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月皺眉,看著任清野,衣領處還露了一截繃帶,“你現在能行嘛你?”
任清野:“……”
“行,池中月,你有種,到時候彆哭著求饒。”
池中月耳朵後麵發燙了,不知道臉有沒有紅。
但,麵子不能丟。
“誰他媽會哭?”
“是嗎?前兩天,誰?在我麵前哭鼻子?”
“……”池中月服氣,“任清野,你等著吧。”
*
兩人下了樓,來到停車場,池中月拿出車鑰匙,夾在手指中間,在任清野麵前晃了晃。
“你真要送我回家?”
“送你吧。”任清野說,“車鑰匙給我。”
“算了。”池中月收手,“你送我,我來開車。”
一個小時後,池中月回到池家。
樓下停車的地方停了一輛陌生的車,池中月找了守在外麵的人,問:“醫生來了?”
那人說:“來了,夫人在裡麵招待著呢。”
“行。”池中月轉頭問任清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進去?”
“好。”任清野下車,把池中月從醫院裡帶回來的東西拿在手上,和她一同進去。
客廳裡,坐著兩個陌生人。
阮玲香坐在他們對麵,正輕言細語地交談。
從背影來看,那個頭發有些花白的男人應該就是池榮貴從日本請的醫生,而他旁邊坐了一個年輕女人,披散著一頭黑發,穿著米白色的羊絨上衣和一條卡其色長裙,身材嬌小,很瘦。
隻從背影來看,就是一個端莊大方的女人。
“媽。”池中月走過去,“這兩位是醫生?”
阮玲香不鹹不淡地說:“嗯,這位是趙醫生,這位是趙醫生的學生秦醫生。”
兩人紛紛回頭。
趙醫生帶著一副眼鏡,眼角爬了不少細紋,長得清瘦,但那眼神卻莫名讓人肅然起敬。
池中月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了那句話,就是人們常說但腹有詩書氣自華吧,醫生也一樣,滿肚子學識,看著就跟普通人不一樣。
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一轉身,驚豔了池中月。
她皮膚白得發光,不施粉黛,唇紅齒白,就跟電視裡明星似的,還真不是一個背影殺人。
可她,沒有看池中月,而是看著任清野。
她愣住了,半晌,眼裡泛出淚光了,嘴裡才冒出兩個字,“阿野?”
任清野頓時跟個木頭似的,手一滑,東西全掉地上了。
池中月看著這兩人,心裡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心裡頓時拉開一道口子。
“她長什麼樣啊?”
“很白。”
“身材呢?”
“很瘦。”
“高不高?”
“一米六。”
“性格好不好?”
“愛哭,嬌氣。”
全對上了。
第35章
任清野放下東西, 什麼都沒說就出去了。池中月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了,但她知道自己今晚是睡不著了。
畢竟, 任清野出去幾分鐘了,這位秦醫生還沒轉過身來。
池中月收回目光, 探頭,揚眉,“秦醫生?”
秦西晨眼裡的霧氣頓時化開, 回神了,嗯了一聲,“不好意思, 我剛剛走神了。”
“沒事。”池中月說, “我們阿野常常讓女人走神。”
我們阿野。
我們。
阿野。
秦西晨的手指微屈,把質地高檔的裙子抓出了幾條折痕, 她上半身微微前傾,說:“請問,那位是你的……”
“西晨。”趙寄明醫生的聲音適時想起,打斷了秦西晨的話, “我記得我說過,不要打聽病人的私事。”
“不好意思。”秦西晨點頭, 立馬把桌上的筆記本拿了起來, “老師,您問,我來記錄。”
趙寄明那張儒雅的臉上時刻都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但他剛才打斷秦西晨時, 也不顯刻薄,隻是從秦西晨的反應來看,他平時就是這麼嚴厲。
趙寄明與池中月交談了許多,秦西晨做記錄,打字打著打著,總會不知不覺地停下來,從她的眼神看,心緒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池中月看了她幾次,當趙寄明第三次提醒她時,池中月乾脆站了起來,給兩人續上茶杯裡的水。
“看到秦醫生今天有點心事,不如我們明天繼續?”
趙寄明說:“我的時間安排十分緊湊,作為病人,您的時間也很寶貴,我不能因為我的學生耽誤您的時間,但……”他看了一眼秦西晨,心想,這孩子做事向來謹慎認真,是他這些年帶的學生裡最喜歡的一個,今天狀態不好,大概是真的有什麼事情,於是,他說,“我的學生今天可能有點狀況,池小姐見諒。”
秦西晨根本沒聽到趙寄明為她開脫的話,眼神還在頻頻往外飄。
池中月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饒有興味地看著秦西晨。
不止她,阮玲香和趙寄明都看著秦西晨。
可秦西晨就像與她們三人處於不同的時空一般,毫無察覺。
最後,還是趙寄明臉上實在掛不住了,清冷的聲音裡都帶上了情緒,“西晨!”
