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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黛 兜兜麽 4292 字 4個月前

長青,你莫不是氣瘋了吧?”

蘇長青隻管盯著柳黛,現下他眼裡的是另一個女人,她已經將從前的自己打碎,如今是堅毅且狡猾的狐狸,停住哭泣,坦然與他對視,便如同當日在靈雲山下破廟裡,她突然間與他相望靜默一般。

原來一切早有跡象。

蘇長青拱手行禮,輸得心服口服,“柳姑娘,失敬了。”

柳黛歪著腦袋裝出個不解模樣,“蘇公子說的什麼?我聽不明白。”

蘇長青默然無言,低頭走到廳中間,一甩衣角直挺挺跪下,“弟子辯無可辯。”

她原本可以順順當當出嫁成親,安安心心當她的官家太太,是他們這幫突然闖入的江湖俠客為了一己私欲打斷她的美好人生,她與月塵舟相約報複,亦是情理之中。

他無話可說。

鄭雲濤撫摸著一把美須,看著蘇長青頭頂,他心有明鏡,目光如炬。

掌門不發話,其餘人自不好多說,唯獨徐州一想幫蘇長青說上幾句,卻被月塵舟搶過話頭。

塵舟嘴角上揚,勾出一個不屑的弧度,冷哼道:“你自然是辯無可辯,當夜你將我單獨拖進萬神邸,一炷香時間才放出來,你那些個師弟師妹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兩個的或許礙著情麵替你撒謊,總不能當日崖山之上四十餘人都能串通一氣為你圓謊吧?那就不知道九華山到底是姓鄭還是姓蘇了!”

殺人誅心,柳黛險些忍不住要為塵舟鼓掌叫好,他還真有一套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雖說比起她來略遜一籌,但已能算上氣人界之龍鳳了。

鄭雲濤最介懷便是掌門之爭,當年若不是蘇木柏主動放棄,這掌門的位置恐怕輪不到鄭雲濤來坐。

未等鄭雲濤生怒,就聽徐州一怒斥道:“什麼姓鄭姓蘇,簡直胡說八道!九華山為扶危濟難而開宗,為守家衛國而立派,絕沒有掌權之爭,你這賊人好生刁毒,故意挑撥我派內鬥,好順了你們教主的意是不是?”說罷,轉而向鄭雲濤建議,“此人無事生非,含血噴人,我看不必等到二十九了,今日便殺了了事。”

鄭雲濤聽完很是意外,他這師弟徐州一素來最愛與他唱對台戲,他提議,徐州一便要反對,他反對,徐州一卻偏要讚成,難得今日為維護蘇長青與他站在一個陣線,這梯子遞得妙,鄭雲濤下得十分舒坦。

“既如此,便照師弟的說法,拖出去殺了,讓弟子們看看,這就是魔教中人的下場。”

塵舟聽完,抬頭瞄一眼柳黛,他倒是想看看,若真打起來,柳黛在鄭雲濤及九華山十三長老合圍之下還能不能活著下山。

若她當真死了,他亦不能高興。

若她活著,他亦不能高興。

連他自己都覺著近來扭捏得很,仿佛一懷春少女,成日相思,撕著花瓣賭人生,難以捉摸。

而柳黛仿若未曾入耳,仍舊捏著手帕流眼淚,演她的柔弱少女,這淚珠子仿佛去窮無儘一般,沒個到頭的時候。

“不可!”

是曹青雲。

他吹眉瞪眼,急急道:“《十三夢華》乃本門至寶,事情未曾查清楚之前,怎能把人殺了?”

徐州一比他更急,“查?怎麼查?就憑這賊人一句話就要懷疑長青不成?”

曹青雲爭得臉紅,這會子瞧著活活是一鐘馗轉世,好大的氣派,“不是還有這姑娘作證長青也說回山之後他二人不成見過,怎的一個京城大戶人家的小姐和魔教司刑還能不遠萬裡狼狽為奸,合謀要害長青?”

