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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黛 兜兜麽 4361 字 4個月前

看出一絲%e5%aa%9a態。

他覺著自己是被柳黛打傷了腦袋,開始滿眼幻覺,看見的都是鬼魅橫行,原都是該不存在的玩意。

他緩慢地一步接著一步往前挪,訕笑道:“這地方,不加些銀子,不好差人做事。”

柳黛道:“這銀子你出還是我出?”

金小王爺忙應下來,“自然是我出。”

柳黛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感歎道:“你這人……還挺適合給人當奴才的……”

金小王爺什麼也沒聽清。

他的心與神,都被眼前這美如幻境的笑容牢牢攥在手裡,由不得他自己差遣。

他呆呆望著柳黛,隻覺著自己方才服下的不是毒藥,而是相思蠱,不然怎會對著個橫眉怒目,麵頰帶疤的男人發呆發癡。

但很快,他從發癡變作發狂。

小二將熱水送上門來,接過銀子,歡天喜地下樓睡覺。

柳黛就著一盆熱水,將臉上的偽裝洗淨,因此身邊那位被她欺負得流血又服毒的尊貴王爺從頭至尾,一瞬不瞬地盯住她,已然呆若木雞。

她眼波流轉,容色傾城,自由一派豔麗顏色,與春日姹紫嫣紅更不相同,更談不上婉約含蓄,是撲麵而來的豔,撞入眼底的紅,美得出塵絕世,不需半點脂粉,已取儘人間春色。

可惜美人孤高,她對著他,麵無表情,腦中思緒環繞,連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擦乾麵頰,起身,提起刀就要走,“你自己老實待著,彆出去惹事,要死也得死在我手裡。”再開口,聲音也變回軟軟糯糯女兒家的嬌柔。

金小王爺%e8%88%94了%e8%88%94嘴唇,壯著膽子問道:“你……你去做什麼?”

他原打算勸她好生休息,彆再以身犯險,倘若她願意,今後可隨他一道回金國,從此錦衣玉食椒房獨寵,且不管她脾氣多臭,他愛她憐她,總歸不會虧待了她。

不想,柳黛回過頭俏生生答:“我去見我夫君。”

一個驚雷落在腦後,原來是羅敷有夫,名花有主,他心中理想轟然坍塌,一顆心成了枯萎的蓮,敗落在一池春水中央。

第72章 雁樓72 一生短暫,得痛痛快快地活………

雁樓 72

秋夜的風涼得透骨, 吹起柳黛身上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柳黛從城東趕到城西,追雲踏月,不過一炷□□夫。

城西千鶴樓乃是黃土堆成的雁門城裡難得一片錦繡煙花地, 夜深人靜也能望得見滿樓輝煌璀璨,燈火不歇。

千鶴樓一院三樓,三角排列, 其中一座粉香脂濃的是那人間春色,徹夜不眠, 另有一棟靠西,相比之下安靜許多, 可供南來北往的富貴客安寢休憩。

柳黛一個落雁式,悄無聲息地鑽進三樓天字第一號房, 屋內陳設豪華,樣樣不缺, 更不缺床上一名赤0%e8%a3%b8上身的精壯漢子,正閉著眼在睡夢中統領千軍萬馬, 踏平突厥,殺儘外敵。

砰的一聲,夢中人頭落地, 砸得悶聲響。

夢外有人將一盞冷茶飲入腹中,故意把茶杯砸得砰砰響。

趙鳳洲迅捷躍起, 長臂往床邊一掃,不想手中空置,他時刻不離身的雁翎刀竟不見蹤影。

“在找這個?”

