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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黛 兜兜麽 4274 字 4個月前

眼含春地提起過,聞公子風流俊美,當世無雙,但倘若與蘇長青站在一起,她當然更願意瞧蘇長青,最起碼蘇長青會麵無表情,實則裝模作樣地同她點一點頭,仿佛她與他已相熟到默契十足一般。

而聞人羽隻會用獵鷹似的眼,看她與看待宰羔羊無二。

但誰是羊誰是鷹?

需不需要她替他稱一稱自己幾斤幾兩?

柳黛腦中跑馬,前廳一時無人發聲,靜得出奇。

還得夫人起身來,親親熱熱挽住柳黛,卻是同聞人羽說:“這姑娘是長青在崖山救下,見她無家可去,心一軟,便帶了回來,又正好我與她投緣,便認下做了乾女兒,這些日子彤兒與她形影不離,這不,見聞公子也是手拉手的來了。失禮之處,還請公子包含。”

“怎會。”聞人羽總算看向鄭彤,他嘴角含笑,打趣道,“兩年不見,小師妹又長高不少。”

鄭彤仍舊低著腦袋搓衣角,用極其快速又極其含糊的方式說:“見四師兄,四師兄也長高了。”

聞人羽笑道:“小師妹不抬頭怎就知道我長高了?”

鄭彤道:“遠遠看到過。”

“哦?原來小師妹早就知道我要來呀?方才在山門前怎沒瞧見你?”

“我憑什麼去接你啊……你就會欺負我……”

“彤兒。”鄭雲濤對著鄭彤,頭痛得很,生怕她再說漏些什麼,趕忙招呼聞人羽,“時候不早,咱們師徒幾個一起喝一杯。”

聞人羽起身拱手,“師傅發話,徒兒自當從命,隻不過大師兄身上重傷未愈,怕是不好飲酒。”

蘇長青道:“不妨事,我為師父師弟作陪。”

聞人羽轉向鄭彤,“小師妹也來喝一杯如何?”

鄭彤連忙擺手,“我一個姑娘家,哪裡會喝酒呀。”

聞人羽笑得高深晦澀,仿佛在說,這時候你倒是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

這幾人邊說邊笑往內去,女眷們自有另外一桌。

柳黛看著聞人羽遠去背影,瞧他與蘇長青肩並肩,一個腳步虛浮,一個抬不起手臂,真是難兄難弟,可憐到一塊兒去。

因聞人羽半路殺出,要走《十三夢華》,險些打亂她的計劃。

那夜她在侍郎府上被聞人羽和閹人纏得煩了,最後一刀給得狠厲,沒有個一年半年的,聞人羽彆想痊愈。

鄭彤在她身邊盯著腳尖走路,垂頭喪氣,她這回是老鼠遇上貓,見麵就認輸。

柳黛與她一道手挽手走在長廊裡,她瞧見個手下敗將,心中甚是欣慰,“這聞公子與九華山看來頗有淵源?”

鄭彤氣鼓鼓像隻河豚,悶聲說:“他十二三時曾拜在我爹門下,在山裡待過兩年,勉強學過幾招吧……”

“他欺負你?”

“嗯。”鄭彤點頭,老實可憐,“他這人和我大師兄不一樣,大師兄雖然嚴厲,但卻是實實在在為我好的。他……醃壞醃壞的,一說話就是挖坑埋人,害死人不償命,我都不知道因為他挨了多少次打,反正是數不清了……我娘還讓我與他多親近,我才不要……”

柳黛一挑眉,“夫人要你與他多親近?”

“對呀。”鄭彤沒瞧出柳黛的興致,仍自顧自說道,“不知為什麼,我娘偏就是喜歡他,一見麵就同我說聞人羽這好那好的,除了一張臉勉強能看,我倒是沒瞧出他半點好來。”

“還知道一張臉能看,可見你是仔細琢磨過他了,是什麼時候?夜深不睡時,還是春花開便時呀?”

