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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4282 字 6個月前

了,坦然道:“禮尚往來麼,當初我的藥浴是你讓人準備的,我沐浴中途你也一直在場,我都記得。”

南弦氣道:“那能一樣嗎,你那時要死要活,我現在好好的,用不著你幫忙。”

他半帶失望,垂袖讓了一步,“那我在門前等著你。”

南弦道:“我不要你等著,你出去就是了。”

他說不行,“難道你是想把我支開,再想辦法逃走嗎?”

一語中的,弄得人不好發揮了。南弦支吾了下,說沒有,“你為什麼總是對人諸多防備,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他並不否認,隻是挑眉看著她。

她氣餒,煩躁道:“算了,不洗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可惜這個借口攆不走他,他說:“你隻管睡,我在這裡陪著你。”

她是不能接受的,高聲道:“你這麼看著我,叫我怎麼睡?”

他卻無辜地反駁:“先前你睡了兩個時辰,我也一直在這裡。”

南弦覺得這人實在太會混淆視聽了,中了麻沸散也是他乾的好事,居然還拿這個來類比。

正當她心煩,不想他忽然拋出了一句話,威力之大,讓她措手不及。

“向南弦,其實你心裡一直在想著我,就算你不承認,也是你知我知。先前你恍惚著,叫了三遍我的名字,兩遍小郎君,我聽得真切。”

頭頂天雷滾滾,眨眼把她劈焦了。這是真的嗎?不會是真的吧!

“你胡說。”她負隅頑抗著,“我被麻沸散迷倒了,連手腳都沒有力氣,怎麼還會開口說話!”

他卻心平氣和,淡聲道:“我料定你會否認,沒關係,我自己心裡明白就好。”

南弦麵紅耳赤,握著拳道:“明白個鬼,你就是誆我,彆以為我不知道。”

他提起繁複的袍角,慢吞吞趨身坐在榻沿上,偏頭看了她一眼,“就算我誆你,你那麼著急做什麼?可見你不敢斷言自己有沒有說,因為你心虛,明明喜歡我,卻要硬著頭皮嫁給彆人,你問心有愧,對麼?”

南弦被他說得無力反駁,案上跳躍的燈光照亮他的眉眼,他認真凝視她,那雙眸深邃如無底深淵,差點就哄得她點頭了。

好在她有定力,蹙眉道:“你轉過頭去,彆這麼看著我。”

他說為什麼,“你從我眼中看見什麼了?讓你這樣避之唯恐不及?”

她氣不打一處來,脫口道:“你心懷不軌,看得我渾身不自在,還有臉問看見什麼了!”

這話震驚了他,他愕然,不可置信地望著她。南弦呢,說完就後悔了,兀自懊惱著,怎麼一時腦子沒跟上嘴,沒頭沒腦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一股淡淡的尷尬氣氛在彼此間縈繞,她雖覺得難堪,但過後再想想,誠如他所說的不破不立,乾脆讓他知難而退,或許他就走了。

然而她小看了他的決心,也小看了他順勢而為的圓滑。他沒有離開,反倒略顯惆悵,“我以為自己毫無破綻,沒想到外露至此,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南弦心頭一踉蹌,下意識掖了掖自己的衣襟,色厲內荏地警告:“你最好不要胡思亂想。”

“想不想在我,你管不著。”他淡淡笑了笑,複操著一副悠閒語調,散淡地問了句,“怎麼?你又不想睡了?打算徹夜防著我嗎?”

真是晦氣,南弦心想,要與他玩心計,自己恐怕永遠不是對手。兜了這麼大個圈子重又回到原點,倒屈得她心思複雜,仿佛刻意引誘他一般。

她隻得重新正了正臉色,粗聲粗氣道:“這回我真要休息了,請你出去,望你自重。”

這話明明說得很直白了,但不知為什麼,他微微仰著脖子,擺出了一副甚是不解的姿態,“以你的脾氣,這麼容易就屈服了?你已經決意放棄向識諳,不怕他招人恥笑了?”

南弦被他說得火起,“你不放我走,讓我怎麼辦?我不想出爾反爾,不想讓他被人恥笑,但你從中作梗,現在還反過來問我,真是不可理喻!”

所以看吧,她還是不甘心啊,隻要有一線機會,她都會想辦法回去。

不過再糾纏此事,確實沒有什麼意義,他又換了一副笑臉,溫聲道:“罷了,我們何必一直為個外人爭論不休,我不吵你了,你想睡就睡吧。”

南弦眈眈瞪視著他,他絲毫不為所動,最後氣得沒轍,扭身背對著他躺了下來。

夜越來越深了,不知家裡是怎樣一番景象。她知道自己身處畫樓,這裡四麵開窗,隻要走出去,總有機會下樓的。

可這人不肯離開,很是令她苦惱。她按捺了半晌,聽不見他有任何動靜了,猶豫了下,悄悄回頭看他。隻見他坐在榻沿,一肘撐著床架支頤假寐,那氣定神閒的模樣,真是讓人恨得牙癢。

“睡不著嗎?可是因為太亮了?”他秀目微啟,邊說邊懶懶下了腳踏,走到燈台前彎腰,吹滅了案上的燈。

屋裡陷入一片昏暗,隻有簷下的燈籠搖曳著,透進一絲光亮。

高大的輪廓漫步而來,停在她榻前,嗓音像穿過了宇宙洪荒,清晰又深刻地說:“你還記得大長公主給我下藥那回嗎,我在你房裡留宿到三更,你就睡在我懷裡,我能聽見你的呼吸和心跳。那晚,你不知道我掙紮了多久,才下定決心離開。彼時我就想著,我將來一定要娶你為妻,每日抱著你入睡,再也不用避人耳目,再也不用戰戰兢兢。”

