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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4231 字 6個月前

時候。”彼此又讓了一番禮,才辭過南弦出門了。

蘇合在一旁聽得嘖嘖,“這海夫人好厲害,把娘家攪得天翻地覆。”

南弦牽了牽嘴角,“得意之時莫猖狂啊,可惜很多人都不知道其中道理。”

其後又隔了兩日,她照常進宮為娘子們看診,識諳有一點好,心很細,知道她要做當歸蜜丸,已經事先讓太醫局的醫官做好了,當日就送進了宮裡。

先前診過脈的雲夫人,連吃了南弦幾劑藥,腹內冷痛的症狀明顯減輕了,開始盤算怎麼留聖上在她宮裡過夜。

既要過夜,就得把自己弄得香香的,於是纏著南弦給她調配透肌五香丸。南弦沒有辦法,把方子抄下來,但因配方裡有麝香,還得想辦法用彆的藥物去替代。好不容易,終於把方子上的藥材都配全了,要研成粉,再加蜜捶打一千下,這一千下耗時太長,盯不到做完,宮門就要閉合了,南弦這才從弘化殿裡脫身出來。

天將暗,火燒雲浸透了半邊天,青鎖門上的官員在門前來回踱步,看她遠遠跑來,笑道:“向娘子今日這麼晚?再差一步,宮門就要鎖閉了。”

南弦氣喘籲籲欠身,“今日耽擱了,勞煩郎君等候。”

青瑣郎頷首,等她邁出了門檻,方下令閉合宮門。

嗡——

門臼轉動,發出悠長的磨合聲,身後的宮門轟然一聲關閉了。南弦站在禦道上,見橘井抱著鬥篷來接應她,正要舉步,不知從哪兒冒出兩個生兵來,一下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錯愕地退後兩步,不解地打量他們。

那兩個人穿著皂衣,腳蹬麻履,看打扮應當是校事府的人。

說起校事府,之前不甚愉快的經曆讓她心有餘悸,現在乍見,心頭不由大跳起來。

那兩個生兵麵無表情地說:“向娘子,我們監察有請,請娘子隨我們走一趟。”

南弦心裡不情願,但既然上麵下令傳召,和這些當差的人也沒有什麼可辯駁的。

她轉頭朝橘井遞了個眼色,“我要晚歸了,你先回去,稟報阿兄一聲。”

橘井忙點頭,知道娘子這是讓她回家報信呢,待見娘子往百官府舍去了,趕緊招呼鵝兒,“快,快回家!”

鵝兒是個機靈鬼,腦子一轉道:“家裡郎君就算得了消息,恐怕也沒有辦法撈人,不如往左衛去,卿衙內不是在那裡做校尉嗎。”

對對對,左衛離這裡隻有幾十丈,不比回家近嗎。橘井忙道好,繞過角樓趕到千秋門上,結果宮門守衛森嚴,要想見到卿上陽,實在是難如登天。

橘井沒有辦法,哀聲央求守門衛官:“我有十分要緊的事,求見卿校尉,請代為通傳。”

結果那衛官臉拉得八丈長,“校尉有貴客,難道舍下貴客來見你嗎?若要見,就在一旁等著吧,等裡麵事情談完,自會出來的。”

橘井急得抹眼淚,卻又無計可施,隻得在宮牆下來回打轉。那校事府是虎%e7%a9%b4,大娘子在裡頭,不知又要受什麼磨難。橘井踮足探頭等了良久,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罷了,不等了,回家找郎君想辦法吧。”

結果拽了拽鵝兒,正打算回去,忽然聽見鵝兒大聲喊起來:“衙內!”

橘井回身看,見卿上陽與一位華服美冠的郎君從千秋門上出來,天色漸晚,看不清麵目,但一走近便認出來,這不是小馮翊王是誰!