“哎呀!你居然敢笑話我!”鄭彤嬌嗔地推一把柳黛,沒控製好力道,一下把柳黛推得撞在廊柱上,又好一通賠罪。

柳黛裝出個忍痛模樣,嘴上卻忍不住問:“蘇長青與聞人羽,你到底中意哪一個?”

“我——”鄭彤被她問得呆在原地,嘴唇微張,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她活了十七年,任是腦袋裡思緒再放縱,也從沒有與這種問題沾過邊。

“噢……原來兩個都喜歡。”柳黛捂著嘴笑個不停,“那也無妨,到時候等你做了掌門,自然要左擁右抱,恐怕還不止這兩個,三個四個也要得。”

“你……我……你好沒羞!”

這可是頭一回,鄭彤被人說得羞紅臉,她又急又氣,卻拿柳黛沒辦法,她曉得柳黛是個紙做的人,輕輕一捏就要碎,換陳懷安她早已經一巴掌打過去,但柳黛……她隻能紅著臉瞪她,瞪得她笑夠了,說夠了,再來拉她的手,“好啦……女兒家誌在四方,兒女情長說著玩罷了,要說蘇長青與聞人羽我是一個都看不上,還是做姐妹好玩。”

“說的是呢,吃完飯我帶你去後山抓吉吉鳥去。”

“吉吉鳥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是陳懷安起的名字,這鳥叫起來唧唧唧,又小又靈敏,小時候我們就拿抓鳥練輕功。”

兩個人笑笑鬨鬨往庭院深處走去,鄭彤已然忘了方才的憂愁,又開始上下蹦躂,活活一隻山間奔跑的大兔子。

夏日午後,陽光照得天地一片雪白。

聞人羽酒後微醺,躺在蘇長青的床上搖著扇子犯瞌睡。

他看蘇長青喝著那三文錢一兩的茶葉,忍不住舊事重提,“你說你,放著京城的富貴日子不過,非要賴在這荒山野嶺上吃苦受累,給鄭雲濤當跑腿的,你這究竟是何苦?”

蘇長青今日略飲兩杯,口中艱澀,如今茶水潤嗓方覺頭腦清明,對於聞人羽回回要問的事,他照舊是敷衍,“京城本就與我無關,況九華山乃中原六大派之首,並非你口中所說‘荒山野嶺’,且鄭雲濤既是我授業恩師,也是你師父。”

“就會跟我頂真。”聞人羽張開手臂仰,躺得四仰八叉,全然不是貴公子做派,“今日隨小師妹一道過來的那個李姑娘,你知道底細?”

“怎麼?”蘇長青放下茶杯,皺眉看向聞人羽,“你認識?”

“不認識。”

聞人羽一把折扇打開又合攏,手上繞一圈複又打開,露出梅花扇麵,上書“踏雪尋梅”四字,他長歎一聲,閉上眼似乎要睡。

隔了許久,等蘇長青的茶都要涼透,才等到聞人羽開口說:“我與這位李姑娘,仿佛在哪裡見過,細想起來卻沒了印象。”

蘇長青隻當他風流病又犯,見著漂亮姑娘便都覺著似曾相識。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柳黛生著這樣一張臉,此生隻怕注定不會太平。

連他都替柳黛發愁。

聞人羽卻說:“我見過她,對,我見過她!”

他猛然坐起身,驚夢一般瞪著蘇長青。

第30章 九華山30 “我的狗,當然隻有我打得……

九華山 30

“三月初五, 侍郎府,是她!”

