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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時,她有點局促:“我租這地方有點小,嫂嫂可彆介意啊……”

杜羨寧自然不會介意,站在門口,她問:“要換鞋嗎?”

孫念可擺擺手:“不用不用,你把這裡當成自己家裡就可以了!”

這裡地方雖小,但處處彰顯著孫念可的個性與喜好。望見掛在牆上的數把電吉他,杜羨寧就說:“爸媽給你安排工作不是學校老師,就是樂團琴手,在他們眼中,你應該是那種乖巧文靜的小女孩。”

孫念可明白她的意思:“你想問我怎麼就愛上了搖滾,愛上那些跟我形象不符的東西?”

“我隻是覺得,像邵家這樣傳統的大家庭,很難培育出像你這樣自我又張揚的女生。”杜羨寧頓了頓,她又強調,“我沒有任何貶義,不管是對你,還是對邵家。”

從櫃子裡拿著葡萄酒和醒酒器,孫念可一邊開著酒一邊對她說:“可能這都是我的天性吧。每個人的基因都是無比強大的,不管身處什麼環境,在怎樣的氛圍下長大,都很難被完全改造。”

看著幽紅的酒液被灌進長頸大肚子的器皿中,孫念可開始回憶過去:“我很小就被邵爺爺收養,他讓我住最舒適漂亮的房子,接受最優質精良的教育,致力於把我培養成大哥和二哥那樣的優秀人才。我很努力地按著他所希冀的方向發現,然而很快,我就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那樣的料子。彆人聽一遍就懂的知識,我惡補無數遍還是一竅不通,彆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我總在老師的指導下打著瞌睡。其實我討厭一切沉悶又高深的東西,八卦雜誌、爆笑漫畫、狗血小說才是我的最愛,再說我也不想當什麼學識淵博、功成名就的女強人,隻要過得舒服自在,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到這裡,孫念可露出頗為惆悵的表情:“這些話要是被邵爺爺知道,他肯定對我大失所望。”

杜羨寧卻說:“我倒覺得這挺好的,與其活在彆人的期許下,還不如按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地過日子,畢竟人生是你自己,真正有決定權的,絕不該是彆人。”

孫念可用羨慕的目光看向她:“可惜我不能像你這麼瀟灑。你大概也知道,邵爺爺收養我以後,外界有很多不利於邵家的流言,什麼童養媳、私生女之類的,反正是越不堪越齷鹺的方向,就越多人讚同附和。從懂事時起,我就覺得自己像什麼怪物一樣,總是被人說三道四,直至邵爺爺把我送到外地的寄宿學校念書,情況才有所好轉。後來長大了,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存在對彆人有多不好的影響,雖然這都是我無法操控的,但我也儘量不再給邵爺爺、給整個邵家添麻煩。不瞞你說,其實我是一個很有表演欲的人,我十分渴望得到關注和讚賞,同時非常討厭將自己藏在暗處。不幸的是,邵爺爺為了保護我,為了顧全邵家的安寧,幾乎把我和外界隔絕開來,即使在學校,我也被要求成為最不起眼的一個。正是這個原因,我選擇逃到國外,甚至打算不再回來。”

聽出她語中的落寞,杜羨寧拍拍她的肩,無聲地給予安慰。

儘管葡萄酒還沒有醒好,但孫念可已經迫不及待地灌了一杯,本該說好的開酒慶祝,最終卻變成了借酒澆愁。

杜羨寧跟她碰碰杯,然後也小喝了口。

酒中那輕微的酸澀在舌尖蕩開,孫念可依靠在小沙發上,聲音有點飄:“幾個月前,邵爺爺讓我回國發展,當時我還很天真,覺得我走的這些年肯定足以平息圈內流言,而邵爺爺也是認為我再影響不到邵家名聲,才把我從國外召回來。你明白我內心有多激動嗎?那是一直偷偷摸摸地活了十幾年,終於有機會昂首闊步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歡喜!沒有人知道,這樣再普通不過的舉動,在我這裡卻是難於登天。訂機票那天,我報名參加星望的新人選拔賽,甚至連表演的曲目也想好了,結果邵爺爺的一句話,徹底敲碎我美好的幻想。”

孫念可一杯接一杯地喝,落寞之時,她不禁喃喃:“我不想給大家帶來是非,但我卻很想讓彆人看到我的優秀,堂堂正正地接受他們的掌聲啊……”

這惺惺相惜的兩個女孩,一個細說著煩抑,一個靜聽著對方的心事,不知不覺間,把一整瓶葡萄酒都喝光了。

微醺的兩人就在沙發上躺了一夜,被手機鈴聲吵醒時,杜羨寧睜眼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好一陣子才想起自己昨晚在孫念可的小公寓裡喝酒。

在沙發另一端的孫念可已經接起了電話,她的表情由迷糊逐漸變得清醒,從沙發上坐起來,她的臉色更是開始凝重。

心底頓時泛起不祥預感,杜羨寧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儀表,待孫念可放下手機,她立即問:“出什麼事了嗎?”