這下更好了,有了這兩位,娘子就有救了。

橘井忙上前行禮,慌慌張張道:“大王,衙內,我們大娘子先前出宮,半路上被校事府的人劫走了,求二位快救救她吧。”

卿上陽還糊塗著,“校事府?他們找其泠乾什麼?”

神域的臉色卻陰沉下來,校事府一直千方百計找他麻煩,這個時候把人帶走,可見又要生事端了。

他回身朝卿上陽拱了拱手,“過兩日商稅的押運,就勞煩卿校尉了,我這就去一趟校事府,把人接出來。”

卿上陽“哦”了聲,忽然發現不對勁,忙調轉了話風道:“咱們的事,怎麼能麻煩大王呢。大王且回去吧,我去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神域雖對那句“咱們的事”很反感,卻也沒有將厭惡做在臉上,勉強一笑道:“我與阿姐很相熟,她有事,我不能袖手旁觀,還是不勞動校尉了。”

結果卿上陽擺手,“大王與她再相熟,熟不過我。我是她的竹馬,除了她阿兄識諳,就數與我最親,我跑一趟就是了。”言罷不由分說,快步往南去了。

神域定住步子南望,暗暗蹙眉,也來不及多想,提袍追了上去。

第24章 尤其是你。

南弦那廂的處境, 可以用水深火熱來形容。

不同於上次在偏廳的問話,這次顯然沒有那麼好的待遇了,王朝淵沒有焚香, 也沒有好言好語的開場白, 生兵將她送入一間四麵沒有窗戶的密室裡, 王朝淵就在長案後坐著,兩邊刑具林立,甚至能夠猜想出生鏽的鐵鉤,曾經勾住過多少人的琵琶骨, 這間屋子裡, 曾經回蕩過多少痛苦哀嚎。

南弦是閨閣女郎, 沒有見識過這種場景, 當時便覺得腿彎發軟,不知如何是好。

王朝淵語調凶狠,冷著臉道:“向娘子, 今日請你來,沒有與你打太極的打算。堂上問你什麼, 你就據實回答什麼,若是有半分隱瞞, 這裡的各色刑具不是放著好看的,娘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南弦心裡雖驚懼,但並不因他的恫嚇怯懦, 儘力振作了下精神道:“王監察,我向來本分行醫,從未作奸犯科, 不知監察今日傳喚我, 究竟所為何事?但凡我知道的, 必定知無不言,但若是我不知道的,隻怕也不能給監察滿意的答複。”

王朝淵聽了,不由冷笑了聲,這小小的女郎,膽子倒真不小,最後那句話中有話,可見這滿屋子肅殺,也沒能徹底震懾住她。

也罷,若是當真有需要,稍稍得罪一下也無傷大雅。

王朝淵那雙利眼望過去,要洞穿人心似的,一字一句道:“向娘子是唯一替小馮翊王診治過蕈毒的,我問你,小馮翊王當時的症狀究竟如何?果真到了生死邊緣嗎?”

南弦覺得這校事府的人,簡直就像不願鬆口的惡狗,一件事竟能翻來覆去盤查這麼久,便道:“小馮翊王中毒一事已經過去大半年了,為何監察到如今還緊盯不放?我曾說過,當時小馮翊王確實九死一生,醫治的過程中病情多次反複,險些救不回來。我醫道不精深,用儘了平生所學,才勉強助他脫離險境。不知我的肺腑之言,王監察可相信?”□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但顯然,王朝淵並不認可她的回答。

“鬼筆鵝膏之毒,是眾多蕈毒之首,向娘子也說自己醫道不精深,如何僅憑你的手段就將他救活了?”他涼笑一聲道,“不會是他原本便中毒不深,與小娘子聯合起來做了一場戲,而後大力對外宣揚,逼得聖上不得不安撫,讓他承襲了馮翊王爵位吧?”

