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就要被衙門拉去砍了?”
“你說的事,我已經替你辦過了,你答應我要放了文禧,放了我弟弟的!”徐貞雙呼吸急促起來,妄想與這天生壞種講道理。
趙東階微微一笑:“辦過,不等於辦成了。謝枝山不還好端端活著麼?你今日去道場,焉知圍觀那麼多人裡,沒有你的舊情郎?”
梨木地板,刷在表麵的桐油早沒了那層光澤。樓上該是有人起身飲水,踢踏走路,步點響耳。
室內燭光微茫,在徐貞雙臉上灑出白蒼蒼的絕望:“我倒是後悔,當初沒有聽我爹的話,嫁給他。”幾乎每說一個字,便有一滴淚滑到頜緣。
“是後悔聽我的話害了他吧?”趙東階握住她的手,歪著頭笑:“你說,你爹要知道你害過他的得意門生,九泉之下,會如何訓斥你這個不孝女?”
說著,將徐貞雙的手引到自己脖子間,感受他喉結的仰動:“你也有苦衷,怪你那位嬌生慣養的弟弟吃不得苦,好好的邊城不待,居然敢逃……無端害你被連累,行那無恥之事。”
徐貞雙閉上眼,把頭撇到一邊:“滾。”
趙東階嗤地一笑:“當你這裡是香閨麼,本官很稀得待?”
他抽出手,任由徐貞雙後腦勺磕到地麵,發出咚地悶響:“賤籍女,沾了本官的身,本官都嫌臟。”
說著起了身,再不看徐貞雙一眼,頂著濯濯清暉出了教坊司。
隨從蝦著腰迎上來:“大人,如何?”
趙東階平著聲:“徐文禧被救走的事,她應當不知。”
“難道營救並非謝大人所為,還是……謝大人不打算告訴徐姑娘?”那人驚訝地猜測。
提及謝枝山,趙東階眉目陰鬱起來。知道目的但摸不清路數,最是令人氣躁。
低下頭,指腹間的唇脂慘紅一片,被他攏到掌心:“楊斯年什麼動靜?”
“北坨納貢,帶了位公主來和親,他正忙著歸置那位貴主……不過,咱們先前看的那幾個人,也快到他跟前了。”隨從跟著疑惑:“大人,為何不直接把人送到楊公公跟前,給他遞個人情,不正好麼?”
人情?趙東階往外走:“你當楊斯年是能籠絡能歸為所用的人?常伴聖駕的人,滑手得很,最是察言觀色裡的行家。東西喂到他跟前,他壓根不會看,隻能得等他自己去查。”
“可楊公公這回陰了西寧侯府一把,想必也是與他那妹子……”
“有可能,但未必。”趙東階撩袍上了馬車,人都坐進車廂了,突然又將車簾挑開個角:“看看她樓上住的是誰,既然不會好好走路,把腿弄折。”
幾句就要廢了人的腿,長隨也不意外,緊著應了。
馬車駛出巷外,星輝潑在地上,滿街艾香。
端午的夜,格外淵長。
轉天下值,謝枝山回到府裡,聽苗九報了差事。
“那些藥送過去,表姑娘喝完躺一會兒就好了,還出來跟小的說話,對郎君很是感激。”
謝枝山淡淡點頭,沒多大反應。
大老爺們管這種事,到底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功績。
據苗九說,按那方子去抓藥,藥房老師傅還跟著追問,問是哪個女科聖手開的。
不過無奈歸無奈,單這一項,彆說闌玉那渾小子了,天下男人都沒法跟他比。
還好他記得那藥方醫好了她,可見天爺的安排。自有道理。
這樣想著,不由感謝起那段憋屈的冤魂歲月。
這頭謝枝山兀自慨歎,而蕉月苑內,司瀅心頭則揣著沉甸甸的疑惑。
天老爺,真是出鬼了,為什麼謝菩薩不僅知道她信期,還會給她開行經的方子?
