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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4251 字 6個月前

。”

屠驥忙受寵若驚地舉起杯,“這是小人頭一次為大王辦事,若是乾不好,大王便革我的職吧。”

他很有決心,那麼這件事就穩妥了,神域複又與他對飲了幾杯,方起身道:“我下半晌還有要事,就不在此多逗留了。茶陵樓有位出挑的歌伎,我已命人傳她來給監察獻藝了,監察儘興吧。”說罷從酒閣子裡出來,邊走邊展開雙臂,悠閒地舒展了下筋骨。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樓下散座上的衛官們忙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這兩日天降大雪,尚書省辦公也有些懈怠了,他想了想,說回清溪吧,回去乾什麼,不知道,也許獨自喝喝茶,看看書吧。

結果回到家,就聽說了個不好的消息。

傖業奉命往向宅送些野味和蔬果,是盼著向娘子能消消氣,忘了前兩日的不快。誰知進了向家門,就見宅內一片忙碌,大雪的天氣,有人掃庭,有人擦拭圍欄抱柱。傖業好奇打聽了一下,張媽媽說皇後給她家大娘子保了個媒,明日人家就要登門了。

“說是太學博士,褚家的族親。”傖業道,“小人已經打聽清楚了,那人叫褚巡,今年二十五……”

神域立刻哼笑,“二十五,怕是個鰥夫吧,說不定還有孩子,南弦過去要給人做後娘?”

傖業聽得尷尬,訕笑道:“不是找續弦夫人,人家是頭婚。”

“二十五頭婚?”他更加覺得不可信了,“褚家的族親,耽誤到現在?不是有隱疾,就是人品不好。”

他說罷,拂袖往長廊那頭去了,留下傖業兀自嘀咕:“太學博士,人品還能不好?”

總之這事,也不知郎主怎麼處理,後來不曾聽他說起。

南弦那裡,卻受到了切實的乾擾,第二天褚巡登門不久,兩下裡也就喝了第一口茶吧,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卿上陽便來了,愕著兩眼懸望著南弦,像死不瞑目一樣,嚇得南弦直問他:“你怎麼了?又把自己紮壞了?”

同在一座城,同樣都是出身世家,褚巡自然是認得卿上陽的,忙站了起來,不解地打量著他。

然後卿上陽便開始發揮他的才學,淒苦,並且委屈地指控南弦:“你怎麼能這樣,我與你認識十幾年,幾次三番要登門下聘,你就是不答應。如今可好,轉頭就與彆人相親,是我不及人家有才有貌,還是我的家世比不上人家?”

他句句血淚,南弦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難堪地向褚巡解釋:“抱歉得很,我這發小腦子不太好……”

卿上陽不承認,“胡說,建康城中還有不認識我卿某人?有誰說過我腦子不好?”

南弦簡直要被他氣死了,這褚巡的長相雖然不合她的胃口,但勝在談吐得體,脾氣也溫和。她願意和他繼續發展看看,並不是因為年紀大了著急出閣,而是遇見好的,不想平白錯過。豈料這卿上陽不知從哪裡蹦出來,頭上的兜鍪還沒摘下,穿著鎧甲,丁零當啷就來了。

她暗暗給他使眼色,讓他彆說了,可惜卿上陽完全不理會她,反倒向褚巡訴起苦來,“我年幼便認識她,從小青梅竹馬形影不離。我苦戀她十餘年,本以為總有打動她的一日,誰知道,她就是塊頑石,怎麼捂都捂不熱。”

褚巡這時也很無措,原本一見這位向家娘子,就覺得她符合自己娶妻的標準。她端莊沉穩,進退有度,有一瞬他甚至覺得自己運氣這麼好,竟然有幸能結識她。

所以當卿上陽橫空出世來壞人好事,他心裡雖打了退堂鼓,但也還想爭取一下,便好言勸慰卿上陽:“緣分這種事,強求不得……”

結果這卿上陽把眼一立,“誰說的?我偏要強求,我偏不肯放手,還望閣下不要橫刀奪愛。”

這下褚巡沒有辦法了,本可以順利發展的一段感情,中途蹦出個不速之客,與其日後情難割舍,不如現在及時止損的好。於是無奈地笑了笑,“我今日是來找向娘子看診的,校尉不要誤會。”

南弦心道完了,看來親事要被攪黃了。

褚巡麵帶遺憾地向她拱起了手,“叨擾向娘子了,那我這便回去了,娘子請留步。”

南弦道好,示意一旁早就驚呆的婢女,“替我送送貴客。”

婢女回過神來,忙向褚巡比了比手,“請客人隨我來。”

南弦目送那身影走遠,轉身便給了卿上陽幾下,氣道:“你是和我有仇嗎?好好的,跑來說這一大堆瘋話!”

身上的鎧甲被敲得嗡嗡作響,卿上陽說:“打我沒關係,彆把自己的手弄傷了。我今日正帶隊操練呢,得了消息便趕來,還好趕上了。”語氣沾沾自喜,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問題。

南弦氣惱地瞪著他,“你是怎麼知道的?誰給你通風報信的?”

說起這個,卿上陽也覺得納悶,他到門上的時候,傳消息的人早走了,因此他也不知道。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來得及時,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甚至為了恫嚇她,煞有介事地說:“我在你府上安插了眼線,隻要你有異動,立刻便會稟報我,明白了吧?”