“怎麼不可能?”徐州一索性站起身來,將矛頭對準柳黛。

他向柳黛一步步逼近,一雙銳利的眼死死盯住她,“說,是不是你與這賊人勾搭成奸,故意謀害長青?說!快說!”說話間就要去鎖住柳黛脖頸,嚇得柳黛連連後退,危急時刻,卻是被蘇長青攔了下來。

蘇長青橫跨一步,擋在徐州一與柳黛之間,從柳黛的角度往前看,隻看得到蘇長青寬闊雙肩,這背影莫名讓人心中踏實。

他一開口,居然還在替她說話,“師叔,柳姑娘遭逢大難,有些事情記錯或是不記得也是意料之中,師叔勿要怪罪於她。”

徐州一恨恨道:“我看她就是蓄謀已久!什麼遭逢大難,你要再不對他二人嚴刑拷問,我看你就該遭逢大難了。”

“師叔,諸位長老慧眼可辯,長青之清白日月可鑒,無需被人牽著鼻子走。”他心思沉穩,不疾不徐,自身難保之時還在踐行先前許諾,無論如何要保柳黛無虞。

柳黛望著擋在自己身前的蘇長青,他背影高大,身軀修長,光看後背已隻是一位風采卓絕的少年郎。

隻可惜是個榆木腦袋,生死存亡之際還不忘當日許諾,要護她周全。她十二萬分地確定,他對她半點男女之情都沒有,純粹是性情使然。

保護一個想要加害與他的人。

柳黛少不得要罵一句傻子。

鄭雲濤見蘇長青並不辯駁,也有幾分拿捏不住,略帶疑惑地問道:“長青,你怎麼看?”

蘇長青卻未直接回答鄭雲濤。

他轉過身看著柳黛,她眼中淚水還未乾透,盈盈透著水光,仿佛夏日裡剛剛洗淨的紫葡萄,亮得耀眼,甜到發膩。

“柳姑娘,當夜在萬神邸,除你與月江停之外,當真還有第三人?”

什麼意思?要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答錯又如何?

柳黛心中癢癢,十分想要摘了蘇長青的小腦袋,看看裡頭都裝了什麼玩意兒,怎的如此難猜。

第36章 九華山36 我要汙蔑的,可不是蘇長青……

九華山 36

這話若是換了旁人來答, 定是要頓一頓,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可柳黛編起謊話來無邊無垠,張嘴就是, “確是有,不然滿地打鬥的痕跡是從何而來,總不至於是我與月江停撕頭發撕出來的吧……”

蘇長青步步為營, “如何不可能呢?”

柳黛瞠目,直瞪瞪地看著蘇長青, 不可置信地說:“蘇公子懷疑我?”

“不敢,我隻想問清事實。”

“好!”柳黛一口銀牙咬碎, 是怒不可支,卻將心火壓在%e8%83%b8口, 忍了又忍,忍出萬般委屈, 任誰見了都要生成一股渾然天成的憐愛來,“我柳黛在此發誓, 如我有半句假話,便讓我父受三刀六眼之刑,便讓我母死後不得安寧!便讓我柳黛受刀山火海之罰, 死無葬身之地!”

這誓言句句誅心,字字狠毒, 任是混天魔頭也不敢輕易拿來作假。

蘇長青愕然,沒料到會逼出一段毒誓,“柳姑娘……你這又是何必……”

柳黛挺直要背, 並不看他,她盯著的是滿身戒備的鄭雲濤,電光火石之間她已經在腦海中計算過此時此刻偷襲鄭雲濤, 打傷十三長老,擺脫九華山全派上下四百餘人的圍攻,再全身而退的可能性,結果是零。

好在她本就不曾做此打算。

方才想一想也不過是手癢。

她拿出些小姑娘家家能想到的最高級的拙劣方法自保,“鄭掌門,我已告知聞人羽我柳黛姓誰名誰,他回京之後便會告知我父,我父親曾在西北領兵,武人好殺,更好麵子,你說,如若他知道柳家的女兒被一幫江湖遊俠劫走,他會如何?到時候你若將我交出去還能全了兩家的麵子,你若交不出去,我爹這人愛主持公義,要麼就一命換一命,我沒了,便拿鄭彤的命來抵。”

