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桑白邊說邊起身,給桑柔左右的墓碑都鞠了三個躬:“我姐姐有時候會有點強勢,麻煩你們多順著她一點,謝謝啦。”
她說著,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活著的人總是希望能為逝去的親人再做一點什麼,但事實上,也隻是安慰自己罷了。
她至今還記得桑柔去世的那天,她正好周末回家,打電話問桑弘他們出去玩什麼時候回來,桑弘幾乎是顫聲跟她說:“小白乖,你先睡,車子出了點故障,估計到家要很晚了。”
桑白困了,居然沒聽出來桑弘語氣裡有什麼不對勁,也什麼都沒想就直接睡了,還很高興地把桑柔的枕頭往床邊挪了挪,心安理得地占據了大半個床的位置。
從那以後,她就永遠都是自己睡了。
會想起那個場景,桑白蹲在地上,抱住腦袋,哭著說:“姐,以後我再也不跟你搶位置了,你能再跟我睡一個晚上嗎?一個小時也行。”
墓地遠處偶爾有腳步聲。
來了又走。
桑白就這麼坐在這裡,直到夕陽逐漸下沉。
一件外套忽然搭在了她肩膀上。
桑白回頭,是陸慎。
她眼角的淚還沒乾,晶瑩剔透,睫毛濕成一簇一簇的。
還從來沒見過她這麼哭過。
陸慎什麼都沒說,抬手把她圈在懷裡。
許是他太過乾脆,沒有給桑白反應的時間;又許是桑白此刻太脆弱,需要一個肩膀。
桑白把下巴尖磕在陸慎肩膀上,緊緊拽著他T恤下擺,眼淚吧嗒吧嗒落在他肩膀上,打濕了一片痕跡。
她沒哭出聲音,整個脊背輕輕顫唞著,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她推開陸慎:“你怎麼來了?”
“擔心你。”陸慎抬手,輕輕地撫摸她長發。
在一起的時候陸慎就知道桑柔的事,也曾提出要陪她一起來掃墓,被她拒絕後他也沒強求。
但最近她情緒都很容易低落,明明前一秒還在笑,後一秒卻會忽然放空。
今天麥子又說她會晚回來,他就想過來看看。
桑白抽噎著“喔”了聲。
陸慎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她。
桑白擦掉眼淚,情緒也逐漸緩和下來。
陸慎問:“還要再待一會兒麼?”
桑白說要。
然後就出現了堪稱詭異的場景。
兩人坐在墓碑前看落日。
天地一片肅穆。
金色餘暉渡在羽毛狀的淡白色雲層上,在藍色天空的背景下彰顯出一種暖色調的美。
桑白沉痛的心情卻在這種奇異的美感中逐漸複蘇。
天色漸漸暗下來,像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暮靄。
桑白起身:“走吧。”
她把墓碑前的長纓手辦收進手提包裡。
陸慎隨口問了句:“這是?”
桑白:“我姐喜歡長纓,帶過來給她看看。但也不能扔這兒肯定會有人拿走的。”
陸慎頓住:“你和你姐都喜歡長纓?”
桑白平靜道:“我本來不喜歡,是替她喜歡的。”
陸慎一僵:“你想演長纓也是因為桑柔?”
桑白咬牙:“你還敢提?”
她脾氣上來,“要不是你這個混蛋砍了我的角色,我怎麼會演不了?”
陸慎微閉上雙眼。
愧疚和悔意仿佛潮水一般湧上來。
他啞聲:“你說的對,我就是個混蛋。”
“……?”
第26章 砍掉%e5%90%bb戲
26
四周一片寂靜。
他清冷的啞聲在空氣中散開, 像是要刺破桑白的耳膜。
桑白以為陸慎會強詞奪理的解釋,再不濟也要黑臉,兩人又會冷戰, 全然沒想到會是這結果。
她本來有一肚子的話, 他這麼狠罵了自己她反而有點無話可罵。
她瞪著他,第一次在陸慎的眼裡看見類似愧疚的情緒。
桑白泄了氣似的:“算了, 懶得再跟你說。”
兩人緩緩往外走。
天色昏暗,一片寂靜, 不時天上還掠過隻烏鴉發出淒涼枯啞的一聲, 陸慎有點渾身發毛。
他離桑白近了點:“你以前經常一個人待到這個點?”
桑白:“對啊。”
陸慎稍頓:“你不害怕嗎?”
桑白掃他一眼:“怕什麼, 這裡全是死人。”
又沒人害她。
“……”
陸慎不自覺伸手牽住她衣角。
察覺到他動作, 桑白默了下,突然反應過來:“你不會是害怕吧?”
陸慎抿唇:“沒。”
牽著她的衣角又多拽了點兒。
桑白快笑死了。
“那你既然不怕, 這裡空氣這麼好,我們再多走一會兒。”
“……”
陸慎聲線發緊:“非得在墓地散步?”
桑白故意說:“我喜歡這裡,風水好。”
“……”
陸慎頓住, 像是有點無語。
實在是無法反駁風水好這句話。
默了幾秒,陸慎一本正經地問:“真要在這裡散?”
晦暗中, 桑白看不清他神色, 卻覺得上衣已經快給他拖拽到底。
桑白笑抽, 逗他:“那你說一句害怕, 我們就不散了, 怎麼樣?”