南弦聽著,多少有些惆悵,有時候也埋怨命運不公,如果彼此都長在尋常門戶,不用經曆那麼多異於常人的是非,到了年紀簡簡單單談婚論嫁,那該多好。

也就是她這一閃神的工夫,那身影移過來,到了她麵前,哀懇道:“你不要再想著向識諳了,好不好?你欠著向家的恩情,將來我們想辦法報答就是了,不用非得交代一生。我的父輩,有人難以長相廝守,有人一生愛而不得,我不想像他們一樣,我隻想與喜歡的人在一起。你不是一直都同情我的遭遇嗎,就當是施舍,再給我一個豐滿血肉的機會吧!”

他說著,探過來握住她的手,低頭自嘲道:“我真是個沒出息的人,隻是抓住你的手而已,我的心便哆嗦起來……你看,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南弦沒有說話,想抽出手,他卻握得更緊了。在她遲疑的一瞬,他靠過來,用力摟住她,喃喃說:“以前我們不是好好的嗎,你忘了有關向識諳的一切吧,他與你,真的不相配。”

南弦還在試圖掙脫他,“我與你就相配嗎?”

他說相配,“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要舍身報答你。你比我大三個月,女大三,抱金磚,你看多好!”

他有的時候還是帶著孩子氣,什麼舍身報答,話裡有話,真讓人唾棄。還有女大三抱金磚……

南弦無奈道:“俗話裡的女大三,是大三歲,不是三個月。”

“管他呢。”他把下頜抵在她肩頭,自言自語道,“我說好,就是好。我說相配,就是相配,誰也不許反駁我。”

可是這樣下去,就真的沒有辦法回查下巷了。

格子窗上隱約升起了月亮,這屋子裡沒有更漏,料想快到亥時了吧!她的焦急於事無補,僅憑自己,恐怕是無法離開了。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貼在她耳邊道:“這畫樓上下,到處都有人戍守,就算你把我支開,也照樣走不出去。”

這一刻南弦是真的灰心了,掄起拳捶打了他兩下,氣急敗壞道:“你給我滾!滾!”

若是疾言厲色就能讓他知難而退,哪裡還有今天。

她的拳頭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癢,他還有閒心安撫她,輕拍她的脊背說:“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何不隨遇而安呢。你聽我的,安心在這裡住上幾日,時候一到,我自會放你回去的。”

南弦說是,“到時候我的名節全毀了,你就可以肆意作賤我了。”

他忽略了她話裡的恨意,“我明媒正娶你,誰敢輕視你?再說市井中早就謠言四起,向識諳未必沒有聽說,今日你不見了,你猜他會不會登門質問我?”

南弦賭了一口氣,“如果他來了,你打算如何?”▃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也坦然,“他若是敢來,我敬佩他的勇氣,自然放你跟他回去。”

她心裡升起了希望,“你說話算話?”

他冷冷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既然如此,便還有挽回的餘地。識諳是聰明人,若是宮裡找不見她,定會知道她被神域帶走了,要找人,頭一處就是這裡。

麵前這狐狸,雖然詭計多端,但向來一言九鼎,隻要識諳來,那麼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隻要他來。

第64章 算了,都是命。

可惜, 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子夜時分,外麵一片靜謐。隻有打更的從街道上走過, 一路敲著梆子, 一路拖著聲調長%e5%90%9f:“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漸漸走遠了, 沉入濃稠的黑夜裡。

向識諳沒有來。

南弦應當很失望吧,從一開始的振奮,終於變得頹唐,最後迷迷糊糊睡過去。夢裡一定也在遺憾, 為什麼她的未婚夫沒有出現, 明明隻要他來, 她就能從這裡走出去。

其實她不懂, 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自己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執拗的愛慕者,但對於其他人,他是王侯, 他位列三公,他是許多人仰之彌高的山, 甚至隻要聖上出了一點差池,他就能登極稱帝, 手握生殺。

向識諳到底還是有諸多顧忌啊,他沒有為南弦奮不顧身,向副使的深情厚誼沒有傳承到他身上。南弦一直在等, 但他卻知道,這種等待毫無意義。她昨日午時就被送進王府,日落前明明有三個時辰, 這三個時辰不夠向識諳來討人嗎?結果他沒來。

天一黑, 事情就變得不尋常了, 想必這時的向識諳已經放棄了吧,誰能接受未婚妻徹夜不歸,下落不明?

當然,他也不會去報官,報官鬨得沸沸揚揚,臉麵就顧不成了。不管是為他自己還是為南弦,這件事絕不會鬨大。

果真等到第二日,一切風平浪靜。南弦的失望溢於言表,他卻心滿意足地安慰她,算了,都是命。

人被強留在家裡,其實他不想出門,想時時刻刻和她在一起,但是不行。朝得上,公務得處置,不能讓聖上又拿住把柄。

因為後顧無憂,他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尚書省那幾位宰執見了他,說笑間都帶著幾分調侃,“大王是遇見什麼喜事了吧,與前幾日相比,判若兩人啊。”

神域含蓄地笑了笑,“困擾許久的私事解決了,昨晚睡了個好覺。”

上官清是個直爽人,衝口問:“難道是婚姻大事有著落了?我家夫人近來常在向娘子處治療喉疾,倒是聽說向娘子要成婚了,不過是嫁與養兄啊……大王相中的女郎,不是向娘子吧?”

這個問題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