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1 / 1)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4209 字 6個月前

這件事奔忙。”

南弦訝然,“中都侯,就是那次當街捶打王府家仆的人嗎?”

神域唇角浮起了笑,“你還記得?你記得我受的每一分委屈,是吧?”

南弦不由悻悻,暗道誰讓你身份特殊呢。兩家上一輩有交情,這一輩既然還走動,總歸比對陌生人更上心。

自作多情沒有得到回應,他也不氣餒,仍舊自言自語傾訴著:“這次是一次絕佳的機會,我不能錯過。那日東府城放得漫天煙火,陛下已經很不高興了,朝堂上隻要再加把勁,不愁不能將他拉下馬。”

他是把她當成知己,才把這麼重要的事告訴她,南弦不懂朝堂上那些勾心鬥角,但這位中都侯的存在是大威脅,這點她是知道的。

“你說過,暫且忍他,等將來翻身了,就將他踩在腳下,我是照著你的意思辦呢,可是做得很好啊?”他邀功請賞般,滿懷希冀地望著她。

南弦對他的話表示懷疑,果真是照著她的意思辦嗎?不是他原本計劃中的一環嗎?

也罷,人家捧你,你就接著吧。她頷首道:“他若善待你,你就該把他當成至親,他若是為難你,那你何須客氣,政鬥本來就是你死我活。”

他聽得發笑,“你還知道這些?”

南弦瞥了他一眼,“在你心裡,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他被嗆了,訕訕摸了摸鼻子,“我今日留在貴府上用飯吧。”

自己邀請自己,真是個古怪的人。南弦不好拒絕,含糊道:“我們吃得家常,恐怕不合大王的胃口。”

他聽後眼眸一黯,“你不喚我小郎君,改喚我大王了,我覺得彼此之間越來越疏遠了。”

南弦乾笑了下,“一個稱呼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他被回了個倒噎氣,神情無奈,她也不再理會他了,他百無聊賴,打簾朝外張望,喃喃道:“今日回去,不會有病患正等著吧!”

結果真被他說中了。

來人是少府少監家娘子,上回治了臟躁症,病情很有起色,對南弦十分信任,就帶著家中老夫人常來治眼睛。

海家老夫人是因為哭得多了,眼內雲翳遮瞳,雙眼逐漸失明了,但用了幾服藥,定期來做針灸,已經好了很多,至少不會一丈之內人畜不分了。

今日又是針灸的日子,她們不怕等,一早在南弦的診室裡候著。見南弦與一位年輕郎君一起進門,少監娘子站起來,認了又認道:“恕我冒昧,這位可是小馮翊王?”

第38章 阿姐與他在一起吧.

神域回身望了眼, 嘴裡應著正是,不解地拿眼神詢問南弦。

南弦“哦”了聲,“這二位是海貴嬪家貴戚。”

也沒等南弦仔細介紹, 少監娘子便迫不及待地向神域行了禮道:“我們是潮溝海家的人, 這位是我家老夫人, 我是海貴嬪長嫂。我們家主與海貴嬪不是一母所生,因早前為襲爵的事生了些齟齬,因此算不得多親近。”說罷小心翼翼看神域臉色,“不知我家的事, 大王可曾聽說過?”

神域笑了笑, “略有耳聞。今日夫人是帶著老夫人來看診的嗎?老夫人的眼睛怎麼了?”