陸慎沒應聲。
她聲音清脆, 像黃鶯、好聽得很。
在一瞬間, 陸慎福至心靈,伸手捏住她小拇指尖。
“桑桑,我怕。”
像個害怕的小孩子。
一個比她高一頭的大男人, 拖著她小拇指說害怕,這場景這麼看怎麼好笑。
她像長輩似的,肅然拍了拍陸慎的手背:“彆怕,姐姐在——”
想趁機占他個便宜。
陸慎從善如流地用手臂圈住她肩膀:“那姐姐——好好保護我。”
“……”
桑白淩亂:“你嚇傻了?”
“沒有呢,姐姐。”
“……”
他怎麼看起來不太正常的樣子。
桑白閉嘴了。
兩人回到保姆車上,挨著坐在一起。
因他這一打岔,桑白沉鬱的心情好了許多,想起來問他:“你當時到底為什麼砍我角色?”
而且他本來還提前為她打了招呼,又不是為了文嵐,還能有什麼原因?
她實在想不出。
陸慎沉默下去。
他為人本就清高,不喜歡解釋,他這身份也從來不需要解釋太多,一個眼神底下的人自然多的是猜測他心思的,所以這習慣就成了痼疾。
他半天不說話,桑白用胳膊肘戳他一下:“不想說算了。”
有點生氣的意思。
陸慎抓住她胳膊:“沒不想說。”
他唇抿成一條直線,片刻後,他像是歎了口氣,“我就是吃醋了。”
“?”
桑白懵了:“吃醋?吃誰的醋?”
她隱約想起來,那會兒他好像因為她晚上出去跟司禾喝酒生氣了。
“但是你不是看到視頻了嗎?”桑白不解。
應該知道她跟司禾隻是偶然遇見的吧?
那有什麼醋可吃的?
陸慎淡聲:“你對他笑。”
桑白:“……?”
陸慎很認真:“你還跟他說一直希望能再次合作,終於有機會了。”
“……”
桑白想破腦袋,也完全想不到錯失長纓竟然會是這麼一個鬼原因。
她驚了:“那不就是一句客套話,你跟彆人談生意難道就沒說過這種話?”
陸慎淡聲:“沒。”
“……”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網⑤提⑤供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陸慎像是很計較:“更不會跟彆人笑著說。”
桑白點點頭:“難怪你破產。”
“……”
*
兩人在外頭吃完飯回到紫禦華府,剛出電梯,陸慎就接到一個電話。
那頭聲音著急:“陸總,這個合同商業部分的內容真的是需要您今天就審閱完簽字……”
陸慎掏出鑰匙不慌不忙擰開門:“距離今天結束應該起碼還有三個半小時。”
他把手機從耳邊拿到眼前看了眼時間,“放心,一小時內你一定收的到結果。”
原來他是騰出工作的時間去陪她。
桑白垂睫。
進了門,陸慎照例彎腰幫桑白去拿拖鞋。
隨著他彎腰的動作,綿柔白T恤舒展在他精瘦的背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弧度。
他手也捏在她腳腕上,似是要幫她換鞋。
桑白低頭看他,悶聲道:“要不算了。”
陸慎撩起眼皮:“什麼算了?”
被他抓著的那隻腳很不自在。
桑白把腳放進拖鞋裡,儘量自然地說:“就是你以後不用做這些你不願意做的活兒了,好好忙公司的事吧。”
陸慎問:“那我還能住這兒嗎?”
桑白:“能,你住吧。”
反正這戲還剩二十多天就拍完,《醉清風》也談好了,之後她就會轉場去橫店拍攝,沒什麼影響。
“知道了。”陸慎像是用氣音發出聲低笑,“不過——”
他稍頓一下,接著說,“我沒不願意。”
他輕輕握住她另外一隻腳腕,裝進拖鞋裡。
“我挺喜歡伺候你的。”
空氣仿佛在一刹那陷入安靜。
他說那句話時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且帶著點心甘情願的臣服意味。
桑白方才被他觸碰過的腳腕肌膚那處忽然起了絲癢意,又有點灼熱感。
她臉發燙,幾乎是下意識地反駁:“以前怎麼沒見你喜歡伺候我。”
陸慎站起來,看著她,目光溫和:“以前我不知道你喜歡被伺候。”
他稍頓,靠近她,補上句,“現在知道了。”
“……”
他的臉離她的隻剩兩寸距離。
屋裡空調還沒,氣溫一下子熱起來。
桑白不敢跟他對視,稍稍推開他肩膀:“你不是有工作要忙。”
“不急。”陸慎幫她把外套脫下來掛好,“伺候完你再去。”
“……”
他慢條斯理地替桑白熱了杯牛奶,才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腦開始看合同。
天氣燥熱,空調冷空氣吹著。
偶爾傳來幾聲鍵盤敲擊的聲音。
片刻後,陸慎掛著藍牙耳機跟項目其他四個核心人事召開了一個臨時的緊急會議:“4.2.1的規則明確清楚,我要準確的、可衡量的條件,還有——”
察覺到桑白戳了戳他小臂,他轉頭,“嗯?”
桑白最近已經習慣跟他在這種狀態下說話,也自然而然地認為他像往常一樣閉了麥。
她說:“那我先洗澡睡了。”
陸慎頓了下。
桑白:“怎麼?還有事?”
陸慎低聲:“過來。”
還以為他有什麼事,桑白老老實實地走了過來。
陸慎伸出大拇指,替她把唇角一小塊淡淡地牛奶漬擦掉。
“去吧。”
桑白咬唇,她都說了要洗澡,他乾嘛還多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