病,謝美人確實與淑妃來往頻頻。

隻不過兩人來往從不避人,所以常路才一下子就查清了日子。謝美人往往是空手主動上玉瑤宮拜訪,最多會給玉瑤宮的宮人一些尋常賞賜。楊淑妃倒是多對謝美人有所贈與,但那隻是宮外進來的新鮮瓜果,如橘子、杏子、枇杷等。

這樣的來往放在宮裡,其實顯得有些過於簡單了。

但宗朔還是有點火大。

以近半年的接觸來論,宗朔始終覺得謝小盈秉性赤誠簡單,若真說她與楊淑妃有什麼陰私勾當,他本就不十分相信。然而宗朔不悅楊淑妃,本就是闔宮儘知的事。但凡謝小盈對他的喜惡有所在意,就不該上趕著與楊淑妃接近。

她這樣的行徑,說輕了是不慎,說重了則是不尊。

謝小盈聖寵傍身,最該體察上意。

宗朔的憤怒,是始於謝小盈這樣明目張膽地來犯自己的忌諱,是為著她這份渾不在意的態度,並非全然是從楊淑妃身上遷怒而來。

宗朔並沒急著開口,而是靜默地觀察了謝小盈一會。兩人目光交錯,謝小盈坦然地迎上宗朔的打量,女孩清亮的瞳仁裡有好奇、有茫然,甚至還帶了一點說不上的急切?唯獨沒有的,是做了壞事的心虛與驚惶。

良久,宗朔平靜地問:“朕是要問你,昨日凰安宮晨省後,你可是與甄美人、蘇寶林二人交談過?”

謝小盈一頭霧水,但還是即刻就承認了,“是,妾聽聞陛下不許大皇子開蒙讀書,擔憂楊淑妃,是以找甄美人問了問。”

她一交代就吐露出了個大的。

“你擔憂楊淑妃?”宗朔眉梢高高挑起,雖然事實他已經知曉,但真被謝小盈這樣認下來,他還是不免露出幾分不可置信。“朕給楊淑妃定的罪名,你莫非不知道?她嫉妒充儀胡氏,無故掌摑宮妃,朕沒奪了她的名號已是給楊家麵子。你要擔憂也該擔憂平白受牽累的胡充儀,怎還跑去關懷楊淑妃!?此間是非對錯,你不懂嗎?”

第44章 和而不同 宗朔悄然間鬆了口氣,甚至殘……

謝小盈聽到這裡突然反應過來——皇帝這是知道了她和淑妃的關係, 特地來興師問罪了。

她大腦裡下意識浮出了兩個字:終於。

須臾緘默,謝小盈麵無表情地斂裙跪到了地上。

她沒什麼不敢承認的,且不說她與楊淑妃本就投緣, 單是為著能被皇帝疏遠, 從此過上自己最想要的安生日子,謝小盈也早巴不得皇帝知道她和楊淑妃有交情了。

她仰頭望著宗朔, 坦率回答:“是,妾知曉楊淑妃動手掌摑胡充儀不妥,也知曉陛下下令禁足責罰淑妃。陛下獎懲有度、明辨是非,妾沒有不服之意。隻是, 妾也確實與楊淑妃素來交好,因此有所掛念。”

女孩承認得這樣痛快,又說得這樣清楚,反倒令宗朔短暫怔愣起來。

他死死盯著謝小盈, 試圖看出她打得是什麼主意。

然而不管宗朔怎麼看, 都隻能看到謝小盈眼底清澈,透著出人意表的從容……與決絕?

女孩此刻挺直腰板跪著, 氣意凜然。她雖沒什麼特彆的表情,可宗朔很清晰地能感受到謝小盈所散發出的、前所未有的、某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冷意圖。

明明他是那個來質責的人, 怎麼反倒是謝小盈表現出一派失望?

宗朔無端被攪得有些心煩意亂,還有著隱隱的慌張。

男人犀利的唇峰被狠狠抿住,宗朔沉默了好一會才緩慢開口:“你先告訴朕, 這偌大後宮, 你為何偏偏與楊淑妃交好?”

“因為隻有楊淑妃先與妾有所來往。”謝小盈早料準有這一天,因此準備充足,振振有詞,“當初淑妃夫人命胡充儀上門邀請妾, 妾是先見了胡充儀溫和好說話,所以覺得淑妃夫人是真誠相邀,是以登門拜見。既有緣分見麵,妾也與楊淑妃相談甚歡,自然後麵便有所往來。”

宗朔禁不住冷笑一聲,根本不信:“淑妃素有跋扈之名,且她最挑剔人的出身,你們兩人還能相談甚歡?”

謝小盈伶牙俐齒地反咬一口:“這宮裡誰不挑剔妾的出身呢?難道陛下將妾視作名門閨秀對待嗎?”