孫念可揉了揉眉心,語氣無奈又茫然:“大哥說,我在酒吧唱歌,有人把我認了出來。現在網上很多人關注,還把很多陳年舊事和不實傳言都挖了出來,邵爺爺非常生氣,他跟大嫂在外地趕不回來,所以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彆慌,有我呢。”安撫她的同時,杜羨寧從手袋裡拿出手機。

手機已經因沒電而關機,杜羨寧插上電源,開機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竟有數十個未接來電,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邵赫打來的。

猜他也是為孫念可的事打來的,杜羨寧沒有回撥,直接打開了微博看看網友們的反應。

如她所料,相關的關鍵詞已經掛在熱搜,後麵還附了一個火紅的“沸”。

被轉發評論最多的微博是關於邵家的豪門秘辛,文中花了極少的篇幅講述邵老爺子和發妻的事跡,剩餘的內容全是他跟旗下女明星的緋聞,其中包括一位已經離世的歌後。不過是胡亂編造的故事,圍觀的網友卻無比信服,留言區全是臭罵他是負心漢之類的評論。

一目十行地掃過去,杜羨寧氣得渾身發抖,當初她被全網咒罵,也未曾像今天這樣憤怒。

除此以外,那些無聊網友的評論也是讓人暴跳如雷。

【堂堂邵家養女,竟然在酒吧駐唱,搞不好是揚州瘦馬啊……】

【原本還覺得她的歌唱得很好,但一想到她是私生女,我就惡心!】

【之前不是有人爆過她跟邵家兩兄弟都不清不白的嗎?當時好像有實錘的,結果被邵家強大的公關處理掉而已。】

【這女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哪個正常女生會化這麼濃的妝,打那麼多耳洞,還穿那麼短的牛仔褲!】

【沒把她的底細扒出來,我已經覺得她巨醜,現在掉馬了,我認為她應該被人道毀滅!】

【臭biao子,你怎麼不去死啊!】

草草看了幾條被頂在上麵的熱評,杜羨寧有種血氣正火速往頭上竄湧的感覺,連手指都在哆嗦。

一旁的孫念可倒比她平靜,舊時經常被人當麵指點,還整天被追問一些無稽又尷尬的問題,相較之下,這些網絡言論的殺傷力則要少得多。

邵老爺子很快讓司機過來接她,杜羨寧怕她被指罵,於是陪她一同前往老宅。

今天的老宅真是熱鬨非常,除了邵子騫和任晚榆以外,邵家很多旁係的叔伯都過來了。他們一部分人是真心想幫忙出謀劃策,而有一部分的人,則是前來看看熱鬨,順便看看能不能趁機製造點混亂,以達到分薄他們在集團董事會勢力的目的。

孫念可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麵,踏入老宅的瞬間,她就開始膽怯。

杜羨寧握了握她的手,然後先她一步進門,禮貌地向大家問好,希望能稍微緩和一下氣氛。

在這種時候,已經沒有誰再理會什麼禮節不禮節。邵老爺子的臉黑得跟什麼似的,任晚榆怕兒媳婦被遷怒,於是連忙將她拉到自己身後,示意她在這個關頭上千萬不要亂說話。

孫念可不像杜羨寧那樣有邵赫和他的父母撐腰,她一點底氣都沒有,剛開口換了一聲“邵爺爺”,幾份報紙就被甩到自己麵前。▼思▼兔▼網▼

“你可真的好本事!”邵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我幾十年都沒上過娛樂版頭條,沒想到你讓我做到了!”

當著眾人的麵被邵老爺子一吼,孫念可的眼眶開始發紅,邵子騫看不過去,於是替父親順了順氣,低聲說:“爸,可可隻是一時貪玩,您彆被人嚇壞了。”

有位叔父聽見了,立即跳出來火上添油:“大哥,阿騫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錯。要是把人嚇壞了,沒準會傳出什麼邵家虐待養女之類的流言,到時候你可不止上頭條那麼簡單,警察同誌可能會請你上派出所呢。”

果然,這番話後,邵老爺子的怒火又冒了幾分。

邵子騫也是怒火中燒,不過他臉上卻沒有表露半分,還態度甚好地勸眾人離開。

主人家已經開口送客,他們一幫子人隻得離開。臨走時,還有人對著孫念可低罵:“白眼狼!害人精!”

孫念可的眼淚已經掉下來,杜羨寧忍不住過去把她護到自己身後,還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待親戚散儘,邵子騫摁住父親的手,搶在他前頭對孫念可說:“可可,你這回確實是過分了。我們已經明確說過,你不可以進娛樂圈,這樣對你對我們家都好,你為什麼不肯聽話?”

“對不起……”孫念可坐在杜羨寧身邊啜泣。

擔心老爺子血壓飆升,任晚榆便說:“爸,我先扶你回房間休息吧,教育小輩這種事交給阿騫做就好了,您可彆為了可可犯的小錯而氣壞自己身體。”

經過她的一番勸說,邵老爺子終於肯回臥室。

他一離場,邵子騫的態度頓時沒有剛才那麼嚴肅,他抽了幾張紙巾給孫念可,緩著語氣說:“你這回真把爺爺氣壞了,上次他這樣大發雷霆,好像是寧寧上熱搜的時候。他這氣裡頭,一半是因為記者的不實報道,另一半是替你憤怒的。你喚他一聲爺爺,他就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孫女那樣看待,你被罵得狗血淋頭,他是著急又心疼啊。”

孫念可愧疚極了,儘管如此,她還是說:“能夠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我不怕被人罵,一點也不怕!我隻是替邵爺爺感到難過,他明明是一個好人,可大家都向他潑臟水,是我連累了他!”

邵子騫重重歎氣,隨後儘量用溫和的語氣跟她分析利害關係:“要是實在想在娛樂圈發展,你大可以找我、找你的哥哥們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個什麼折衷辦法解決,為什麼非得上酒吧唱歌呢?現在鬨出這樣的事端,可不僅關係到你一個人,還牽扯到很多很多你看不到的名譽和利益……”

杜羨寧突然說:“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可可這兩次上酒吧,都是我帶她去的。”

剛從樓梯下來的任晚榆聽了這話,不由得快步走過去。

邵子騫眼中透著失望:“寧寧,你怎麼也這樣糊塗呢?你是小赫的妻子,是我們邵家的媳婦,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應該把家族的榮譽和利益放在第一位,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