一聲驚呼,聞人羽臉上先是欣喜, 後是凝重,猶如算命人參破天機,悲喜交疊。

而蘇長青顯然還未參透, 弄不明白這位舊友為何兩眼放光,口中唱念, 似菩提坐化。

聞人羽激動地跳起來,兩步便跨到蘇長青身邊, 一雙手撐住桌麵,身子前傾, 一雙眼死死鎖住蘇長青,“你不記得了?三月初五夜裡, 侍郎府失竊,丟了到手的《十三夢華》。”

“這個我自然記得。”思兔在線閱讀

“就是她!當夜與我交手的就是她!我記得那雙眼睛, 記得那背影、那身形,我記得……”他腦中混亂,那夜與飛賊交手的畫麵一幀又一幀往上湧, 這一副還未看清,下一張就已經被一隻大手拍到眼前, 簡直應接不暇。

聞人羽轉過身在空蕩蕩的屋子裡來回踱步,一時抱頭一時敲扇,焦灼亢奮溢於言表, “我與她交手,十招之後我就知道贏不了,不過是想拖時間等東廠的後援, 但她身子雖小,力道卻半分不弱,挽花似的三刀從天而降,要不是我避得快,恐怕如今已沒機會與你對談。但她留給我背上那一刀已經足夠狠,害得我足足兩個月沒下床。”

“不可能。”蘇長青答得斬釘截鐵,“我仔細探查過,她周身無一絲內力,行走坐臥都與常人無異。”

“你敢保證自己絕不會出錯?”

蘇長青徐徐說道:“不單是我,隱月教、我師父師娘,哪一個沒有仔仔細細查過她?就連我師娘……罷了,我一個人確實有可能出錯,但所有人都看錯?師弟,你覺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

“很大。”聞人羽亦篤信自己的記憶與直覺,定定道,“那個李姑娘,你與她一道上路,難道從沒起過疑心?我不信有人能裝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可抓,蘇長青,你仔仔細細想一遍,難道她身上當真沒有可疑之處?”

他從未起過疑心嗎?

這句話問得蘇長青啞然失言。

捫心自問,這一路走來他從不曾對柳黛有過戒備之心?

是從何時起?

是在萬神殿的意外相逢,懷疑她如何能從神秘人與月江停的惡鬥當中全身而退?

還是在靈雲山下,他製住謝端陽之後突然遇襲?那夜直到他昏厥之前都未察覺到第四人的氣息,何時他的功力退步如此之快,連危險就在近前都渾然不覺?

可她自小養在深閨不假,手無縛雞之力也不假,那為何師娘要將她困死在九華山,或者說是慢慢病死在此。

柳黛的身份成為一團亂麻,解不開理不清,更有聞人羽橫空跳出來搗亂,隻差在他麵前指天誓日,那“李姑娘”定是妖孽所化,會七七四十九變幻之術,迷惑人心。

即便她是妖,他也不是懦弱無知的白麵書生。

蘇長青抬臂做了個下壓的手勢,沉聲說:“你先靜一靜,萬事從長計議。”

聞人羽卻道:“她等的就是你的從長計議,等時機一到,她大開殺戒,血洗你九華山也說不定。”

“此處並非山野,柳……那姑娘身嬌體弱,心地純良。師弟,是你多慮了。”

蘇長青油鹽不進,聞人羽氣結,再度躺倒在床上,望著床頂呼哧呼哧喘氣,“朽木不可雕也,你就是一榆木疙瘩,遲早死在女人手上。”

“我不近她,緣何會死?倒是師弟你流連花叢,當多加小心才是。”榆木疙瘩諷紮起人來一樣血淋淋,一句話把聞人羽紮得無力反抗,他說不出話來,隻剩獨自傷心。

夕陽西下,鄭彤累得滿身汗,帶著一個時辰滿山亂跑的成果——一籠子吉吉鳥,以及一頭黏糊糊的長發,與柳黛手拉手一道往落霞館去。

柳黛手上捧著滿滿一束深紅色小花,花呈六瓣,一片片懶懶向外伸展,裡三層,外三層,一支怕能生出三四十朵,一串串一蓬蓬像倒掛的風鈴,層層疊疊,挨挨擠擠,熱鬨得很。

鄭彤搶先一步,在柳黛身前倒退著走,“你采這些花做什麼?我娘說過,這血月草有毒,小時候從不許我碰。”

“你也說是小時候,現如今既無人看管,可見花粉無礙,毒在根%e8%8c%8e,隻要不拿來吃便沒有危險。”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