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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心愛的樂器對飲, 孤獨的行為藝術。

莊想:“嗯?”

這聲動靜驚擾到了齊北圳。

他抬頭看過來,見到是莊想, 拿著易拉罐對他遙遙敬了敬,下頜一抬, “喝酒嗎?”

莊想正要說話, 齊北圳看他一眼, 一自顧自把酒罐收回去,說:“算了,小孩不要喝。”

莊想無語:“我二十。”

齊北圳:“我二十六。”

意思就是他眼裡莊想就是個小孩。

莊想眼角抽了抽,往前幾步倚靠到門框岔開話題:“不過你現在喝酒?明天可是排名錄製,狀態不能差。”

“沒關係,我喝不多。”他固執己見。

莊想見勸不動也就不打算勸了,聳聳肩膀正打算走,齊北圳卻叫住他,說:“反正也是無聊,來陪我聊聊,怎麼樣?”

這事可納罕,畢竟齊北圳又不是那種喜歡找人談心的性格。

莊想回頭打量他。

齊北圳的頭上已經長出不太明顯的淺淺發茬,低下頭時肩膀和脊梁一並往下微微塌下。這樣的姿態不太好看,他骨架大,卻很瘦,這樣會讓人聯想一座坍塌的古廟。

看起來是有點醉了。

莊想視線掃到他的啤酒罐子上,默默吐槽喝啤酒都能醉,這酒量還不如他呢。

齊北圳扭著肩膀正了正身子,仰頭靠在欄杆上,說道:“覺得我今天的歌唱得怎麼樣?”

莊想眨眨眼:“好聽?”

“是嗎,哪裡好聽?”

嗯……

莊想可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五。

他隻是覺得好聽,悅耳,一種奇幻奧妙的童話感。

他舌尖頂著虎牙尖認真思索一會兒,絞儘腦汁,把自己高中語文鑒賞的水平都用上了:“表達了作者追憶往昔的懷念情感?抒發了作者懷才不遇的無奈之情?”

齊北圳:“?你在說些什麼鬼東西。”

莊想迷惑:“不是你讓我說的?”

“……”

齊北圳揉著鼻梁,真切覺得,《和宋一沉相處過就對人的性格是否會產生不可逆轉的變化》可以開個課題了。

他說:“其實這是我上一次來基地寫的曲子。”

莊想眨眨眼,知道他說的是上一屆選秀的事情。

“不過沒寫完,當時隻做了beat。”齊北圳肘撐著桌子,下頜朝旁邊一點,“坐下聊。”

莊想乖乖地拉開椅子坐下來,視線在身邊齊北圳的貝斯上一掃。

“當時我是相信努力可以獲得一切的,所以這首歌裡麵到處都是暢想。”

齊北圳低頭重新開了罐酒。

滋的一聲,易拉罐裡麵放出氣,聽起來就很冰爽的聲音像是在空氣裡攢動細小的啤酒瓶。

莊想當一個合格的聆聽者,問了句:“然後呢?”

“然後就是很常見的事與願違。”齊北圳說,“我實力不錯,理所當然被防爆了。”

莊想微怔。

其實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他能從之前齊北圳和蘇淵對話的隻言片語之中看出來。

他有些愕然的是齊北圳的語氣,像談起彆人事情那樣事不關己。

“之後一不小心惹上富二代,過得不太如意,名次非常低。回去數了,整整三期,將近九個小時的正片,我隻有十秒鐘鏡頭。”

齊北圳說得輕鬆,品著啤酒望著天,從表情到語調都穩得很,半點顫動都沒有。

“可當時粉絲都在說,我們小黑一定會出道的,天會亮的對嗎?”

小黑就是齊北圳參加上一檔選秀的昵稱。據說是因為他在樂隊裡的藝名就是black。

莊想知道這時候的齊北圳並不需要誰的附和或者認同,就像他表演完從不需要掌聲一樣。

他特立獨行得像是北國的雪風,孤身一人隨心所欲,他隻經過,不支配彆人,彆人也彆妄想來支配他。

這樣一個人會被受錮於命運或者財權,聽起來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莊想輕聲問:“你被針對了?”

這也很不可思議。

他覺得齊北圳這個人說是活佛,其實比活佛還活佛。麵相平和無欲無求,偶爾會讓人覺得一點波動也沒有、空洞得都不像個人。也就因為這個,基地裡好多人都對他有點莫名的抵觸。

按小宋的說法,怕犯太歲。欺負誰都欺負不到他頭上。

“嗯?說針對倒也沒錯。總之發現這件事情之後我就退賽了。”

莊想:“退賽?”

齊北圳:“把那個蠢貨揍了一頓,然後因鬥毆退賽。”還賠了錢。

莊想笑出聲。

“衝動了,”齊北圳手指在易拉罐上敲敲,認認真真,“我應該套個麻袋,把他拉進廁所裡揍。”

莊想笑得更歡。

“不過今年,公平很多。”齊北圳看著天空,“現在回憶起來,真是很恐怖的對比。其實我不喜歡太親密的群體,隻是競賽,滋生感情實在是沒必要……但我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莊想點點頭表示理解。

齊北圳向來和人群有隔閡。他像浮萍,或具體的靈魂,漂遊在世界之中卻不和任何人交心。

他也知道齊北圳有很多事情沒有解釋。

比如才藝大會的目的,比如上一屆選秀發生的事情真如他所說這麼簡單嗎?又比如一直剃頭發,比如他的堅持和執念。

不過,齊北圳也沒有理由向他解釋這些。

好半晌,齊北圳放下易拉罐,望天歎了口氣。

莊想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不知道他這時候在想些什麼。他直覺齊北圳可能需要安慰,但又半天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也跟著歎了口氣。

聽見他的歎息聲,齊北圳愣了一愣,看向他,發笑:“你歎氣?難道你也有什麼煩心事?”