宗朔被謝小盈這話一噎,半晌沒接上。

謝小盈自知說中了皇帝所想,內心冷笑,繼而鎮定道:“君子和而不同,妾雖與楊淑妃不能事事達成一致,但淑妃向來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妾不覺得她跋扈,反而覺得她從不貪圖妾什麼,交往起來很是安心。”

宗朔看出謝小盈眼神裡昭然的疏離之色,一時有些急了,他脫口質問:“這宮裡人人都知道朕不悅楊淑妃,偏你聖寵傍身,不知謹慎,還主動與淑妃往來。朕要問你,你這是何等居心?”

“妾能有什麼居心??”謝小盈不可思議地反問,這說辭,竟還真叫林修儀那日給說中了!皇帝這是什麼小心眼?就因為他自己不喜歡楊淑妃,彆人與楊淑妃往來就是包藏禍心嗎?

謝小盈賭起氣,梗著脖子,斬釘截鐵道:“定是林修儀同陛下說起此事的吧?妾與淑妃來往,不過後宮女眷尋常走動,人與人投脾氣罷了,沒有那麼多講究。妾要是真的被林修儀威脅住了,從此不敢與淑妃往來,那才是心虛了!陛下隻管回想,您往來清雲館多日,妾何曾提起過淑妃一句?妾是為她邀過寵,還是為她美言過半句?既然陛下信了林修儀,真覺得妾與淑妃交往是居心叵測、不敬陛下,不如從此之後,徹底遠了妾吧!”

她這樣一番洋洋灑灑,原以為皇帝聽完,立刻就要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殊不知,宗朔非但沒惱,反而徹底愣住了。

這可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宗朔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這件事裡居然還摻了一個林修儀。

聽謝小盈話裡的意思,像是林修儀此前已經為著她與楊淑妃交往的事威脅過一次。大抵話術就是強調謝小盈與淑妃交往,會令帝王生疑,自此失寵。謝小盈為著和林修儀賭氣,才愈加和楊淑妃親密起來。

宗朔靜心回想了片刻,林修儀初時複寵,倒確實是提過謝小盈與楊淑妃一嘴,隻他那時根本沒在意,如今被謝小盈這樣一提醒,才覺得其中草蛇灰線,竟像是有人刻意埋伏過似的。

他恢複去飛霞宮,乃是因為皇後臥病,交權於尹、林二人,他為了做皇後的麵子,才分彆去兩人宮裡各留宿一晚,以示信重。而照著常路所說,謝小盈與楊淑妃堂而皇之的密切來往,其實也是那陣子的事。

莫非謝小盈是因為和林修儀賭氣爭風,才故意和楊淑妃交往?

宗朔胡亂猜測著,自然想起了昨日林修儀同樣派人來請過他。此刻再望向滿臉忿忿、雙頰漲紅的謝小盈,宗朔突然覺得一切都有了緣由。

難怪謝小盈從一開始表現得對他這麼失望,原來是為著他踩進了旁的女人設計她的陷阱之中,一個人委屈著吃醋,還不敢說出口!

宗朔心頭疑雲一瞬間消失殆儘。

不管是對謝小盈與楊淑妃交往的疑,還是對謝小盈為他上心多少的疑,都輕飄飄地消散了。

宗朔很情願這就是最終的答案,後宮女子為著一點不敢宣之於口的醋意,做了糊塗的事。不管是與楊淑妃來往也好,與林修儀爭風也罷,這一切歸根結底,宗朔選擇相信,這都是源於謝小盈對他產生的在意與獨占之心。

那他就可以理解,自然也可以原諒。

至於那份讓他一瞬間心慌的,來自謝小盈臉上昭然的失望與疏離,俱是因為林修儀從中作梗、暗自挑撥。

宗朔悄然間鬆了口氣,甚至殘留了些許被人算計成了的不好意思。

他坐在原地,很無奈地喟了一聲,“朕竟不知,你雖天真,原也是這樣烈的性子。”

謝小盈愕然,突然跟不上皇帝的思路了。

這皇帝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沒什麼事的時候氣壓低,真到了該發脾氣的時候又突然不發了?那她接下來還怎麼表演撒潑打滾,讓皇帝膩煩?

偏偏宗朔以沉沉的目光望著她,眼神裡醞著的情緒顯得十分複雜,謝小盈被男人這樣盯著,竟漸漸不自在起來。她下意識扭頭避開宗朔的視線,然她剛一動作,上首坐著的人便再次歎了口氣,聲音陡然放得溫柔和緩下來,雖還說著教訓的話,語氣卻更多是開解和寬慰:“傻姑娘,既然明知道林修儀在前頭給你設了個圈套,你又何必真往裡鑽?便是與朕賭氣,或想考量朕的心意,也斷然沒有你這樣行事的。”

謝小盈跪在地上,聽愣了。

她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太不對皇帝上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