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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黛 兜兜麽 4333 字 4個月前

哭天壤地一番,柳黛恨不得捂住耳,好在司刑大人善解人意,小小折了南辛一根手指頭,便嚇得她縮在地上不敢出聲。

柳黛拿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強調與她說話,“南辛,這麼多年了,你怎的還沒長進?虧得我娘日夜牽掛,唯恐你功夫練好了,不好對付呢……”

“你娘?你娘……教主……小姐……教主怎麼會念著我?她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念起舊事,南辛又是一陣癲狂,嘴裡零零碎碎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柳黛仍是一團和氣,收起長刀,慢慢走到南辛身邊,“她自然是最念著你的,那麼多仇人,隻有你,我娘仔細吩咐過我該如何處置,你說你對她是不是最特彆的?”

“我不是故意害她!”南辛抬起頭來,蒼老的臉上滿是淚痕,“我不過是想與雲郎廝守終身罷了,可她不許…………”

“她不許?南辛,你又記錯了。她本是個自由自在的人,自己都不講江湖規矩,哪裡會限製你?你看著我——”柳黛捏起南辛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是你,在她允諾放你自由之後,為了討好鄭雲濤,將她入蠱之日,藏身之所,透露給你的愛郎,也是你,在纏鬥之中給了她脊骨上的致命一刀,害得她後半生受病痛折磨,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南辛扭過頭去,哭著喊:“我沒有……我沒有……是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一切都是她逼我做的…………”

“是與不是都不要緊。”柳黛緩緩站起身,聽見由遠及近的嘈雜腳步聲,勾一勾手,紅篆便將藏在腰間的第十三鈴遞到她手上。

柳黛屏息凝神,催得鈴鐺一陣脆響。

那蟄伏在亂墳崗濃密野草之下的血奴一個一個站立起來,朝著來人的方向,奔湧而去。

一時間殺聲遍野,滿地哀嚎,日光之下,竟是人間烈獄,屍山血海。

她偏過頭,衝鄭雲濤微微一笑,誠心誠意地問:“你說……是你九華山三千弟子精悍,還是我的血奴能打能殺呢?”

“噢,忘了說,血奴可是不怕死的,他們什麼感覺都沒有,我叫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我叫他殺父弑母,他絕不猶豫半刻……”

鄭雲濤道:“魔教邪物,我沒興趣知道。”

柳黛道:“你當然得弄清楚,因為我要把你的愛妻南辛,做成我最忠實的血奴,啊——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這是我娘吩咐我,務必要做到,否則我才懶得費這麼大勁,布這麼大一個局。”

倒也不是…………

一方麵她想親手殺了鄭雲濤夫婦,一方麵她的身體支撐不起,還要為今後殺到九霄雲殿做準備,便隻能動一動腦子,繞出九道灣。

“你!你好狠毒的心腸!”

“這話我就當你罵的是我娘月如眉,我可不受。”塵舟取出一隻瓷瓶,裡頭裝著教神的血,柳黛伸出手指,在刀刃上輕輕一沾,血立刻順著刀鋒往下落。

瓷瓶裡集了她與教神之血,塵舟手起刀落,割破南辛咽喉,就這一刻傾倒瓷瓶,混合的血成暗紫色,滲入傷口——

柳黛摸摸催動腕間第十三鈴,鈴聲啟動,原本將死的南辛忽又睜大眼,活了過來。

隻不過此時她雙眼空洞,瞳中泛紅,周身不見一絲活人氣。

而柳黛的鈴聲還未停。

隻見南辛站起身,在鈴聲催促當中,撿起鄭雲濤掉落的長劍,一步一步,向著她心愛之人走去——

月如眉可真夠損的,什麼歪招都能想出來…………

柳黛默默感慨。

第100章 南疆之主23 “爹,我去給你,給全家……

100 南疆之主23

原以為鄭雲濤還有一番聒噪, 沒料到他隻是靜靜看看著失身丟魂的南辛,眼中波瀾不起,平靜得讓人訝異。

很快, 南辛舉起劍,她的劍尖離他咽喉隻剩毫厘。

鄭雲濤突然問:“柳姑娘,待我死後, 你會殺了她吧。”

柳黛一挑眉毛,玩味道:“鄭大掌門…………這是在求我嗎?”

鄭雲濤咽下一口氣, “是,鄭某人死前, 求柳姑娘高抬貴手,殺了賤內。”

柳黛道:“我已經殺了她了, 你不是親眼瞧見了嗎?”隨即眼神一黯,便見南辛將手中長劍向前一遞, 刺穿了鄭雲濤的咽喉,鮮血頓時沒了封口, 一股腦的往外湧,很快,他%e8%83%b8`前, 衣角,都是血紅。

直到他瞪大眼死透了的那一刻, 南辛的臉上也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她冷漠、木然,雙眼空洞,已是人間鬼魅, 隻餘一具空蕩蕩肉身。

此時此刻,洞外已經殺聲震天,兵器交錯之間, 夾雜著傷者的嗚呼哀哉,伴著遍地的血肉殘肢,風過時更顯淒涼。

柳黛接過紅篆遞過來的雙刀“多%e5%aa%9a”,一左一右配在腰間,更握緊了右手的“季家刀”,望一眼塵舟,隻吩咐,“南辛便留給你了。”提步就往洞外奔去,紅篆撿起地上的劍緊跟其後,餘下塵舟對著滿臉木然的活死人南辛,久久無言。

洞外一片明亮,日光照得人睜不開眼。

柳黛甫一出現,便聽見一聲淒厲的嘶吼,險些將她耳膜戳破,“柳黛!我娘呢?”