又是一聲響, 他的雁翎刀被人隨手擲在桌上,那淡漠眼神,已足夠羞辱。

“你是何人?”趙鳳洲%e8%a3%b8著上身, 腰下一條白綢褲,上半身肌肉緊實,壁壘分明,連帶一身戎馬所留傷疤通通展現在眼前。

仿佛一頭凶悍弑殺的黑色獵豹,周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坐在桌邊那人語調輕鬆,毫不在意地與他說著不著調的玩笑話,“我?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呀?怎的夫君這就將我忘了個乾淨?要不怎麼說天下男人皆薄幸呢……”

“是你!”趙鳳洲上前一步,借著今夜慘淡的月光看清楚眼前人纖弱的影。

她仍然是記憶中嬌柔美好的模樣,在月光下更透出一層朦朧的美,一如這孤星寒月,璀璨奪目,卻是可望而不可即。

她聲音嬌脆,眼中卻泛著冷,明晃晃通知他,她是他決計得不到的人。

“是我。”

趙鳳洲隨手抓上外袍往身上套,擋住那些個比長青更具誘惑的起伏線條。

柳黛無不遺憾地挪開目光,再度回到他略顯粗獷的臉上。

隻是這張臉,無論如何比不上她的長青。

趙鳳洲滿心疑竇,皺眉問:“你怎會出現在雁門城?”

柳黛張口就答:“我來殺人。”

“你——”趙鳳洲語遲,“原來那日你與我說的都是真話,你竟不怕透漏出去?”

“不怕,你敢說,我就殺了你,再想彆的法子。你要怪就怪我爹太固執,自以為將我嫁出去我就能老老實實相夫教子,安安穩穩在邊塞過下半輩子,因此害得你又當一回鰥夫。”她口中說著對不住,眼底卻沒有半點歉意,“不過我來,是要厚著臉皮請你幫我一回。”

趙鳳洲坐在柳黛對麵,沉聲道:“你我有夫妻之名,無論如何,我都會儘力幫你。”

“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她心裡膈應,懶得看眼前趙鳳洲那滿麵情深,“你與雁棲鳳相熟,你可知雁無雙如今在何處,當年為何放著好好的雁樓門主不做,銷聲匿跡,四處流浪?”

趙鳳洲遲疑片刻,斟酌再三,最終在柳黛逼視下開口,“雁無雙如今在何處漂泊,我亦無從知曉,但我有個法子,能把雁無雙逼出來。”

“什麼辦法?”她兩眼放光,黑夜裡也亮晶晶,仿佛一對寶石,熠熠生輝。

趙鳳洲被她那孩子氣的模樣逗得彎起嘴角,眼下全然忘了她本是個為殺人而活的姑娘。

“聽聞十八年前,雁無雙出關之前,老門主年事已高,就等他從關外回來承接雁樓,其妻亦身懷六甲,不日便要分娩,雁無雙出關之前將雁樓與其妻一並托付師弟雁棲鳳,然而等到雁無雙從關外回來,他已性格大變,而老門主已逝,愛妻也與雁棲鳳有了私情,雁無雙自此一蹶不振,四海流浪,江湖再無他任何消息。”

柳黛聽得瞠目結舌,未料雁樓還藏著如此老套卻又引人遐思的故事,“所以……雁驚風其實是雁無雙的兒子?”

“不錯!”趙鳳洲頷首道,“男人在這世上,不牽掛名利,也可不牽掛女人,但兒子是不會不管的。”

“嘖……兒子就是命根嘛,我懂的。”她這就要起身,找機會去抓雁驚風來祭旗。

趙鳳洲明知故問:“你要去哪?”

柳黛答:“那自然是雁樓。”

趙鳳洲搖了搖頭,並不讚同,“雁樓戒備森嚴,機關重重,又是獨樹一樓,易守難攻。”

聽到“機關重重”幾個字,柳黛也蹙起眉來,她再一次想到普華山莊,想到李明珠,心下除了憤怒,還存著幾分後怕。

她不想再與機關纏鬥。

趙鳳洲繼續說:“雁驚風,十日內總有三兩日要宿在千鶴樓晚香浮動。”

“晚香浮動?”柳黛不解。

趙鳳洲指了指窗外那一座燈火不歇的樓閣,“萬花叢中,晚香浮動。他在閔千嬌的床上,雞鳴之時最好動手。”

“你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趙鳳洲堅毅的臉孔上此時才浮起一絲得意的笑,“行軍打仗,自然要知己知彼。”

柳黛嘲諷道:“做買賣掙錢也要?”