坐在一旁的海老夫人長歎了一聲, “家門不幸, 我這雙眼睛,是生生哭瞎的。”一麵抬手撼了下兒媳,“今日難得遇見大王, 你將咱們家的事,細細說與大王聽。這建康城中, 已經沒有能為我們做主的人了,如今隻有托賴大王, 為我們主持公道吧。”

海家人是聰明人,深知道小馮翊王雖然與中都侯一樣都姓神,但他們之間不對付, 通常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小馮翊王若是想扳倒中都侯,海家或許能出一分力。

南弦見狀, 將室內侍立的人都遣了出去, 自己引老夫人到窗前坐下, 趁他們說話的間隙,為老夫人施針。

少監娘子還未開口,便先哭了,把一肚子的委屈伴著淚水一番傾吐,神域仔細聽完了,也深覺悵然,“陛下依著海夫人的意思行事,確實是不妥。”

少監娘子見狀忙道:“我們不敢議論陛下的不是,隻恨海貴嬪得勢猖狂,她巧言令色蒙蔽了陛下,陛下隨口的一道旨意,落在我們頭上,如晴天霹靂一般。我們嫡長丟了祖輩的爵位,在建康城中哪裡抬得起頭來,人活一口氣,大王說可是嗎?”

神域頷首,“夫人說得很是。陛下頒布旨意的時候,我剛回朝不久,當時也弄不清貴府上與海貴嬪的關係,隻道新任的定遠侯,就是海家嫡長。”

少監娘子歎了口氣,“什麼嫡長,海貴嬪仗著陛下的勢,就算是庶出,也把自己硬生生粉飾成了嫡出,我們與誰去說理呢。這大半年來,我們老夫人為這件事日日憂心,早年富貴尊榮的侯夫人,如今反倒什麼都不是了,擱在誰身上,能咽得下這口氣?”說完略頓了下,試探道,“大王,那日我家家主散朝回來,說起朝中正偵辦中都侯一事,不知如今偵辦得怎麼樣了?”

神域道:“陛下令禦史大夫與校事府承辦,進展如何,我不得而知啊。”

但少監娘子並不放棄,哀聲道:“我家之所以被庶出踩在腳下,不單是因海貴嬪仗陛下的勢,更是因中都侯為虎作倀。她們姐兒倆,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城內,誠如螃蟹一般橫著走,也沒人敢吭一聲。早前大王還不曾回京,那中都侯自恃養了三個兒子,仿佛江山儘在他手,我們是斷乎得罪不起的。如今朝廷既然偵辦他,大王,我們是海家的人,知道的內情自然也比外人多,若徐禦史或校事府有需要,我們願意站出來指證,不為旁的,就為這人世間的正道,為先君與老夫人,討一個公道。”

人家說得情真意切,要是再不答應,豈不是很不近人情嗎。

神域道:“聽了夫人的話,我也明白夫人心中的苦悶,你放心,但凡我能幫上忙的,一定不會袖手旁觀。不過我與徐禦史之間……不是太相熟,就算我願意出麵,恐怕徐禦史也不會將我放在眼裡。”

如此一說,少監娘子怔愣了下,忽然反應過來,前陣子那徐珺剛彈劾過吳文成王,還領命將小馮翊王的養父鞭了屍,這麼深的仇恨,自己怎麼弄忘了呢!

不過問題不算大,要辦成一件事,總得是雙贏的局麵,單單隻是一方受益,人家憑什麼要幫你?

自己是女流之輩,說些家常的瑣事尚可以,若是抬升到朝政大局,就不能胡亂置喙了,遂退了一步道:“我今日這番話,確實冒昧得很,我們深居內宅,一點淺見,讓大王見笑了。這樣,若大王得空,我讓家主設一酒局,再與大王深談,大王以為如何?”

她眼巴巴地等著對方首肯,見那年輕王爵終於點頭應下了,頓時鬆了口氣。沒想到今日一行,居然還有這樣的收獲,平時正愁攀不上小馮翊王這條線,畢竟聖上不查中都侯,誰也對他無從下手。現在好時機出現了,隻要眾人聯手,就能將神鉞拉下馬。中都侯一垮,海貴嬪就沒有了指望,再也彆想讓他的外甥當太子了。即便自家的爵位拿不回來,看他們庶出的一派吃癟落魄,她就高興。

這裡說妥了,太夫人的針灸也做完了,少監娘子攙扶婆母起身,再三向神域和南弦道了謝,這才告辭出門。

神域對插著袖子,望著那對隱入風雪裡的婆媳,慢慢眯起了眼。

南弦收起針包,隨口道:“今日你非要來我家吃飯,就是為了創造時機,遇見海家婆媳吧?”