那什麼洞玄子,難不成是女科醫書?
蔑簾掀開,織兒捧著個東西進來:“姑娘,袁小郎又讓人送東西來了。”
是一艘紅木船,造型古樸,做工非常精巧。船底的機簧一拉,桅杆便會轉起來,帶得帆布也在打圈。
司瀅看著把玩了會兒,嘴角漏出懷戀的笑:“這樣的船,以前我們家裡也有。高高大大好幾層,海上的風一吹,沉沉浮浮,喝醉了站不穩似的。”
織兒彆的事上糊塗嘴快,但在司瀅的身世上很有分寸,從不追問,怕她想多了傷心,每每還要拿彆的事轉移她的心神。
這回轉念一想,就提到了謝枝山。
“姑娘身子好些了麼?”織兒問。
司瀅摸了摸鬢角:“沒事了,就痛一天而已,吃過那幅藥,也不怎麼覺得冷了。”
織兒掃了掃嗓子,把聲音壓低了問:“姑娘,你覺不覺得……郎君最近越來越怪?”
怪麼?司瀅把手蓋到爐壁,湊嘴說了一句:“確實挺怪,怪嚇人的。”
“……”
織兒坐起身來,走到門上左右看了看,確認外頭沒人偷聽,這才把門關起來,掏出一條五色線。
“這是昨晚穿在姑娘禙子上的,看姑娘不舒服,我沒來得及說。”
青白紅黑黃,五條擰作一股,是每逢端午都有人佩戴的飾物,也稱長命縷。
小孩兒家戴著驅蟲辟邪,未婚男女則纏到鐘意的人身上,以表心中愛慕。
司瀅心頭跳了跳:“昨夜人多,會不會是從彆人手上蹭過來的?”
織兒把頭搖成波浪鼓,說肯定不是,嗓門又壓低半分:“我先還以為是袁小郎的,但您聞聞……”
司瀅接過來,挨到鼻子旁邊嗅了嗅。
鬆枝香,乾淨且四平八穩,淆著些墨的清味。
是謝菩薩慣用的香。
她無措地抬頭,織兒也緊張地結巴起來:“姑娘,郎君……是不是愛慕你?”
作者有話說:
晚點加更,可能在淩晨。
恁們好花心,丁將軍在的時候誇丁將軍,表弟出來了饞表弟,沒有人愛謝嬌嬌嗎?香噴噴的郎君,一天換四套衣裳,會治痛經,娃應該能帶不錯的內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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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從妻姓(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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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會?”司瀅壓住%e8%83%b8口, 驚得往後一坐。
“怎麼不會?”織兒眼睛亮起來,換了幅篤定的聲口:“我早就有懷疑了,郎君對姑娘越來越好,而且總是含情脈脈盯著姑娘, 又還溫言軟語地送, 現在更連姑娘的信期都……”
耳旁的織兒跟數來寶似的, 一樁樁點著謝枝山的不對勁。司瀅隻覺口乾舌燥,端起茶喝了一口。
水在喉嚨裡盤旋而下,胃壁暖起來, 手裡的南瓜爐也越發地燙。
含情脈脈還是凶狠巴巴?溫言軟語,還是陰陽怪氣?
司瀅心口急跳, 腦子也發亂。
另一頭,雁南苑。
廟會人多,袁逐玉對上回的遇險深有餘悸, 可她雖沒敢去, 卻纏著哥哥說起昨夜的見聞。
在聽到丁淳時,她生起悶氣來:“什麼表妹?仰人鼻息的孤女而已。在無錫我就覺得她不安分, 一雙招子恨不能縫在丁將軍身上,見丁將軍不喜歡她,就去纏人家的娘,也是夠有心機的!”
“管人乾嘛?反正你彆做夢,你想跟丁家結親,咱娘也不會同意。她跟那丁老太太從來不對付,最怕同她打交道。”闌玉坐在石階上,一腿屈著, 一腿向前, 招了隻狗來摸頭。
袁逐玉鄙夷地看著, 很是瞧不上胞兄這小孩兒行徑:“丁將軍跟她的事,你不想問?”
