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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有雪 明開夜合 4429 字 4個月前

彌怔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時,大家已經跟著大衛走了,好奇心被勾起,都要去瞧瞧。

說說笑笑地拐了幾個彎,就到了那家麵包店。

然而很可惜,時間已晚,店已打烊。

周彌站在路邊,遙遙地看著那熄燈的櫥窗。

幾乎能想象它亮著燈的模樣,黃澄澄的燈火,推門進去便有甜而不膩的馥鬱香味。

去年,有人就站在她現在站的位置,等著她進店挑選。

既然沒趕上,大家便隻好返回。

是小敏發現,周彌沒跟上來,招了一下手,喊她,“走啦!”

周彌笑笑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有個朋友在附近,我去拜訪一下。”

“那叫大衛陪你去?這麼晚怕不安全。”

“沒關係,我等一下叫車回去。”

“好吧。”小敏招招手,“注意安全啊!”

等同事走了,周彌轉個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很近的路,一會兒就到了。

公寓樓前,她停住腳步。

抬頭看了一眼,五樓的窗戶一片漆黑。

她回想大門的密碼,意外的竟還能想得起來。更意外的是,密碼沒換,輸進去門就開了。

進電梯,上五樓。

一條灰色石材鋪就的走廊,儘頭處就是503

門口左手邊,走廊的公共區域,靠牆放了一條長椅。

周彌走過去,在那長椅上坐下。

她背抵著木條的靠背,微微放鬆身體,仰頭看,頂上圓盤型的吸頂燈,投落幽淡的白色光線。

走廊的窗戶是打開的,吹進微涼的夜風。

她時常覺得時間倏然流逝,眨眼之間,就從冬到春,再到秋。

宋滿上大學了,顧斐斐準備去俄羅斯進修,周鹿秋已經是百萬粉絲的大網紅。

而她,也早已適應了這樣高強度的、光鮮亮麗的生活。

然而此刻,無聲坐在這裡。

她意識到,有一些時間並未流動。

它被封鎖、被存儲,自那時起,就已凝固。

47(招領啟事)

談宴西這幾個月, 怕是活到這年歲,過得最清閒的的一段日子。

事情要從談家老爺子去世說起。

農曆二月二十,老爺子去世。

到三月初, 殯葬事宜,諸事底定,老爺子的長孫女、談宴西的堂姐談文華一家,在遺囑宣讀會上, 率先發難。

認為談宴西在老爺子彌留之際, 擅自取消和祝家的婚事,如此任性妄為, 違背老爺子遺訓,那麼老爺子留給他的東西, 他是否有這資格繼承,還得打一個問號。

大家黑壓壓地坐了一屋子, 俱是表情凝重――新一輪搶奪話語權的機會,各人有各人的算盤。

談文華一言聲,談宴西的大伯便緊跟著幫腔。

而談振山雖與談宴西從來不對付,但這種時候, 倒還是站在兒子的立場, 據理力爭。

一時分作兩派, 爭執不下。

談文華便將目光瞄準未曾發表意見的談騫北:“老二,咱們這一輩, 實則是你當家,這事兒,你怎麼說?”

大嫂早按捺不住了, 急忙忙地要出聲,談騫北一記目光掃去, 大嫂立即嘴一閉,縮回去了。

談騫北說:“老爺子立的遺囑具有法律效應,老爺子既然沒擬定限製條款,一切自得遵照法律執行。”

談文華笑說:“不然怎麼說兄弟連心呢?你瞧,關鍵時候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她說這話,就是有意激將談騫北。

當年,談騫北的生母,談振山的元配夫人病重之時,談振山在外頭找了尹含玉。

談騫北生母去世不足兩個月,談宴西就出生了。

可以說,尹含玉和談宴西,那就是紮在談騫北心頭上的一把刀。

談文華這時候說些什麼“兄弟連心”,那無疑是將這刀再往裡刺得更深些。

果真,談騫北臉色驟然冷了三分。

談文華便趁勢說道:“法有法的道理,情有情的道理。老爺子素來偏寵老三,老三這麼做,那就是辜負了老爺子的信任……”

“大姐說得對。”

接話的是談宴西。

大家齊齊地轉過頭去。談宴西坐在最外頭一排,一貫沒個正行的懶散,他和大家一樣,白襯衫黑西服的正裝,手臂上還裹了一段孝布。

大家爭執得這麼寸步不讓,唯獨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漫不經心。

談宴西迎著眾人目光,笑了笑,說道:“違背遺囑,那就是不尊重老爺子的意願。老爺子既然這麼偏疼我,我自然不能乾這麼大逆不道的事兒。”

他眼見著談文華臉色難看極了,頓了頓,方又慢悠悠說道:“不過,大姐你說得也有道理。我取消婚約,辜負了老爺子的信任不說,還害得談祝兩家情誼有損。因此,你看,要不這麼著,權當是是我自罰了這杯――當年老爺子執意叫我接掌公司,但我心裡清楚,這公司本就是大姐你初創的基業。現今既然老爺子去了,不如,完璧歸趙吧。”

此話一出,眾皆嘩然。

談文華今天這一出,原本目的就為這兒,哪裡料到,談宴西竟會主動讓賢?