“不啊。”莊想說,“隻是我好像講不出安慰你的話,所以隻能陪你一起歎氣。”

這個答案在齊北圳意料之外。

可是仔細一想,有陪哭的,有陪聊天的,好像有陪歎氣的也還算合理。

半晌,他盯著啤酒冰冷的壁上滑落的水珠,笑了聲,聲音啞啞的,“也行。”

春天的晚風帶點冷意,但又不特彆冷。

齊北圳靠著欄杆閉眼小憩一會兒,忽然起身伸手,要莊想把他的貝斯遞給他:“為了感謝你今天聽我說廢話,給你彈一首曲子做回報。”

“是今天那首嗎?”

齊北圳搖頭說不是,隨後又道:“不過,也是我自己寫的。”

莊想不由得有點期待。

齊北圳的貝斯真的彈得很好聽,詞曲都相當出色。莊想有時候覺得他都沒必要來選秀,去當歌手發展一定不賴。

齊北圳把貝斯架好,手指按在琴弦上用力,低沉的三兩個音瞬間躍動而出,像破冰一樣砸進耳朵裡。

貝斯這種樂器在樂隊是脈絡血液一般的存在,總是有著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莊想閉上眼,從旋律中聽出齊北圳這首歌在致敬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夾子》,調子輕快,又很有他個人特色地帶著奇幻風格。

他用自己帶著煙酒味的嗓子輕鬆地唱:

“Not everyone's life is very lively.”

(並非每個人的人生都是很熱鬨的)

“You may die alone,but it's not a failure.”

(可能孤獨終老吧,但還說不上失敗)

*

第二天的排名錄製大家都起了個大清早,換好製服陸續集合到場館內。◆思◆兔◆在◆線◆閱◆讀◆

莊想和宋一沉一起。他往四周一打量,金字塔又被撤掉一半,空蕩蕩的,感覺真是人煙稀少。

就算是逐漸習慣人少的現在,也不得不說,每次來到這裡,莊想都有點百感交集。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機會來到這裡進行排名公布了。

因為下一次排名公布不會再在這裡錄製,而是在決賽賽場,直接宣布20進7的最終結果。

不久後,董夏上台,環視一圈。

又有一批選手換了新造型,力求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裡給觀眾們留下儘可能多的印象。

大家像學生時代上課一樣,安安分分站起身喊pd好。

董夏有些感慨,但還是麵帶微笑:“坐下吧。不用我說,大家也都知道,這會是決賽前的最後一次排名公布了。”

大家麵麵相覷。

董夏輕咳,及時氣氛調整回來:“再拖遝隻會顯得感傷。好了,我就不多做寒暄,我們直接開始吧。”

第一次他們排名公布的時候,時間很長,長到為了避免觀眾們丟失耐心,節目組特意搞了很多趣味備采為當時做準備。

而現在不過二十個人的名次,再怎麼拖延時間,也隻會讓人覺得短暫。

這是莊想經曆過最短暫的一次排名公布,隻覺得時間刷拉一下就過去了。

前七名分彆為:莊想、盛鈞、程風鈺、宋一沉、徐子譯、藺明河、明嵐。

上次公演的隊友半數淘汰,孟真和袁沅也沒能留下來。

蘇淵落後明嵐兩名,齊北圳暫時與出道位無緣。

也許等才藝大會那期播出名次會有新的波動。隻是這一切,現在的選手們暫且不得而知。

排名公布之後,節目組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給到選手們緩衝時間,他們原地就位直接開始聽導師公演的選曲。

這次節目組拿到的都是幾位導師和董夏的成名曲或者最受歡迎的曲子,大家早就耳熟能詳。一想到有翻唱翻跳這類曲子的可能,一時間都有點按耐不住心情。

可惜到底能不能和自己心儀的導師合作,還是看運氣。

而莊想昨天已經獲得了提前選組權,不需要和其他選手一樣等待抽簽。得到董夏交代之後,他並沒有多少猶豫,拿著牌子穿過走廊走到某間門前,敲了敲門。

這一瞬間,監控室裡的三位導師包括董夏在內,同時安靜下來,忍不住開始好奇。

——他會敲開誰的門?

第81章

監控的屏幕上時不時一閃而過依稀的雪花噪點。霧霾藍發色的清瘦男生敲完門聽見屋裡沒動靜, 擰開門把手就打算進去。

三位導師排排坐,全神貫注地看著。

等莊想推開門,他們就可以通過房間裡的人形立牌判斷莊想進入了誰的房間。

郎宇隨口一說:“要不要來賭賭看莊想會選誰?”

打賭?

謝來抱著胳膊翹著二郎腿, 眼珠一掃瞥了眼他們。

朝宋拳頭捏得死緊;郎宇摸著下巴,手指在桌麵上一下下敲, 顯然都非常期待。

謝來也不例外。

除開莊想實力強招人喜歡的因素——《燈塔》那首歌論引發共情的能力, 在謝來心裡絕對排的上號,搞得她都饒有興致, 有些期待和莊想的合作。

“這還用賭嗎?彆想了, 肯