其實柳從蘊哪裡有空閒管她的事情,但這次九華山毀了柳家與趙家的婚事,柳從蘊損失頗大,為這一口惡氣,多半是要來找鄭雲濤撒氣的。

鄭雲濤聽得皺眉,起先是未料到一把年紀竟然要被一個黃毛丫頭威脅,後來又對柳黛放下心來,已見這是個自以為是的小姑娘。

然而他顯然沒把塵舟與柳黛放在眼裡,他坐直身,低聲吩咐道:“長青,把月塵舟帶下去,通知門下弟子,明日午時演武場觀刑,柳姑娘前夜受了驚嚇,胡言亂語,需嚴加看管,免得柳姑娘受旁人挑撥,再出意外。”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說完,並不再問十三長老意見,可見他先前不過做做樣子,骨子裡仍是個極其自傲也極其自負之人,緊要關頭便撕破假麵,端出說一不二的派頭,壓製眾人。

果然,十三長老麵麵相覷,看了又看,眼色各異,偏就是沒人開口說話。

柳黛自覺看錯一步,原不知鄭雲濤已然在九華山坐穩交椅,十三長老形如擺設。

但九華山不是鐵板一塊,她就有機會對付鄭雲濤。

見蘇長青久久不答,鄭雲濤壓低聲音提醒,“長青——”

蘇長青適才回過神來,先將塵舟帶下去,塵舟被蘇長青拖走時少不了抬頭看柳黛,倒不是求救,他大約心底裡已經算到,柳黛定然要見死不救,任他被一群自詡正義之人活活絞死,也省得她親自動手。

柳黛與他之間眼神相交不過片刻,他窺見她眼底的笑意,她讀出他心底的恐懼,塵舟是驚目結舌,感歎柳黛真是個無情無義的瘋子,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柳黛卻想,這月塵舟……實打實是個貪生怕死的廢物…………

塵舟被帶出議事廳之後,不多時,陳懷安進門來將柳黛領了出去。

路上,陳懷安跟在柳黛背後,緊盯她一舉一動,走得離議事廳遠了,他沒忍住,張嘴問:“柳姑娘,我大師兄待你不薄呀,你為何要如此汙蔑於他?”

柳黛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麵對因她的正麵回應而驚愕的陳懷安,“我汙蔑蘇長青?”

她的眼睛太亮,陳懷安不敢與她對視,慌忙偏過頭看彆處,“我在外頭聽得清清楚楚,你汙蔑大師兄私藏《十三夢華》,可是我們趕到時,哪有什麼書,崖山上狗屁都沒有一個。”

柳黛一抬眉毛,“你知道得這麼清楚,你跟他進萬神邸了?”

“這……”陳懷安呐呐道,“我雖沒進去,但我相信大師兄,以他的為人,絕不會做此等事。”

“噢?你很了解他?”

“那是當然!”

柳黛指一指脖頸上纏得厚厚的白紗布,“那你知不知道我脖子上的傷從何處來?”

陳懷安搖頭,腦袋甩得像個撥浪鼓,就差叮叮當當響起來。

“就是你大師兄做的。”

“不可能!我大師兄是君子!他行的正做得正,怎會欺負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陳懷安反應極大,幾乎要雙手叉腰、跳起來與柳黛吵,“我才不會相信你!”

柳黛勾唇一笑,信心十足,“不信你自己去問。”

“我為何要聽你的?”

“不聽也無妨,我又不是你師父。”她轉回去,繼續往前走,“退一步說,我要汙蔑的,可不是蘇長青。”

陳懷安追上兩步,指著她大聲喊:“你也承認你汙蔑!”

柳黛一臉茫然,“陳大哥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