談文華心生警惕:“你當真這麼想的?”

談宴西笑說:“我當年讀商科,原本就是老爺子的授意。如今老爺子去了,我眼見人死如燈滅,人生如此,白駒過隙,還是得趁著年輕,享受生活,做點自己愛做的事。你們也知道,我是荒唐又閒散慣了的性格。我巴不得有人把我手裡這攤子事接過去,我好隨意投資點兒小本生意,往後,就享清福去。”他滿口跑火車,一個字不打草稿。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叫談文華將信將疑。

哪知道,談宴西好像真是鐵了心,那之後,就開始著手這“完璧歸趙”的事宜。

不過半個月時間,他就將所有權限轉交給了談文華的兒子談明保自己撤離得乾乾淨淨。辦公室裡的文件原封不動,連片紙張都沒帶出去。

離了職的談宴西,倒還有虛銜掛在公司,不過再也不去報道了。

還當真,過起了鬥雞走狗的紈絝生活。

談文華找人去打聽,談三不是在朋友那兒打牌,就是在發小那兒喝酒,有時動興預備買一條遊艇,或者不辭麻煩地去搞一架私人飛機。

再有便是,似乎被趙野攛掇得開始試水文玩行業,動輒出沒於蘇富比佳士得;更更荒唐的是,投資什麼沙漠概念咖啡館,花了好幾百萬,派人去西北沙漠裡考察,最後連個響都沒聽到。

這下,也是由不得談文華不信:談老爺子一死,談三便如孫悟空被鬆了頭上金箍,十個念經和尚也勒不住他了。

她便安心支持兒子談明狽趴手腳,竭儘全力把此前談宴西中標而得的項目做好,就當是“官複原職”後燒的第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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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宴西“賦閒”的這段時間,確實沒少乾諸如上述的荒唐事。

但他最多的精力,都耗在兩件事上,一是在衛丞那兒待著打牌;二是邊打牌,邊叫一房產經理在他身旁待著,跟他介紹哪有交通便利、設備齊全、臨著學區和醫院,又鬨中取靜的好樓盤。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那房產經理隔三差五地來一趟彙報情況,說得嘴皮子燎起水泡,但談宴西始終不滿意,總說差一點兒,叫他再去找找。

衛丞都看不下去了,“你他媽手裡房子多得住不完,這又是抽的哪門子瘋?”

談宴西說:“多是多,沒一套能住的。”

衛丞:“哪套不能住?”

談宴西說:“我自己住是可以,但拿來當婚房,就還是差點兒意思。”

衛丞:“……你有病把?跟誰結婚啊?你不都退了祝思南嗎?”

“那必然不是祝思南。”

衛丞盯著他看,他叼著煙,吊兒郎當地聽牌摸牌。

衛丞問:“那跟誰?你可彆說,周……”

“噓。”談宴西眯著眼,做個製止的手勢。

這牌局到了半夜,大家都乏了,暫時休戰,衛丞差人拿點東西來吃。

談宴西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去沙發那兒坐下,從果盤裡撿幾粒葡萄,隨意吃著。

衛丞說:“她開通了s賬號,你知道嗎?”

談宴西一頓。

他一個大忙人,從來沒空玩社交賬號,朋友圈都半年懶得看一回。

這陣倒是專門進周彌的朋友圈看過,但她發得不甚頻繁,也沒自己的私人狀態,基本隻轉載雜誌相關。

現下,談宴西臨時地打開了應用商城,把Instagra下載下來,經衛丞告知,找到了周彌的賬號。

可彆說,她s發得倒勤,基本三天便有一張照片。

不是懟臉的大頭自拍,大多是半身照或是全身照,有時候突出背景,人隻有照片裡小小的一個點。

它們畫風很統一,都有種精心設計過,去又顯得毫不費力的高級感。

談宴西點了一支煙,翹著腿,身體歪坐著,手臂撐著沙發扶手,於淡青的煙霧繚繞中,微抿著唇,手指滑動屏幕,一張一張地往下翻開。

沒翻幾張,他便發現,除了周彌,還有一人出鏡頻率很高。

是個男的,骨相分明的臉,鏡頭裡瞧著有點厭世感,看表現力,很像是專業模特。

兩人時常拍一些雙人照,比如這男的站在前,周彌站在後,撐一臂在他肩膀上,隻露出半張臉

再比如,有一張照片定位在托斯卡納,兩人在豔陽高照的街頭,擺出《Call Me By Your Na》海報的同款姿勢。

再往後翻,談宴西鎖定了那個每回在周彌的狀態下前排回複的賬號,就是這男的的,名字發音是wangruoxg,具體哪幾個字不清楚。

談宴西這時候明白了,為什麼衛丞要提周彌開通s賬號的事:人現在單不單身都不一定呢,你在這邊一頭熱的搗鼓起了什麼婚房,邪門。

談宴西沒甚所謂地笑了一聲,問衛丞,這“wangruoxg”是誰。

衛丞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向薇的助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