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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不善 瑞曲有銀票 4333 字 6個月前

教坊司如今管人可真鬆泛,怎麼讓你跑出來現眼了?”

說著她跨出門檻外,還拉著司瀅逗哏:“司姐姐你看,這人明顯賴在這兒了,礙眼得很,可怎麼辦好呢?”

毒日頭底下,熱得人發痧。司瀅拿手在眉上做了個搭子,仔細想想:“太陽越發高了,給她拿把傘吧。”

袁逐玉被回了個倒噎氣,鼓起眼瞪著她:“你心腸可真好,拿傘,她也配!”

給司瀅貼了個顢頇的條,袁逐玉又吊著嗓子看徐貞雙,傲聲道:“我知道你怎麼想。你在怨我大表兄,怨他沒能救你出教坊司對不對?你也不忖一忖自己什麼身份。犯官之後,入了教坊司,你還打量有能出來的一天?”

任袁逐玉如何冷嘲熱諷,徐貞雙始終眉眼如山無動於衷,直到聽見她開始提及徐家,麵容才有了改樣。

“貪墨賑災銀兩,結黨營私,還通倭賣國!多少人因你徐家而死,被你們害得戶不成戶,宿無歸處?你爹罪行累累,罄竹難書!”袁逐玉對插著袖子,厭惡地看著她。

“閉嘴。”徐貞雙推起眼皮:“不許你說我爹。”

“我就說了,你能拿我怎麼著?”沒料到敢還嘴,袁逐玉衝她冷笑:“蘇定河一戰,折了多少水兵?還有五十五艘商船,船上六千多名無辜百姓,這筆帳不歸你徐家?你爹死有餘辜,連你也不該活!聖上開恩還發配男眷去戍邊,照我說,你們全家都該給那些人賠命!”

許是批判與指斥令人激越,袁逐玉抬著下巴睥睨前方,就連司瀅都突然縮起脖肩,結結實實打了個冷噤。

府門之外,徐貞雙則直視回來:“袁逐玉,在這耀武揚威,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說什麼!”袁逐玉怒目。

徐貞雙扯著嘴笑,字腔冷冷:“打小跟我後頭叫得親熱,恨不能宿在我徐家,凡我用過的,哪怕是張花箋紙你也想要。轉背卻往我搽臉的膏子裡投鉛粉,立意要讓我爛臉……”

“那不是我乾的,你胡說!”袁逐玉虛喝一聲。

“不是你是哪個?你朝三暮四不自量力,又是愛慕你表兄,又是惦記著宮裡的陛下。怎麼,你大表兄瞧不上你,你也不打算進宮了?還是萬歲爺的眼你夠不著,現在你表兄出獄,你又開始打他主意?”

徐貞雙笑了笑:“蠢得不可一世,德言容功,除了有張臉你還有什麼?若非生在好人家,就你這脾性,早被人掐死了。”

“你、你好大的膽!”袁逐玉氣透了,急行幾步,下了台階。

……

相近時辰,謝枝山正在慈寧宮,與太後絮聊家常。

慶幸與感慨的時刻已過,一雙姨甥各自落座,太後眼圈尚還紅著:“才剛從那虎狼之地出來,不多歇一歇麼,這樣快便要回翰林院當值?”

“內有災患,外有敵寇,若臣早日歸位能有所作為,替聖上排憂解難,也是臣之福份。”謝枝山聲線溫沉。

太後想了想,帕子在眼下掖了掖:“也是。皇帝身子不濟,昨兒喘了半夜,今晨又起來視朝,著實辛苦。能有人為他擔一分憂,他便鬆快一分。”

國事談了幾回,又轉到私事上。

“那個姓司的姑娘,彆說你母親懷疑,哀家也覺得可惜。”提起這事,當長輩的難免諄諄不休:“不管碰沒碰過,若是合眼緣,便先收到房裡伺候著,偶爾夜裡處置公務,旁邊有個添茶研墨的,也沒那麼冷清。”