“啊!”秦西晨嚇了一跳,飄遠的思緒被驟然打斷,來不及消化情緒,她感覺%e8%83%b8腔裡什麼東西一下子梗住了,眼眶騰地泛紅,好像下一秒淚水就要噴湧而出了。
這下換趙寄明嚇了一跳。
秦西晨從研究生就跟著他了,五六年來,課題壓力大,哭;論文題目棘手,哭;想家來,哭;沒吃到喜歡的東西,哭;絲襪掛壞了,哭……但還從來沒有這樣毫無理由地哭過。
趙寄明不由得有些擔心。
“西晨,你今天怎麼了?”趙寄明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秦西晨一開口,嗓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倒不止是因為任清野,而是在這麼多人麵前頻頻失態,感覺給趙寄明丟臉了。
“老師,對不起,我……我身體有點兒不舒服,我……”
“秦醫生需要回去休息嗎?”池中月說,“可能剛從日本回來,有些水土不服吧。”
秦西晨緊緊抿著唇,臉都漲紅了。
“這樣吧。”趙寄明說,“麻煩池小姐安排個人送她回酒店可以嗎?”
池中月手放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阮玲香說:“去叫小劉送秦醫生回酒店吧,需要去一趟醫院嗎?”
秦西晨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池中月一伸腿,站了起來,“我送秦醫生出去。”
秦西晨也站了起來,對著趙寄明鞠躬,“老師,對不起。”
“沒什麼。”趙寄明說,“回去好好休息。”
她彎下腰的時候,一頭瀑布般的長發垂了下來,遮住了精致的下頜線,露出一截瑩白的脖子。
脖子上掛了一根鉑金鏈子,細細的,蜿蜒在白皙的皮膚上,亮著微光。
真好看啊,池中月想。
又白,又瘦,又漂亮,還是日本醫學博士在讀。
當初怎麼就他媽看上任清野了。
池中月伸手,“秦醫生,跟我來吧。”
她帶著秦西晨出了大門,往停車的地方去。
秦西晨剛走出兩步,就停了下來。
“池小姐。”
池中月回頭,“嗯?”
秦西晨的眼角還是紅的,臉頰也是紅的,她皮膚敏[gǎn],每次一來情緒,臉上就爬上紅血絲,所以她從小到大,隻要一哭,能讓旁人把心尖都疼壞。
任清野也是這樣。
她記得,高中的時候,每次一哭,任清野立馬舉手投降。
“姑奶奶,我求求你彆哭了成嗎?”≡思≡兔≡網≡
“行行行,我不翻牆打遊戲了。”
“好好好,我不抽煙了。”
“什麼?讓我背英語?你殺了我吧……行!你彆哭!我背英語還不成嗎?我背!現在就背!ABCDEFG……G、G、G……後、後麵是什麼來著?”
她說:“H!”
任清野說:“錯了,是baby,baby!”
她當時就破涕為笑。
她曾經以為,任清野會疼她一輩子。
可是,轉眼,她看到任清野身邊站了另外一個女人。
她以為任清野永遠喜歡白白淨淨,嬌小玲瓏的女孩,可是這個女人,個子高挑,皮膚不白,上衣是黑色的工裝外套,褲子是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還穿著一雙機車靴,這是秦西晨這輩子都不會碰一下的裝扮。
雖然,剛才任清野和池中月進門的時候各走各的,但是作為女人,她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兩人是什麼關係。
在那種叫做“愛”的眼神裡,她曾住了好幾年。
可如今,住了另外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秦西晨指尖都開始發抖。
“池小姐,剛才進來那個,是你的男朋友嗎?”
池中月腳踩走廊邊的花盆,碾著裡麵的泥土,有螞蟻爬了出來,池中月下意識地就一腳踩死了。
啊,自己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不是。”池中月說,“我跟他沒關係。”
池中月說完了以後,發現自己不僅惡毒,還心%e8%83%b8狹隘。
就因為剛才任清野見到秦西晨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失態,她現在就想把他五馬分屍。
為這麼點兒小事就膈應自己,我還叫池中月嗎?誰還不能有個前女友了,誰還不能有個過去了,任清野二十七八的男人了,難不成還能是個老處\\男?要沒點兒舊愛搞不好他那方麵有問題,有舊愛是正常的,舊愛很正常,人人都會有舊……去你媽的舊愛,見到舊愛那一瞬間手都滑了,下一步是不是要舊情複燃了?!
“我跟他沒關係。”池中月又說了一遍。
秦西晨卻沒說話了,眼神直接越過池中月,看著她身後,“阿、阿野……”
池中月一回頭,發現任清野就站在她身後。
眉頭微皺,看著她。
可惜,現在都池中月眼裡,任清野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前女友”三個字。
就連他都目光,也一定是在前女友身上的。
看什麼看?前女友有這麼好看嗎?成,你看個夠唄。
“任清野。”池中月說,“麻煩你送秦醫生回酒店,行嗎?”
任清野看著池中月,“你再說一遍?”
你再說一遍,你跟我沒關係。
“哦。”池中月一字兒一字兒蹦出來,“任清野,麻煩你送秦醫生回酒店,可以嗎?”
任清野咬緊了牙,憋出一個字。
“行。”
“哦,行。”池中月頻頻點頭,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氣的。
這時,阮玲香的司機小劉正走過來。
池中月一把抓了他手裡的車鑰匙,遞給任清野。
“給,鑰匙,開那輛白色的奧迪。”
接,你他媽敢接,我就剁了你雙手你信不信?
任清野伸手,拿了鑰匙。
“秦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