又被看出來了嗎?他發現好像很多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便訕訕摸了摸鼻子,“主要還是為向你致歉,遇見海家人,不過是意外之喜罷了。”

那廂允慈聽說小馮翊王來了,立刻歡天喜地來迎接,進門笑著說:“阿兄今日有口福,我們買了驢肉,正做暖寒花釀驢蒸呢。”◎思◎兔◎網◎

允慈是個開朗大氣的姑娘,自打上回讓南弦為她說合不成後,這條心事便徹底斷絕掉了,見了神域也沒什麼尷尬,心甘情願充當起了小阿妹。

神域順著她的話,很是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又道:“我怕家裡菜不夠,讓酒樓送了席麵來,原來是多慮了。”

允慈說很好,“就請阿兄品鑒一下,我們的家常菜與酒樓有什麼不同吧。”又請他稍坐,自己上花廳裡布置去了。

沒有外人,各自也閒了下來,神域漫不經心道:“向識諳應當過了豫州了,年前一定能入川蜀。”

南弦望向外麵漫天的飛雪,喃喃道:“這麼冷的天氣,也不知路上順利不順利。”

“川蜀比建康氣候溫和,我們這裡冰雪濕冷,他朝著西麵走,說不定越走越暖和。”他稍加寬慰兩句,見縫插針又是諸多感慨,“朝廷總派遣他離京治疫,青春都耽擱了,等過年,他就二十四了吧?”

南弦如允慈一樣,心裡不再有牽掛,談起這個話題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自在。伸指揩了下筆筒口沿薄薄的細塵,曼應著:“朝廷有差遣,自然要以公務為先。我阿翁說過,男子晚些成婚也沒什麼,心性沉澱了有好處,婚後不至於心浮氣躁。”

說起這個,就必須談及皇後做媒的事了,他坐在圈椅裡,笑道:“我前兩日聽說,皇後殿下又為你牽線搭橋了?相看得怎麼樣?”

南弦澀然眨了眨眼睛,“相看得挺好,我覺得那位郎君很是不錯,但中途殺出了卿上陽,他一通攪合,把人家嚇跑了。”

神域臉上笑容不減,暗裡卻腹誹起來,那位褚博士,他遠遠看了一眼,很是尋常的男子,個頭不高,眉眼也不俊朗,他以為以她的眼光,肯定是看不上的,結果現在聽她說不錯,他忽然覺得她的品味是不是出了問題。向識諳也好,自己也好,就連那個卿上陽都比褚巡強出百倍,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喜歡那一款?

“就是沒緣分吧,既然無緣,就不要強求。”他咽下酸澀道,“不過這卿上陽也是,冒冒失失闖出來,未免太沒有風度了。”

南弦歎了口氣,“認識他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這人要是什麼時候有風度,那就不是他了。”

神域很好奇,“你不生他的氣嗎?”

南弦搖了搖頭,“生什麼氣,就像你說的,沒有緣分就不要強求,我的正緣不在褚博士身上吧。”

她對卿上陽的遷就,讓神域大覺不快,“那卿上陽以什麼身份來搗亂?他與你不過是尋常朋友罷了。”

唉,反正就是自封的竹馬,管得還很寬。南弦苦惱道:“認識得久了,他便有了道行,要什麼身份?自作多情一番就行了。”

神域沉默下來,良久才問:“你可喜歡他?不會因為他的糾纏不休,最後接納他吧?”

南弦心裡沒有彎彎繞,淡然道:“不喜歡也要先敷衍著,這人自小有心疾,要是氣得過勁兒了,說不定會被氣死的。”

所以她真是善良得過分,求婚不成便被氣死的,世上恐怕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