謝枝山道:“實是先前便應承她,要替她謀個好前程。況且她為外甥涉險,又怎好那般對待。”

宮人進來奉茶,還有一碟碟精巧點心,都是按謝枝山口味準備的,足以見得太後對這親外甥的看重。

太後揭蓋撇著浮沫,繼續前頭的問:“聽說你為了酬謝她,讓你大姑母認她當乾女兒?何必兜這麼大圈子,左右你是為她謀前程,不如帶進宮來讓哀家瞧瞧。”

說著,太後眼裡起了層稀薄的笑:“要是個齊俐孩子,留她在哀家旁邊做個女官,過三年放出宮去,有的是人爭著讓她當兒媳。”

“不過市井女子罷了,太不登樣,若進宮沒得處處唐突,反招姨母費心。”謝枝山將茶盞放到架上,半個肩頭站在光暈裡,鬢角磊落似刀裁,但沒能照清他的神情。

好意送了個空,太後撇沫的動作才頓了一下,身邊便有太監出來打圓場:“三年呢,對姑娘來說可不算短了。謝大人惦記報恩,自然是盼她快些有著落,這個恩情才算還完了。”

他殷殷笑道:“咱們宮裡規矩多,不是擎小兒在這待的,突然進來反而給拘得不舒服。再一個,裡頭常時走動不留神,若是她哪天衝犯哪位貴人,不還是給娘娘您添麻煩了麼?所以謝大人肯定也是思慮著,怕帶累您老人家。”

一番話圓融得當,說得太後寬舒下來,再看外甥安煦地坐在那裡,還是原先那樣端方平和,並不見什麼異樣。

氣氛散誕不少,太後又提起一樁事:“聽說徐家那個,大早上跪到你府門口去了?”

她放下茶盞,發出磕托的重響,眉眼間似對徐貞雙頗為厭憎:“若按哀家的意思,直接將那怨報德的打殺算了,免得杵在眼窩子裡,讓人看著反感。”

“她並不算是作偽證,當時情形混亂,想是也受了驚嚇。”謝枝山沉%e5%90%9f著:“若要處置,教坊司也是登名在冊的,恐怕要費些功夫。”

前後各有一番話,像開脫,卻又讓人咂摸出可殺可不殺的意味。

太後眸光微動,最後一笑置之,倒也沒有非要聽個表態。

不久後謝枝山告退出宮,太後站在白玉石階上,目送著這位親外甥越行越遠的背影,

“娘娘,奴婢瞧著,謝大人像是在提防您了。”方才的太監低低出聲。

太後懶懶地應了聲:“怎麼說?”

太監蝦著腰:“適才您那番提議,謝大人拒絕得很是流暢,仿佛早有預料。依奴婢愚見,要麼他當真不在意那姑娘前程,要麼就是在提防您,不樂意把那姑娘送進宮來。”

良久。

“人話鬼話都叫你說了,多嘴。”太後不耐地探出手:“回罷,哀家乏了。”

……

車輪駸駸。

光斑被左右車簾搖撼進來,謝枝山靠車壁而坐,半半處於淺寐之中。

他曾死過一回,死後所見,可笑又荒唐。可一幕幕篩來篩去,此時留在腦中最深刻的,卻是幕溫情場景。

有人抱著孩子在逗,小嬰兒白嫩且可喜,不停發出笑聲。

笑聲悅耳,引他走了過去,低頭端詳著搖床裡頭。

這麼小的孩子,圓眼淡眉,牙都沒長一顆,卻突然對著他喊了聲:“阿爹!”

倉倉皇皇的嘈雜聲響滾到夢裡,謝枝山矍然驚醒,馬車也將將停住了。

長隨撩開簾子:“郎君,您瞧瞧前頭……”

謝枝山展目望去,便見府門口,袁逐玉不知怎地,竟和原本跪在地上的徐貞雙掐打起來。

不止一人奮力在拉架,亂成粥的場麵中,袁逐玉一個揮臂,倒把旁邊那個狠狠推開,令人磕在石獅子上。

意外突發,便聞鐘管家駭地一喚:“司姑娘!”

