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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整個玉簫門都應該敗在她手裡。

“我先找個地方暫時住下,後天是蘇霓裳與程牧風天葬之日,人員混雜,多少人混在其中,我會想辦法證明這個程牧風有問題,真正的蘇霓裳也可能沒死。”

封一銘望向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越看慕魚,越覺得她與以前不同。

她以前也堅強,不管如何被程牧風連累,都能一聲不吭好好扛下,頑固得好比易楚閣窗台上屹立不倒的仙人掌,但現在,除了堅強,她還有種說不出的魄力。

“封一銘?”

封小公子回過神,“咳咳”兩聲,“要不然你去易楚閣,我們家還空有不少房間。”

慕魚睨他一眼,看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也知道什麼意思,不由露齒一笑,“空了房間?那封小少爺我可以住你那間房嗎?”

封一銘滿臉寫著“好啊好啊那再好不過”的激動,看得慕魚眼一花,“你彆湊我太近,我害怕。”

惑海集市是連接無極脈與凡界的通道,來來往往人員混雜,像慕魚這種不得入門的練氣期弟子更是多如牛毛,稍稍抹去可供追蹤的靈力,戴上帷帽,便是扔進人海也再找不出來。

聞雲兮走遍無極脈下的幾個凡人山鎮,沒有慕魚的一點蹤影,這個人仿佛又人間蒸發一般,再一次消失在視線之內。

她的抹蹤術是同他學的,加之那本體靈力就弱,躲起來幾乎就渡入人海。

其實早些時間聞雲兮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慕魚與慕虞有些關係,但他以星落盤測試,又沒有任何反饋。無歸橋下的異象、她時靈時不靈的禦靈術、碎裂成渣的根骨、以及如銀的異常……

但為何慕虞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他無從得知,最重要的還是儘快找到人。雖說滅蹤術能暫時逃過追蹤人的眼線,但玉簫門的人遍布整個無極脈,她想獨自尋事,多有不易。

易楚閣七層一如既往地清淨,幾乎可將整個無極脈的風光儘收眼底。

封若驚給聞雲兮倒了杯茶,但他並沒動,右手依舊搭在劍柄上,審度著封若驚。於是整個閣間便更像結了一層冰,安靜得可以聽到千萬山脈的鳥鳴。

封若驚應該是受不住這詭異的安靜,“這把劍是攬月賣的,等我回來時已經賣出了,我也知道慕魚長得像阿虞,所以這把仿製的無虞劍我無論如何也不肯賣的,畢竟你這脾氣,我也不敢惹。”

聞雲兮一個眼刀飛過去,封若驚後麵那句話也省了,“那誤會也已經發生,你還要如何?我跟你說這把劍可不便宜,對你而言算不得什麼,那小姑娘可是花了不少銀子,還幫著易楚閣抄了幾十本仿製經文,才堪堪換了這麼一把。”

“你給人家這麼拿來了,有沒有想給彆人留下什麼後路?”

聞雲兮心中煩躁,像堆著無數理不清的絲線。他捏了捏鼻梁,“你挑一把天字級彆的仙劍,靈力要放溫和,挑好了送去司祀閣。”

末了又想起一件事,“再挑一個芥子,一並送過去。”

封若驚一頓,“嗯?這把仿製的無虞劍你還是不肯還給她,其實說實話,我倒是覺得小姑娘挺配這把劍,性格剛硬要強,雖說天賦差了些,但不妨礙仿無虞願意隨她甘心聽話。”

聞雲兮的不耐煩,在聽到封若驚的話後越發加重,“她不適合。”

封若驚噤聲,“行吧。”

回到司祀閣,衛南映破天荒沒去喝茶,而是等在風鳴閣外,“嗯,回來了?剛才易楚閣送了一把劍一個芥子,還有些護體的仙器,怎麼了,發現自己認錯劍了,後悔了?”