南弦咬牙,“是誰,我非打他一頓不可。”

“這個不能告訴你,告訴了還能有下回嗎?”卿上陽嬉皮笑臉道,“我就是專斷你好事的煞星,你彆想背著我嫁給彆人。剛才那書呆子有什麼好的,眼睛那麼小,長得還黑,哪裡像我,雙眼有神,膚白貌美。你不能因為咱倆認識得久了,就對我提不起興致,做夫妻與做朋友不一樣,不信等你嫁給我就知道了。”

結果這話說完,又被南弦踹了一腳。

她平時是個端莊美人,從來不動粗,但這卿上陽是異類,不能當正常人看待。

她氣勢洶洶道:“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嫁給你。我拿你當阿兄,你卻每日對我虎視眈眈,不懷好意。”

這麼嚴重的指控,卿上陽一瞬傷心起來,“我就說你的心是石頭做的,是不是哪一日我為你死了,你才會回心轉意啊?”

南弦不愛聽這種不吉利的話,轉身道:“我不要你為我死,你就好好活著,找個厲害的娘子,每天捶你八百回吧。”

然後卿上陽便癱倒在了圈椅裡,哀嚎道:“不行了,我心口疼得死去活來,你要欺負死我了。”

這人從小就有輕微的心疾,這個南弦是知道的,但多年沒有發作了,她以為早好了,可是隨意一瞥,發現他臉色發青,這下真的嚇著她了。

慌忙上前推搡他,“上陽,你怎麼了?心疾發作了嗎?”

他半合著眼皮,牙關緊閉,手卻摸索著,拽過了南弦的腕子。

兩根手指伸出來,他扣住她的脈搏,南弦不解,“你是糊塗了嗎,應該我給你號脈才對。”

他搖搖頭,“我要看你到底關不關心我。”

其實她是關心他的,此刻脈搏跳得奇快。他有點小歡喜,彆看她總是很冷漠的樣子,實則也有顆異常溫柔的心啊。

但他臉色變了是事實,南弦不敢大意,放軟了語氣道:“你去榻上躺著吧,我讓人取蘇合香丸來。”

卿上陽說不,“我就想聽你一句話,你說呀。”

到底要說什麼?說答應嫁給他嗎?南弦看著這張臉,很想再給他兩下子,但又害怕真把他氣死了,沒有辦法,隻好折中道:“等我將來嫁不掉了,一定嫁給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這才慢慢活過來,“說話算話?”

南弦點點頭,“算話。”

這個承諾比吃蘇合香丸強,他緩了緩,一炷香後又活蹦亂跳了,臨要出門的時候還再三重申:“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要是反悔,我就刻個‘言而無信’的牌匾,掛在你家大門上。”

南弦和趕來打算主持正義的允慈耷拉著眉眼,看著他趾高氣揚出了門,允慈說:“他要不是舊疾複發,我定拿掃把杵進他嘴裡。”㊣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南弦冥思苦想,“他是不是害怕發病了沒人救他,這才死皮賴臉地纏著我?”

允慈“嘁”了聲,“他就是無賴混賬,仗病欺人。今日遇上個文人,他敢撒潑,來日阿姐找個厲害的王侯,看不嚇死他!”

說起王侯,南弦就想起小馮翊王,立刻厭煩地搖搖頭,把這可怕的念頭甩開了。

第37章 你記得我受的每一分委屈,是吧?

對於神域來說, 這未嘗不是個冒險的嘗試。

借力打力成功了,但順勢也將卿上陽送到了南弦麵前。看著那厚臉皮的家夥喜滋滋從向宅內出來,他又開始後悔, 到底這麼做, 是對還是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皇後保的大媒雖然是攪合了,但這卿上陽是塊狗皮膏藥,粘上了更難扒掉。唯一的一點好,南弦對他沒有意思, 自己在這窄小空間內, 尚有一點騰挪的餘地。

慢慢舒口氣, 褚巡解決了, 剩下便是卿上陽。從卿上陽本人下手,恐怕有難度,這人對南弦執著得很, 不然也不會扔下公務急急跑來阻止。既然此路不通,隻好另想辦法, 關於南弦的親事,他不能直接出麵, 但假他人之手從中作梗,尚且不是難事。

式乾殿內,皇後正照料聖上吃藥。

“把腿動一下, 我瞧瞧。”皇後接過藥碗,交給了一旁侍立的宮婢。

聖上依言挑了下腳尖,“先前隻有平躺的時候, 才能做這個動作, 兩腳若是懸著, 便又脹又痛,動都不能動。”說罷急於展示成果,起身道,“我走幾步讓你看看。”

邊上的謁者來攙扶,他揚手掣開了,以前最難就是前兩步,兩隻腳使上勁,便如萬箭穿心一樣。現在可以不用人扶了,自己可以自如地行動,邊走邊回頭望皇後,“你看,看得出有什麼症疾嗎?”

皇後仔細端詳,嗟歎著:“這向娘子真是了不得,幾劑藥下去,已經好利索了,一點看不出有哪裡不妥。”一麵問,“還疼嗎?若是疼,千萬彆忍著。”

聖上道:“還有些脹痛,但比起先前來,不知好了多少,冬至那日完成大典,應當不成問題了。”

皇後連連說好,“向娘子有真才實學,待這痹症治好了,讓她也為陛下調理身體吧!”

聖上以前不太願意承認自己那方麵力不從心,每回去後妃們宮中,就是硬著頭皮,也要完成身為丈夫的責任。到現在想想,可能也是因為太醫局治不好他,所以才固執己見不願意多說。如今遇見一位能帶來希望的醫者,便不再諱疾忌醫,讓她調理調理也無妨。

聖上應下了,皇後滿心喜悅,又讓他好生休息,自己從殿內退了出來。

謁者丞奉命送她,到了廊子上,接過內侍手裡的傘撐開,小心翼翼護持著,“殿下小心,雪天路滑,每日讓人清掃好幾回,不一會兒就又蓋住了。”

皇後兩手抄進暖兜裡,慢悠悠下了台階。待走得遠了些才問:“陛下這兩日可召見過海夫人?”

謁者丞說沒有,“昨日海夫人來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