作者有話說:

肥章,晚安(▼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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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妹夫一號登場(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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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瀅這麼一磕,府門外愈加亂作一團。

趁眾人驚壞,袁逐玉又搡了徐貞雙一把:“賤人,看你乾的好事!”

按徐貞雙方才的氣勢,該是再要還手撕打才是,可她趔趄半步,直挺挺朝前望去。

清眉俊眼的郎君邁步而來,與她錯肩的那一刹,仿佛能聞見他袖籠裡飄出的熏香。

“大表兄!”發現來人,袁逐玉也高喚出聲。

謝枝山在石獅前立定,俯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司瀅:“回府,喚人去請大夫罷。”

鐘管家忙不迭應了,而徐貞雙翕動著唇往前跌撞兩步,一聲淒惶的喚,到底湮在濟濟人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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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了個人,卻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大夫來得很快,號脈下方,包紮患處,再親自去盯藥。總之儘心儘力,要對得起謝府豐厚的診金。

司瀅昏了一陣子,在迷迷滂滂中醒來。推開眼皮,撞進兩道眈眈的視線裡頭。

幾乎出於本能,她立馬又閉上了眼。

疏懶的聲音降在頭頂:“怎麼,舍不得醒?”

開口便是這樣不鹹不淡的叩問,司瀅隻得做迷糊狀,慢吞吞醒過來:“……謝表兄?”

垂眉低目,俯察之人鬢發沉沉,睇著她:“就你這體格,還去拉架?”

司瀅有些難為情。

拉架這事重在參與,不然她袖手旁觀麼?袁逐玉凶悍得像能吃人,府門口有一個算一個都去了,她做壁上觀像什麼話?

作為一個傷患,醒來聽不到噓寒問暖是很令人尷尬的,司瀅怏怏道:“表兄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醒這麼快,也就磕瘀點額角,哪個擔心了?

謝枝山覺得不能助長她的歪風邪氣,掛下臉來:“往後不要摻和府裡的事,鬨反了天去,自然有人出麵擺置。”

這是在說她不自量力了,司瀅訕訕不已,咬著嘴唇一時沒敢吭聲。

為了疏通這份窘境,片晌,她聲音矮下去:“是我給表兄添麻煩了……”

慚聲愧氣,像等候發落的心虛賊子。

謝枝山木無表情,看她打下眼睫,在瞼溝蓋出一排霎霎覆影。

這軟柿子般跼蹐的可憐樣,那些個潑氣被收得不見蹤影,看來是已經哄好自己,打算在他府裡低調做人了。

原地擎立了會兒,直到外頭傳來袁逐玉的尖嗓,謝枝山沒再說什麼,優雅地旋了個身,出去了。

衣擺帶起的風掃在司瀅臉上,糾纏著墨汁的味兒,鬆枝的草木香,淆著微苦的藥感。

施壓的人走了,身上頓時一鬆。司瀅撐著床板坐起來,環視自己的周遭。

不算小的房室,還有一扇碧紗櫥,寶瓶型的門,雕著精巧的卡子花。房裡擺飾齊全,雖然比不上謝枝山那間,卻已是她住過最舒服的地方。

隔著開敞的門,半半能聽到外間的對話。

袁逐玉大抵已經忘了自己裝病的事,嬌嬌地喊了聲表兄:“我讓人汲了兩擔水,全澆那白眼狼身上去了,讓她還死賴著不走!”

謝枝山八風不動,徑直朝門口走。

“表兄?”袁逐玉急巴巴跟過去:“表兄要去見徐貞雙麼?那人是個嘴利的,表兄可不能聽她那些搬唆話!”

“我見她做什麼?讓教坊司來領人,再不然,報京司衙門就是了。”謝枝山腳下不停,很快邁到檻外,又被袁逐玉促促地追上。

聽他說不見徐貞雙,袁逐玉嘴角飛快地翹了一下。

她扭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