不得不說,有時候衛南映確實聒噪,聞雲兮飄過去一個眼神,衛南映的聲音小了八度,但還沒肯停,“要我說呢,這是不賴慕魚,她確實沒做,那把仿製的無虞劍是自己認的主,與她氣力相成一脈。”

“而且呢,怕她知道自己長得像慕虞,擔心她生出些不該有的歪心思,也沒將有關的事告訴她,怕犯你忌諱。”衛南映道,“你二話不說認定她有邪念,逼她出了且去閣這件事確實做過頭了。”

聞雲兮也清楚自己做得過於過分,尤其是發現慕魚與慕虞有關,更是生出無絕無儘的悔意,“你現在有慕魚的消息麼?”

衛南映“這倒沒有,或者都已經出了無極脈。不過出無極脈的可能性不大,明天是玉簫門蘇霓裳與程牧風的喪葬之禮,她那個性格麼,應該不會善罷甘休。”

聞雲兮點頭,許久,又聽衛南映道,“雲兮,聽我一句勸,有些東西,算了便算了。”

風鳴廊掛著一排渡魂鈴,不久前鈴聲大作,震散了一批,還有幾隻滾落在地,孤零零地橫躺在地,始終在堅持完成著一個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聞雲兮撿起一顆碎裂的銅鈴,鈴底有他親手刻下的人名,一筆一劃,蒼勁有力。

其實他與慕虞,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本隻是點頭之交,早一點的相識,大概是在少年入青雀司學藝時。

再往後,就是在青雀司舉脈搬去昆侖一脈,而她一人被留在這無極脈一帶,交往才多起來。

古青雀司覆滅,留下一片狼藉和無數不為人知的肮臟碎片,本應是隨魔域一同消逝在那一場浩劫之中,卻不知為何莫名其妙地被留了下來。

像如銀這等不妖不神的靈獸,比比皆是。

無極一脈充斥著無數靈力,那時古青雀司尚未完全覆滅,還殘留一小處宮殿。於是慕虞留下,獨自守著被正統青雀司拋卻下來的殘獸半妖,孤魂野鬼。

古青雀司的宮樓搖搖欲墜,無數被拋下的異獸堆疊在一處天地內,慕虞本也是有機會隨神族一走了之,那一天收來青雀司江氏一脈傳留的密信,信上說昆侖秘境已開,隻要等她安頓好那群異獸的舊事,便可離開古青雀司遺地,便可前往那一處新的天地。

萬籟俱寂,慕虞摸著月色出門,本以為悄無聲息,結果打開門,門前盤著一隻斷了一半角缺了一半鱗的如銀。她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本命劍,蹲下來,“夜色不錯,我出去走走。”

如銀搖搖頭,遊到她手上,懨懨地側身躺好,大意是送她出去。

慕虞微微動了一下手指。

如銀仿的是她從前的靈獸銀姬,是一條通體雪白的銀龍,作戰驍勇。如果是正經修煉,百年之後,不出意外想也是一隻銀姬般漂亮的神龍。

慕虞垂下了目光,“好,那你送我走吧。”

古青雀司的輝煌早已不在,新起的青雀司若想儘快重現當年輝煌,隻能保住最為精進的一眾人脈,而這些以禁術強行締造的半蛟、半獸,與魔族大戰時尚可一用,太平盛世時是留不得的,這些異獸怪物,很快會在無極脈那一群狂徒手中消失,任其自生自滅。

如銀跟慕虞的時間並不長,但因為本體仿製的是她的坐騎,所以對她會有天然的親近感。

青雀司在這一場戰役中傷亡慘重,斷不會舍得拿銀姬這等具有神脈的靈獸投入前線,而如銀這等臨時強行鍛造的異獸卻是一抓一把,且事後可隨意丟棄,自然不會心疼它的死活。

慕虞摸摸如銀鱗片斑駁的背,走過舊青雀司那坑窪不平的長道,月光染在如銀背上,亮一片暗一片,稀稀疏疏的。走到宮門儘頭,聞雲兮站在那裡,顯然已經等了許久了。

江奢的來信中說,“聞雲兮遊曆各地,途徑古青雀司,順便讓他來接你。你屬青雀司,身負神骨,又習有無數禁術,過無極脈遇上那幫老頑固,恐怕不容易。雲兮年少在青雀司學藝,與你也相識,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多注意些,萬事小心。”

