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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黛 兜兜麽 4258 字 4個月前

二未成禮,談何夫君?”

“定了親就是我夫君,沒準他家裡還供奉著我的牌位呢。”她小聲嘀咕著,嘴角忍不住一個勁上揚,更湊近一些,幾乎是貼在蘇長青耳邊說,“長青,你是不是吃醋啦?你放心,我那夫君五大三粗的不招人愛,我隻喜歡你這樣的……白白嫩嫩……年少多情…………”

蘇長青卻不再理她,自趙鳳洲入門他便換了主意,寧可涉險一試,“進去看看。”

“哦。”柳黛倒是從沒怕過,說去就去,兩人齊齊一個閃身,消失在濃墨似的夜色裡。

蘇長青在雁樓對麵一座屋簷上,數著趙鳳洲的步伐,瞧見他最終停在第十層,雁樓會客迎賓之處。

隻不過雁樓這樣高聳卻又窄小的建築藏不了人,想要一層一層打上去實在是天方夜譚,那旱地拔蔥的輕功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寥寥江湖十數人罷了,剛好這十數人裡頭有一位現如今就在雁門城。

正是苗女柳黛。

蘇長青無語望高樓,安耐著心中此起彼伏的羞愧叮囑她,“我就在此處等你,稍有異動,你即刻撤回此處,決不可輕舉妄動。”

柳黛捏了捏腿上傷口,沒感覺到痛,“好啦,你放心吧,我不會衝進去見人就殺的,退一步說,裡麵不是還有我夫君麼?關鍵時刻說不定能保我一命。”

“你——”

“那長青你就在這好生看著,我去會一會我夫君,訴一訴衷腸再回。”

蘇長青眉頭緊鎖,簡直要被她氣得七竅生煙,暴斃而亡。

風來,她似一片柳葉隨風起,輕飄飄落在雁樓十層背月處,藏得無痕又無聲。

雁樓內部實際窄小的很,也不過是一間大屋罷了,裝下七八個男人,便越發顯得擁擠。

柳黛趴在橫欄底下,從敞開的側門下,掀起幔帳一角往裡看。

裡頭熱酒喝到一半,是賓主儘歡,酒酣耳熱,借著這股子酒後的親熱勁便要說正事。

主座上的是雁棲鳳,此人是雁無雙師弟,少說也有四十出頭,但架不住保養得宜,白麵美須,

雅人深致,倘若送到京城貴人堆裡,也能當一當婦人們茶餘飯後遮麵打趣的談資。

他舉起杯來,身子歪斜,然而雙眼清明,顯然是在裝醉,“我雁某人能有今日,還需感謝在座諸位提攜之恩,雁某在此敬諸位大人一杯,我,先飲為敬。”

說完一仰頭,乾乾脆脆飲儘杯中酒。

那座下的,自然有她名義上的夫君趙鳳洲,與人同流合汙卻還能裝出一腔淩然正氣,舉杯飲酒從來不落人後。

趙鳳洲右手邊坐著一身量高大、眉目清秀的少年郎,柳黛正納悶他為何年紀輕輕就能坐在這一幫老爺們中間,且聽他聲音一出便了然了。

“雁門主此話嚴重了,老祖宗從來教誨咱家,出門行事,都是你幫一幫我,我也幫一幫你,談不上什麼提攜不提攜的,都是朋友。”這人嗓子妖嬈,動作卻利落得很,舉起杯來一飲而儘,比他對麵那位痛快許多。

他說完,雁棲鳳自然要恭維一番。

而他對麵那位,算起來已經是柳黛今日第三回 見他,想來兩人緣分不淺,且看他那股子討人厭的勁頭,她也少不了要揍他個三五回。

眼下他又換一身衣裳,雪白的底子,潑墨的山水畫,看著飄逸如仙,是個山中修煉千年的老道。

聽他舉著酒杯說道:“還是袁大人說得在理,這世上的事情,都是你幫一幫我,我再幫一幫你,如此才能成事。小王在此多謝諸位出手相幫,那三千匹良馬的酬金,明日就會運抵雁門城,屆時由小王親手送到諸位手中,以表誠意。”