她下意識地扯了扯嘴角,嘀咕道:“這年頭,還興見了人就找媽呢?”忽而後悔讓塵舟處置南辛,早知如此,合該讓再給鄭彤這丫頭上上課才是。

她於是也同樣扯著嗓子喊:“在洞裡呢!”

是死是活她可管不著。

登高一望,兩幫人依舊打得難舍難分,不見勝負,難得是瞧見個狼狽又熟悉的身影,正揮著手臂朝自己擠眉弄眼。

柳黛向身後一指,那人心領神會,她優哉遊哉慢慢吞吞越過眼前這座山頭,找了一處清淨地方望風景,老半天才等來那位爬山爬得氣喘籲籲的京城少爺。

正當時,一麵擦汗一麵與柳黛說:“你料得不錯,長青被人藥暈了藏在客房呢。我的人已經把他送下山了,你……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柳黛為了隱匿聲息騙過鄭雲濤,一身男兒打扮,頭發也豎得老高,眼下是個不男不女的模樣,乍看之下英氣勃勃,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細看去眼底眉梢又藏著嫵%e5%aa%9a,倒又是彆有一番風韻。

聞人羽看得一愣,很快告誡自己,眼前是一隻吃人不吐骨的母夜叉,萬不可被色相迷惑。

柳黛轉過臉來,輕聲問:“長青怎麼樣?”

聞人羽道:“全須全尾,一點兒油皮也沒碰掉,約莫再過半個時辰就能醒。”

“好,那你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聞人羽一頭霧水。

“告訴他我要去京城,幾時去,要去做什麼。”

“這我哪敢?這是要讓晉王知道我這麼大嘴巴子亂傳話,那不得要了我的腦袋?”

柳黛嘴角含笑,輕輕睨他一眼,“我就不會要了你的腦袋?”

“這…………”他立刻摸了摸後脖子,確認自己這顆搖搖欲墜的腦袋還沒跌在地上。

“你不說我就吩咐旁人說,到時候又多一個人知道,你看晉王饒不饒的了你——”

“唉……我說就是了…………”沒辦法,聞人羽又一次低頭認栽。

柳黛點點頭,“那我就不去瞧他了,我得上路了。”

“去哪?”

“山東。”

“去山東做什麼?”他對柳黛的行蹤完全摸不著頭腦。

柳黛此時長刀已入鞘,她以刀撐地,站起身來說:“早些日子我在京郊遇到季家老仆,那人與我說,我家中長輩似乎葬在山東,我得去看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說到季家的舊事,她的血海深仇,聞人羽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柳黛笑了笑說:“你放心,我記著呢。十五日後,秀女入宮,京城十裡巷賣綢緞的趙老爺家,我認得自己家的門。”吵鬨過後,突然靜下來,柳黛心中還真有幾分傷感,這會子攏起眉毛,無不遺憾,“這會子一走,可真就後會無期了。”

“柳姑娘…………”

“你倒不必聳拉著一張臉要哭不哭的,我早就知道自己是什麼結局,我沒怕過,旁人就更不必因我傷感了。”她伸手拍一拍聞人羽的肩,以作寬慰。

她向日落的方向走,聞人羽轉過身,大聲問:“隱月教的人你都不管啦?”

柳黛擺擺手,沒回頭,“早就吩咐好啦…………你怎麼還操起這份閒心了…………”

“你以為我想□□的心啊…………”他望著山的邊緣,她漸漸遠走的背影,小聲說給自己聽。

山洞中,塵舟手腕使力,哢嚓一聲扭斷了南辛的脖子。

鄭彤衝進來時,恰好撞見南辛的身體緩慢跌落,仿佛秋風當中一片隕落的殘葉。她記得自己似乎於恍惚之中喊著娘親,一遍又一遍,連站在眼前的殺母仇人都沒來得及去殺。

後來又在角落裡發現被人一劍刺穿咽喉的父親,她便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落不到實地,又仿佛是在做夢,一切殘忍都隻是一場噩夢,隻要她睡醒了便一切都好,父親母親都會回來,她的臉恢複如初,大師兄也不曾變過,她依舊是九華山上上下下最受疼愛的大小姐。

倘若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那該有多好…………

洞外,九華山與血奴之間打得兩敗俱傷,血奴是不死不休,兩方都已所剩無幾。塵舟略看一眼,便領著紅篆去往山門處與月白影彙合。

月白影正領著百餘人駐守在此,她等得焦急,一見塵舟出現,立刻迎上前,“教主呢?怎麼隻你們二人回來?”

塵舟淡淡道:“她沒事,鄭雲濤夫婦已死,我與你應當即刻依照教主吩咐,下山回撤。”

月白影對塵舟心存猜疑,便向站在一旁的紅篆求證,見這小丫頭也點一點頭,她才鬆一口氣,卻又在猶豫,“可是她…………”

“她還有事要辦。”

月白影道:“她……她還會回來嗎?”

塵舟沉%e5%90%9f許久,才說:“下屆教主之位未定,大業未成,她…………還會回來的…………”

“你認識她最久,最了解她,你說是就是了。”月白影撫一撫%e8%83%b8口,心安氣靜,“這下我能安心回崖山了,人……總歸都是要回家的…………”

“是啊……人總歸是要回家的…………”

下雨了。

塵舟抬起頭,山與雲都披上一層朦朧麵罩,讓世間萬物都看得如此不真切。

“老爺少爺的身子還有去處,姑娘若有心,可到山東長樂鎮西邊落安山上打聽打聽,老奴也隻曉得這些了。奴才老了,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不能再為季家儘力,是奴才無能…………”

長樂鎮,落安山,雲山深處,化外結廬。

她一路打聽,總算找到這出荒山野裡外,漏風漏雨的破茅屋。

茅屋外頭一片枯墳,墳頭隻有個木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