千裡相送終有一彆,如銀將慕魚送到指定地方,輕輕遊下她手掌,遠遠等在宮門那一頭。

宮門也有多年時間了,經過一場大役,搖搖欲墜。遠處是古青雀司的宮殿,月色下,一片清明。還有許多異獸,懸掛的,堆疊的,一片片掛在宮牆上,安靜得很。

慕虞想,大概是來送行的吧。

聞雲兮道,“走吧。”

這群異獸本是禁術所製,本質上與魔族區彆不大,都是正統修真宗門不能接受的存在,若非魔族過於凶猛,青雀司也不會在情急之下培育出這麼一批異獸,來抗衡同樣凶猛的魔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一走,無極脈那群道貌岸然的老東西,必然會一擁而上,將這群本不該存在的異物全部清繳乾淨。

聞雲兮禦起劍,轉頭望著慕虞,她像是在想著什麼,“時間差不多了。”

慕虞卻忽然道,“我不走了。”

慕虞抬頭望向聞雲兮,她少時和他說過幾句話,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索性不過一兩百年,他們便全部消亡。本就是青雀司搞出來的孽債,我送走了他們再離開。”

月光洋洋灑灑,聞雲兮想,自己見過人間天上良辰美景星河浩瀚,卻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她此事的雙瞳,清亮,卻又堅韌。

第37章 我也喜歡你

慕虞說在青雀司的破城中住下, 但看上去聞雲兮並不信,“你認為我會走?”

“沒有。”聞雲兮道,“青雀司的人向來固執,說出來的話當然會履行。不過麼……”

“不過什麼?”

聞雲兮道:“你不想走, 不一定代表江奢會答應你留下, 古青雀司毀得這麼徹底, 新青雀司未成,昆侖脈正是用人的時候, 不可能將你當成棄子。而且麼,憑江奢和你的關係,你認為他會放任你做這些無用的事?”

慕虞忽然抬眉看他, 淡淡道,“我和江奢沒什麼關係。”

聞雲兮不置可否, 也沒再觸她的黴頭, “沒有青雀司撐腰, 你留在這裡更不安全, 我奉勸你一句,無極脈那群老頑固, 都是生死場上滾過來的刺手貨, 手段比你狠,他們想吞沒青雀司這一處地段, 你攔不住。”

“李莫風蘇雲輝那一群人,有什麼可懼的?”

聞雲兮轉頭望她, “你不過是仗著自己一身修為, 所以認定他們拿你辦法,自詡能做些什麼,也對, 青雀司的人也一向如此,自大狂妄。”

慕虞知道聞雲兮從小時便喜歡陰陽怪氣,沒必要計較,摸一摸如銀碎裂一半的角,“哪怕是我以後修為全消,成為廢人,我也能做多少做多少,也不會就這麼丟下他們,這是我該補償他們的,也是青雀司該負責的。”

聞雲兮望著她,不再說話。

再一晃就是兩年後,聞雲兮再經過古青雀司的遺址,慕虞依舊還在,兩人坐在樓頂喝酒,晚風吹動,星子閃爍。

慕虞其實覺得不可思議,“我沒想到我們倆還能坐在一起喝酒,你小時候性格很拗,我氣你不少次,一直以為很討厭我。”

她是古青雀司的人,所以性格上與那群老頑固如出一轍,皆是一等一地桀驁。聞雲兮就更不遜,古青雀司學藝時,兩人一人傲慢囂張,一人清高冷傲,之間的矛盾積來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