“跟誰?”
“你說跟誰?”
“不都過去了嗎?有什麼好問的。”闌玉頭也不抬,張開五爪在狗脖子提溜幾下,把條黃狗舒服得趴了下來。
當妹的沒眼看了:“她可差點跟丁將軍談婚論嫁,你不介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少年專心逗狗,不再搭這腔。
袁逐玉過去夥著坐,才蹲下,就聽她哥哈哈地笑:“你瞧這狗,還會放賴。”
“……”一口氣泄到腳後跟,袁逐玉有點累了:“她知道你的心思?”
“應該知道。”
袁逐玉眼睛轉了半圈,再問:“你把長命縷纏她身上了?”
闌玉點頭:“我還綁了隻足金的猴,整個府裡除了你,應該就我屬這個,她肯定知道。”說著得意地笑了:“等她也戴上,我倆就是一對兒!”
“你幸虧不屬豬。”袁逐玉嘁了聲,換來一聲理直氣壯的懟:“我屬豬,你不也屬豬?”
兄妹兩個吵吵鬨鬨,好容易消停下來,少年猛地站起身:“我去找大表兄,讓他在陸大哥跟前引薦我兩句,給我進錦衣衛!不能天天乾閒著,得找點事做,爺們要成家,也得立業才行!”
風風火火說一出是一出,然而跑去陶生居,卻結結實實撲了個空。
彼時的謝枝山,正與陸慈在錦衣衛衙門喝茶。
“如果楊斯年就是司姑娘的大哥,那給西寧侯府使絆子這事,就很說得通了。”陸慈敲著杯壁,不無沉%e5%90%9f。
對側,謝枝山默了默,良久才分析道:“司禮監一心向著陛下,西寧侯心急,見女兒當貴妃得了寵,就想借勢攬權,想拉幫結派……丁淳是一個,還有重新授階的齊弼峰,師徒都掌著兵,萬歲必會插手。所以,事情也不一定。”
楊斯年,司瀅,都是失怙失恃,若為兄妹,年紀也對得上。更何況,楊斯年左肩確實有燙疤。
找著親人是好事,他為她高興,同時卻也替她難過。
失聯多年的兄弟成了宮裡的宦官,兄妹兩個相認之時,會是哪樣悲痛的場景?
茶香蘊蘊,但入口有些澀。陸慈畢竟是個武官,沒謝枝山那麼講究,所幸他也能將就,到了外頭,便收起一身挑剔的皮。
陸慈放下茶,把手架到椅背:“你不問問,司姑娘那位親大哥的肩頭,到底是哪樣的疤?”
“最近在養身子,過幾日先。”
連個代稱都省略了,陸慈好奇:“你倆好上了?”
用語不雅,像是戲本子裡不正經的村話。
可謝枝山享受這種不清不楚的疑問,牽著袖把杯子放好,這才疊起手來反問:“我是那麼隨便的人?”
陸慈誇張地嗬了一聲:“是沒挑好黃道吉日,還是人家壓根不搭理你?”
這話不怎麼順耳,謝枝山也不以為意,權當沒聽見。
他原想是丁淳的事之後,便與她攤牌,哪知突然來了身世這一出……
陸慈轉而又問:“那徐文禧,你打算如何處置?上報朝廷,還是……”
“先派人守著,日後有用,不急這一時。”
再敘幾句,二人走了出去。
落陽是最好的時辰,不用打燈籠,紅與灰的濃淡剛好,街巷簷角,天然一股旖旎的色貌。
有住附近的百姓抱著孩子走近,小伢兒手裡轉著拔浪鼓,發出噔噔噔的響聲。
不知哪條筋搭錯,謝枝山忽然發問:“你說女子生產,可有不痛的法子?”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