那袁大人捏著嗓子玩笑道:“金小王爺倒是比你那滿臉胡子的大哥好相處得多,早派你來,咱們也能早做成幾筆生意,也省得撞在風口上,人人自危。”

雁棲鳳道:“袁大人哪裡的話,隻要老祖宗在,什麼時候都不算風口,朝廷隻管派人來查,看有幾人能活著走出雁門城。”

“今日不是又來兩個?”這次說話的是趙鳳洲,他聲音低啞,渾厚如鐘鳴,砸在耳朵裡格外動聽,連幔帳後頭的柳黛都聽出了旖念,早知道就先入了洞房再去崖山殺人,現下瞧他壯闊背影,真真讓人心頭發癢。

雁棲鳳道:“不過是兩個毛頭小子,不足一提。”

袁大人卻說:“老祖宗特意交代過,這回來的是晉王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勿要傷其性命……”

話還沒說完,坐在雁棲鳳身旁,始終不發一語的白眉老者忽然開口,冷言冷語,一派孤高,“晉王又如何?皇城之內,誰又把他晉王放在眼裡?還真以為他能有一日魚躍龍門不成?都是做夢,駙馬爺隻命我等安心做事,該給諸位的一分不少,其餘的,誰該死誰該活,便不必京城的貴人們操心了。”

這話聽得袁大人一窒,到底是年紀小,麵子上掛不住,當下便跌下臉來,陰沉沉對著那老頭,拍桌子罵道:“錢不通,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咱家麵前蹬鼻子上臉……”

錢不通抿一口酒水潤潤嗓子,繼續說:“聽聞你家老祖宗前些日子遇上刺客,險些喪命,想來還需好生靜養,公公也少拿咱們邊地瑣事去惹他煩心。”

喻蓮重傷一事,京城內外震上三震,有人岌岌可危,亦有人撫掌大笑,大約錢不通此類人,便是冷眼在旁看笑話的。

眼看就要吵起來,雁棲鳳趕忙上前打圓場,一句好話一番來回,酒桌又回到和和氣氣的狀態,到這時雁棲鳳才找著機會與眾人說:“今日請諸位來,其一,自然是雁某人敬謝諸位提攜,其二,我兒雁驚風現已長成,特來拜見各位長輩,驚風——”

他回身一喚,小門裡頭走出來一位昂藏七尺、儀表不凡的年輕人,尤其是一雙眼睛生得與凡人不同,淺棕色的瞳仁裡仿佛灌進了星海夜月,璀璨如燈。

柳黛驚異於雁驚風的風流神采,隔了半晌,等屋內眾人通通寒暄完畢之後才回過神來,想清楚原來雁驚風這眉眼不似漢人,倒像是漢人與突厥人的混種,不由得又多看雁棲鳳兩眼,想來這男人年輕時眼饞貪豔,看著道貌盎然,內裡竟是個葷腥不忌的主兒。

一場酒宴變作新人入會敬酒拜謁,言談內容索然無趣,柳黛走之前再看一眼濃眉深眼的趙鳳洲,確定他依然如他二人初次見麵一般討人厭,便再不管他那雙狹長鳳眼突然間仿佛捕捉到獵物一般往她潛伏的方向望過來,一個翻身,墜下雁樓。

“咱們倆早就暴露了,現如今是他人砧板上的肉,隻看他何時下手。”

“這個我知道,來,也不全是為查案。”

“那是為什麼?”柳黛脫了靴子往床上一撲,形象全無。

蘇長青彎腰把床邊被柳黛蹬得一左一右的小羊皮靴子拎到一旁,再倒上一杯溫差遞給床上嗚嗚喊累的柳黛,“這裡麵牽涉太多,今後找個時間再慢慢與你說。”

“又賣關子。”她坐起身,就著蘇長青的手一口氣喝完杯中茶,“這事,你的死對頭喻蓮也摻了一腳。”

“意料之中。”

柳黛問:“金小王爺又是誰?”