趙鳳洲泰然自處,不見怒色,“人在官場,總有不得已之時,須行不得已之事,確實不如行走江湖,痛快恣意。”

“江湖也無聊的很。”

“那你還要繼續往下走?”

“那是自然了。”柳黛站起身,把桌上雁翎刀扔給趙鳳洲,“再是無聊,也比給你當續弦好上千萬倍,一生短暫,我得痛痛快快地活著。”◎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趙鳳洲啞然失笑,待她轉身,他又忍不住問:“當真不考慮留在西北?”

柳黛驚訝地回過頭,靜靜望他一刻,隨即自我解嘲一般地笑了笑說:“自我踏出柳家那一日起,天下之大,便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悵然過後,她又換上輕鬆調侃的語調與他說話,“倒是你,趙將軍已然到了能給我做叔叔的年紀,確是該尋一門正經親事,添一位賢內助了。”

“你這小丫頭,竟操心起我的事了。”

她垂首淺笑,露出難得一見的溫柔繾綣,“當年府中春日宴,將你引到後院來的小白貓,是我爹故意放的。”

“柳大人……心細如發……”

“父母為子女,總歸是傾儘所有。”她眼中淚光閃過,再抬頭那片刻思鄉的愁已然消失無蹤,她仍舊是瀟灑來去的柳黛,是無親無故的苗疆孤女,沒有一絲一毫人應當有的感情。

“我得走了,困得很,我趕著回去補眠,趙將軍不必相送。”

趙鳳洲沉沉道:“他日你若玩累了,儘管到大同來,將軍府始終有你一間屋。”

“才不要,玩累了我就在江南聽曲喝茶,才不來西北吃沙子。我告辭,你保重!”柳黛一個拱手抱拳,向他行一道江湖禮,轉身消失在黎明暗光之下。

屋內一空,隻剩下一個人,半片影。

趙鳳洲獨坐一處,忽而握住柳黛用過的那隻茶杯,在鼻尖輕輕嗅。

“說的是啊,一生短暫,得痛痛快快地活……”

天亮,黃沙又起,醒得早的人一出門吃了滿口沙,饅頭都不用再買。

蘇長青回到秋風客棧時,柳黛正躺在金小王爺的床上,這被褥、枕頭,都是他從金國帶過來,將一張破床裝點得錦繡奢華,讓人——

睡下便不肯醒。

而這張床原本的主人在桌子邊上坐得筆直,認認真真為床上呼呼大睡的人看好門。

見蘇長青進來,他還不忘比一個噤聲的手勢,不許蘇長青打攪他未來“愛妃”的好睡眠。

隻可惜蘇長青走到長廊裡柳黛便醒了,她自床上坐起,身上還裹著絳紫色緞麵的厚棉被,一頭長發也拆散了披在腦後,此刻亂糟糟橫來豎往,遮住大半張臉。

蘇長青看她看得滿心憐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又仔細將她額前亂發都撥到耳後,露出一張粉生生的小臉蛋,眼也不肯全睜開,正垂著腦袋打嗬欠,隻差蹭著他的手掌心撒嬌,變真是一隻討人愛的小貓兒。

“小貓兒”皺了皺鼻子,一臉嫌棄地說:“好重的血腥味。”

“你還會怕這個?”

“一大早,隻想聞聞花花草草,或是小湯包、熱餃子。”

“想吃餃子,一會兒就給你端上來。”蘇長青忍俊不禁,“你昨晚去哪了?”

柳黛答:“去找能讓雁無雙自投羅網的法子。”

“找到了嗎?”

“那是自然,不過還缺個幫手。”

“誰?”

柳黛睜開眼,目光落在老老實實,坐得端端正正的金小王爺身上,看得他脊骨上一陣發涼,仿佛有千萬隻蟲子爬過。

他顫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