這番話極儘誘導與扭曲,以前南弦隻知道校事府臭名昭著,並未有過深切體會,但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冤獄的可怕,莫須有的一項罪名強加上來,讓你渾身長嘴也無法辯白。

可是自己沒有做過的事,她是絕不會承認的。先前無措慌亂,到這裡反倒可以鎮定下來了,“這是王監察一家之言,小馮翊王中毒深不深,我最知道。且我與他之前並不認識,有什麼理由與他聯合,欺瞞聖上?”

“因為你沽名釣譽。”王朝淵語帶嘲諷地說,“你們行醫的,最注重的便是名聲,隻要市井間傳言你救治過小馮翊王,日後自然名利雙收。我問你,其後你在建康的名頭可是越來越響了?找你醫治的病患,可是越來越多了?甚至聖上都被蒙蔽,將你召入顯陽宮為後妃娘子們治病,你還敢說,沒有因此獲利?”

南弦被他一番顛倒黑白,氣得半日沒有回過神來,待平穩了心緒才重新申辯:“我救治小馮翊王是事實,小馮翊王被蕈毒毒倒也是事實,王監察若是不相信我能治這種毒,那就吃上兩棵鬼筆鵝膏試試,看我能不能救活你。”

孩子氣的辯證道理,讓王朝淵窒住了,那張臉也愈發陰沉,站起身雙手撐著桌麵,人卻向前探來,陰鷙道:“好一張能言善道的利嘴,看來向娘子是不願與王某合作,也不願意說實話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王監察不信罷了。”南弦無奈道,“也請監察恕我愚鈍,我實在無法領會監察的意思,小馮翊王中毒深淺,還有什麼商討的必要?聖上已然賞賜了爵位,難道監察還想推翻不成?”

王朝淵臉色微變,浮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爵位雖然已定,但我們校事府的職責是勘察真相。小馮翊王中毒一事,到如今也未能揪出真凶,查案不力,是校事府失職,王某人不能平白承擔這個罪名。所以我要一查到底,看看幕後真凶究竟是誰,果真是有人謀害王嗣子,還是有人弄虛作假,自己給自己下毒,鬨得朝野震動,令百官為其喊冤,以求脅迫聖上,達到自己的目的。”

南弦簡直被他的話驚呆了,“王監察認為那毒是小馮翊王自己下的?我那日趕到王府時,他已經一腳踏進鬼門關了,再晚一刻便救不活了,世上真有人會這樣殘害自己嗎?”

王朝淵一哼,“苦肉計而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隻要中毒不深便死不了,活著有高官厚祿,還是值得一試的。”

南弦明白了,要與他談什麼事實都是白費力氣,他的本意就是衝著構陷神域去的,自己說得再多都是枉然。

長出一口氣,她漠然道:“我再回答王監察一次,小馮翊王中毒病危是事實,我敢以項上人頭作保。王監察若是不信,就當朝向聖上回稟,哪怕是當著滿朝文武,我也還是這句話,大可請聖上裁決。”

然而她有這個決心,王朝淵卻從未想過將事情鬨上朝堂。他執掌校事府這麼多年,深知道如何玩弄權柄,可以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於是換了個話風,也換了張臉孔,緩和下眉目,重新坐回了座上,“王某急於查明真相,言語急躁了些,還請向娘子見諒。向娘子,某還有一件事,要向娘子求證,請問娘子,令尊在世時,與唐隋可有來往?二十年前睦宗下令捉拿馮翊王家小時,令尊與馮翊王,暗中是否有勾連?”

這一連串的問題,看來是要翻舊案了。

睦宗彼時聽信讒言,對先馮翊王深惡痛絕,雖然神域如今成了聖上和宰執們的希望,但在睦宗時期,他是不應該存在的,活下來即是罪。王朝淵如今把睦宗的政令舉在頭上,無異於拿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

南弦心頭忐忑,窺出了其中的算盤,但她不敢聲張,更不敢直接質疑,隻得低頭道:“王監察,二十年前我還未出生,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不得而知。家君在世時,我也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