蘇長青啞然,繼而難掩失望,“原來是與遼東金人做生意,真是好大的膽子,通敵叛國的事情也做。”

“怎麼不能?現如今不是賣馬給金人,好盼著他們將蒙古人殺個乾淨麼?”

“等他們殺完蒙古人,接著不就是要南下殺光所有漢人?且遼東戰事未平,這幫人倒是不怕國滅家毀。”

“有什麼可怕?”柳黛側躺著,撐住額頭,懶洋洋要睡,“等漢人的朝廷沒了,他們還可以做金人的奴才,兩麵下注,有什麼可怕?回頭我也要做南疆的老祖宗,且看他喻蓮敢不敢來求我。”

提到喻蓮,蘇長青麵色微沉,“我心終有一事,始終未能解開。”

“何事?說來聽聽。”

“當日你為何要幫我刺殺喻蓮?我想了許久,此事對你並無益處。”-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柳黛打個哈欠,翻過身就要裝睡,“今日席上還提到駙馬爺的名頭……”

“到底為何?”

“真煩人!”她索性坐起身,盤起雙腿,正正經經與他說,“因為呢……你聽好了,我可隻說一遍,因為喻蓮重傷之後,想要在短時間內恢複到之前的功力,就一定會去找鄭雲濤要《十三夢華》,而所有人都知道,《十三夢華》就在九華山,就是被我和月塵舟帶到九華山的,鄭雲濤不給,就隻剩死路一條。”

“一定?”蘇長青捕捉到她言語之中的異常,“你怎知喻蓮一定會去?”

“那你就管不著了,你再問我也不會說,除非你能殺了我,否則趕緊閉上嘴睡覺!”

她摻和喻蓮的事可不是白摻和,現如今能讓她柳黛白出力的人還沒生出來。

第68章 雁樓68 蘇長青從桌上下來,提起長劍……

雁樓 68

九千歲身子骨搖搖欲墜, 一連多日不見外客,這已然是京城裡捂不住的秘密。

深秋時節,屋內已然升起炭爐, 點上地龍,門窗緊閉,悶得人呼吸都發膩。

喻蓮身上裹著厚重大氅, 卻依舊是手腳發冷,麵色慘白, 足足養了月餘,仍是大病未愈的模樣, 也難怪手底下那幫子酒囊飯袋便開始抓耳撓腮地想出路,四處活動, 丟人現眼。

“這檔口,竟是柳大人常來探訪, 倒也是患難見人心了。”

若不是王召通報多回,柳叢蘊三翻四次登門拜訪, 他也懶得撐著一口氣見他一麵。

柳叢蘊在喻蓮麵前素來是半點為官為宰的架子都沒有,卻也不若旁人那般殷勤討好,他這不卑不亢的態度, 恰好切中喻蓮喜好,因他在殿前得用, 更又對他多添兩分青睞。

柳叢蘊當下起身來,弓腰作揖,“大人對微臣有恩, 倘不見大人痊愈,微臣心中始終難安。”

“咳咳……”喻蓮捂住嘴,忍了又忍, 也沒忍住嗓子裡這股涼氣,開始劇烈地咳嗽,隔上好一會兒才平複,再抬眼,柳叢蘊依然保持著方才彎腰的姿勢,恭恭敬敬不做半點虛,“今兒你也瞧見了,太醫院裡都是一群廢物點心,流水一般的補藥送進來,卻不見星點好轉……咱家這也不瞞你,原我也開始打算交待身後事了…………咳咳……總不能到了時辰還半點兒準備沒有,平白耽誤你們…………”

柳叢蘊道:“這……何止如此?微臣以為,大人福澤綿延,不日便能痊愈。”

喻蓮勾起嘴角,難掩譏諷之意,“這都什麼時候了?柳大人也不必拿這些個哄孩子的話來哄我。”

柳叢蘊的腰壓得更低,整個人仿佛一株被雷火劈重的老樹,歪斜在壓頂的烏雲之下,“想必喻大人也曾聽說過《十三夢華》一事,此書十八年後再度現世,乃是在我柳家事發,微臣……微臣……”

他似乎羞愧難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